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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3:中日大戰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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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平定澎湖

第二章 平定澎湖

周全斌正待回頭尋施琅說話,卻聽得船上火炮轟然而響,卻原來是船上的炮擊又開始了。敵船來時順風,回去逃命時卻是頂風,逃得慢了,自然會多吃上幾顆炮彈,不一會工夫,幾十艘船便又有不少起火下沉的,海面上起起伏伏的飄著被丟下的屍體,不慎落水的士兵或傷兵,他們原是弄潮的好男兒,此時卻是精力疲敝,卻哪有力量游得動?不一會工夫,那水面上如同熱鍋裡餃子一番翻騰掙扎的士兵們便一個個靜止不動,安詳地趴在這湛藍的海面上,一切人世間的紛爭苦楚,從此便不再與他們相關了。
「此番攻澎湖一役,打得甚好。我也不必多誇你們,各人的賬各人有數,該賞便賞,出多大力,拿多少賞,何爺就是囊中無錢,這賞銀卻都是備好了的。」
說到此處,張偉翻身而起,看向那何斌神情,見他神情淡然,卻又噗嗤一笑,道:「到底他曾經救過我,又曾是我老大,只要他安心做個富家翁,我日後再不會為難於他。憑他的家資,只怕是十輩子也享受不完,是福是禍,只看他自選吧。」
鄭芝龍雖是有錢,卻是懶怠花在這修路上,從碼頭到鎮上約有五六里地,卻都是草草鋪就的土路,此時雖未至夏,卻也是乾燥異常,幾千人在這土路上揚塵帶風的走,不一會工夫便是塵土飛揚,隔著數里路也能看到騰空而起的煙塵。
除了留下看守港口哨探,所有的鄭軍士兵皆隨大隊向鎮內撤退,各將領都打定了主意,待到了鎮街,便拆了街頭的房屋,用來築守防禦工事,讓敵人不能順順當當扛著火槍靠前。
談到此事,兩人一陣默然,周全斌眼見敵船越靠越近,打一下精神,向施琅笑道:「統領,你還是下船躲躲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麼。你可是大人眼裡唯一的水師統領,若是出什麼差錯,全斌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各人想到此節,均是心中大定,那緊張的身軀便慢慢鬆弛下來,各軍軍都吆三喝五的吩咐手下士兵手腳利索些,待上岸後,立時休息,提防敵軍來攻。
張鼐卻突然想起一事,忙對身邊一參軍道:「你快帶幾個人去碼頭,估計著施將爺快到了,你問他,這鄭氏留在島上的鎮民知道怎麼處置,倒是四散在本島上的幾千名墾荒的農夫,他們可不是鄭氏的人,問施將爺,指揮使大人可曾有令,該當如何處置?」
那些鄭家兵士正如螞蟻船從己船上臺北水師的大船上攀登,只是他們的船小,雖是靠上了,也需要扔上鐵索,順著繩頭和舷梯向上才可,那神策士兵便好整以暇的分批裝藥,不停射擊,只聽得一聲聲慘叫傳來,這各船上卻甚少有人能跳得上。
待堪堪行到那街壘前數十米,便有幾個官兒大聲叫道:「裡面是誰的部隊,怎地跑得這麼快,快把街壘移開,放咱們進去!」
見那參軍領命去了,張鼐也自去帶隊搜索,一直忙到傍晚時分,那留在臺北島上的金吾和神策兩軍,並張瑞帶領的飛騎衛也乘船趕到。
如此這般來回掃蕩數次,其間又燒毀了十數家窩藏敗兵的民居,將居民與所藏敗兵盡數殺了,直到天明後日上三竿,再也尋不到一個敗兵,周全斌與張鼐又調集了鎮外所有的健壯農夫,沿路收集屍體,將數千具屍體集中在一起,又以平板大車拖向海邊,一個個裝進麻包,扔下海裡了事。
那都尉見他無話,便躬身一禮,逕自去了。
「回大人的話,適才用旗語問過了,咱們戰死了三名弟兄,不是被敵人砍死,卻是不小心失足落水淹死的,當真是可惜!餘者有十幾名傷者,亦是不小心擦傷者多,各船加起來不過躍上來不到百人的敵軍,皆是一上來便被亂槍射死,是以沒有對咱們造成什麼損傷。至於敵人,據估計,敵人來攻時有五六千人,適才退走時,留下的屍體足有三千餘具,逃走的也大半帶傷。情況大略就是這樣,若是大人想知道得詳細,那只有再加統計後,才能知曉。」
張鼐倒不隱瞞,道:「沒錯。我們兄弟三人,就我和張瑞坐上了正四品指揮僉事的位置,張瑞統領飛騎一軍,職權皆重,我又是領金吾四千人馬,只有張傑,現下不過是校尉,兄弟三人在一起,怪尷尬的。」
砰砰砰響了一炷香工夫的槍聲,所有試圖繞過的小船上已是全無活口,那些小船上東歪西倒的躺著死去的鄭軍士兵,各人身上最少也有幾百顆鐵丸,那血水由船上淌下,染紅了大片的海水。
「這也沒有辦法。就算如此,大人他想必也慮及這些,沒有證據,鄭芝龍就是上告,朝廷又能怎麼著?」又嘆一口氣,道:「大人他讓我們殺光澎湖鄭氏勢力的所有人,也確實是沒有辦法。」
這兩千名訓練有素槍法精準的士兵齊射,對手的小船又距離五十米不到,兩千名士兵如同射獵一般,從容瞄準擊發,那一百餘艘小船上的鐵丸如同雨點一般落下,待船上水手醒悟,想往回划去逃命,卻又哪裡來得及?
