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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畔

作者: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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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四

第三章

「大掌櫃。」身為三當家的二光頭開始為難。
第二、大青龍回來便忙著辦喪事,朋友間再講義氣,家中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要是在前院搭了蓆棚,停了棺材,吹喇叭敲鼓,叮叮咚咚做起佛事,老母親看到一定生氣。上了歲數的人都怕死,還不是存心觸老人家的霉頭嗎?當紅鬍子愛胡鬧,總有個分寸。
「大哥啊,」劉雲秋在一旁插嘴了:「你這是幹什麼?真把我給弄糊塗了。」
「小王八犢子。」四至兒打了小馬伕一巴掌,責罰他不該和東家老三老四。
到了傍晚,小白蛇才回來:
白玉薇親筆
「說不定是他們引來的。」四至兒冒冒失失插嘴道:「別看有錢人才更喜歡錢,一萬大頭不是少數。」
「二當家的在前面渡口準備了船。」
小白蛇看完了,那張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表情,停了許久,她對來人說:
第三、自從局勢改變,紅鬍子已越來越少。過去以窩紅鬍子為榮的大糧戶也更少。偏偏這幾年沒有和大青龍了斷,要是幾縣的馬隊真連起手來剿,他們藉屯子固守,定被弄得家破人亡。這真是燒香引了鬼來,一個靠種莊稼辛苦發了家的人,為什麼要同紅鬍子打交道?
小白蛇扭轉頭,提了小包袱和信走向寨子。
「是不是要回關裡?」四至兒也急著問。
「等一等。」大青龍惦記著老三。
大青龍好幾次要下馬,他們都抓住他的腿不准下來,大青龍只好向他們打招呼:
「我!」小白蛇立起身子:「你是那裡來的?」
小白蛇仍騎在馬上,看著江面。
正月裡來正月正
「二光頭,」大青龍吩咐著:「託人到扶餘城內買棺材,要上等棺材。」
他們穿著黑色棉襖,或琵琶襟褂子,腰中有的紮了九龍帶,有的紮了腰帶,都是插著兩支「二十出」,紅綢或黃流蘇拴在槍把子上,隨風飄蕩。
天公仁兄大鑒:
「大哥,少喝點。」她細聲相勸。
「我不坐!」
劉雲秋愈想愈氣自己,在書房中踱來踱去。書房的北面玻璃窗,正對著後院。他無意間看見白玉薇正支起窗子對著陽光梳頭,那頭髮烏油油的,只是比男人稍長了些。如果著了男裝,有那麼英挺的鼻子,沒有人說明,誰也不知道她是個女孩子。
小白蛇把信箋抽出來,上面字跡粗大而歪斜。
往常他很喜歡小馬伕的歌聲,比女孩子還要嬌嫩,今天聽了很心煩。在心煩之中,甚至想把屋簷下的鳥籠磕碎,把鳥兒捏死。
「謝謝白先生!」
「是!」四至兒忙在踏腳板下面找到鞋子,為大青龍套在腳上。
晚飯後,劉雲秋為靈棚搭在甸子上的事,再三道謝,認為太體恤他了。
「我來,」四至兒跑到面前說:「您待我比親爹還厚,應當我來守靈棚。」
