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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畔

作者: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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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

第三章

「這麼麻煩啊。」病人有些不耐煩。
「你問這,就離譜,」王二虎不高興了:「大當家的來這裡幾十次,那回出過漏子?」
幾句話總算平息了王二虎滿肚子怒火,四個人快進賬房時,老三扭頭回去關大院門。王二虎跟過去阻止他:
站在一旁的老三,扯了扯王二虎的手袖:
趙宗之一聽病人氣不順,忙從那包錢中取了一塊大洋,塞給醫生並擠擠眼:
王二虎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櫃房裡,拍得胸口發出「咚咚」響聲。
走走停停,好容易過了江。老三覺得涼氣颼颼的由脊背直穿脖兒梗。現在才弄清楚,皮襖下的小褂早已被汗水濕透了。
醫生這時被讓到炕前面,他是一位又瘦又小的矮個子,黃黃的一張臉沒有半點表情,要不是手中提了個手術箱,開始清理藥品和外科手術用具,真像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殭屍。
「不對頭。」老三恭敬的回答。
「那個大夫——」
「趕車的呢?」老三知道大屯店人雜,不得不再釘一句,怕走漏風聲。
「你知道我不吸這種玩意。」
「二虎,」包在被子裡的人講話了:「別說有多喪氣,被狗雜種『放冷箭』掛了彩。」
「老王,多擔待,你想到這裡只我一個人,不得不小心。」老三送他出來帶有歉意說。
趙宗之回過頭來勸王二虎。他深深覺得不該揭他們王家的瘡疤。
「啥事?」
「別開燈!」
站在江邊一望,江面如同小孩的尿布,一片白當中無數的黃漬,這時從江面上走最危險,除非遇到天大的事,沒有人拿著小性命耍。
「打個洞容易,治起來很難。」王二虎老老實實的表示他的看法。
雖然病人不在乎,趙宗之仍舊找來酒瓶子,逼著他喝了兩口。
這時一個小夥子從茅房裡跑出來,他一看是二馬虎,忙喊住他,要二馬虎把大青龍坐來的花軲轆車推在裡院。
「接著周圍全是子彈溜子和火星子,我就乾脆裝死,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堆裡,把傢伙丟得遠遠的。有一個傻小子過來,先撿洋撈,把傢伙拾了去,接著走近來。我就一翻身,用手中的『八音字』扯了他,奪過馬,平躺在馬背上從火星子裡竄出來。跑了七八里,才知道掛了彩。」
從五六天以前,江面上便沒有車輛和行人經過。
「——」大青龍搖搖頭:「我會查清楚,老胡頭不是那種人。」
風從江面吹來,仍相當冷,老三的帽子下面,不住的向外滲汗珠子。
「這次怎麼出了事?」
推開門進了賬房,王二虎卻順手把賬房門關上了。
「老趙頭,你說話可別帶刺,咱從來沒殺半個好人。」病人雖有倦容,嗓門仍不低。
「——」老三沒吭氣。
王二虎沒有再出聲,在裡面打開電燈,老三又在窗外低聲說:
「二虎你和我來蠻的。小心我收拾你。」
王二虎並沒有理會對方的狠勁,又硬灌了他兩口。灌得病人嗚嚕嚕的直咳嗆,這時二虎更加神氣了:
「關公還有m•hetubook•com.com困在土山的時候,想開點。」趙宗之也跟著勸解:「你是『少年白』,除了頭髮鬍子,身板結棍得很。」
醫生已經上藥,把整個傷口塞滿帶藥的紗布。再加包紮,並示意把爛棉褲丟掉,只蓋被子就行了。
「你是保駕的趙子龍,」王二虎邊走邊說話:「一身是膽。不過,還是那句老詞:在我王二虎眼皮底下,沒有人敢!」
現在他清理收拾器具和洗手,然後提起箱子準備走。
「算啦!算啦!」趙宗之低聲、息事寧人的勸王二虎:「老三歲數小,你怎麼好意思一個勁的嚕囌人家,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大當家的。」
「有空的時候下象棋啊,面對面吸一陣煙。我吹牛他聽,真是難得有這種不抬槓子,不多嘴的好伴。」
「你真把我當成窩囊廢。」
老三還是小心謹慎的牽著牲口,下了斜坡,立即被溶化的雪水浸濕了雙腳。
「何必呢,住在這裡不會出錯。」趙宗之真怕他傷沒好就走了。
聽那濃濁粗大的嗓門,老三便知道是王二虎,他忙壓低聲音。
老三一聽,又去找褥套拿錢。醫生搖頭又搖手向外走。
他向趙宗之做了個手勢,趙宗之忙脫鞋上炕。老三和王二虎也跟著爬上來。趙宗之很在行的,將電燈線拉長,移近病人。
「大哥,」王二虎緊張而關切的問:「傷得厲害吧?」
在洶湧的大流中,夾著大如房舍,小如籮筐的冰塊,載浮載沉,互相撞擊,發出雷鳴般的巨響。漸漸的再溶化和撞擊岸邊的冰層,這時連小火輪都靜靜的泊在岸邊,不敢行駛,那種萬馬奔騰的樣兒,壯觀極了。
病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掃看醫生。醫生彷彿沒有聽見,全神貫注在傷口上。
開江以後,便出產「狗魚」,每條有十幾斤重,銀白色帶有黑點,沒有鱗。尖嘴,齒如同狗牙,肉嫩有著細刺,這種魚,只有在開江後,才從深水中浮出來,平時很難捕到。
「動槍動刀的事本來難講,」趙宗之佩服病人的為人,卻不完全贊同殺來砍去:「就拿人來說,養大一個小夥子要十幾年功夫,一個花生米便完了。」
老三對著天空嘆了口氣,心情越來越沉重。在過去一切由大當家的做主,現在輪到他做主的時候,不能差池一步。
病人正在假寐,聽見聲息,手習慣的伸向懷中,等他看清所有的人,手才從襖襟下面抽出來,臉上露出笑容,牙齒白得刺眼。
「腿上還有。」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王二虎的聲調不高,卻含有氣憤:「我雖不是『道上』的,江湖義氣卻懂得,你們大當家的和我有廿年的交情,有難來投奔,在這個地界一切都由我。」
江邊的冰還相當厚,車輛、牲口、行人在上面沒有聲響。
「在我面前少提他。」二虎惡狠狠的頂過來一句。
「算了,算了。」趙宗之下炕打圓場。
沒有人在背後傳話,或者批評。但是和*圖*書人人心裡有數,定是李黑子把小寡婦給拐跑了。
「太少了。」
「李黑子有消息嗎?」
老三將車在院裡停好,走向櫃房,輕輕的敲著櫃房的紙窗。
「十幾年來這兩扇門從沒掩上過,你要是一關,定惹得人家起疑心。」
「他是我的朋友,怎麼能收你的錢。」
「夠多了。」趙宗之擋住老三的去路:「還要換十幾次藥,以後再給他也是一樣。」
老三記罣著睡在賬房的病人,但不想立即進去。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長街,又掃視著大車店的院落。耳朵同樣的注意聽傳來的聲響。
