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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大明王朝4:威震南洋

作者:淡墨青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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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南洋旺族

第十二章 南洋旺族

他原本以為吳清源必然會推脫,誰料他立時答道:「甚好。他們也是想和將軍一會,我這便命人請他們過來。」
她又恨恨說道:「那小子有幾次看我,眼光都是色迷迷的。還說我長得像他的姨,當真是可惡,我真想一刀宰了他!」
吳清源初時聽她評判張偉,尚是凝神細聽,待聽到吳苓說到最後,忍不住啞然失笑,向孫女道:「妳生得漂亮,人家多看幾眼怕怎地。」突地心中一動,向兀自捏著衣角,鼓著腮幫子不滿的孫女笑道:「這麼著說,那張將軍是對妳有意了?」又笑道:「妳年過二十仍不想嫁,難不成是等他不成?」
正欲勸慰,卻見花廳門外有十餘人迤邐而入,卻正是早晨在荷人總督府引見過的南洋華人上層人物。便站起身來,向吳清源笑道:「吳老先生,且莫憤恨,先迎過客人再說。」
「嘖,老黃到底識貨,不愧是平時買賣珠寶的大行家。依我看來,那塊青玉玉佩,只怕是漢朝舊物,只此一塊,便不下三萬金!」
他爺孫倆談談說說,一路行到那園中水榭內坐下,吳清源嘆一口氣,看向孫女,因見她鼻尖上微微沁出汗來,便笑道:「扶我走了幾步就累的出汗,還指望在外面東奔西走的?那梳洗衣飾,能如家裡如意麼?」
他幽然一嘆,向那府前抄手迴廊踱去,邊行邊向兒子道:「畢竟在洋人眼裡,有實力就有一切,沒有實力,什麼都不是!」
「蠢材!人家霸著倭國,荷蘭人現下有求於他,想來不會再想著去倭國分一杯羹,再有呂宋也是他的禁臠。再加上他的水師將整個大明南海霸佔住,便是荷蘭人也忌憚幾分,這麼大的地盤,只要經營得法,他會來求我為他出貨?只怕捧著他想借著發財的商人大有人在,用得著他巴巴的跑來求著我?」
張偉自然不知道那老狐狸已在背地裡打他的主意。他與荷人舌戰半日,終於將荷蘭人的觸角從倭國攆走;又確定了雙方在呂宋及南洋貿易範圍,至於聯手對付英國人,張偉只推在了中國最講信義上面,不肯公然與荷蘭一起向英國宣戰。若是兩國戰事一起,張偉則相機而動,一定支持荷人云云。
「大人既然答應,老朽自是立時回家準備。與張將軍一同出海為好,像我這樣的商人,倒也還有些身分地位,若不與將軍一起出去,只怕荷蘭人未必會痛快放行。」
「咦,米芾的真跡!看這字,行雲流水卻不失莊重,散而不亂,厚重不滯,當真是真跡!」
見管家依命去了,仍兀自恨恨道:「一代不如一代!老子如他一般大時,早跟著祖父在碼頭販賣生息,每天賺了幾兩銀子,就樂得不知道怎麼好。他們可好,就知道敗家……」
正在各人著急之時,卻見不遠處有一人影奔跑而來,人還未至,已是一陣香風撲鼻,待各人看得清楚,便都是鬆一口氣,均想:「此人一來,總算是無事了。」
吳清源便向張偉讓道:「張將軍,請坐上首,這便入席吧?」
因見他身邊侍立的吳府子弟們尷尬,張偉略掃幾眼,便知道這些人全然是精明外露,能幹穩重的中國商人,哪是吳清源說的那般不堪,笑道:「老先生對子弟要求過高,是以求全責備。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先生該放手時則放手,子弟們自然也就接過手了。」