小女兒看爸爸不說話,嘴巴一噘,長髮辮一甩走了。可能在小角門碰見小馬伕,傳來了銀鈴似的笑聲。
「不是阻擋你喝,這幾天有事嘛。」
「大哥的意思是——」劉雲秋試探著問:「是賀三成他們派人打的黑槍?」
「缺啥?」喪事大總管二光頭又問。
「以後這裡大當家的是白姑娘,你們都得聽她的。」大青龍又大聲再說一遍。
白玉薇對遠天出神,劉雲秋望著白玉薇也出神。有人用力拉他的衣角,他才把遠遊的神思收回來。低頭一看,是自己九歲的女兒,來給他送人參茶。

老三聽了卻很勤快,在靈棚裡拿來孝衫,四至兒正準備披麻帶孝打扮起來。
……和_圖_書
劉雲秋順勢就炕沿坐了,掏出琺瑯煙盒,向大青龍敬煙。大青龍搖了搖手中旱煙袋:
「我憑啥去毀屯子,黑槍又不是他們打的。」
「大哥,完全好了吧。」
江岸有幾棵小槐樹,夜間看不清上面新抽出的嫩葉,但嗅得到春的氣息。連那整個大草原,早已復甦,迎接到另一個年頭真正的到來。
「肚子餓沒力氣。」
「上去,上去。」小白蛇著老三硬把他扶進去。

小白蛇說完了先離席,向外院走去,整個一下午大青龍便沒有再看到她的影子。
「除非我真摸著閻王爺的鼻子,不會輕易離開你們這夥弟兄。」
「好,好,」大青龍的主意又被否決,冷冷的說:「妳現在當家,全聽妳的。」
「真是不知愁,不知憂啊!」
「我看鬧歸鬧,得恰到好處,」小白蛇用纖巧的手指點著桌子面說:「省得將來收不了篷。」
來人作了個揖,上馬離去。
劉雲秋瞭解大青龍心情不好,需要藉酒解悶。可是小白蛇坐在旁邊,那張從無表情,喜怒哀樂不分的臉,給了同桌而食的大青龍一大威脅。為了緩和這種空氣,他違犯了不探聽秘密的習慣,清清喉嚨關切的問:
「賀隊長派我送信。」那人恭恭敬敬的回答。
探妹是真情,依呼喲呼嗨!
「不敢!」
照樣的也開了流水席,招待弔喪的,很夠風光,也很熱鬧。小白蛇坐在圈椅上,望著開闊的大草原,自負十九歲便能應付下來這麼大的場面。但同時記起家中,七十四口棺材出喪時,淚水開始在眼圈中打滾了。
大青龍拱拱手,在劉雲秋與四至兒扶持下向裡院走。他數度不讓他們攙扶,怕弟兄們看出傷勢沒完全痊癒,為他耽心。但劉雲秋和四至兒緊緊的拉住,不許他硬充好漢。
「怕啥?」
「煩有甚麼用?」小白蛇的聲調變冷了。
小白蛇又向二光頭招招手,低聲吩咐了一句,二光頭在喪禮收賬單上取來五塊大頭,遞給來人。小白蛇說:
他吐了一口口水,覺得太喪氣了。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天算不如人算」,那裡會那麼倒楣。
現在我們把你的好友王二虎請到隊部裡,望放一千萬個心,看你老大哥的面子,絕不會難為他。
「大掌櫃您好啦!」
等回寨子的時候,大青龍突然無限感慨,將來如果真有一天死了,是否如此風光,有棺材、有靈棚、有道場、有孝子。他看過無數同鄉,在床上壽終正寢的沒有幾個,這也許是紅鬍子們不治產的原因。誰又會料到明天的死法,是餵狗,還是丟在亂葬崗上或者雪地上。
「看咱把事辦砸了沒有。」
「賀三成和王江海那兩個王八羔子,是專對我來的。只要我死了,他們就鬆一口氣。」
「你呢?」二光頭忙問道。
逛燈是假的,
大青龍說得真誠而沉痛,老三等聽了,都感到慚愧,大當家的受傷這麼久,連仇家的影子都沒找到。四至兒也縐著眉頭,用心聽大青龍帶有傷感意味的談話。
「你先回去吧,我另外送信給賀隊長。」
