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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落日

作者: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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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啊!」
「誰?」鐵君石喝問。同時,人已離座衝了過去。
「君石,你簡直在將我的軍嘛!我身為保安總隊長,我能告訴我的部下說,給他們錢,叫他們走,只要人質沒事就行了——君石,我這麼提醒你,是為你好呀!」毛子雲顯然發現鐵君石沒有感激之意,語氣又連忙改了:「君石,該怎麼做,還是由你自己權衡吧!」
「我姓蘇,是新城『錦華綢緞莊』的內掌櫃,」她那雙嫵媚的眼珠子綻放出智慧的光芒,左右一瞟,嗓門壓低了:「鐵隊長,能換個清靜的地方談談嗎?」
「鐵隊長,對您,我不敢說什麼冒失的話——」她遲疑著,似乎在斟酌措詞。「如果——如果您能逮住一兩個活口的話,我——願意捐一筆錢,給隊上添購槍火。」
毛子雲說完之後,大踏步走了出去。
「曹家堡出事了?」她輕聲地揭開了話題。
店堂中的食客全都畏縮地退到一邊,全場鴉雀無聲,就在這個時候「麥香村」的老哈大腳大步地跑了進來。
「媽叫我送這個來。」魏小蘭揚揚手裡一個小紅布包兒,用紅絨線繩拴著。她將那個小紅布包兒套上了鐵君石的脖子。
「請大媽放心,我天不亮就會回來了!」
「鐵大哥——」
鐵君石心裡想問為什麼,嘴上卻沒有說出來。他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她那張秀氣而又嫵媚的臉蛋,似乎想一眼穿透她的心。
「您是——?」鐵君石很客氣地站了起來。
鐵君石知道那是幸運符兒,婦道人家都相信那一套。儘管鐵君石不迷信,卻不便婉拒人家的好意。
縱出雅廂,鐵君石發現一個瘦小的黑衣漢子正快步穿過大堂向門口逸去。
「哦?人在那兒?」
「君石,為什麼一定要硬幹?」
「八成是匪徒的眼線,看起來這幫王八羔子還真不簡單,」鐵君石將短槍插回腰間。「怎麼?曹大爺的地形圖畫好了麼?」
「正在m•hetubook.com•com畫,」老哈腦袋往前一伸,壓低了聲音:「總隊長請您過去一趟。」
「古豐軒」飯莊也是歸化城內有名的,規模很大。才不過半個鐘頭,鐵君石所帶領的這一支「鐵石支隊」已經飽餐「戰飯」。菜飯很豐富,不沾一滴酒。這是鐵君石的鐵律,在出任務的時候,絕對不准他的弟兄沾一滴酒。
毛子雲約莫五十開外,高挑的身材,微禿的前額,鷹一般的眼睛,他的外貌給人強烈的印象;見過他的人很難再忘記他。
正當鐵君石暗自慶幸自己的策略奏效時,曹家堡的案子發生了。當時正當太陽偏西,將近黃昏,曹順通本人還在城內。匪徒大約有七八個人,都有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捲進了曹家堡,堡內本來也有武力,不知道為什麼在未發一槍的情況下就受制於人。勒贖的條件很快就送到了曹順通的手裡,時限定在凌晨四時之前,匪徒所選擇的撤退時間是非常高明的。
「君石,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老實說,我這個總隊長也不能命令你怎麼樣怎麼樣,」毛子雲說話很有技巧,懂得做官的人一定懂得如何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去。「不過我要提醒你,你這麼拚死拚活地,如果把人質救了出來,那是你的本份,誰也不會對你怎麼樣;如果有了差錯,那就麻煩了,說你完全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只會蠻幹硬幹。尤其像曹順通這種有財有勢的人,萬一——」