這吳清源年紀已大,腰力臂力大不如前,此時拖著的這條魚又大的驚人,拖著拖去只是在水中翻滾,一人一魚僵持了一炷香的工夫,吳清源已是吃不住勁,那兩隻老手微微發抖,一步步被那魚向水中拖去。
因見各荷人都是喜笑顏開,一副樂不可支模樣,張偉心知他們想出這個主意也是不易,此時自然是開心之極。心中冷笑,心道:「萬事還是以實力說話,今日你們實力強,待你們和英國佬惡戰之後再看吧!」
故斷然答道:「先生看得起張偉,願以鳳棲梧枝,自然是要倒履相迎!先生何時起行動身,若是需要我相助,請儘管開口。」
吳清源攆走兒子,自牽著拐杖,引著兩個小童往後園去了。因中午招呼客人錯過了午睡時間,年紀大的人精力不濟,此時已是兩眼發澀,卻又不敢再睡,只怕起來頭疼。只得嘆一口氣,感慨一番,便決定往後園荷池垂釣,息養精神。
他一路絮絮叨叨,一直到池塘附近,依著假山的陰涼處坐下,頭戴半笠,適才來時又換和*圖*書了一身粗布衣衫,直如那鄉間老農一般。不消一會工夫,已是釣上數條大魚,因鬱鬱不樂道:「塘裡的魚都是有意弄成這樣,釣起來全無樂趣,太蠢了!」
吳清源撇一撇嘴,向兒子意味深長地一笑,答道:「張將軍是看準了荷蘭人一定要和他合作,是以故意在荷人面前拿大。別說咱們這點子小事,他就是再鬧大一些,荷蘭人也會忍下來的。」
那吳苓一面將他扶住,一面笑道:「爺爺你還是怕我在洋鬼子那裡吃了虧,以為一個女孩子必定是不懂政治。其實人家英國還有女王當政,那些洋鬼子不一樣服服貼貼?若是當日不你把我叫回來,只怕咱們吳家的局面,比之當初又有些不同呢。」
他口說手劃,明朝棄海外國人不顧的事已過了二十多年,現今說起仍是令他氣憤不已。張偉掃視房內其餘諸人,因見各人都是一臉憤恨,想來是當年呂宋漢人被屠一事仍留陰影於諸人心中。
有一陳姓大宗族的首領先開口向張偉道:「張將軍,早上當著荷蘭鬼子的面,咱們都不好說話。在此處無礙,我先代南洋華人多謝你了!」
他拍拍膝蓋,嘆道:「可是我的產業偏生要交給這群蠢材,我又能怎麼樣呢!」
他說到此時,席面上其餘人雖未經歷過呂宋屠殺之慘,卻想想當時呂宋漢人的慘景,各人都是面如沉水,唏噓不已。有那精明的想到近來因荷人調撥,這南洋爪哇的土人對漢人已不復當初的友善,呂宋漢人被屠殺的慘事,未必就不會發生在爪哇。卻聽那陳姓華商大聲叫道:「來人!將為備好的東西呈上來!」
「這一對耳環,只怕還是東晉時的珍玩!」
便吩咐身邊的管家道:「你去,把那混帳帶到他老子那裡,就說我說了,若還是不長進,就送到椰林那裡,讓他砍椰子去!」
幾人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物,這案上的財物價值幾何,倒也盡然知曉,立時便有一黃姓商人驚道:「這案上的珠寶字畫,只怕不下二十萬金!」
因見兒子匆忙帶著下人前去安排,他反道氣得笑將起來,向張偉嘆道:「兒孫輩不爭氣,讓將軍見笑。聽說將軍雖是少年得志,卻不是靠父祖輩的餘蔭,乃是一刀一槍,自己幹出來的事業。這可真是讓老朽羨煞。我的這幾個兒子,鬥雞走狗,聲色犬馬樣樣都行,唯獨是正事幹不了一件!」
卻見十餘個青衣長隨聞聲而入,每人皆是手捧著檀木木案,因上覆紅綢,倒是見不到案上放了什麼東西。
那吳克淳聽父親語氣不奈,知道老頭子已是頗為生氣,當下不敢再說,自引著上百的家丁僕從前去準備晚上迎接張偉的細務去了。