「明格就來。」二光頭回答。
「明早來得及。」小白蛇阻止他。
「大哥,你有啥打算?」
有些馬匹備了鞍子,有些鞍子放在地上。每個鞍子後面捆了一件皮大鱉,那是他們深夜禦寒的衣物,也是睡眠時的舖蓋。
「甚麼時候發喪?」
他又開始在書房中踱步,又在北窗看見白玉薇從房中走出來,黑夾袍、白袖口、www•hetubook.com.com線春褲、直貢呢鞋。如果不是頭上那條攏髮的緞帶,真像個風流瀟灑的小掌櫃。要是頭髮留起來,換了女裝,更不知道有多美。
「明格。」
劉雲秋又端起杯子,怕冷淡了小白蛇,以及大青龍:
「叫二光頭來!」
坐在一旁的白玉薇,看了他一眼。表示應當遵守江湖習慣,別死啊活啊的犯忌諱。
到了靈棚下馬,並沒有向靈位叩拜,拱拱手:
「——」四至兒嚇得眼睛滴溜溜亂轉,腳後跟向外移動。
「白姑娘,」大青龍問道:「妳沒有告訴他們?」
「信傳得好快啊,」二光頭道:「姓賀的為啥不親自來弔喪?」
午餐酒菜送來了,整整的八大盌,劉雲秋特為大青龍重返老巢祝賀。
「我要練好這條腿,親自出去找真正的仇家算賬,」接著他又向劉雲秋解釋:「我姓周的,從不因為吃了虧便耍野蠻,拿胡家屯子出氣。我要是這種賴貨,在松遼平原誰還敢理我。」
大青龍氣得拍桌子,二光頭只好離去,託屯子裡的夥計進城辦喪事用品。
大青龍沒有推辭,四至兒為他脫去鞋子,他便歪躺在被子上:
「要你拿著就拿著!」二光頭一瞪眼。
「為啥把靈棚搭在外面?」
高樓實在高啊!
「中午,我們得好好的賀一賀。」
這次是小白蛇領頭,走的並不快,可能耽心跑得太快了大青龍受不了。
大青龍很滿意,認為小白蛇話雖不多,辦起事來不含糊,他笑著問道:
大青龍沒有立即回答,抬起頭來先向窗口和門外望了一眼,那兒站的四至兒等都是他的貼身護衛,沒有外人。然後他才表示今後的做法:
「是白姑娘嗎?」劉雲秋精神來了,他感到剛才胡思亂想實在沒有道理。
進了寨門,又是一片歡呼。寨門內外院裡,拴著百十匹壯健的農安馬,大部份是棗紅色,只有幾匹是雜色的。
往常他常同大青龍、白玉薇在一起聊天。現在他本想也跟了過去,腳還沒有踏出書房門,又停住了。他想:
「還缺一樣。」
「老三會跟上來的。」四至兒勸大青龍先走。
我與小妹逛花燈,
大青龍明白小白蛇所指的是什麼,拖著受傷的腿不准人扶,到了屋外,院子中停了一乘小轎,他大叫:
他們把馬牽在船上,六個船夫用長長的篙子撐著離了岸。撐船的時候,把篙子頂著肩胛,身子幾乎伏在船板上,一步一步用力撐著。
在天亮的時候,到了劉家窩舖,劉家窩舖同別的屯子一樣,有著高大的寨牆,砲樓子。寨裡的人發現他們,十幾匹馬從寨門裡衝出來,前來迎接。
酒是上等「二葫蘆」頭,劉雲秋親自斟酒:
「發『喪帖』給各路好友吧,賀三成、王江海那兩個王八蛋,也別漏了。」
「——」二光頭,四至兒都抬頭看了看小白蛇,小白蛇玩弄著一支電鍍的小「八音子」。似乎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麼,又似乎所發生的事對她沒有多大關連。
劉家窩舖的東主劉雲秋從裡院迎出來,親自扶著大青龍下了馬。
「劉大爺,」不知甚麼時候,四至兒像個遊魂溜進來了:「我們當家的請你。」
「大掌櫃你找我?」
「怕你掃了整個屯子。」小白蛇冷冷的回答。