「曹大爺,」鐵君石冷冷地說:「這一仗還沒有開始打,誰勝誰敗還很難說呢!您請留在這兒,錢掌櫃請回錢莊去,我會分頭派人跟你們連絡的。」
這時,鐵君石忘了雅廂中還有一個女人等在那兒,也忘了他還有個問題等待那個女人的答覆。他交代弟兄,如何處置地上那具屍首,就和老哈走出了「古豐軒」。
「我知道鐵隊長會採取強硬的手段和-圖-書,如果匪徒開槍反抗怎麼辦?」
「小蘭,有事嗎?」鐵君石很詫異地問。
弟兄們正在喝著濃釅的熱茶,等待「頭頭」的命令;而鐵君石的眉頭卻是緊緊皺著的。到目前為止,那幫盤據曹冢堡匪徒的情況他所知不多。如果曹順通拿出合作的誠意,將堡內的地形圖詳細畫出來,他也許有一半以上的成功機會;如果曹順通不合作的話,他成功的機會不及兩成。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溜過,而鐵君石的心情也愈來愈沉重了。
「小蘭,快回去吧!」
「我真希望你們能把那幫子沒心沒肝的人殺個精光,可是——可是,我又希望你能逮住一兩個活口。」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穿著光鮮的女人;很成熟、很明艷,卻很難一眼看出她的年齡。她站在門口略一張望,就朝鐵君石面前走去。
「錢掌櫃,」鐵君石將那張地形圖摺疊起來。「你照樣去湊足你的二千兩黃金,告訴你們,城裡埋伏了匪徒的眼線,剛才在『古豐軒』被我放倒了一個。」
「早走啦!」
「報告總隊長,我不是替曹順通心疼,我是在算計,這二千兩黃金到了匪徒手裡,他們又可以添購多少嶄新的槍火?又可以招募多少無法無天的亡命徒?又將為地方上帶來多少麻煩?又會有多少無辜善良的老百姓遭殃?」鐵君石語氣堅定地說下去:「截斷匪徒的財源就是切斷他們的生路,絕對不能讓這二千兩黃金落在匪徒的手裡,絕對不能。」
但凡女性對這種場面都會感到恐懼的,而那個姓蘇的女人顯然沒有。她站在雅廂門口,目送著鐵君石的背影,然後目光落在死者的身上。她仍是那樣嫵媚,嘴角處似乎流露了一絲愉快的笑意。
「那只有硬拚一場。」
「總隊長,您不能作個明確的指示嗎?」
「小高,不許說沒有憑據的話!」鐵君石輕輕喝止。「對了!剛才那個在和-圖-書雅廂跟我說話的娘們還在嗎?」
送走了小蘭,鐵君石脊梁骨有點涼颼颼的感覺,在冷冰冰的邊城,過著冷冰冰缺乏人情味的生活,魏家母女是唯一給他溫暖的人。
「小蘭,替我謝謝大媽。」
鐵君石只得點點頭,他沒法子駁倒對方的話。
鐵君石口裡沒說什麼,心裡卻在想:那倒好!這一次我可不把你活著送進大牢了,我要把你送上閻王殿。
在曹順通的指點之下,曹家堡的地形圖已經大致畫好了。鐵君石仔細看了一遍,再向曹順通提出了一些問題,曹順通也都作了仔細的說明。
就在這一瞬間,砰然巨響,發出了槍聲怒吼,開槍的不是鐵君石,而是他一個弟兄。瘦小黑衣漢子中槍倒地,那位弟兄的槍法奇準,正中對方的腦門,倒地之後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就氣絕了。鐵君石頗為懊惱地跺了跺腳,他也無法去埋怨那位弟兄,在那種生死一髮的瞬間,射擊的部位是很難作選擇的。
「總隊長的意思是——?」
「好了!集合所有的弟兄到雅廂去,今晚這一仗咱們是非贏不可,咱們得好好合計、合計。」
鐵君石心平氣和,一點也不埋怨他這位頂頭上司,做官與做事在原則上是絕對不同的。
「在咱們飯莊子裡,」老哈又補上一句:「總隊長特別交代,請您一個人過去,弟兄們先留在這兒聽候命令。」
這位弟兄是「鐵石支隊」的小頭頭,姓高,單名一個霸字,面相就生得有幾分霸氣;在警騎隊,他是鐵君石最得力的副手。
鐵君石一夥人本來坐在大堂裡,他此刻略一猶豫,就站了起來。在大堂的後進有四個雅廂房間,他留意到有兩間是空著的,就選了一間走了進去。小夥計眼尖,立刻殷勤地泡了一壺茶送進來。
「這是每一個人都該關心的事,」她的語氣顯露了她那剛勁的性格。「匪徒的行為和_圖_書威脅到地方上每一個人的生命財產,不是嗎?」
「鐵隊長,」曹順通顯得有些驚慌失措。「這麼說,您的行動豈不是全落在他們的眼裡了嗎?」
「為什麼呢?」鐵君石的疑問終於衝口而出。
但他說話的聲音卻很溫和,也許他對鐵君石特別例外吧!