待各人寒暄已畢,當下由張偉坐了首席,吳清源坐了主席,各人又公推一杜姓老者坐了次席,然後方依年齒推定座位,其間又有年長者自認德才威望皆不如人,遜謝推讓,年少者本著尊老之心,一定不肯坐於長者之上,你來我往,你推我擋,亂紛紛鬧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安席完畢。
正在他甚是吃力的將魚向岸邊拖來,那漁線繃起成一個半圓,此時他身後眾人別說是說話,便是一聲大氣也不敢喘。各人都是呆立不動,亦是不敢上前相助。
在他身邊是個極嬌媚的女子,長而直的秀髮沒有盤起,披在肩膀,白皙的肌膚上,有婉約的眉,纖巧的鼻,紅脣淡淡,兩隻大眼的眼波如水,略瞟一眼,便如清水般波光流動,令人心醉。嗔怪道:「爺爺你才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麼和魚拔起河,若是讓那魚拖到水裡去,讓涼水激出病來,可是為什麼呢?」
當下氣得老臉發紅,向那撓他腋窩的女孩子喝道:「吳苓,妳真是越大越沒有規矩,蹦蹦跳跳也就算了,怎地還敢撓爺爺的癢,這麼大人了,沒個女孩子的樣子!」
「不要再說這個話!吳家就是窮困潦倒,也不需要妳拋頭露面。當初是我離了南洋在外,要不然妳能出得去?」
待過了迴廊,到得吳府大堂正中,早有大批的吳府家人侍候,將張偉等人迎入,奉茶不提。
他們旁若無人,當即便商議了同行辦法,桌上除那陳某,皆是在爪哇紮根多年,產業甚多,縱是對此時的荷人政策不滿,又哪能輕言離去。是以見陳某執意離開,各人都呆著臉默然不語。他們雖也是佩服張偉擊敗西人,拿下呂宋全島,又居功不傲,和_圖_書為人又謙和客氣,且面對重金毫不動心,各人都是心折不已。只是此時局勢不明,張偉是否能擋住西人反攻,尚屬未知,各人又怎肯拿自家的產業性命來冒險。
她沉思良久,方抬頭笑道:「孫女當時年紀還小,當日只覺得那張偉行事蠻不講理,霸道非常,又是言不及義,完全是個逐利之夫,好勇鬥狠之徒。現今想了一下,當時他初佔臺灣不久,諸事未諧,就想著海外貿易,又決心與英國人合作,訓練整治水師,招募陸軍,連他佔據臺灣的時間算起,不過這麼幾年,實力已經大到左右南洋局勢的地步。這個人的心機智慧,眼光手腕都是萬中選一的超卓之人。」
吳府雖是在南洋,但豪富之家有什麼不能置辦?年年往內地貿易的船隻都要給這位大小姐帶些大陸上最新出的文人詞斌,坊間話本,那吳苓最喜此物,小女兒心思,心裡便一心想著要嫁一個彬彬有禮,文雅斯文的讀書人。此時被她爺爺說破,自然是滿面嬌羞,向爺爺嗔怪幾句,連忙扭身而走。
張偉因笑道:「我此來別無他意,一則諸位都是我大漢子民,我官爵在身,既然來了此地,總得上門慰問一番,方不失我皇撫愛黎民,德被萬方的聖德。二則,這腹中饑餓,洋鬼子的飯我又不想吃,因知吳老先生家大業大,只得帶了手下,前來相擾。」
推讓一氣,因見那陳某執意要送,張偉做色怒道:「先生忒小瞧張某了!張偉雖是不如先生豪富,家資卻也不少,都是我一手一腳用海船賺出來的!內地的人不知道,管我叫海盜。其實可憐張偉何曾打劫過一分一毫?」
「嘿,我知道妳不想嫁商人子弟,只想嫁個讀書郎,最好是斯文有禮,就如同妳在那些話本裡看到的一樣。」
唯一令張偉不悅的便是荷人提出的艦隊實力遏制的協定,荷人提出,張偉現今的海上實力已佔了荷人的八成以上,從今往後,荷人添一艦,張偉方能再造軍艦,實力只能唯持在現今的水準。由荷蘭人派駐臺灣監督,張偉亦是派人在巴達維亞長駐。眾荷人均道,這是為了保證南洋的和平,不會因某方實力過大而起了吞併對方的心思,這個協議完全是公平平等的偉大協議。張偉不想歷史上有名的海軍限制協議會提前幾百年落在他頭上,雖欲答應,卻又知荷人忌憚他財力日足後造艦招兵,打他南洋的主意,若不答應,只怕荷蘭人在對付英國人之前,會下定決心將他打垮。無奈之下只得應了此條,從此以後,張偉便是有錢,也不能超過荷蘭人的軍艦數目。