每一幫紅鬍子,都有幾個屯子和大糧戶當窩家。紅鬍子有了歇處,大糧戶有了靠山,別的小幫不敢來打歪主意。
到了第二天中午,大青龍聽到寨外鐘鼓齊鳴,大喇叭一陣又一陣發出嗚嗚的聲音。每吹一次大喇叭,便是有人來弔喪。大青龍很得意,人活著也能看到自己的喪m•hetubook.com•com事,知道誰夠交情是真朋友。
咱們是好弟兄,何必耍這一套。
「大哥,請到集外去看看吧。」
「傷口沒妨礙吧?」
「為什麼不唱了?」
經過小角門,小馬伕正倚著門框兒打盹,劉雲秋用腳輕輕的踢了踢他,小馬伕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睛。
「狗東西,你不把鞋子拿來給我穿,難道要我躺在炕上一輩子。」
正在談論間,聽見遠處傳來「得得」的馬蹄聲。二個人忙把傢伙掏出來,迎著月色微光,漸漸看清楚只有一匹馬奔來,騎馬的人上身向前傾,幾乎伏在馬背上,姿勢很特殊,他們一看便知道來的是誰,都把槍收起來。
「劉東家有八十老母,再說,在寨外過路人不都會看見。」
你死不死,你知道,我知道。
他又開始恨自己,為甚麼一個安份守己,念過書的人,忘卻身份。交紅鬍子入了迷,大青龍一舉一動,一笑一怒都牽涉著每條神經,甚至把不能同大青龍在一起聊天,也看得如此嚴重。
轎子抬到寨門外,到了甸子(即放馬的草地)。大青龍掀起轎簾一望。看見搭了三開間蘆席棚,當了十殿閻君,在隔間後面不用看,定是口空棺材。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青龍對小白蛇這種處理方式雖不滿意,態度仍很和氣:「我們甚麼也不要。」
小女兒生了張白淨的瓜子臉,高高的鼻樑和小小的嘴巴,纖弱的身材。看到女兒他差點掉下眼淚。心想如果這樣下去,誰又料得到女兒的下場,難免和白玉薇走上同樣一條路。
大青龍很不情願,雖然勉強乾,仍想再喝它斤把,小白蛇又小聲對他說:
「各位弟兄們辛苦。」
喪事一直鬧到下午,小白蛇煞有介事的在靈棚招呼,也穿了件白布大褂子。所有的弟兄們,有的穿孝衫,有的用白麻布掛孝。盒子砲上的紅綢也都摘去,換上一條黑布。
劉雲秋頹然坐在大圈椅裡,陽光從窗口|射進來,臉兒顯得如同黃蠟,額角的縐紋也更加深亂。他感到口渴,茶杯就在桌面上,卻懶得伸手。
大青龍的傷口,經過顛動,有些腫疼,他仍不服輸,強支撐著移動腳步:
劉雲秋攤開一本「響馬傳」,平常對這本書很有興趣,百看不厭。現在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二月二來龍抬頭
「啪!」
劉雲秋站起來,走出書房門,向房簷下的鳥籠瞅了一眼,鳥兒正展開金黃色的翅膀,用紅豔豔的尖嘴,沾了水剔洗,他覺得鳥兒非但聲音好聽,而且靈巧得可愛。
小白蛇不讓淚水流出,忙用小手帕印印眼角。就在這時看見一匹馬越過大草原,飛奔而來,漸漸的近了,那人穿了軍服褲子,上身卻是黑馬褂,二十多歲的樣子。
早點來了,大青龍和小白蛇吃的並不多。吃完了,小白蛇回後院去休息。大青龍也閤上眼,劉雲秋看他疲倦,悄悄的去自己的書房。
「我走了,他們才出來亂開槍。」
「江岸這麼長,你要他向那裡找?」
大青龍想回敬,也許養成習慣,眼睛溜著小白蛇。小白蛇卻把他面前的酒,倒在自己空杯子裡一半:
「是——是沒用!」大青龍把酒杯放下,喃喃的自言自語。