「很好!和你們說這些,倒不是有意要打壓你們,我手下不要唯唯諾諾的庸材,該得意時,你們想藏著掖著,也是不成。聽我說,待此事風聲平息,我便要令水師出海,威逼倭國,把鄭芝龍的倭國貿易搶將過來。水師以炮艦轟擊那倭人的港口,你們步卒卻也得準備隨時www.hetubook.com.com上岸,以便擴大戰果。海陸並進,一定要讓倭人知道厲害,從此臣服咱們!」
他惡狠狠喊道:「退是死,衝上去沒準還有條活路,若有人存了別樣心思,便是現在逃了性命,我也絕饒不了他,我必殺他全家!」
這場慘烈的屠殺又過不多會,便聽得鄭氏艦船上有人大聲哭叫道:「三爺,三爺您在哪兒呢?」
他身邊有一鄭姓小軍官,卻是家族遠親,強要上船來搶功勞的,此人未經戰陣,此時早已嚇破了膽,怯生生向鄭鴻奎道:「三哥,咱們還是退吧……」
周全斌心中暗嘆一聲,卻也無暇令人料理,只是一心觀察眼前戰況。
卻聽得有人大笑著答道:「哎,乖兒子,你爹就出來了!」
卻原來他衝得快了,這整個甲板上只他一人,那些紅衣士兵正自趴在船舷上向下射擊,卻也有十餘名士兵發現他已上了甲板,正齊舉火槍,向他瞄準,鄭鴻奎叫罵一聲:「操你們姥姥的,有本事憑刀子……」
他自然不知張偉將監視軍中將領的另一特務派系交給了張傑,張傑與那羅汝才不同,只是對內而已。若論起信任親近,張傑絕不在他二人之下。因見張傑還只是個校尉,心中只欲他立功,便止住部下追擊的念頭,只待張傑領後續兵馬坐船而來,便令張傑漫山遍野的去追殺那些殘兵,功勞自然是輕鬆落袋了。
「唔,這也是正理。咱們不可逼人太甚,凡事留三分餘地的好。」
這夥子人失了指揮,只是拼了命的駕船向澎湖港口駛去,雖然施琅命令大小艦船不停的開炮射擊,開花彈實心彈不停的在他們頭頂掠過,這些人也只是不管不顧,一心逃命,如此這般,倒是比開始進攻時少受了不小損失。
他跳上的這艘船卻正是周全斌所在的旗艦,周全斌親眼見此人被手下士兵擊斃,那些士兵卻是無人理會這強橫的瘋子是何方神聖,各人將火藥鐵丸重新裝槍,轉身便又向靠上來的敵船上射擊。
說罷令人將鄭鴻奎的屍體抬來,放在施琅腳下。
「嘿嘿,大人是想讓張傑將爺立些功勞吧?」
身邊傳令兵連聲應了,便向那桅桿上的旗語兵傳話,待周全斌身前士兵皆已起身射擊時,各船的神策衛士兵都已從船舷上露出身來,向那些急速划來的小船射擊。
施琅只是眼睛一招,便笑道:「是鄭老三啊!我料想此次若不是鄭芝龍親來,便一定會委鄭老三為將,果不其然。」在鄭鴻奎身邊繞上一圈,感慨道:「想我施琅初投鄭芝龍時,因性格脾氣與鄭氏兄弟不合,屢次被他們陷害,若不是鄭一念我有些本事,早就砍了我的腦袋。嘿嘿,還好我遇著廷斌和志華兄,若不然,我可死的比眼前此人早得多了。」
各人心裡皆是一個念頭,均默祝道:「老天爺保佑,那紅毛夷的火槍可要長眼,可千萬別打在我的身上。」
他不停叫罵,口中卻嗚嗚不清,那鮮血自口中不停的湧出,勉強向前掙了一步,便不支倒地,一代雄強就此斃命。
周全斌伸手招來一個果尉,問道:「適才用旗語問了各船傷亡沒有,咱們死傷多少,大概打死打傷多少敵人,可有計數?」
「兄弟們,大家都跟隨我鄭家多年,敵人便在眼前,就看兄弟夥的了!」
諸將凜然諾道:「是!指揮使大人訓斥的是,職部們不敢。」
施琅一聲冷笑,令道:「傳令炮手,改用開花彈,描準敵船人群密集的地方,開火。」
「全斌不敢。那麼,現在就讓我的人上甲板吧?」
他一聲令下,二十二艘上裝備的數百門火炮一齊發射,整個海面上頓時被火炮和硝煙籠罩,震天價的巨響過後,對面的鄭軍艦船已大半被擊中,或有穿透船體而過的,或有砸中桅桿的,或有擊中甲板,雖是無法看到對面船隻的具體情形,卻也是此番炮擊威力不小。
