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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殺

作者: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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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狐 4

艷狐

常正剛此刻只有一個意念,也許就在她身上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每逢三六九,是玉莊趕集,因此歷年來每月的初九、十九、廿九都是馬販子在歇馬坡交易的日子,他們可不願意和一般趕集的人湊熱鬧。常正剛要確定一件事:「二馬子」是否會趕上初九的「頭市」?他得到的消息是:一定會到;他的「耳目」還很肯定地說:「二馬子」會在初八——也就是明天——的晚上來到歇馬坡。
「閂上房門。」她輕輕地說。
她不問理由,表現得相當順服。
她躺在床上,一雙眼睛瞪得很大,薄薄的絲被蓋著她的身體。長而烏黑的頭髮鬆散開來,鋪展在潔白的枕頭上。常正剛以舌尖潤潤乾焦的嘴唇,心裡想著:她的確很有自信。
他轉過身,托起她的下頦,冷冷地說:「妳聽著,那兩百塊老光洋算不了什麼,我身上還有兩百多塊,保定府『六連錢莊』我還存了五百多塊,你全都可以拿了去。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不在乎。但是,妳不能騙我。」
「也許我明晚就被別人所殺。殺了人,要逃;被人殺,那更不用說了。不管是那一種結果,妳都不能跟著我。」
她沒有驚訝hetubook.com•com,也沒有抗拒或閃躲,也許她認為這是常正剛應有的權利。
「別說傻話!我把錢莊子的存摺和身上的錢都給妳,妳立刻到保定府去。到東大街小花子賭坊找小花子,妳就說——妳——妳是我的女人,然後在那裡住一陣子……我們剛才……也許妳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她的頭側伏在常正剛的肩頭上,隔了好一陣子,她才輕輕地說:「我壞過,花了兩百塊老光洋買了一隻破鞋兒,你後悔嗎?」
「如果我發現妳說過半個字的假話,妳會很不妤受。」
她渾身的毛孔都凜立起來,也許是暖暖的絲被突然掀開造成自然的生理反應,或者是女性本能的戰慄。
她突然笑出聲來。
「妳家住在什麼地方?」
是個小鎮,向北三十五里路,常正剛曾經路過。
「那個收錢的老頭兒是妳什麼人?」
連喝了兩盅茶,內間仍然沒有一點聲音。
「妳也沒有哭。」
「哼!」常正剛故意嚇唬她,「說不定我會把妳再賣到烟花巷裡去。」
「是鎮上一位同宗的長者——」
「別往下說了!」她以一根指頭封住了他的嘴。「我爹的喪事還沒辦妥,又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替你辦喪事,我可不幹。我為什麼要那麼命苦?我們一起活著,我答應替你生一大群孩子,吵死你、煩死你!」
她沒有驚異的表情,她的感覺似乎已經麻木,對任何情況都不會吃驚了。
「這是你們男人對女人說話慣用的口氣,以為女人是天生的笨蟲,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其實,到了節骨眼兒上,女人比男人更精明、更勇敢。」她雙手摟緊他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繼續說下去:「我不會問你為什麼要殺人,如果你堅持要做兇手,我就做幫兇。不管我是好、是壞;是美、是醜,你已經花錢買下我了,也已經碰過我,休想把我甩掉。」
「你不會的,」她的臉頰一個勁兒在他的胸膛上摩挲著。「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你不會的……你騙我……你嚇唬我!」