不管怎麼說,都是十幾年的好哥們,別耍花槍,希望你找個時間聚聚,我哥倆惦記你,王二虎更惦記你。
「對外面說我死了。」
黑色、灰色、深黃色禮帽與毡帽頭在路邊搖㨪著,每張大黑臉上佈滿笑容。其中有幾個戴了墨鏡,看到大青龍經過面前,忙摘下來和圖書
順便代問
你猜我怎麼知道,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用王二虎大車店的賬簿子紙給我寫信,偏偏那背面記著一筆賬,是「成記糧行」欠王二虎的運費。
看樣子白玉薇是去大青龍的房中,他很佩服白玉薇,一百多位紅鬍子當中,只有她一個女人。她在這些男人堆裡,居然有權也有威。
「四至兒,你越來越沒規矩了。」小白蛇非常不高興,四至兒不敢再打岔。
「——」來人沒有理他,解開身上揹的小包袱,小包袱打開,拿出其中的信。
開江後不久的江面,水有些暴漲,夜風掀起波瀾,拍打著江岸。
「還有上好壽衣,請班子吹鼓手、姑子、和尚,別忘了紮紙人紙馬,凡是死人應當有的大排場,一點也別漏。」
「——」二光頭仍遲疑著,他從出道,真沒遇見這種怪事。人沒有死,搶著發喪。
「這樣他們更害怕。」劉雲秋跟著內心透出涼意。
渡船是用兩條船拴在一起,上面舖了厚厚的木板,非但可以運人員馬匹,甚至汽車也能開上去。
「乾了,大家好用飯。」
進了大青龍的屋子,大青龍還是蓋了被子坐在床上,白玉薇坐在靠窗的太師椅裡。看劉雲秋進來,微一頷首,也沒站起來。
「請問那位是白先生,二當家的?」
——既然大青龍已起疑心,何必去自尋沒趣?
「這裡沒死人啊。」
「缺個孝子。」
附上你寫給我們的信,附上你的血衣。血衣還是自己留著作紀念吧,我姓賀的姓王的哥們,沒打黑槍,沒放暗箭,上天有眼。不保存這個,也不在乎這個。
「尼姑、和尚、吹鼓手呢?」
「對這件事,你告訴南邊屯子裡的人,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胡來,也不會聽別人傳言,定要真憑實據抓著出賣我的那個人。」大青龍又激動起來,並把桌子一拍:「四至兒!」
妹呀!
劉雲秋一直都在納悶,掛在書房房簷下的雀兒婉轉啼叫,迎春花吐出香氣。角門上一個小馬伕唱著當地民歌:
我大哥大青龍已經死了,血仇血償,小心你們兩個的狗命!
大青龍在江邊下了馬,回頭向來路望著,四至兒也下馬,牽著韁繩走過來說:
下船的時候,小白蛇丟在船面上五塊大洋。
「歡迎大當家的回來!」
「小雜種,」看到四至兒這份愚誠,大青龍高興得罵起來:「我還沒死呢!」
一鉤眉月,掛在西天,青色的天體,點綴著無數繁星。
「白姑娘,」大青龍的手又伸向酒杯:「不是我愛喝,心裡煩啊!」

弟賀三成 王江海同敬啟
你看這有多好笑,你就在前郭旗,我們哥倆未能來拜見。未能請人給你治傷,失體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一張用賬簿寫的紙條從小包袱中滑出來,隨風飄舞,上面寫著:
「我說啦,定要等著你回來調理。」
「不敢當。」來人忙推辭。
「看啥?」大青龍沒好氣的問。
「別人忌諱,我不忌諱。可以傳出去,上次受傷很重,沒有治好。從現在起,咱們這裡是白姑娘當家。」
送他進了裡院正房,劉雲秋便吩咐預備早點。