「鐵大哥!」魏小蘭又關心地說:「媽叫你千萬要小心,有人說——有人說——『黑臉判官』這一次是衝著你來的!」
對於「黑臉判官」,鐵君石可說是印象深刻,九個月前他落到鐵君石的手裡,送進了保安總隊的大牢,沒想到還沒有來得及對他進行審判,就讓他越獄逃走了。
「葛七?」高霸顯得很吃驚。「鐵頭兒,他上次越獄我就說過咱們裡頭一定有人做他的內應,準沒錯,要不然,他怎麼膽敢捲土重來?」
「鐵大哥,你千萬要小心啊!」魏小蘭殷殷叮囑:「聽說『黑臉判官』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有一次在大青山下洗劫一個駱駝商隊,他一口氣殺了十九個人。」
「一個女人家幹嘛關心這種事?」鐵君石銳利的目光盯在她的臉上。
「古豐軒」飯莊子的買賣還正興旺,食客穿梭不絕。誰也看不出來這其中究竟有沒有悍匪「黑臉判官」葛七派來的眼線呢!
警騎隊共有一百三十多個隊員,卻要負責三百里方圓地區的治安。那年頭,散匪流竄,出沒無常,擄人勒贖、打家劫舍的案子經常發生,使得警騎隊疲於奔命。鐵君石上任兩年,在深入了解情況之後,挑選精英,成立了「鐵石支隊」,下決心不讓匪徒勒贖的陰謀得逞,免得匪徒食髓知味,一來再來;也因此切斷匪徒的財源,使他們喪失生存的條件。立意甚佳,行之卻難,在近一年當中,有成功的,有失敗的,鐵君石是毀譽參半。不過,近半年來,這種案子已經沒有再發生了。
「鐵頭兒!和圖書」一個弟兄走了過來,他們都如此稱呼鐵君石。「那小子來歷查出來了,在城東馬拐子鐵匠鋪打了一個多月的零工,看樣子,那幫傢伙這一次還真下了點工夫哩!」
「小高,是『黑臉判官』。」鐵君石輕輕地說。
瘦小的黑衣漢子驀然回頭,手中也有了一枝槍,死冷冷的槍口正瞄著鐵君石。
「都在說呀!新城舊城誰不知道是『黑臉判官』劫持了曹家堡!就你沒聽說嗎?」
「鐵隊長?」口氣略帶疑問,顯然她以前沒見過鐵君石。
她抿抿嘴,偏著頭,似乎一時難作解釋。就在這時,鐵君石突然發現雅廂雕花的門扉閃動了一下。
「哼!『黑臉判官』葛七?!」鐵君石喃喃地唸著。
「匪徒勒索二千兩黃金。」
鐵君石一回到「古豐軒」,就看到了一張非常熟悉的面孔——魏小蘭;一個熱情而又成熟的姑娘。她們家就住在警騎隊的隔壁,魏大媽以替人洗衣服維持家計,小蘭則做些零星計線活兒,母女倆都非常照看鐵君石這個單身的男人。
「小蘭,『黑臉判官』妳是聽誰說的?」
「站住!」鐵君石一面大聲喝斥,一面拔出了腰間的快慢機。
「難道你會替曹順通心疼嗎?咱們隊上添購槍火募捐他捐多少?八百塊大洋!叫他湊足一千,好像要了他的命。這種人啦……」
「鐵隊長!」稱呼變了,毛子雲白皙的臉孔上泛透著青光。「有你這種負責任、有勇氣、有決心的好部下,我是應該非常高興,非常驕傲的。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打擊歹徒是我們的職責,保護老百姓的生命財產也是我們的職責。你要特別注意,生命與財產都要兼顧,生命尤其比財產重要。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如果你解救了人質,逮住了匪徒,我會獎賞你;如果人質受到傷亡,我也會嚴重處罰你,到時候別說我這個總隊長不講情面。」
「怎麼,鐵隊長?」老哈一見地上躺著個死人,難免驚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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