眼見敵船越來越近,鄭鴻奎抖著手指向前方,大聲令道:「快,快點靠上去,敵船無法發炮,看到沒有,他們的小船開始跑了,不管它!大船跑不過咱們,快點靠上去,殺它個雞犬不留!」又令道:「放小船,用小船繞過去,四面一起攀船,我看他甲板上有多少水手!」
周全斌沉吟道:「便是如此,亦無憂矣。此戰之後,鄭芝龍用來橫行海上的勢力已被連根拔起,他便是不被打垮,想恢復元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他一個海防游擊,手頭上半艘船一個水手也無,熊文燦還能信任他,倚重他麼?沒有海外貿易,沒有收取水引的實力和特權,就憑他陸上的幾千名烏合之眾的步兵,卻拿什麼來和大人鬥?他留在澎湖的上百條大小商船必將為大人所得,就是安海還有一些,沒有保護卻怎地敢出海?別說有大人在,就是那些被他得罪過的小股海盜,也不會讓他安生。此人算毀了。」
這戰場便是這樣,只要有一人向後而逃而不受懲罰,那麼所有人都會想,憑什麼我在前拼命,那小子卻能溜之大吉?既然有人跑,那自然是保命要緊。於是自鄭鴻奎旗艦始,各艦都拼命砍斷連在臺北水師船身上的巨木、鐵索,紛紛掉轉船頭,向澎湖方向逃去。
周全斌原也不堪忍受這場單方面的屠殺,聽得那人這般狂喊,便令道:「來人,將適才甲板上殺死的那人舉起,讓下面的人hetubook.com•com看看,他們的鄭三爺已被打死了。」
話音未落,只聽得那些士兵手中火槍砰然響起,十幾支火槍同時向他全身射去,一瞬間數百顆鐵丸在他身上擊出大大小小深淺不同的傷口,那鄭鴻奎卻是兀自不倒,掙扎著還欲揮刀向前,卻只是一步也邁不動。
鄭鴻奎向他一看,迷糊間卻也不知道是誰,下意識將腰間佩刀一抽,向那人便捅了過去,只覺得對方熱血噴出,濺了自己一臉,那溫熱的鮮血順著刀柄流將下來,將他雙手染得血紅。
張偉眼見自己初到明末的物品皆封放於這宅中庫房之內,心中喜悅,向何斌笑道:「看著這些舊物,緬懷一下過往罷了,你何苦這麼著急。」又道:「怎地在那宅中,去,把人都叫到這邊來!那邊雖大,血腥之氣太重,我不喜歡。」
張鼐身為軍人,自是不知政治上的錯綜複雜,現下攻打澎湖是以英軍名義,待過一陣子張偉自會奏報朝廷,道是打跑英軍,收復澎湖。若是將這些人送往臺北,卻難保不走漏風聲,況且這些人大多與鄭家有著複雜的關係,張偉實在是難以信任。若是留在臺北與臺北的異己分子勾結,那高傑的巡捕營樂子可就大了。是以張偉思來想去,終究下定了屠戮決心。
邊說邊行,到得他原本的臥房之內,便躺倒在那大床之上,舒服的伸個懶腰,笑道:「還是舊床睡得舒服,不過,這人總是追求新房子,新床,新老婆,其實,還是舊家什使喚起來舒服啊。」
那各千戶、百戶官都走在最前,各人原本是有馬代步,只是在碼頭匆忙,卻是忘了這碴事,各人都是開動雙腿,走得辛苦不堪。
有一何姓百戶心中鬱憤,心裡只想,待會建好了街壘,讓哨探多多打探敵軍消息,自個兒可要回到鎮上的青樓,找個紅倌人摟著睡個好覺,非得好生的壓一下驚才可。待走到鎮頭處一里開外,那眼尖的士兵卻是看到的鎮首處有樹起的尖木樹柵,還有些屋料木桌之類,亂七八糟的擺滿了一街,將原本只有一條入口進入的大路堵得嚴嚴實實。
見裡面一時沒有反應,便有人議論道:「裡面的人也忒過膽小,這他娘的現在就弄成這副模樣,顯是船隻落在後面,見了咱們被打的慘狀,於是想起要弄這玩意,不知道是誰帶的兵,一會查出來,非稟報了鄭爺,重重的處罰才是。」