說罷拍手令下人退下,又重新入席,因向張偉笑道:「陳某此舉亦是不得已!這南洋越來越令人氣悶不過,荷人壓迫,土人卻說我們欺壓他們,成天的尋釁滋事,紛擾不已。」
那陳某聽得諸人議論驚奇,卻只淡然一笑,向著張偉道:「將軍,珠玉再值錢,也大不過人心!將軍為我報了國仇家恨,我便是傾家蕩產而謝,原也是該當的。這些須財物,也不過是我家產十分之一,算不了什麼。請將軍笑納!」
張偉適才隔著雕花木窗遠遠窺見幾個早晨引見時那幾個大家族代表的身影,此時聽到吳清源請他入席,心中一動,卻笑道:「老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卻望老先生成全。」
吳清源初時尚不理會,因見他超發鬼祟,氣得將手中拐杖往地上一頓,罵道:「你越發不長進!將軍既然來了,那邊想來也是沒有辦法。哪有人到地頭連飯也不管的道理,蠢!」
聽得她遠遠應了,吳清源面露微笑,心中暗想:「這倒是個機會,至於能不能,該不該將它拿住,還需仔細思忖一番才行。」
「我想煩請老先生請早晨與我打過招呼的那幾位先生過來,我在此地想來不能多留時日。難得一來,也難得一會,便請那幾位過來,大家親近親近,如何?」
吳清源笑上一笑,心中也頗是以有一位能幹的孫女自傲,只是她身為女流,到底上不了臺盤,南洋之地民風雖比較內地開放些許,到底幾千年的積澱下來,一個女流之輩是斷然不能當家主事的。
「兒子當年走那步棋,也是阿爹此番話的意思,怎地阿爹大發脾氣,把孫女急召回來?」
吳清源橫他一眼,向他笑道:「阿大,你年紀一把,心思都用到什麼上去了?你道張將軍巴巴跑來,是圖我府中舒hetubook.com.com適,飯菜可口麼?這裡面有好幾層意思,你好生想想?」
待飲宴酒席一罷,早有荷人總督派來的差人侍候在外,專程前來邀請張偉前去繼續談判,張偉向座上各人告一聲罪,隨那差人前去不提。
「張將軍,你的大恩大德,陳某沒齒難忘!當日西班牙畜生在呂宋大殺漢人,我陳家幸虧見機得早,帶著家人財物早早兒跑了出來。只可憐我的大女兒因嫁了人,夫家卻不肯走,待屠殺過後幾年,我派人去尋,卻哪裡還找得到。派去的人只說,那一帶的漢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全數被拋入巴石河中了。我每常日思夜想,就想著老天能降下天罰,把這些豬狗不如的畜生都用雷劈死!過了這麼些年,心早就淡了。將軍此番攻下呂宋,盡屠西人,一是雪了全南洋漢人的恥辱,大長南洋漢人的氣勢,二來也為我報了家仇,大恩大德,我當真是無心為報!」
當下也不待他答應,就這麼扶著他漫步而行,一邊誇讚著府內景色,一邊詢問吳清源家中人口生計等家常。繞是吳清源老狐狸一隻,也奈不過張偉這番水磨功夫,早上引見時便覺得張偉對本地漢人親熱非常,當時便心中感動。此時又經張偉如此折節下交,他回國數次,哪曾見過高官大將如此善待平民百姓,當下心中感念不已,面上雖仍是平常,心中卻對張偉稱賞不已。
「將軍請說。」
待他在遊廊內欄杆上坐定,方瞇著眼為兒子釋疑道:
吳清源釣魚時最忌人打擾,是以眾家僕也只是呆著著看罷了。那魚卻也大的驚人,吳府漁塘已開挖了三四十年,又大且深,平時也無人捕撈,只是讓府中的爺們閒時垂釣,尋個樂子罷了。
