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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殺

作者: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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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狐 1

艷狐

話一說完,他扭頭就走了。
常正剛抬手掩鼻,一陣晨風將牲口的臭氣吹了過來。賣雞鴨的、賣豬仔的——他正要快步走過去,突然又停住了。他發現在這一段專賣牲口、家畜的段落中,竟然也在賣「人」。
屠夫型的男人撇撇嘴,走了。兩百塊老光洋,太離譜了。可以買好幾十畝山坡地,也可以買十幾二十來條牛犢子,那年頭人並不比牲口值錢。
那是袁大頭想當皇帝時委託京城「瑞蚨祥」鑄造的金幣,據說只有五百枚,是當時收藏家爭相收購的珍品,價值應該在老光洋三百到五百之間。
一個看來有五十上下的肥婆子,以她那雙戴滿金鐲子、金戒指的肥手仔細地檢查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女人的雙手,還不厭其煩地脫下女人腳上穿了幫的破布鞋,看看女人的腳丫子,最後搖搖頭,走了。嘴裡咕咕噥噥地說著:「細皮嫩肉的,幹不了粗活兒!」
又來了一個買主,穿得光鮮,身上還有香氣,常正剛認識他,頭一晚來到歇馬坡他就花了一塊老光洋在這個男人的地方買了一夕溫柔。那個地方還有一個聽起來挺雅致的名字,叫倣「百香樓」。其實,這傢伙做的是人肉買賣,手下十來個雌貨,日日夜夜地為他賺皮肉錢。
常正剛停下了腳步,他並非好奇,也非關注;人,經常頗不在意地出賣別人,出賣自和_圖_書己是需要幾分勇氣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緣故,這個男人一出現,常正剛竟然為這個賣身的年輕姑娘擔起心來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有同情心。
一、四、七是歇馬坡趕集的大日子,今天正是四月初七。初夏的陽光才剛剛露面,坡東那塊迤邐約莫二里長的空曠地就已經塞滿了人頭。有賣蔬菜的、有賣家畜牲口的、也有賣南北雜貨的……應有盡有。在這些鑽擠的人頭當中,有一半以上是來趕集採辦貨品的買主。其中,大概只有常正剛是唯一的例外;他既不是賣主,也不是買主。他漫無目的地逛著,他只是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湊,他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害怕——一個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待在冷冷清清的地方。因為,他的餘日已經不多,也許只有幾個時辰,或者只有幾天,死亡之神就要請他喜宴。
常正剛約莫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子朗健,兩眼烱烱有神,眉宇軒昂,任何一個看相的術士都會說他生了一副長壽的模樣兒,然而他自己卻非常清楚,死神離他已不遠;而且,他還無法逃避。不!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打算逃避,他是老遠打從關外,千里迢迢,跑到這冀南小鎮——歇馬坡來送死的。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有太多好奇的目光投注在常正剛的身上,他又連忙說:「這塊金幣的價位不止兩百塊老光洋,有多餘的麻煩送過來,我住和-圖-書在坡西的『正祥客棧』!」
一個四十來歲屠夫型的男人也來看貨色,他以手背碰碰女人的奶幫子,一本正經地,表示他沒有猥褻之意;然後那隻手順著肋骨滑下去,停在女人健壯突出的臀側,以很內行的口氣說:「嗯!這個女人準定會生小子……多少錢吶?」
常正剛根本就不打算讓那滿身香氣的男人開口,就從腰中褡褳掏摸出一塊黃閃閃的金幣扔進了那乾癟老者的懷裡,只說了三個字:「我買了!」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正打算出賣自己。
她坐在一堆乾草上,背上插著一束草,那就是出賣的標幟。那年頭,人口販子已經為法所不許,但是出賣自己並不犯法。父母兄弟欠了債,或者父母暴斃、等著下和-圖-書葬,做子女的由於情勢所迫,多半用這種方法籌錢。
她的神情狼狽,混雜在一大堆牲口中,已無法去分辨她是美或醜,只是從她脹鼓鼓的胸域看來,她還很年輕。她的右手撐在地上,身子的重量都倚在那隻手臂上,頭很自然地傾斜著看著她那隻不很乾淨的手;她的處境很明顯,只由買主選擇,而她並不選擇買主。
「兩百塊老光洋!」答話的是一個乾癟癟的老頭子,他坐得很遠,如果他沒開口,誰也想不到他和這個賣身的年輕姑娘有什麼關係。他見到了無數好奇的目光,又連忙解釋:「各位!我只是幫這位姑娘收錢,幫她去還債,幫她去埋掉她剛過世的爹……可不是我在賣人,這年頭,買賣人口是要砍腦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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