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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殺

作者: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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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狐 8

艷狐

隔壁那座衣櫥是空的。
「各位!」葛茂松突然一正顏色,「酒過了三巡,笑也笑夠了,咱們該談點正事了吧!」
衣櫥門的拉柄也脫落了,有個孔,剛好使他看清楚房中的情景:一個漢子已經和衣躺上了炕,發出呼呼的鼾聲,另一個坐在八仙桌前,用一副牙牌在通五關,手邊一杯酒,不時地喝上一口。
姓馮的主動報價:「大洋一千塊,從各位大掌櫃的手裡賣出去,少說也要賺上個兩千塊大洋。」
「馮大掌櫃!」另一個人連忙打圓場:「您別誤會,方才咱們已經把話撂明了,咱們也不是什麼規規矩矩的買賣人,您要是能把貨的來源先點明,咱們也好酌情處理。」
「是京裡聯商同行介紹的,只說是一家大字號的外走買辦,看上去他們也真是從大字號出來的人物。」
「讓我看看她,胡鎮山的女兒我見過,雖說有好幾年沒見了,模樣兒總還在……對了!葛爺!剛才您提到保安隊的朋友,是白隊長嗎?」
「老弟!」葛茂松的脖子往前一伸,壓低了嗓門:「你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對這個人,你可得小心提防,他可是不太好惹的人物啊!」
就在西廂套房那一聲炸笑響起的剎那間,東廂那邊的常正剛猛地閃出衣櫥,通五關的漢子聞聲剛剛一抬頭,常正剛的鐵拳已經全力敲擊在他的腦門頂上,當對方正要向後翻倒時,他又適時抓住了對方的衣服,讓那小子昏趴在八仙桌上。另外一個仍然在昏昏大睡,處理起來就更加不費事了。
「他們帶來的十萬大洋是怎麼存進來的?」
說著,又來了兩三個客人,看起來他們似乎都是馬販,來和二馬子談論馬匹交易的。
「退給他們。」
「還有鮮事哩!據保安隊的白隊長說,那個路客花了二百大洋買的妞兒就是胡鎮山的女兒,她賣身是為了葬父,老弟!你說好笑不好笑?」
他倆已經到了東廂廊下,雙套門前那兩個保安隊的鎗兵見到姓葛的竟然雙雙敬了個舉手禮。
「老弟!急躁就犯了大忌!」響音仍然響自常正剛的身後。「穩著點!反正他一時還不會走。和*圖*書
「什麼意思?」
二馬子搖晃著腦袋:「應該是不可能的,他要是那麼容易落網,他還叫什麼『九尾狐狸』啊!」
那三個人就這麼走了。
「誰?」
具有代表性的那位人物說:「如果馮大掌櫃認為這塊紅玉就是珍貴上品的話,那——咱們這一次帶來的錢就太多了。」
「一個是南漳城來這兒視察的保安隊霸子白順英,」葛茂松又掏出那塊金幣往空中一拋,落在手中心裡。「另外一個就是亮出這塊金幣的那位路客。」
常正剛點點頭。
「那個路客呢?」二馬子追問。
常正剛的出手快如電光石火,身子微微一晃,一把淬有劇毒、刀尖泛著藍光的三寸柳葉小刀已經在手,那道藍光才一閃,刀尖已到了胡亞珍的喉下。常正剛已經沒有時間去調查她的身分,但總得秤秤她的斤兩啊!