張偉原本就是奇怪,就算是為他報了家仇,原也不該當如此。此時聽他話裡有話,神情詭異,一時竟猜不到他用意,因只是推辭道:「我出兵呂宋原只是為了西人無端殘殺我漢人,哪裡是為了金銀財帛!陳老先生太過客氣,我承受不起啊。這些財物,一定請陳先生收回,張偉絕不敢受!」
廳內諸人都是南洋的大商賈,甚至有買地置產的大地主。比如那杜家,便在爪哇擁有上萬頃的田地,各人都是富甲一方的人物。平日裡無數的金銀珠寶過手,尋常的財物哪裡肯放在心上,此時那紅綢一掀,那木案上的珠光寶氣一露,各人都是「咦」了一聲,立時都停籌住飲,訝然失色。
說畢舉起杯來,也不待張偉反應,仰著脖子一口飲將下去,哈一口酒氣,也不挾菜,紅著眼睛向張偉道:
那吳清源只覺得一陣香氣襲來,心中一動,叫一聲:「壞了。」卻只覺兩隻胳膊的腋窩一癢,忍不住將雙手一鬆,回手來撓,待手一伸回,伸在他腋窩的兩隻小手已是縮回,他癢雖不癢,只是那釣桿卻是掉入水中,被那大魚幾個縱身,已是拖得遠了。
那吳苓吃了一驚,忙嗔著爺爺道:「爺爺,您說的這是什麼話,真是為老不尊!」
待安席已畢,免不了要推杯換盞,敷衍幾杯。張偉雖不善飲,卻也只得相陪。好在各人因他身分,倒也不便勉強,待幾杯酒飲過。氣氛漸漸和睦,各人都不似開初那麼拘謹。
吳清源倒是無可不可,他那長子原也是心機深沉之輩,此時卻是沉不住氣,那府中客人尚未散盡,他便低聲問父親道:「阿爹,你明知道荷蘭人很忌諱咱們和他來往,今天早晨,若不是華商們一致要求一起陪著見見,只怕各人連他的面也見不上。他既是主動找上門來,咱們接待一下倒也不為過,只是又邀來府中居住,此時人多耳雜,傳到總督那裡可不是耍的。」
雖無文本協定,不過因諸事都商議妥貼,各荷人都深信張偉斷然沒有拒絕那些貿易及領地上的優惠。張偉一向重利重商,哪有見著好處不撈的道理?當下諸荷人皆是喜笑顏開,皆以與這個南洋潛在的敵手劃定了勢力範圍及確定了攻守同盟而高興。
當下張偉當先,向著房門處迎接後來的諸人,他笑容可掬,與每個後來的華商執手寒暄,問候致意。王煊與張偉的眾親兵何曾見過他如此模樣,只看得瞠目結舌,驚訝不已。
「他左右不過是想巴結父親,將來好和咱們做生意!他以前的貨物走向,要麼是通過西班牙人上南美去,要麼是通過英國人到南洋和印度,眼瞅著西班牙人和他翻臉成仇。現下荷蘭https://m.hetubook•com.com人又要與他合作,同英國人翻臉。他的貨物自然是要銷向咱們這裡,把父親和那些大商人巴結好了,才好出貨,想來便是這個道理?」
他這邊廂吩咐完,卻見身後有一中年男子面露難色,那些個家人紋絲不動,因奇道:「老大,你怎麼回事?」
他悠然一笑,雖然天氣頗熱,於他的老寒腿卻很有好處,曬著熱烘烘的太陽,向兒子笑道:「你去吧,著下人多備些飯食,還有打掃出幾間偏院來,張偉的從人甚多,把那幾個院子的房間都打掃清理一下,別教人家說嘴。兒子,只記住一條,咱們商人誰大跟誰,張偉身為漢人,若是勢力伸到南洋來,咱們自然是押他這一寶,若是不然,有句村話甚是粗魯,不過很是有道理在裡面,給我記清楚了:有奶便是娘,小子,這便是商家真意!」
說到此處,他瞄向這酒席上各人,因見各人都是呆著臉不作聲,心中暗自一嘆,因向張偉笑道:「是以這南洋我是呆不下去了!張將軍,既然你已打下呂宋,反正我只是做轉手貿易,在這南洋除了一處大宅並無田產,我也是當年從呂宋逃出來的,那邊的情形十分熟悉。呂宋此時已是大人治下,小民肯請大人允准。」
他為人極是倔強,輕易怎肯放手?如此這般下去,只怕魚沒有上來,他倒要先落入水中。身後諸家人長隨雖是著急,只是無人敢上前攙扶,便是連勸一聲亦是不敢。早有人偷偷轉身,前去尋那吳克淳來。只怕緩不救急,待吳克淳過來,這老頭子已是落湯雞一般了。