醫生雖然打了止血針,鮮血仍向外冒著。右邊的傷,隱約的看到骨頭,趙宗之感到頭皮發冷,喉嚨不舒服直想嘔吐。
電燈熄了,「吱啦!」一聲,櫃房門打開,王二虎彎著腰先走出來。
「二虎說得對!」病人在炕上露出欣賞意味:「信不過人家,就別找人家。」
醫生停了一會兒,才伸手接過那一塊大洋,挺著乾癟的胸脯,向病人、王二虎、趙宗之點了一下頭,拉開門走了。
「哼!你收拾我,等一兩個月後再說吧。」
老三雖已看清來的是王二虎,他仍舊迅速的躲在門邊,手按在傢伙上。同時藉著街燈,辨明隨在王二虎的身後,是不是趙宗之和另一位陌生的醫生。
大青龍說完了,所有的人都開始沉默,趙宗之心中想,江湖上的風險太大了,大青龍一定有不少仇家。他回頭看大青龍的倦意越來越濃,他站起來說:
如果天氣良好有著大太陽,四五天的樣兒,冰層便會溶化碎裂,在江當中先衝開一條大流,據民間傳說,這份「開江」工程,是「獨角龍」的專業。
夜是靜的,夜是死的,如果不是王二虎帶著兩個人,沉重的腳步,踏破了靜寂,老三能聽到的,只有緊張過度的心房在咚咚的跳。
病人裝著發狠,滿佈白鬍子的嘴扯曲著,又露出那特別惹眼的慘白牙齒。有的人眼睛生得有神,使人望之生畏;有的人濃眉大臉,同樣具有威風。這個病人,卻生了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發出陰森森的光。
「他在家也是一天放不了半個屁,像個悶葫蘆。」趙宗之說明醫生的為人。
「老趙頭,你可知道,我這個腦袋瓜,現在不是五百塊大頭,是一萬白花花的現大洋啊。」
「傷口不得了,是老鉛彈和花彈打的,血流得不少,你得趕快找個可靠的大夫。」
「噓!」老三做了個手勢,要他們說話聲音低些。
「誰不知道你大青龍是個人物。」趙宗之知道他愛翻臉,忙伸大拇指。
王二虎沒吭氣,望著趙宗之出了大車門。
「你就那麼相信別人。」一直堅持老胡頭有問題的老三,實在忍不住了,搶著插嘴:「你掛綵他來都沒來過!」
「我看還是把電燈打開,停會兒大夫來了,總要開燈的。也讓我先看看大當家的傷勢,好放心。」
「像從江面上過來的,是那個小子不怕死啊?」二馬虎推和_圖_書車的時候,發現車輪上的泥沙。
老三提醒醫生,醫生要他們把沒繫腰帶的褲子褪下來,除去原先的包紮。發現在大腿根附近,深深的一個大洞,一看就知道是老鉛彈打的。如果稍移動一寸,正在要命處,恐怕早就完了。
老三打開被子,打開棉襖。裡面有支二把盒子,放在病人枕頭下面。露出的小單褂,全是已經變烏的血跡。醫生用剪刀剪開褂子,兩胸前面也塞了件白布小褂,團成一團,用女人紮腿帶綑在傷口上。上面有著半乾的血塊,還有新滲出來的血漬。
「拿著,拿著,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
自從江面開始溶化,所有大車店的車老闆子,便清閒起來,不是在炕上蒙頭大睡,便是到市場,聽大鼓書,或者來自山東中北部一帶的「琴書」。
病人開始悠閒的吸起香煙,醫生技術不錯,也夠快的,把上身兩個傷口敷藥包紮好。
「我想先去找趙老頭,他有個好朋友梅大夫,兩人交情夠,錯不了。」
在他的頭部附近,他們放了個洗面盆,用過的藥棉都丟在裡面。沒有多久,便紅紅的堆了大半盆子。
大車店雖然有兩扇大木門,終年都不關,彷彿沒有誰敢進去偷牲口,打歪主意。
「媽拉巴子,快走啊!」
江面上的積雪先溶化,積成數寸深的水,混合了吹來的沙土,變成黃濃濃的漿糊。
王二虎沉默的一直走過來,快進大車店的時候,老三一閃出現在他們面前,嚇了王二虎一跳,王二虎不高興了:
「江上還不能過人啊。」趙宗之忙勸他。
車裡面的人又大聲吼叫,一副不在乎掉在冰窟窿裡的勁兒。老三仍舊小心謹慎試探著向前走。老三不是個怕死的貨,卻不願把車上的人掉在江當中,被夥伴們指責,雖然死了聽不見,也要當個像樣兒的鬼。
「誰?」
一個成洞的傷口,比開花彈傷口更難治。醫生又是洗,又是撿碎鉛彈,燈不夠亮,又弄了兩枝蠟燭。
「將來還是多謝謝他。」大青龍叮囑趙宗之:「我這一輩子,最怕欠人情。」
說完了他闔上眼睛,趙宗之離開櫃房,王二虎跟著出來送,趙宗之遲疑了一會兒試探著問:
「二馬虎,」二虎低聲吩咐:「明天你多買點香燭紙馬,替我到江邊燒一燒。」
「朝廷還不支使餓差呢,看病那有不給錢的。」
「是那裡人?」
「怕啥,該死該活屌朝上,是土是水都埋人,」接著斬釘截鐵吩咐:「過!」
趙宗之關切的問這位與眾不同的老鄉親,王二虎也把脖子伸過來聽。
轚生略以審視,便用浸了酒精的藥棉洗起來,破皮肉碰到酒精,真痛得難以忍受,但病人只在第一塊藥棉碰到皮肉時,手指略微抖動。以後便像毫無所覺地讓醫生洗傷口和用鉗子夾去腐爛的肉。
「別在意。」老三也知道自己過份了,伸手拍對方的肩頭,黑暗中看不清楚,卻拍在脊背上。
「我是大當家的,查不清楚,抓不住小辮子,不懷疑誰。」和_圖_書
老三順從的回來,現在他開始埋怨自己,到底出道太晚,沒見過陣仗。一舉手,一投足,都出錯兒。
「老趙頭,年把沒見了。」
「我這就去啦!」二虎一聽,高興的張著大嘴差點笑出聲音。
「老三,你這是幹啥?嗯,你以為這樣就平安無事,我看你越提三防四的才會真碰到鬼。」
「大前天本來想『挑』啦(註:即起隊),胡家屯子的老東主,定要請我去吃『漂洋子』(即水餃),到了晚半晌,咱就一個人去啦,又吃又喝的。酒醉飯飽,等騎著馬回來,離胡家屯十幾里,便碰上了。王八犢子們很在行的先把我的馬幹啦。
「當地人,別多心,」王二虎頂過去:「那個地界上也有好人壞人。」
王二虎說完,匆匆忙忙去請大夫去了。老三卻怔怔的站在大車店門外。
「好吧,既然小鬼們還沒拿鎖鍊子來找我,就再多活幾天。」病人又開始猛吸那枝毫無煙味的煙。
「二虎,」病人聲調變得柔和:「我是真心,你想,最近這幾年幹了些啥,別說幫別人的,連自己都保不了,不是三天兩天坐班房,就是打黑槍,我不過才四十一,便這麼膿包。」
車子一上坡,他便跳上車轅,用力打著牲口飛跑起來。快到郭爾羅斯前旗,他選了一條背街,躲過警察署,和保安隊,直奔大車店。
「那又是誰呢?」王二虎問。
老三相當急,提到「可靠」兩個字的時候,如同兩隻三寸長的釘子,向王二虎的腦子裡釘。
「我交朋友,將心換心,我不起惡意,也信得過他們。」
「先別開口,」趙宗之勸他:「養養精神,就給你整治了。」
夜又降臨,整個大草原與江面漆黑一團,只有扶餘城有著點點燈火。
「我看這事老胡頭脫不了干係。」王二虎急著說出他的見解。
王二虎說完了,沒有人反對,他把電燈打開。看見被子中的人露在外面的面孔,青中發烏,沒有半點血色。圓圓的大眼,周圍同樣烏暗而且眼眶下陷,灰白的鬍子上面沾了泥沙,他正想伸手揭被子,老三按住他的手:
「我是老三啊,快開門,別大聲嚷嚷!」
「不是啊,」趙宗之如同勸慰一個任性的孩子:「喝兩口壓壓寒氣。」
快到江心,曾經三四次,傳出「喀喇喇」的聲音,老三無法躺下來滾回去,只有停住。
「給錢!」病人吩咐老三,老三從懷裡掏出用紙包的一捲銀洋,大概有二三十塊。
「一萬塊,」病人豪邁的拍拍腦袋:「二虎,看看咱們老鄉親那個實在過不下去,我送給他。」