施琅一笑,倒是沒有客氣,他原不長於技擊,一會萬一漏上一個兩個兵來,無巧不巧的丟把刀在他身上,那可真是十分冤枉了。當下帶著身邊的親信參謀之類,下船艙暫避去也。
他接令後不敢怠慢,立時派兵挨家挨戶的催逼,待傍晚時分,終將澎湖農戶及漁民四五千人,盡數驅趕到臺北前來的船隻之上。
他雖悍勇之極,此時亦是顧不上指揮,將手中刀子往嘴上一含,瞅準了一根拋在敵船甲板船舷上的鐵索繩頭,兩手一拉,雙腿用力在船身上蹬上幾蹬,便是用手勾住了敵船。
「那是不得已,你當我好殺麼。那宅子自從李旦一家被殺於內,又有鄭芝龍常在那裡暗中殺人,現下我又在那殺了不少,當真是怨氣十足,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張偉「哈哈」一笑,不再多說,起身向外行去,道:「成了,咱們到外堂說話,想來那些軍官也都該到了。」
鄭鴻奎身經百戰,雖然沒有和西洋炮艦交過手,不過也知道對方的火力強大,射中船體哪裡,是誰也摸不清楚的事。與其躲在船艙裡莫名其妙的被砸成肉餅,倒不如在船頭死個痛快。
又接到施琅傳令,道:「那些農民暫且不問,待大人有了處置意見再說。若是有協助藏留鄭氏敗軍的,誅殺!」
卻見那街壘內突然有一頭戴大紅紗帽,身著錦衣棉甲的軍官站將起來,此人二十多歲年紀,臉上正是笑意盈盈,見各人目瞪口呆,便將身一躍,跳上一張桌子,叉腰大笑道:
「嘿,殺人的令是你下的,現下卻嫌血腥氣重了。」
「老子在這裡等你們多時了,嘿嘿,海上打仗沒有辦法,總會有漏網之魚,是以全斌他們易裝改扮,老子卻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姓張名鼐,臺北衛指揮僉事,今日奉指揮使大人的命,將你們一網打盡!」
鄭鴻奎在船頭看著前方的慘景,心中一陣陣煩悶,直欲吐血,對方顯是算準了己方的戰法,一切都是有備而來。而此時自己早就下令全速衝擊,便是想掉頭而逃也是來不及了,勉強定住心神,大喊道:
他慶幸溜走得快,張鼐卻是倒楣得多。忙了兩天一夜,卻是不得休息。這也只罷了,卻又不得不面對那些老弱婦孺的哭喊求饒,他倒還撐得住,只是手下的士兵卻有些遲疑,若不是經年的訓練他們要服眾命令,這樣殺戮平民的事,到底是讓人不好下手。
待看到鄭軍艦船雖已被擊沉十餘艘,其餘帶傷的也是不少,只是離得越發的近,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的船首綁定了削尖的粗木,勾索,顯是用來衝撞和勾住己方戰船,用來肉搏之用。
說話間,鄭軍艦船已然駛入臺北水師的大炮射程,施琅看著密密麻麻飛速衝來的敵軍艦船,皺眉道:「開火!」
眾軍官聞言大怒,一起罵道:「這他娘的是誰在裡面,把他揪出來一頓臭揍!看他還敢不敢!」
說罷,將刀上血跡放https://m.hetubook.com.com在口中一舔,惡形惡狀笑道:「還有人敢說退麼?」
「不急,留在臺北的神策和金吾還有指揮使大人的飛騎衛就要到了,咱們是打頭陣的,功勞已然立下了,總得留些給後來的兄弟們。」
「哼,他不吐血,我打得他吐血。」
卻聽那張鼐大聲喊道:「金吾衛眾軍士,聽我命令,齊射!」
「適才只是將鎮子圍住,沒有仔細搜索,現下以每五十人為一列,撒開五里範圍,搜索逃走躲藏的鎮民,將他們一併驅趕到鄭氏大宅。」
