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５
「關姑娘，我要提醒妳，妳方才說，妳是奉保安總隊劉副總隊長的命令而殺人，妳是錯了，他不是什麼副總隊長，他是歹徒，是狂人，他在利用妳……。」
「妳殺了他嗎？」
「不行！劉長青劉大爺！你在我面前說鐵君石的壞話，究竟是何用心？」
「鐵大哥，我怎麼可以站在一邊？我哥哥是關家燕殺的，她已經承認了，我豈能放過她？」
「我不信，我不信——」岳清吼了起來。
「當初我聽到的謠傳的確是如此，不過，經過一連串求證之後，我已經發現謠傳是不實的。毛子雲就是毛子雲，他不是姚方。」
「別往下說了，我都知道……」劉長青揮手制止了岳清的話。「謠傳說，姚方匿居在歸化，某某人某某人就是他的化身——老弟，我們也不打啞謎了，謠傳說，現在的保安隊長就是他的化身，對嗎？」
岳清瞠目結舌；並非他回答不出這些問題，而是他被劉長青的話嚇呆了。
岳清用力地點點頭。
「不，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岳清突然想起當年在京城夏天喝冰鎮酸梅湯的滋味，一口下去透心涼，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他赤手空拳，對方卻有一把犀利的摺刀、銳利的刀法、狠毒的心。他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拖」，看看是否能夠見得一線生機，最低限度也可以使他活得久一點。
「岳老弟，令兄被殺的事你雖然沒有報案，但是我聽說了，你對他的被殺有什麼看法？」
「老弟，你在歸化城認為誰最值得你信賴？」
「岳老弟！請你出去，難道你還需要我教人來攆你嗎？」
「關姑娘，妳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妳全心全意地對付我，去了解我，去利用我的弱點，妳卻忽略了我那匹馬；牠的確是一匹通靈的寶馬，如果妳拴著牠，牠會自己咬斷韁索再回到我身邊，而妳只是把牠帶到遠遠的地方就放了牠。妳算定了我要被困死在荒漠裡，卻想不到那匹靈馬救了我。」
「照說是應該這樣做的，但是有些謠言使我有所顧忌，所以……。」
「你要參加？」
「因為當你前來到任的時候也正巧是姚方逃獄後潛來塞上的時刻，我們猜測，也許途中他狙殺了真正的劉長青，然後冒名前來到任——」
「老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身上帶了傢伙嗎？」
「鐵大哥，恕我說句真話，你還不是上了她的當，若不是那匹寶馬救了你，你就埋屍荒漠了，……剛才，怎麼又被他們逃脫了呢？」
煙霧尚未散盡，高霸和岳清倒趕回來了。
「老弟，識人，是一門最大的學問——有人說，毛子雲是姚方的化身，結果你肯定他不是；你也曾懷疑我是姚方的化身，結果又不是，……對於一個人，你側面去打聽，不能完全了解；你從正面去看，也未必能看得透。一個人的善惡忠奸不會寫在臉上……老弟，你走了一連串的錯路，你一再誤入歧途，你認為鐵君石值得信賴，其實你是大錯特錯。」
劉長青突然張嘴大笑，他的笑聲令岳清聽來心悸不已，岳清以為這笑聲是一個暗號，連忙拔槍在手，然而卻沒有任何人進來。
「原來你也是吃公門飯的。」
「請坐！」劉長青很客氣地招呼，還欠動了一下身子。
「鐵大哥，您何必這麼客氣呢？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好了。」岳清必恭必敬地說。
「像這種事，你應該尋求保安隊的協助，就算你不需要協助，也該到總隊部去掛個號、備個案吧？」
「好！我認了，待決的死囚在行刑前都可以提出最後的請求，我也要提出一個請求。」
「老弟，別衝著我吼叫，」劉長青也提高了嗓門：「如果我說岳霖是鐵君石派人殺死的，你就更不會相信了。」
「岳老弟，」劉長青突然止住笑聲，異常冷靜地說：「幹你們這一行的大夥兒都叫你們『獵人』，你們要有靈敏的嗅覺，絕不錯誤的判斷力，還要有豐富的經驗