另外三個像是馬販子的人連聲稱是,但他們又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注在「二馬子」身後那兩個護衛上。
現在,西廂那邊的八仙桌上正是璀璨閃現、晶光竄流,一隻大盤子上擺滿了各色東洋珍珠以及五顏六色的寶石。那位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靜靜地在吸著洋煙捲兒,他的兩個同夥,一個在鑑定評價,另一個則拿起德國製的自來水筆在一張紙上記著數目。他們顯然都是行家,一會兒就有了結果。
西廂那間「雙套」中這時也架好了大圓桌,擺上了酒菜。「二馬子」一個人坐在那兒,嗑著瓜子兒。他那兩個貼身護衛則站在一邊,顯然,他這一桌豐盛的酒菜並不是要和他的扈從一起享受,也許,他還在等待別的客人。
突然,常正剛看見那個收買金幣的胖子和另外一個人從西廂套房中走了出來。「中手」老疙瘩劉三曾經向他仔細描述過「目標」的模樣兒。常正剛一眼就認了出來,沒錯,那就是他的要狙殺的「目標」。他在測算距離、角度,準備猝然出手。
「說不定你還沒出手,你就先死了。」
「哦?各位帶了多少錢?」
葛茂松輕輕敲響那間雙套的房門,沒有回應。他試著用手一推,房門呀然蕩開https://www.hetubook.com.com
「二馬子」的雙眼瞪得溜圓,然後爆發出一聲炸笑:「哈!這回可真是遇上大買主了!」
「好好給我待在屋子裡……」聲未落,常正剛人已進了衣櫃之中。
葛茂松代替他們回答道:「他們已經在小號存下十萬塊大洋。」
那人接著又說:「錢,咱們已經存在『寶月齋』萬大掌櫃那兒了,至於貨——」
正當西廂那間「雙套」內酒酣耳熱之際,東廂這邊那壺上好茗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胡亞珍突然站起來,走到衣櫃處,向常正剛招招手,輕聲說:「你過來!」
「何方高手?」常正剛輕聲發問。
「葛爺!民不跟官鬥,我犯不著惹他啊!」
「為啥?」
「老弟!你信嗎?」
常正剛收起了柳葉刀,訕訕地說:「妳果然不會武功。」
「葛爺!裡邊請!」外面突然響起店小二的聲音。
「高手愧不敢當,只不過是個老手而已。老弟!聽我一句勸,穩著點!」
葛茂松微微一楞,接著,他那一雙小眼瞇成了一條細線,陰陰地笑著說:「二馬子!你莫非……?」
「如果你對一個和你同床共枕的女人犯猜忌的話,你怎麼能去和別人打狠仗,那是穩輸的。」
葛茂松瞇成一條細線的小眼突然又變成兩粒桂圓核似的漆黑、溜圓。
「小常!你下定決心非殺『二馬子』不可嗎?」
外間沒有人,他掀起內間門簾一看,裡面也沒有人。一男一女雙雙都不見了踪影。
「馮大掌櫃!」其中一個具有代表性的人物開了口:「咱們是早就聽說過您的大名,人豪爽、買賣有信用。咱們雖然不算是規規矩矩的買賣人,可是在買賣上卻是規規矩炬。買賣不成仁義在;成了買賣更有仁義,所以咱們最好把醜話說在前頭。」
「那是我活該!」
「葛掌櫃!你再陪馮大掌櫃聊聊,咱們先告退了。」
「總值大約一萬七千五百多塊錢……」
常正剛仍然沒有動,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緩緩旋過身子,他還是什麼也沒看見。
「對了!葛爺!還沒進娘子關的時候就聽人說,『九尾狐狸』在南漳城和_圖_書落了網,第二天就在縣政府門口被處決了,有這回事嗎?」
那三個人連忙點頭稱是。
葛茂松氣沖沖地走了出來,對那兩個鎗兵低吼著:「你們去一個人請你們的楊隊長,我在西廂雙套裡等他。」
「難怪我看見東廂有保安隊的槍兵在走動……他是幹什麼的?」
葛茂松察知其意,連忙說:「各位是第一次和馮掌櫃做買賣,還不明白,那兩個小子是悶葫蘆——是又聾又啞,打雷也聽不見,有話請說無妨。」
「他幹什麼的又不會在腦門上刻字,那是看不出來的……對了!他出手很闊,二百塊大洋買了一個妞兒。」
姓馮的慢條斯理地拿出了一個錦繡荷包,打開,取出了一塊血色斑斕的紅玉,將它放在一隻乾淨的碟子裡,推到桌子的中央,以頗為自傲的口氣說:「各位以往見過這麼漂亮的紅玉嗎?」
「葛爺!」二馬子站了起來,由此可見,這姓葛的在他心目中還挺有分量。「您又發福了!」
二馬子掂在手裡,神色立刻一變:「葛爺!那來的?」
「辛苦了!」姓葛的賞給他們每人一塊大洋。
常正剛沒有選擇的餘地,身子一旋,手中淬毒的柳葉小刀已經揮了出去。
「那當然要退給他們……」
葛茂松想挽留他們,「二馬子」卻又以眼色制止了他。
「我看你還是上炕去歇著吧!」
胡亞珍待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眼皮子也僵住了,從她手背上看去,汗毛孔全都悚立起來。那是一種本能的恐懼反應,絕不是裝出來的。
「二馬子」微笑點頭,抬手作了一個「請」的表示。
「前兩天在一個路客手裡買來的,別瞎緊張,這上面又沒刻著記號,是不是去年走失的那一堆金幣中的一塊,那可拿不準啊!」葛茂松開始自己斟酒,也開始動筷,他在二馬子面前顯得很老大。