張鼐身邊的金吾衛參軍向他笑道:「大人,這夥子賊當真無勇之極,怎地連象徵性的衝鋒都不做,就跑得成這般模樣。看來,他們的隊伍是散了,咱們可以放心派人追擊了。」
看到此番混亂模樣,有一千總便罵罵咧咧說道:「娘的,不知道是哪個膽小鬼,這他娘的咱們人還沒有進鎮,就堵成這般模樣,這可叫咱們怎生進去,難不成老子累成這樣,還得爬進去不成?」
兩千名經歷過戰陣磨練的臺北精銳軍士,一個個低伏在船舷之下,只待周全斌下令,便可一齊起身開火。
各人一看,禁不住眼中立時流下淚來,他親信之人便待上前拼命,卻不料有一群軍官早萌退意,又見鄭鴻奎已被對方擊斃,暴屍於前,便立時傳令後退,開船向澎湖方向逃去。
周全斌站立於一艘炮船的船首,眺望整個澎湖島方向,只見島上火光大起,想來是張鼐開始屠殺鎮上與鄭家相關的被押平民。周全斌心中不忍,隱隱約約彷彿聽到火光中傳來一陣陣的呼喊求饒聲。
看著逐漸遠去的敗兵,張鼐沉思片刻,終下令道:
各鄭軍士兵大半也是同將領們的想法相同,待船隻進港口,各人均是鬆了口氣,匆忙將船靠上碼頭,搭上舢板,立時一窩蜂的衝下船去,待踏上陸地之時,這些橫行海上多年的水師官兵們,竟然一起嘆一口氣,然後歡呼起來。
周全斌待神策士兵又猛射一陣,待對方堪堪將逃出火槍的最佳射程,便身身邊親兵令道:「快去,將施爺請出,請他重新指揮軍艦追擊敵人。」
又向前方看上一眼,笑道:「全斌,現下還不足以開炮,離得太近了,還不行。」
又沉吟道:「至於港口的漁民行商,自有周將爺那邊處置,不需咱們動手。快,傳令全軍,立刻行動。各人聽好了,若是走脫了一人,便拿帶隊的果尉抵還。若是走脫了十人,便拿都尉、校尉問罪!」
他與周全斌親見鄭鴻奎的首級被親兵用大刀剁下,小心擦乾脖子上的血跡,裝在了木盒之中,施琅嘆道:「若是鄭芝龍的首級,大人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待聽完之後,何斌向張偉喟然嘆道:「鄭鴻奎死,水師全部敗亡,澎湖基業被奪,鄭芝龍想不吐血都難。」
這些船隻原本倒也不想向那澎湖逃走,此時的澎湖是兵凶戰危之地,各人逃跑,自然是想往內陸安海逃跑,只是對方的那十幾艘小炮船卻是返回,隱隱約約將向陸地的海面封鎖,各船誰先靠近,自然會被準備好的炮擊打沉,誰卻願意做這傻蛋,去為別人開路?無奈之下,只得拼了命的向澎湖跑,指望著這洋人不敢上陸搏鬥,可以在澎湖堅守一陣子,等候鄭芝龍派兵來援助。饒是如此,亦是有十餘小船向大陸方向逃去,施琅見追之不及,倒也只得罷了。
說罷令道:「來人,將這賊的首級剁下,用木盒裝好了,回去獻給指揮使大人。」
張鼐與周全斌會議之後,決定留半數士兵留在外線駐守,半數由兩人帶領用半圓形搜索向內。
他身邊的諸校尉都尉見他臉色鐵青,殺氣十足,各人卻從未見他如此模樣,皆是嚇了一跳,忙各自帶著手下人馬,四散開來去搜索澎湖鎮民去也。
此番回頭搜索卻是以搜索民居為主,什麼馬廄、草堆、豬圈、皆以飛騎的長刀刺入查看,那些敗兵卻果然大半藏身於內,一刀刺入,便可聽到裡面發出一聲慘叫,待長刀抽回,便見刀上鮮血淋漓,待那傷兵竄將出來,便是一陣槍響。
施琅此時已是屢經戰陣,雖然眼前是血肉橫飛,他心裡只在暗中計算敵軍損傷的數字,默算半晌,心知敵軍最少還能有六千以上的健壯軍士用來攻船,苦笑一下,轉身向一直默然觀戰的周全斌道:「全斌,下面的事,就交給你了!」
他身邊十餘親兵聽他吩咐,立時跑去將鄭鴻奎的屍體舉起,抬起放置在那船舷之上,那鄭氏船上的眾人一看對面舉起一具屍體,各人心知大事不妙,待舉目細看,卻不是那鄭鴻奎卻又是誰?