ｈe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oｍ……老弟，你幹這一行不嫌太嫩了嗎？」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唉！高霸真是缺乏經驗，怎麼會上她的當呢？葛六在九泉之下都不會原諒我的。」
「老弟，先別瞪眼，且聽我往下說，毛子雲不是姚方、不是匪，但他的行為與匪何異？奸淫民婦，劫拈錢財，貪贓枉法，這些都是事實吧？」
「這種想法不是太玄奇了嗎？」
「岳清，記住一點：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能和匪徒妥協，即使犧牲曹家堡內所有的人質也在所不惜；在任何困難的情況下我們都要留下劉長青的活口。」
劉長青很聽話，立刻把手中的短槍扔在茶几上。
「不對，你說漏了兩個人。不久之前我還殺了古都客棧中那個假瞎眼老頭，現在，還有你……以後，可能還有無數人。」
「這的確是一個令人迷惑而又難解的問題，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之間絕對沒有一般的男女私情。倒不是因為他們年齡上有太大的差距，而是……」岳清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找尋適當的措詞。「……而是我從他們的眼神、表情以及說話的語氣所體會出來的。」
「當然能確定。」
二人正要出門，突見蘇錦華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她手裡拿著一包首飾，高聲嚷著：「你看，你看！」
「岳老弟！」劉長青改變了話題。「談談你吧！你千里迢迢，跑到塞外邊城來幹什麼？」
「還有，據你方才的觀察，劉長青和關家燕到底是那一種性質的關係呢？」
「她沒事，待在警騎隊隊部……還有，古都客棧起火燃燒，這可能也是關家燕幹的。」
「可是……？」
「岳清，據我判斷，在我們面對的這一群歹徒之中，並沒有悍匪姚方，今天晚上的生死相拚，你可以站在一邊不要捲進來。」
「這個問題倒並不重要，我們遲早可以查明白的，第二個問題你可要仔細回答：魏小蘭在什麼地方？」
「你老老實實地給我坐著！」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的確太玄奇了，你並不是姚方。」
「把槍扔下！」那個冷冷的聲音發出命令。
岳清插口問道：「鐵大哥，這裡是怎麼回事？」
劉長青很平靜地坐在那裡，他好像在欣賞戲台上的一齣武戲，他對那位玩刀子的「武旦」顯然充滿了信心。
岳清一閃神，關家燕立刻脫離了他的掌握。
岳清平靜地坐下，身子稍側，這樣在情況突變的時刻他可以迅速拔槍；不過，他顯然也有預感，此時此地，拔槍動武的機會顯然不太多。
說著，非常生氣地將茶壺往茶几上一摜。
「你說任何人是壞蛋，是殺胚都行，」一直沉默的岳清終於開了口：「請你別這樣誣衊鐵君石，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是。」
「關姑娘，妳見到鐵大哥了嗎？」岳清找話來說，打算緩和緊張的氣氛，鬆散對方的注意力。
劉長青左手拿著一枝短槍，死冷冷的槍口瞄著岳清：「岳老弟，注定了你不該在刀下死，該在槍下亡，你認命吧！」
「這些都是我的首飾，好幾年前用來贖我丈夫生命的，這是在劉長青公事房的鐵櫃裡找出來的。」
「別威脅我！」鐵君石吼了起來。「我從來不接受威脅，我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個生意人，因為我賠本的生意照樣做。」
岳清沒有說話，但他卻以目光、表情作了無聲的抗議。
岳清沒有吭聲，他實在也沒法子替毛子雲辯解。
「我就是我。」劉長青的態度還非常強硬。