漸漸的他找到心煩的理由:第一、大青龍從受傷之後,凡事都不同他商量,其實他可以到扶餘縣去請醫生,一樣的可靠,誰知大青龍卻跑到外面去醫治人,看樣子是開始不信https://www.hetubook.com.com任了。
「怎麼樣?」大青龍問。
「怕啥!」大青龍端起杯子,沒人敬,自己乾了一杯,拍拍粗壯的脖兒梗:「砍掉了腦袋瓜子,不過結個大疤。幾斤燒刀子,全當洗舌頭。」
「這是給你的酒錢。」
……
「南邊胡家屯子又派人來了,還準備了一千塊大洋,給弟兄們買鞋子穿。」
小心閃了腰啊,
「謝謝您。」
不過,王二虎這傢伙是個死心眼,一口咬定你到他店裡沒有半個時辰,便傷重死了,你底下人運走了屍體。
「兩位都知道我量淺,先乾這一杯,表示誠意。」
「——」大青龍用筷子夾起一塊肘子,連肥帶瘦一口吞下去,似乎沒有聽清劉雲秋的意思。
先把船往上流撐,然後再順著水流,邊撐邊浮最後恰好到了對面的渡口。
白玉薇梳好了頭,用一條黑色緞帶輕輕的束起來。然後拍拍肩頭上的落髮,抬起臉兒,望著遠天。眼睛中彷彿空洞洞的,鼻子瘦削,象徵著孤傲,劉雲秋想起高山之中,晶瑩的雪峰,美得出奇也冷得出奇。
「過幾天你就明白了。」大青龍又轉過臉來叮囑二光頭:「現在就去辦,越招搖越好。」
「是大掌櫃。」
老三已經過來,馬兒氣喘噓噓,老三用力勒韁繩,馬前蹄躍了幾躍才停住。
「謝謝白姑娘,」一個年紀大些的船夫向他們作揖,等他們上馬快要離去時,又特別大聲說:「各位請放心,任何人問,我們都說『不知道』。」
依呼喲呼嗨……
寨裡面的人物,有的帶了長槍,有的帶了短槍,長槍多數是馬槍,槍管粗而短,掛在手臂上,人不離槍,槍不離人。
幾個人再重新向前走,到了渡口,渡口繫著渡船。六個船夫蹲在江邊吸煙,看他們來了,都站起來。
老三跑出去,沒有多久,進來一位眼珠子發黃,鬍子發黃,腦袋瓜卻剃得像電燈泡的中年人。
妹呀!
「對!」大青龍由內心裡佩服。他知道要搭在寨子裡,發喪時再熱鬧,附近屯子裡的人也不敢來看,因為沒有人發瘋,往紅鬍子窩裡跑。
你沒有死,你在王二虎店中養過傷,現在你又裝死,別笑掉老朋友的大牙。

「快去!」
我與小妹上高樓,
大青龍與劉雲秋有上十年交情,這些年大青龍走背運,劉雲秋臉上沒有掛霜。因此大青龍就覺得劉雲秋夠意思,凡事都同他商量。今天,劉雲秋有些想不透,大青龍忙著發喪,卻不說明原委。
劉雲秋感嘆著,同時想到一定得叮囑小妮她娘,以後別叫小丫頭再向前院跑。免得惹上紅鬍子那種野性,不管怎麼說總是耕讀傳家人家的女兒。
姓賀的、姓王的:
提到掛綵,劉雲秋慢條斯理的說:
離著大青龍還有五六十步遠,便都下了馬,站在道路兩旁,恭恭敬敬的等大青龍等過去,並且大聲嚷著:
剛吃過飯,二光頭把辦喪事的東西運來了。大青龍對小白蛇說:
「大當家的……」
嫂夫人小白蛇安好!
「給誰用?」二光頭問。
「還是這個過癮,這回掛綵去找醫生,忘了帶這傢伙,可彆壞了。」
大青龍點點頭,心裡仍有點彆扭。小白蛇那一點都強,精明、能幹、有頭腦、有學問。就是討厭別人喝酒,除了下大雪颳大風之外。平常不准弟兄們天天摸杯子。據說與她的家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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