此時兩方已是靠得很近,周全斌眼見對方船上黑壓壓的人群躁動,對方艦首已是對準己方戰艦的船身撞了過來,又見上百艘小船被放了下來,小船上水手拼命划動船槳,顯是要繞到戰艦身側或身後進行攀爬。當下令道:「先不必理會對方大船,各人瞄準小船上的敵軍,分兩列裝藥射擊。」
他雖苦忍,施琅卻是得理不饒人,他知鄭軍必然無還手之力,越發令各艦拼命擊發,只要炮不炸膛,便不准停止。
他心中大喜,口中嗚嗚有聲,卻是想讓身後的人跟上,喊罷縱身一躍,便向甲板上跳去,甫一落地,便用右手將口中刀子一拿,定睛細看,便想找人廝殺,此時他腦筋卻是有些清醒,只在甲板上掃了一眼,卻和*圖*書只道一聲:「苦也!」
待大船行得又稍近些,這些鄭家兵士只看到對面船上紅通通一片,那些紅夷頭上又頂著黑乎乎地大帽子,看起來怪形怪狀,卻見對面有人將手一揮,許多人只覺得耳邊轟隆一響,眼前紅光一閃,身上又癢又痛,待想去抓,那手卻是不聽使喚,軟綿綿使不上力氣,心中正奇怪時,意識卻漸漸消失,眼前又是一黑,便是什麼也不知道了。
周全斌將雙目緊閉,心中卻是感激張偉先調他回臺北。如若不然,留在島上,那卻又是別有一番滋味了。
他在幼年便隨鄭芝龍闖蕩江湖,殺人原本是家常慣飯,身邊眾人見他如此兇惡,卻哪裡還敢說什麼?各人將腰刀抽出,只等近前廝殺,與其被他一刀刺個對穿,倒不如被火槍打死了。
他聲音已是嘶啞難聽之極,這一陣子的炮擊對他打擊甚大。雖然知道對方炮火強大,可沒有近身便折損這麼些人手,卻也是他始料不及的,想到回去後鄭芝龍必然會訓斥自己,現在也只有盼著登船之戰少損傷一些,那便是佛祖保佑了。
待澎湖港口在望,那些大大小小的軍官總算鬆了一口氣,看著身後追擊而來的軍艦,各人心裡都在想,你們的火槍兵再厲害,總不成敢深入內陸和我們打,雖說我們只剩下不到四千的疲敝敗兵,不過在陸上可不是海上,靠近不易,就是被你們打死幾百人,總該能衝到你們陣裡了吧,到時候憑著咱們的刀頭功夫,你們可不是找死麼!
見各將微微一笑,張偉又道:「只是此戰咱們以強擊弱,倒也算不得什麼。鄭軍人數雖眾,武器船隻落後咱們太多,又是在海上接戰,妄圖以跳幫肉搏之法打咱們,卻遇著幾千的火槍兵,那不是自尋死路麼!是故,打勝了也甭驕傲自得,以為咱們臺北之師便是精銳之至,橫行天下無敵了,差得遠呢!」
此時澎湖港口已被施琅的水師控制,又派遣了上百艘小船在海上四處巡邏搜索,以防有人從島上偷偷尋得小船,下海而逃。那澎湖本島卻已齊集了九千多臺北大軍,雖然天已近晚,但各部短暫休整過後,便打著火把分路搜索。
施琅微微點頭,笑道:「我知道此番上船的都是參與打臺南表現優異的兵士,打過仗,心不慌手不抖的,敵方又是全無掩護的上來送死,唉,簡直是活靶子啊。我只是擔心他們衝得近了,會發現咱們的兵穿的是洋人的軍服,模樣卻是中國人,走漏了風聲,終究是不妥的。」
那親兵領命而去,不一會工夫,施琅便從船艙下鑽了上來,見眼前仍如炒豆船打得痛快,便向周全斌笑道:「全斌,你這一仗打得漂亮啊!我在甲板之下一直聽不到上面有甚動靜,顯是沒有什麼人跳船成功。」
於碼頭上岸後,便直奔自己原本在澎湖的宅子而去。
這夥人剛剛見識了火槍齊射的厲害,見眼前這麼近的平地上突然有這麼多的火槍瞄準自己,各人皆是嚇得魂飛魄散,一時竟然沒有反應之力,那些嚇破了膽的,竟然連尿都流將下來。