這個聲音的出現猶如暮鼓晨鐘般震撼人心，關家燕、劉長青呆住不說，連岳清也呆住了。
劉長青這一錘正好敲在鐵君石的心坎上，這是實情，毛子雲一死，這筆糊塗帳就永遠也算不清楚了。
關家燕在門口出現，她的右手拿著一根長鞭，正在緩緩地捲動著，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絲也不轉動地瞪視著岳清。
「鐵大哥，」岳清
和*圖*書問道：「劉長青到底是什麼身分？關家燕和他又是什麼關係呢？」
「你老弟說話真夠直率的，你來多久了？」
「為了追緝逃犯悍匪姚方。」
「錯了，岳清，我不是指她而言，我是指所有的歹徒。一個綏靖治安人員，手操生殺大權為所欲為是不對的。國家有王法，人命有尊嚴。我們要求別人守法，而我們自己卻枉法，這是最大的錯誤；毛總隊長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到頭來名譽受損，生命受到威脅，都是因為他枉法專權而造成的。」
岳清不回話，以免分神；他決定在緊要關頭時，就先開槍射殺劉長青；他也許永遠不知道自己殺了一個何等角色，但他肯定自己絕不會錯殺一個好人。
岳清猛地一震，……卓老三、劉婆婆，還有他哥哥岳霖被割喉的慘狀又呈現在他的眼前……是這個小妮子，原來她是一個慘無人道的殺手！
「聽說他早就退休了，這一回為啥趕到歸化來呢？」
在鐵君石說話的時候，岳清已撿回了他自己的槍、那把摺刀，也拿走了劉長青扔在茶几上的短槍，同時他在鐵君石耳邊又低語了幾句。
那枝短槍丟在雅廂的角落裡，岳清睨目斜視，盤算著再度拿到那枝槍的機會有多少。關家燕顯然發現了，一橫身擋住了那枝槍。
岳清只是搖了搖頭，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沒有用言詞回答的必要。
「鐵大哥，情況實在太教人迷惑了，劉長青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高霸在老遠就大呼大叫：「總隊長的貼身護衛一死三傷，總隊長人不見了，根據受傷的人說，攻擊者全是副總隊長的貼身衛士……。」
「鐵君石！」蘇錦華吼了起來：「不要把我看成累贅，我會放槍，槍法不見得就比你差，殺害我丈夫的人就在那邊，我要把事情弄個清楚。」
「答案是很簡單的，他是毛子雲的走狗，他們倆是狼狽為奸的，老弟，這種人值得信賴嗎？」
「住口！如果你再誣衊鐵君石，我就對你不客氣。」
劉長青很悠閒地待在雅廂裡，他似乎從下午來到這兒還不曾離開過。他已經用過簡單的晚飯，茶也是新沏上來的。岳清還不曾如此接近地去觀察這個曾經是他針對的「目標」，他在跨進雅廂的那一刻，再次確認他的目標，他肯定這絕不是他所追緝的姚方。
「你設想得很周到，更講究人道，」鐵君石的語氣森冷：「但是有一點你卻沒有想到：你，還有關家燕，你們都還在我的槍口下。」
「你們劫持了毛子雲？」鐵君石猛烈地搖頭。「我不信，我不信！」
鐵君石神情肅穆，字字有力：「今晚之戰，是正義與邪惡之戰，我們除的是公害，不是私敵，……回想不久之前我曾在曹家堡格殺葛七那是不對的；因為我夾帶了嫉惡如仇的私人情緒在內。岳清，儘管令兄屍骨未寒，我還是要求你忘掉私仇。該殺的就殺，該留的就留——」
「岳清，你現在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嗎？」
「我知道你在茶樓內外都埋伏了人，要不然你不可能如此悠閑地在此地喝茶，茶座上也有兩三個，卻不是保安隊的人……劉大爺，你的狐狸尾巴還是露出來了。」
劉長青一直都是心平氣和的，這時竟然變了臉：「鐵君石！你也未免太過分了，你有三枝槍，我們手無寸鐵，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劉長青的右手始終沒有離開那把茶壺，他似乎很想斟一杯茶請鐵君石坐下來談談。在鐵君石雙槍的威脅下，他毫無畏懼之色，他顯然還是認為他才是全局的主宰者。