待他們寒暄一陣,那飯菜已是源源不斷端將上來,不但有傳統的中國飯菜,尚且加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當地土人菜式。
「唉,算了。妳們女孩子不懂。只是妳,長得這麼嬌嬌弱弱,行事舉止可就不大樣。都怪妳父親,妳這孩子還小不懂事,便讓妳去和一幫洋鬼子打交道,看看,還好我早就把妳叫了回來。不然的話,更不成體統。」
嘿嘿一笑,又道:「還有一層,便是一定要在荷蘭人和咱們上層漢人之間,弄出一些事來。荷人利用咱們漢人打壓土著,必定對咱們有所倚重。是以漢人在荷蘭人面前尚有些身分地位,也頗受信重。張偉來我府中,又是大宴諸華商,還帶走了一個陳長青,你想,那荷蘭人心裡會怎麼想?三人成虎,眾口鑠金,這種事,你不解釋他懷疑,你一解釋他更懷疑!這一招甚是狠毒,我就見到此步,我也不能將他公然拒之門外。呂宋之事,南洋漢人誰不知道?別說為父的心裡當真讚他,就是心裡不待見他,我也不能冒著全南洋漢人的罵聲,將他攆走。這個張偉,年紀輕輕,心思卻是縝密狠毒,這一下子,可把為父弄在乾灘上,要曬死嘍。」
「南洋漢人從不自外於中國,說漢話,寫漢字,穿中國衣,哪裡對不起大明朝廷了?朝廷若是能養活咱們,咱們又何必棄鄉遠出?我原本想著落葉歸根,曾經回國幾次,誰料每回一次,便被當地的官府勒索敲詐一回。我心早就冷了!想當年,我的曾祖父在福清老家活不下去,無田無產,只好乘船出海,身無長物,船在這爪哇近海又遭了颱風,他攀著一根木料在海上漂了兩天,待上岸時混身浮腫,不成人形。現在南洋的華商縱是有些產業,誰不是一拳一腳在這異國他鄉憑著才幹和苦幹賺出來的?大明朝廷當真是太讓人寒心啦!」
嘆一口氣,只恨自己一群孫子都不爭氣,還不如這個孫女精明能幹,卻突然想起一事,向她問道:「你當日跟著英國人東走西跑的,其中詳情我也沒問。只怕你說起你當日曾經做通事,到過臺灣。你可知臺灣的那個張偉?」
到得後園角門附近,卻見二房的長孫吳胤引著幾個小廝鬼鬼祟祟往後角門處而來,因見他遠遠而來,便扭頭想走,吳清源氣道:「這混帳行子,想來又是想到後園嬉戲,十七八歲的人,每日裡不務正業,只是遊玩戲鬧!」
饒是如此,待他手中漁桿一沉,顯是有一條極沉重的大魚咬勾,將臉一沉,人亦是站將起來,慢慢將釣桿向岸拖來,只等稍近一些,便可用網兜將那魚撈起。
「張將軍,咱們身為商人,也沒有什麼好物事。左右不過是些珠寶細軟,古玩字畫,送與張將軍無事把玩,至於珠寶細軟,張將軍年少有為,想來家中妻妾不少,就送給將軍帶給妻室m.hetubook.com.com,也博個千金買一笑。」說罷呵呵一笑,命道:「將紅綢掀開,給將軍過目。」
他擰眉怒目,侃侃而談,向廳內眾商人道:「各位都是在海上貿易生發的大行家,自然知道海盜歸海盜,像我這般以貿易起家,以商船博利的人最恨海盜!張某生平最恨不獲而取,不勞而獲之輩。如是這般,又怎肯受陳老先生的財物,行此不仁不義之舉?」
他立時命下人出去請人,自己又笑瞇瞇向張偉笑道:「將軍當真是把咱們南洋漢人當自己人,老朽甚是感激。前番呂宋漢人被屠殺,朝廷說什麼:此輩逐利無義之徒,死不足惜。當真是令全南洋的漢人寒心!」頓一頓手中拐杖,恨道:
見吳清源仍是氣,抿嘴一笑,露出兩個酒窩,輕聲道:「若是您真的想吃,著下人去把它捕上來,何苦自己這麼辛苦。」
「那麼他到底是何用意,想方設法來見阿爹,又特意請了這些富商大賈們做陪,席間大賣人情,又把陳阿伯請到呂宋。這荷蘭人能讓他這麼胡鬧麼?」
臨行之際,吳清源免不了客氣幾句,邀張偉晚上再來吳府赴宴,夜裡就宿於此地。誰料張偉當即答應,然後道幾句叨擾,方騎馬揚長而去。
