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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日本

作者:茂呂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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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 江戶仔氣質

生活

江戶仔氣質

至於單身漢,通常會呼朋引伴跑到頭頭家,白吃白喝一頓,甚至乾脆呼盧喝雉地賭起來。身分是頭頭的技匠,大凡已經脫離長屋生活,住在面向大街的商家二樓(老婆很可能正是一樓商店經營者),房間數也不只一間。
日本有一句俗諺:「老婆和榻榻米,越新越好。」還有一句:「醒時半疊,睡時一疊(生活空間的最小單位)。」都是江戶人留下來的熟語。江戶時代中期,榻榻米已經普及到庶民之間,只是卻仍是傢具之一。也就是說,地主於建築長屋時,不必刻意鋪上榻榻米,因為房客們會自己帶過來。日本的夏天高溫多濕,木製房子和榻榻米其實正是最佳拍檔。二次大戰後初期,日本一般家庭依然保有一年曬兩次榻榻米的習慣,現代因為地窄屋稠,已經罕見在自家門口曬榻榻米的光景了。
江戶人的長屋,頂多只有三至五坪大,一坪大約是兩個榻榻米,這樣https://m.hetubook.com.com換算下來,去掉玄關前的廚房,房間頂多只有四疊半或六疊大,以現代人的觀點來看,晚上睡覺時只能鋪一床或兩床被子而已。如果一家有四口,到底怎麼睡覺?
如此,職人氣質是「今宵有酒今宵醉」,商人則是「今夕要為明日計」,而江戶庶民人口比例卻又是職人佔上風,可想而知,所謂「江戶仔氣質」,便非前者莫屬了。
清晨六點左右,房東會打開長屋的大門(巷子出入口),夜晚十點左右再鎖上。江戶後期為了防犯,有些長屋在八點便緊閉門戶,不讓房客進出。由於長屋的房客大多是技匠或是站街叫賣的小販,碰到雨天,只能像籠中鳥,蹲在家裏跟老婆大眼望小眼。若是宴爾新婚的夫妻,四疊半大的空間,正適合你儂我儂;但若是老夫老妻,與其相對無言如坐針氈,不如冒雨跑到澡堂二樓找人下和圖書棋去,或到理髮店跟鄰居老王老張閒嗑牙。澡堂和理髮店,正是當時的社區聯誼中心,尤其是澡堂二樓,只要付些許茶資,窩上一整天都無所謂。
其實江戶人睡覺時只有墊褥,沒有蓋被,當時的蓋被是「夜著」(yogi),也正是睡衣,相當於中國的大棉襖。夏天時隨便蓋件單薄外衣,冬天才裹著大棉襖入睡。也因此,鋪上兩床墊褥,父母與孩子成「川」字形擠在一起,勉強還是睡得下。不過,關西方面似乎已經有蓋被了,這可能是因為往昔貴族階級都集中在京都吧。墊褥下又鋪上一床硬墊,最上層再鋪上床單的習慣,則是明治時代以後的事了。
沒有技能也不用緊張,只要身體健康,雙臂有力,能夠挑起一把叫賣擔子便行了。身強力壯的可以叫賣蔬菜、鮮魚、木炭、油、鹽、豆腐、刀刃、金魚,甚至是租書;先天不足又後天失調的人,也可以叫賣雞毛(用hetubook•com•com在毽子板上)、詩箋或色紙(七夕節用)、浮世繪(號外新聞)等。萬一窮得連擔子也買不起,那就準備一支錐子,於清晨或傍晚沿街喊著:「吹火竹筒穿——洞——!」一定會有女人家叫你過去幫她生火。總之,只要肯幹活,就不怕會餓死。
商家奉公人通常來自地方都市,這是因為江戶的高家大多是三重縣與滋賀縣人(「越後屋」的三井財閥正是三重縣人),鄉親們總是會攀親託熟地送家中男娃上京來打拚,期望兒子能在江戶闖出一番事業。商家奉公人雖然不愁吃穿,然而畢竟是寄人籬下,日常生活非常嚴苛,尤其是大規模的商店,奉公人數動輒兩三百人,想在兩三百人間脫穎而出,談何容易?不過,如果能夠一直升任到掌櫃職位,很可能可以獲得商店分號,自立門戶。
還有一種是「奉公人」,也就是雇工、店員。奉公人又分「武家奉公人」與「商家奉和-圖-書公人」。膝下有女兒的父母,通常會千方百計送女兒進武家當奉公人,主要是讓女兒學習武家的種種嚴謹禮數,以便將來可以嫁入好人家。江戶初期,一般庶民出身的女孩兒,是無法進武家當丫頭的,中期以後,庶民人口逐漸增加,武家丫頭這行業遂成為黃花閨女最吃香的出路。要不,便送到歌謠、三弦琴師傅那兒學一技之長。
榻榻米的漢字是「疊」(tatami),顧名思義,正是想用時才拿出來用,不用時可以摺疊起來收存。《古事記》(七一二年)中有一段記述第十二代景行天皇入海時的模樣:「將入海時,以菅疊八重,皮疊八重,絁疊八重,敷于波上而下坐其上。」可見當時的榻榻米是將多數草蓆重疊而成之。到了平安時代(七九四~一一八五),開始出現類似現代的榻榻米,不過厚度比較薄,可以夾在腋下搬動。那個時代的榻榻米,質料、厚度和鑲邊顏色都有規範,依和-圖-書客人的地位而有區別。鎌倉時代(一一八五~一三三三)時,是在房間四周鋪上榻榻米,僅留下中間部份是地板,不再將榻榻米搬來搬去了。接下來是室町時代(一三三六~一五七三),彼時,房間面積逐漸縮小,於是便將整個房間全部鋪上榻榻米。不過,直至江戶時代中期,榻榻米始終是貴族階級的傢具之一。
基本上,所謂的「江戶庶民」,主要人口結構是商人與職人(技匠)。職人的職業形形色|色,估計有上百種;商人則是店家與盤街販子。當時的職人,就屬木匠和泥水匠最為風光,職等相當於現代的建築師吧。也難怪,每天都有火災的話,只要學得一手木匠與泥水匠技能,走遍整個江戶都不怕沒飯吃。再說,那時候的工資不是按月計算,也沒有甚麼員工雇用契約,只要做一天,當天便算一天工資給你,這也是江戶人膽敢賣狂說「身不懷隔夜錢」之因。手藝好,便能當上頭頭,脫離長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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