「我們兄弟見過一面，他只說了幾句話，他叫我立刻離開歸化城，從此不要再過問姚方的事。然後他出門，就被殺了。他的死亡當然和姚方有關。」
「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當然是非常感激，不過，我對你有一點要求。」
「關姑娘，我很後悔我做錯了一件事，當我們從四合店回來htｔｐs://m•heｔuｂooｋ.ｃoｍ•cｏｍ，鐵大哥懷疑妳的時候我還一再地替妳解釋。果然是妳殺了卓老三、劉婆婆，還有我哥哥，就是用這把摺刀，對不對？」
說話的人走了進來，他是鐵君石。他身上斜揹著一枝馬槍，手裡還左右開弓地各持著一枝短槍。
岳清立刻奔了出去。
「君石老弟，」劉長青微笑著說：「你不會如此蠻幹的，佔據曹家堡的那一批人全是烏合之眾，沒有紀律，沒有王法，一旦缺人指揮，後果不堪想像。老弟，拿我們兩條性命換上三十幾條生命，你幹嗎？」
「老弟，再告訴你一件事，橫行劫掠的人不是什麼匪徒，而全是毛子雲和鐵君石的親信。」
「岳清，不要再浪費精神了，」關家燕的手臂慢慢舉起。「聽我的話，轉過身去。」
面對面的時刻終於來臨了，岳清並不十分感到意外，也不覺得緊張。如果劉長青是自己所要追尋的人，早晚都要面對面的；如果不是，既不會有威脅，更不會有衝突，岳清的想法很單純。
「哦？有什麼理由呢？」
「你！你終於露出破綻來了！」岳清站了起來，虎視眈眈地：「當時我和鐵君石在一起，事前他也不知道我哥哥會來找我……你說謊！你誣賴！你必須說明，你為什麼要血口噴人，栽贓栽到鐵君石的頭上？」
「我身上這件湖綢大衫是一位紅粉知己親手為我剪裁縫製的，我不願意弄髒它，請准許我脫下來。」
「我倒希望他們倆能夠活著落網，讓他們來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我不信，我不信……」岳清怒吼著。「你就是說破了嘴唇我也不信。」
湖綢的料子細緻柔軟，像匹練般纏上了關家燕的手腕，岳清一個前衝，扼住她的腕脈，奪下了那把要命的犀利摺刀。
「保安隊的副總隊長劉長青劉大爺啊！」
「那位劉大爺？」
「哦？蘇內掌櫃呢？」
「鐵大哥，」岳清輕輕地說：「剛才高隊長告訴我，錦華綢緞莊爆炸了！」
「劉大爺請您到雅廂去坐坐。」
「鐵大哥，你莫非叫我放關家燕一馬？」
「世上再也沒有鐵君石這個人了。」關家燕冷冷地說。
「你問我，我問誰？」鐵君石像是填滿一肚子炸藥，隨時都會爆炸似的。他向高霸下令：「小高，立刻帶領鐵石支隊的弟兄，火速圍住曹家堡，連一隻老鼠都別讓跑出來——詳情等一會兒我再告訴你們，好比推牌九，我們剛剛拿了一副癟十，要想通殺，就得重新洗牌、開牌，再來一局。」
「不！」鐵君石堅決地說：「妳不要去！」
唰！一記清脆的長鞭聲，岳清手上的短槍脫手而飛；好犀利奇準的鞭法。
蘇錦華說完之後就跑走了；毫無疑問，她是騎馬帶槍去了。
岳清卻慢慢地在脫他的長衫，看起來他似乎在拖延時間等待奇蹟的出現。他脫下長衫，右手提著衣領，似乎在找尋一個地方把長衫掛起來。這時關家燕的目光自然和岳清的目光同時移動。岳清手中的長衫突然出其不意地向關家燕的右臂捲去。
「好！」關家燕答應得很快。
「你認為是姚方殺了他？」
關家燕一句話也不說，一步一步向岳清逼近。
「原來你是不相信我的話，」劉長青神態自若地：「來！坐下，喝一杯茶，等岳清回來，你就會相信我不是吹牛了。」
砰然聲中，茶壺內冒出一股嗆人的濃煙。
岳清不禁打了一個冷顫，這實在太可怕了……不！這種說法太可怕了！鐵君石是毛子雲的走狗？鐵君石和毛子雲狼狽為奸？……劉長青的表情、聲調、措詞、婉和的語氣都太具有說服力，但是岳清不會去相信。也認定了鐵君石不是那種人；而且絕不是當走狗的料子，鐵君石永遠是獨當一面不受羈絆的那種典型。
「老弟，你可知道在日落前後如意錢莊被搶了，還有許多家糧行、藥鋪也被搶了？而且現在有一支人馬已經衝進了ｗww•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m•coｍ曹家堡？」劉長青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警騎隊不是封閉了四城的出路了嗎？為什麼還有人通行無阻？警騎隊不是在四城放下了明哨暗卡了嗎？為什麼歹徒可以橫行無阻？為什麼在這緊要關頭鐵君石突然不見了？」