因見裡面還是沒有反應,眾人又向前行,邊走邊喊道:「快給老子出來!」
他心裡正自埋怨張偉,心中只道這些人於其殺了,倒不如盡數運到臺北做苦力的好。
數日之後,張偉自離開鄭芝龍前往臺灣之後,終於又再次踏足澎湖。在何斌施琅等人的陪同簇擁下,張偉自臺北乘船至澎湖。
何斌卻不理他,只將張鼐等人召將過來,問及當日戰況,他雖不是領兵大將,不過在臺灣也只有少數人能與張偉言笑不忌,他便是其中之一。更何況手握財賦大權,現下過問幾句,張鼐等人自是恭敬有加,一五十一向他說了。
砰砰一陣槍響過後,僥倖未死的便又奪路而逃。如此這般反覆拉鋸,待到了下半夜,周邊的敗兵已由郊野被攆到鎮子四周。
此時那鄭氏艦船已然遠遠逃出火槍射程,那兩千神策軍士早已停止射擊,因適才太過緊張,各人雖沒有得到命令仍原地戒備站立,卻是一個個神色疲憊,萎頓不堪。一個個用槍拄地,勉強能夠站立罷了。
待一行人隨他到了外堂,卻見院子裡站著水師並金吾神策兩衛的都尉以上軍官,一群人無聊,正嘻嘻哈哈打鬧說話,遠遠見張偉來了,頓時沒有人再敢作聲,各人皆是垂手侍立,只待張偉上前訓話。
那鄭軍艦船雖也有數十艘裝備了火炮,面對對方如此兇猛的炮擊,卻暫且一點辦法也沒有。那佛郎機和虎蹲炮皆是明朝仿製和自製的火炮,射程和彈丸大小遠遠不及臺北各艦,鄭鴻奎咬牙忍著,無視手下紛紛要開炮還擊的請求,他知道此時開炮,只是成為對方的笑柄罷了。
「統領請放心,現下就令小船後退,船小速快,敵人必然無心追擊,一心只想俘獲大船,就是有少許被引過去追趕的,也必然不是對手。十艘大船每艘都是兩百名神策士兵,咱們先迎擊正面,由水師官兵守後面和兩端,待會若是混戰,我再調整。」
施琅聽他說完,微笑道:「全斌,你當真是出息了!分析的中肯實在,絲絲入扣,不錯,鄭芝龍此人便是活著,要麼就做個面團團的富家翁,還可保一生平安,享享清福。若是還想東山再起,我料大人不會讓他活著的。」
張鼐站立在那破木桌上,看和-圖-書著眼前的鄭軍殘部被手下的精銳打得抱頭鼠竄,適才對方因猝不及防,離得距離又太近,第一波槍向過後,已是黑壓壓打倒了幾百號人,又因軍官急著入鎮,大半行在佇列前面,故而那渾身鮮血淋淋倒在地了抽搐掙命的,十有八九倒是鄭軍的中下層軍官,那些士兵原本就被嚇破了膽,現下槍聲又在眼前響起,各人都是魂飛魄散,發一聲喊,聯手中武器都拋卻不要,什麼行伍佇列亦是不顧,又因沒有軍官約束,一瞬間這三千餘人便星散而逃。張鼐的金吾衛只開了不到三槍,那些鄭軍已是跑得蹤影不見。
這一夜幾十里方圓的澎湖島上火光四起,火槍發射的彈道不時射向半空,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光影。那些敗兵各自射藏在山谷、河灘、樹林、民居,一個個驚慌失措,疲累不堪,又已被嚇破了膽,雖然人數還有兩三千之眾,卻是星散而逃,最大的一股敗兵也不超過百人,故而被臺北軍隊一一從藏身之所尋到,倒也不管他們是逃走還是投降,見面便是一槍。後來殺得多了,那些敗兵知道無法脫身,倒是又有膽大些的集合人數,三二百人的一股向搜索部隊反擊,雖然勇則勇矣,卻也只是死得更快一些罷了。大半沒有武器,且是又餓又累又驚又怕,鼓足的勇氣不過是求生的欲望罷了,面對五百人一隊的搜索大隊,卻又有何危脅可言?