醫生還沒有敷藥,繼續消毒。王二虎怕病人受不了,按著他的胳膊。病人開口了:
「我的錢,有啥不好,上面沒有一點血腥氣。」
「不行,拉住他!」病人吩咐老三:「我們不能虧待人。」
「我們還不是過來了。」
「我明格晚上就走。」
病人還是不想喝,王二虎過來搶去瓶子,便向他嘴裡灌,倒在脖子和枕頭上,濕了一大片。
和*圖*書「老三,」車篷裡傳出粗啞的聲音:「怎麼不過江啊?」
「請放一萬個心。」趙宗之對大青龍表示,他對醫生負全責。
「二虎,你還是給我點枝煙捲吧。」
趙宗之想關東地方實在太大,惹了事一走了之。只要不在老鄉親多的地方混,誰也不知誰的底細。就是兩肩扛著一張嘴,沒有半文錢,跑遍了關東也餓不死凍不死,自然有人留吃留住。這裡幾十里路甚至百把里才有個屯子,看到外面來個生客,真有說不出的高興。
氣候漸漸變暖,已到「開江」時節。
過江的時候,一面走,一面得小心翼翼,留意腳下的聲響。要是聽見「咯吱吱」或「喀啦啦」,絕對不能慌張拔腿就跑,得立即躺下來,向回頭路翻滾,否則隨著陷冰掉下去,灌了「油葫蘆」。
一輛「花軲轤」車停在江邊,這不是渡口,離扶餘渡口有十幾里。
「這種瘋話,我可不愛聽。」王二虎的臉沉下來,真的生氣了,大黑臉扭過去。
醫生又用剪刀,剪斷帶子,拿鉗子夾走帶血的小白褂。傷口整個呈現出來,一在右乳|房上端,一在靠近左小腹,有發烏的血,發白的爛肉,還有乾黃得像紙的死皮,每個傷口都有拳頭那麼大。
「放心。」
「——」趙宗之識相的不再問下去,也覺得實在不該再問。這是王家最不露臉的事。玉合順李三掌櫃的不見了,王家的小寡婦也是那晚失了蹤,天下沒有比這再巧的事。
雞已叫了頭一遍。二虎心中有些煩也有些亂。當初以為把兩個人丟在江裡便沒有事,誰知同樣的在臉上抹了一把灰。只是大家基於情面,不像趙宗之交情深當面提出來。
「救傷要緊,還是快去找大夫。」接著他又問:「你準備找誰?」
這條江,不管是封江、開江,還是擺渡,他來往的次數,連自己都數不清楚,經驗異常豐富。現在卻遲疑著,不敢過去,又不想回頭。
「只不過是擦了層油皮。弟兄們沉不住氣,非要把我送來不可。」
車簾放得嚴嚴的,趕車的小子,高大粗黑,牽著牲口,蹲下來,向江面望了望,其實什麼也看不清楚。
「別問,」老三將嘴巴貼近他耳邊說:「先把大當家的抬下來。」
大青龍看了看兩位同鄉的面部表情,其中全是關懷,沒有一絲好奇。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用平靜的音調,如同訴說別人的事情。
今年,天氣不算太好,五六天了,還沒有衝出「大流」來。
王二虎遵從的同老三到車邊,揭開棉布簾,兩人連被子帶人抱下來,抬到櫃房。放在炕上。
他覺得不是信不過王二虎,而是王二虎性子太毛燥,萬一捅個漏子,真使大當家的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喜歡開口,你們怎麼成了好朋友?」
王二虎翻遍抽屜才找出一枝又癟又黃的香煙,帶有歉意說:
「看開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有些怪,從進門到回去都沒吭氣。」大青龍好奇的追問。
「你歇著吧,明晚我再帶醫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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