劉長青見到鐵君石氣勢稍餒，立刻乘勝追擊：「君石老弟，我們的條件並不苛刻，我們絕對會遵守諾言不傷害任何一個人質……。」
「事先沒約好嗎？」
「你說什麼？」
「你見過姚方嗎？」
岳清依然沒有吭聲。
劉長青很仔細地在端詳他的客人，然後才開了口：「請問，岳霖是你的親哥哥嗎？」
「毛子雲的一言一行都在鐵君石的眼中，請問：到現在為止，他還在聽命毛子雲行事，為什麼？」
「在曹家堡。」劉長青回答得很快。
板壁碎裂，鐵君石遠離了煙霧彌漫的雅廂，他堵住了他進來時走的那條走道；但他同樣也明白這是徒勞無功的，劉長青利用這一陣煙霧，早已逃之夭夭了。
「君石老弟，」劉長青緩慢地說：「我承認你的說法，你的確不是一個生意人的料子，你經常做虧本的生意。但是這一次你一定要把算盤打打清楚，如果毛子雲一死，善後的局面將無法收拾，這筆糊塗帳永遠也算不清楚了。」
雅廂的一邊是木製的雕花板壁，鐵君石立刻身子後退，猛力以背部抓向雕花板壁，同時雙槍齊發，一連開了好幾槍。他的雙槍當然瞄著劉長青和關家燕原先所站的位置，但他心裡也明白，這幾槍鐵定彈「彈」虛發了。
「如果我沒有萬無一失的防範，我會讓你到我的面前來嗎？老弟，是鐵君石教你來監視我的，對不對？把我困住，他可以任意劫掠，對不對？」
「岳清，你錯了，我既不是殺人狂，也不是劊子手，我是在替人間除害。我是奉保安總隊劉副總隊長的命令而殺人，我殺的都是該殺的人，我的行為可以說是正大光明。」她手中的摺刀打開了，手臂斜斜地伸著。「岳清，不要作無謂的抵抗，沒有人可以躲得過這把摺刀，轉過身子去，背對著我。我不希望你的血噴到我身上，也不希望不小心劃破了你的臉。」
今夜，茶樓幾乎沒有客人。岳清不算是客人，另外那三個坐在角落座頭上的黑衣漢子也不算是客人。因此，當新城那邊傳來轟然爆炸聲響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任何騷動。不過，有很久沒露面的小夥計這時卻從裡面走了出來，悄悄來到岳清的身邊，低聲問道：「這位是岳爺嗎？」
岳清顯然已經從死亡邊緣上撿回了一條性命，這個時候只聽劉長青怪聲怪氣地笑了起來。
岳清脫口說：「那一定是劉長青幹的好事，要不然也是他在暗中支持綁匪……。」
「是的。」岳清沉靜回答，他已經有了決定，只答不問。
「說吧！我不一定答應。」
「我也不知道。」
「岳清不該死！」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雅廂外面傳了進來。
「不！我不具備任何公門身分，我只是接受公門的委託，這是一筆買賣，我幹活兒不是為正義，更不是為道義，是為了金錢。」
關家燕接著說：「鐵君石，事情又回到一開始的時候了，『黑臉判官』葛七劫掠了曹家堡三十多個人質，勒索黃金二千兩……現在的情形幾乎完全一樣……鐵君石，我們在三天前就佔據了曹家堡，除了原先葛七作為人質的那些人之外，還多了一個曹堡主，另外還有兩位嬌客，一位是你的心肝寶貝魏小蘭，另一位是你既瞧不起他的人品卻又服從他命令的毛子雲。」
「你不要跟我談條件，槍在我手上，你們兩條性命在我槍口下，你根本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鐵君石一擺頭。「岳清，騎我的馬，火速和高霸連絡，看看毛總隊長是否還在他的公事房。」
「你能確定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關家燕驚惶莫名地問道：「你？你難道是hetubook.com.com飛回來的嗎？」
岳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一直希望在劉長青的言談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出來，但他並沒有成功。