喊罷,便見那些青衣軍士伸在火槍扳機裡的手指一扣,砰砰砰兩千支火槍一起開火,向那些殘兵敗卒射去。
各人原本吃了敗仗心中不樂,又見有人拋棄友軍,自己拼了命的跑回將路堵死,都是勃然大怒,於是突然間步履蹣跚的眾軍官都突然間有如神助,一個個甩開雙腿拼了命的跑將起來,身後大隊見軍官帶著頭向前跑,於是也一個個甩腿向前,只苦了那些有傷在身的士兵,一個個疼的直咧嘴,卻也是不敢掉隊,只拼了命的跟隨向前。
他知馬上就需面臨千年以來最傳統也最慘烈的登船之戰,雖然鄭軍艦船目下受創嚴重,又需接受下一輪開花彈的人員殺傷,即便如此,以殘餘鄭軍的驍勇及海上搏鬥技巧,卻也不是艦面上的水師官兵可以承受的。他料敵軍指揮官想來也是打的這個主意,現下他們就算損失再大,只需一會跳上船來,將船上所有人殺光,奪了艦船回去,仍是大功一件。
見施琅神色凝重,周全斌笑道:「全斌絕不敢說大話,不過,今日之事卻敢擔保,能攀上咱們船幫的敵軍,絕對不超過一百人。」
周全斌待搜索完畢,卻也是疲累不堪,卻又接了張偉手書,令他將澎湖墾荒的農民及漁民驅趕上船,每家只許帶隨身的物品,至於農具等物,由臺北派人前來收取。
「嗯,全斌知道,還需他們行駛一陣子,才能開炮。全斌讓人請統領上來,也是想請統領見見此人。」
又凝神細看片刻,見敵船上火光四起,彈片橫飛,無數勇力過人的好漢子還未及揮舞一刀,便被從天而降的炮彈奪去了性命。
此時,甲板上已是紅通通一片,臺北軍服是以綠色為主,而當時英軍軍服卻是全身通紅,再輔以大毛的直筒帽子,於是眼前這些臺北軍士戴著黏上些雞毛狗毛用硬紙糊的假毛帽,身著趕工染紅縫上紐扣的英式軍服,除了黑色皮靴費事費錢沒有備辦外,離遠了一看,倒也是像模像樣。
興沖沖進門之後,四處流連不休,直待何斌不耐煩,向他道:「志華,你要是喜歡這裡,乾脆從臺北搬過來住好了。何苦在此轉個不休,所有的金吾、神策衛的軍官都在鄭家大宅等你去訓話呢。」
周全斌嘿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可惜那三名落水而亡的士兵,還是驚異於這麼大的傷亡比重。
「嗯,一會敵船太近,火炮無用了。敵人可能還會放下小船,多路進攻。鄭家水師多半是多年的海盜,這種近戰肉搏正是他們的強項,全斌,咱們不可大意。」
各人都是面露喜色,料想那可怕的炮艦再怎麼厲害,可也沒有辦法上內陸來炮擊了吧?於是待上岸整隊完畢,十幾名中高級軍官合議完畢,一聲令下,便全隊將澎湖本島的原鄭氏所居的城鎮方向行去,這幾千人馬早已疲乏之極,需得早些尋得一個安全地方休整歇息,不然若是敵軍真的攻來,那只有死路一條了。
鄭鴻奎眼見身邊的百戰死士不停的被敵手的火槍擊倒,氣得雙目圓睜,那眼角掙裂,兩行鮮血順著眼角直流下來,正沒理會時,只覺腳下一震,卻原來是自己的船首已然撞上了對方的一艘大船,鄭鴻奎忙叫道:「快搭鐵索,舷梯,弟兄們向上衝啊,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鄭軍將領正自發呆之際,卻見那張鼐將手一揮,數千名持槍士兵如同鬼魅一般從屋頂、壘牆上冒了出來,槍口平端,卻是正瞄準了這支狼狽不堪的逃亡軍隊。
鄭鴻奎此時卻已掛彩受傷,適才一顆開花彈擊中甲板,若不是身邊親兵一起撲在他身上擋住了彈片,只怕他此時已經下地獄見閻王去了。饒是如此,他胳膊上也被彈片咬了一口,當即血流不止,看著倒在地上死去的三個親兵,鄭鴻奎心中如被熱油燙過一船,只覺得撕心燒肺般難過。
那澎湖鎮民早就被搜捕一空,盡數關押在鄭氏大宅之內,除了留下兩百人看守之外,所有的臺北士兵全數出動,在整個澎湖島上搜索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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