「人家當初在船上,來回幾萬里的路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格格一笑,抿著嘴笑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怕我一個女孩子在外吃虧,您別忘了,我可是帶了家人隨從的。那些大鼻子想挨近一些都不行,怕怎地?」又在鼻端處扇了一扇,笑道:「況且他們身上那股子味道,您以為我很愛聞麼?」
「張將軍此來,一是為了給咱們撐腰。他雖未明言,可是他攻打呂宋用的什麼藉口?又為何盡屠呂宋西人?咱們早上在總督府的神情他想來看到,想方設法來拜會,荷蘭人知道了,心裡能沒有個忌憚?這是他身為大明的官員的盡責之舉,倒也罷了。」
卻聽得吳清源遠遠喊道:「今晚張將軍要過府來吃飯,妳既然與他是舊識,還是出來陪陪客人罷。」
「克淳,你始終還是不懂。壯漢子能舉起的東西,你讓小孩去拿,能拿得動嗎?追求自己能力以外的利益,只怕一閃腰砸了自己的腳!那英國人是什麼角色?是咱們這種家族可以左右的?你快去吧!」
他這番話句句在理,說的情真意摯,各人不免是頻頻點頭,那陳某靜靜聽張偉說完,忍不住擊掌讚道:「好!張將軍如此重利當前全不動心,當真是大英雄,好漢子!」
他雖是嗔怪感慨,卻是面帶笑容,全然沒有埋怨之意,因見兒子一臉詫異,又且有些憤恨之意,忙向他道:「縱是如此,張偉此來對南洋漢人甚是有利。最少在近期內,不會有呂宋漢人那樣的事,咱們這些大戶人家,也不必如同前些年那樣,一夕數驚。這是好事,總算有人給咱們撐腰子壯膽氣,你盡自發什麼恨?他們上層間的鬥爭咱們別管,若是張家和荷蘭人鬥將起來,咱們只管看準了押寶,甭下錯了注,就是什麼事也沒有。」
吳清源本自納悶,不知他此時為何在這飯點上巴巴的跑來,待聽他說清原委,雖是怪他有些冒昧,卻是爽朗一笑,答道:「老朽產業不是很多,倒也還供的起將軍這幾頓飯。將軍前來,也是賞臉得很,老朽臉上有光啊。」說罷吩咐道:「來人,快去準備張將軍的飯食,再把張將軍的屬下帶到偏院安排,不得怠慢。」
張偉略一沉吟,已知此事利大於弊,呂宋地理位置甚好,雖不如南洋有大量的香料等土產貿易,卻佔定了地利人和,整個南洋貿易線路,斷然少不了呂宋一地。只是現下剛與西葡兩國翻臉,雖然還能與英荷兩國貿易,將貨物經由兩國賣向南美等地,到底不是直接出手,其間利潤被人瓜分不少。若是此時有陳家這樣的大商人安身呂宋,引得南洋各地不少大商家與呂宋貿易,與張偉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雖是擔心此類的大家族在呂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到底呂唯風也不是好惹的,自然會有處斷。
張偉在臺灣時,最討厭中國人中這種虛偽之極的安席排位之舉,雖不好明令禁止,卻也是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作派。此時這般鬧騰,他心中早已不奈,卻也只呆著臉苦候不提。
那男子原是他大兒,平時府中一切細務已是交由他打點,此時父親詢問,他卻不敢當面答話,只吭哧答道:「阿爹,我有些話要私下裡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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