剛一進門,店小二就迎了上來,閃著曖昧的目光,低聲說:「常爺,您換房了,是東廂最靠裡面的那間『雙套』。」
常正剛聽從她的話,閂上了房門;但他立刻感到後悔,從這一刻開始,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聽從她的擺佈了。大概是想挽回稍稍受損的男性自尊吧?他粗暴地和_圖_書走過去,用力掀開了蓋在她身上的薄絲被。
「孝戴在心裡,我也不想為你帶來晦氣。」
「今天是我知道噩耗後的第五天,眼淚已經乾了。」
她不算很美,皮膚也不夠白皙,她的身材也豐|滿結實得稍嫌過分。然而這正合符常正剛的口味,他希望有充實感,抱在懷裡的女人應該有點兒「分量」。
常正剛放開手,在她身邊坐下。
與其說是屈從,倒不如說是逢迎,她盡量配合著他。而常正剛卻是在探索、觀察。雙方顯然都缺乏興致。事後,常正剛只得到一個答案:儘管她從頭到腳每一寸肉體都散發著狂野的氣息,而她的內心深處卻缺少應有的激|情。
所請「雙套」是明暗兩間,外間是一般家居的堂屋佈置,裡面則是臥房;這種上房多半是為帶了女眷而又有商業活動的旅客而設的。
常正剛不禁微微一楞。
「別笑!我是說正經的……你們女人的事我不懂,不知道要多久才曉得有沒有懷上孩子。要是確定沒有,妳愛上那兒就上那兒,把錢全帶了去,妳並不欠我什麼……如果……如果真有了孩子……」
第三件事是有關「九尾狐狸」胡鎮山的消息,常正剛沒有得到令他滿意的結果;大多數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都沒有聽說這個江洋大盜落網被處決的消息;有少數人倒是聽到了一些風聲,而他們卻都對這個消息置疑。至於胡亞珍是否胡鎮山的女兒,沒有任何人能提出答案。那個主持賣人收錢的乾癟老頭呢?如今已不知去向。在此之前,似乎誰也沒有見過他。
「嗯!」常正剛輕應了一聲,轉身往裡走。
「妳沒有戴孝。」
常正剛有點耐不住了,他不喜歡女人太過自作主張。她憑什麼認為自己非要留下她?而且還教店家換了一間「雙套」?
她點了點頭。
「他人呢?」
常正剛出門是要打聽三件事。
「對了!」店小二又在身後叫住了他。「在您出門的時候,白隊長又來過一次,他教小的傳話,夜裡上燈的時候,他在坡東『群羊居』等您,請您過去敘敘。」
常正剛推開內房的門,不禁楞在那裡。他剛剛連喝了兩盅茶,而他現在仍然感到嘴唇乾焦。
「到南漳城為我爹收屍去了。」
第二件事他是要查明那位白隊長的身分,沒錯,這個人名叫白順英,的確是南漳城的保安隊隊長,歇馬坡駐紮了一個支隊,姓白的時常來這兒巡察。每月逢九的馬市,他一定在這兒,多半是初五、六就到了。剛才去和-圖-書客棧查訪他的兩個人是白順英本人和駐紮在本地的支隊長楊城,不是冒牌貨。
「微水。」
常正剛推開了她,以很快的動作穿上衣服,同時說:「起來!穿上衣服。」
他頭也不回地進了二道門,心裡卻不停地敲起悶鼓來了;白順英幹嘛要跟他打交道?他彷彿看到了一張巨網正兜頭蓋了下來,一不小心,他就會進入羅網。
「我明晚要在這裡殺一個人。」他的語氣輕鬆,彷彿殺一個人和殺一隻雞、宰一隻狗沒什麼兩樣。
店小二顯然看出了他的疑問,又連忙解釋:「是那位姑娘吩咐的……常爺!不是您交代的嗎?」
「妳不明白——」
好人?常正剛幾乎要臉紅。他有一個感覺:這個小娘們渾身都塗滿了牛皮膠,他已經被黏上了。
「不!」她摟著他的頸子,頭在他的肩膀上摩挲著。「我要跟著你,要逃,我跟你一起逃,我還可以幫你斷後;不幸你死了,我就為你收屍。」
這一磨蹭,已經過了晌午,常正剛回到了客棧。
外間的門沒有上閂,一推就開,茶几上擱著一壺茶,常正剛伸手一摸,冷熱剛好進口,似乎連他回來的時間都算準了。通往內間的房門掩著,留著一道小縫,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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