高霸養成了不多問的習慣，立刻掉頭而去。
鐵君石示意岳清暫時不要談這個問題，他向蘇錦華說道：「綢緞莊發生了爆炸，想必嚇著妳了，妳先回到警騎隊去休息，我和岳清要去曹家堡……。」
「有一點也同樣可以肯定：關家燕對劉長青是唯命是從的，她甚至隨時可以為劉長青犧牲性命，這是非常可怕的，岳清，你可要特別注意。」
「茶壺？」岳清揚掌猛地一拍前額。「難怪劉長青的手一直抓著茶壺柄，我還以為他會斟一杯茶請你坐下來談談哩！」
岳清微微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親自到曹家堡去看看，我會讓你見到毛子雲。」劉長青自始至終就沒有恐懼的表現，儘管他已手中無槍，他仍然站在一副主宰的地位。「這一次我們不像葛七那樣勒索金錢財物，我們什麼都不要，我們只有一個要求：歸化城任何一個人在三天之內都不可以出城一步。我們的人在撤離曹家堡的時候要帶走三個重要的人質，那就是毛子雲、曹堡主和魏小蘭，我們會分在三天日落的時候分別放回這三個人，順序是：魏姑娘、曹堡主、毛子雲，我們會給他們駱駝、水、口糧。由於毛子雲是第三天放回，距離較遠，我們會給他一個羅盤。」
「不！」不等岳清說完，鐵君石就截住了他的話。「那是不可能的，時間上不能吻合，綁案發生在前，劉長青到任在後，先後差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鐵君石真覺得窩囊，什麼也沒說，他又向高霸詢問城內的情形，這才知道關家燕「假傳聖旨」的事。
岳清先是一嚇，隨即保持了鎮定。他一時還摸不透關家燕和劉長青是什麼關係，但他最少發現自己已站在生死邊緣上了。
「他以前在保定府幹過偵緝隊？」
岳清也察覺自己拔槍在手稍嫌莽撞，但他已經是無法收回了；再說，他已發現劉長青這個人大有問題，有槍在手，最少也有個擒賊擒王的機會。
「我沒有見過，不過我有他詳細的資料，歲月不饒人，也許體型改變了，容貌改變了，但是我仍然有把握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不瞞您說，我也曾經懷疑過您是姚方的化身。」
關家燕將長鞭捲起，插|進了腰帶之中，然後又取出了那把鋒利的摺刀。
岳清毫不猶豫地回答說：「鐵君石！」
「現在有兩個問題要請教，」鐵君石緩緩向劉長青走過去。「第一個問題，你究竟是誰？」
劉長青端起了茶壺，準備為鐵君石斟茶。
「是的。」
「當然，我也應該助你一臂之力啊！」
小夥計為岳清斟上茶，然後退了出去。
現在，岳清只有空手對付那把鋒利的摺刀了。
「我說你哥哥岳霖是被鐵君石派人殺死的。」
在這段過程裡，劉長青始終坐在那兒，他手裡抓著茶壺柄，似乎在等待關家燕殺人完畢後立刻為她倒上一杯茶，以慰勞她的辛苦。
「哈！」劉長青乾笑了一聲。「這就是鐵君石的法寶，他永遠有辦法教別人相信他……老弟，現在鐵君石到什麼地方去了？」
「茶壺裡冒出一股嗆人的濃煙……唉！江湖道上的把戲實在太多了！」
鐵君石連忙問道：「看什麼呀？」
劉長青似乎被岳清的氣勢所鎮住了，楞了一楞，才冷冷地說：「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請吧！」
「三個多月了。」
「我也看出來了。」岳清困惑地搖著頭。「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關家燕非常聰明，而且也世故老到，她應該不會輕易受人利用才對啊！不是為金錢，更不是為情，她到底為什麼呢？」
「關姑娘，我實在替妳惋惜，沒想到妳竟然是一個殺人狂，是一個劊子手！」
「岳老弟，我再說最後一次：在歸化城只有毛子雲和鐵君石才是你的敵人，你要除惡，去找他們；你要為亡兄報仇，也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