「二馬子」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似乎有人講了一個五味雜陳的葷笑話。
進來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他就是地方上唯一的銀錢舖子「寶月齋」的掌櫃葛茂松。
「那妞兒人在那兒?」
「各位想必也清楚,我『二馬子』以販馬為業,也www.hetubook.com.com順便替山西幫的銀錢商號帶些莊票紅貨,久而久之就跟他們熟了。這些貨都是押當過期了的,我『二馬子』吃下來賺點過手錢,各位都明白了麼?」
「我說哩!我剛剛人一到,他就給了我一頓下馬威。反正每回都這樣,我早就慣了。」
「她也在對面那間『雙套』裡——」
「葛胖子!」姓馮的口氣突然改了:「這三個渾球是什麼來路?」
「全是京裡『瑞蚨祥』的莊票,還加上了大同『資惠莊』的通兌章,是鐵票。」
三個人將那塊紅玉拿在手中輪流察看,然後又放回碟中。卻都默然無語,既沒有讚嘆,也沒有問價。
常正剛沒問什麼,就起身走了過去。
「老弟!穩著點!」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
「哦?」姓馮的兩道濃眉微微一挑。「各位大掌櫃以為我『二馬子』專賣小路貨嗎?」
這時,西廂那邊傳來一陣哄堂大笑。
這時,葛茂松和二馬子已經在中庭消失了。
「唉!走路都喘得慌,我可是心頭有數,胖可不是福。」姓葛的落了座,右手在左邊袖子裡一掏摸。噹地一聲,一塊金光閃閃的錢幣落在二馬子的面前。「瞧瞧!眼熟嗎?」
常正剛楞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原來胡亞珍擅自作主換這間「雙套」是早就把往後的一切都算計好了。她事先似乎料到了白順英的干擾行動,也料到了二馬子來到之後住屋的分配,一切好像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麼,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呢?
「那是我的老本行,」姓馮的壓低了嗓門,輕輕狠狠地說:「人無橫財不發……你不想嗎?十萬大洋,你穩穩地坐拿三成,怎麼樣?」
揮空!他竟然連對方的身影都沒有瞧見。
「算一萬八好了,」那位代表人物在一塊藍光閃閃的寶石上捺熄了煙蒂,冷冷地說:「咱們這一趟還是白跑了,帶了十萬大洋來買貨,還不到二成,被同行的知道,那豈不成了笑話?」
「就住在對面的『雙套』,我教保安隊的朋友隨便找個碴兒把他給『看』起來了。」
「馮大掌櫃!請恕冒昧,關於貨的來源還得請您不厭其煩地一一交和-圖-書代清楚。因為咱們跟京裡的幾家行號也有來往,如果有小路貨,咱們得另外小心處理。」
「葛胖子!」二馬子譏誚地說:「你不是說,你已經找你保安隊的朋友把他們給『看』起來了嗎?」
「不是他,他的眼睛生在腦門頂上的。」
常正剛不再妄動了,再動,只不過徒鬧笑話而已。
這太可怕了!有人潛行到他背後竟然沒有察覺,這簡直是致命的疏漏。
他以一根食指試探著,中間那塊隔板果然轉動了。
一個殺手必須成功才能賺錢,必須安全才能享受那些錢。成功要靠隱密的行動;安全更需要隱密。因此,殺手都是獨來獨往的。現在,胡亞珍不但破壞了常正剛的隱密性,竟然還在支配他的行動,這——太可怕了!
常正剛不用去觀察他們帶了什麼傢伙,也不必去察看傢伙是否就在手邊,他有把握在對方開口出聲之前讓他們全躺下。
「因為這裡恐怕有兩個人物不太好惹。」
姓馮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的毛躁性子顯然要發作了,姓葛的適時地給了他一個眼色。
「對了!咱們去看看那個妞兒,究竟是不是『九尾狐狸』胡鎮山的女兒……等我把東西收起來。」
這個時候,常正剛已經隱身在一座假山之後,他看著那三個客人離去。現在,他很沉得住氣,已經閃脫了白順英的監視,而且,「二馬子」的戒心似乎很鬆弛,情勢似乎已經扭轉了,他只要逮住一個絕佳的機會就能成事了。
「連夜退給他們。」
「謝謝葛掌櫃。」
「二馬子!馬無夜草不肥,三萬大洋,我當然想,不過,你可能要咬著牙關忍著點!」
「好!我不阻擋你——」胡亞珍拉開了衣櫃的門。「我告訴你,衣櫃的隔板是活的,可以直通隔壁的衣櫃。那邊住了兩個人,都是二馬子的護衛,你對付他們應該沒有問題……再往後,就要憑你的運氣了!」
姓馮的接了口:「那自然要先給各位過目,一一估價,雙方都認為合適了才成交易。」
葛茂松當然希望買賣成交,他有佣金可抽,沒想到那三位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大掌櫃,架子卻大得很,竟然同時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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