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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走著——

「再問一次，何以時機未到呢？」

語畢，惠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是的，那事對尊下無益。」

眺望之間，昏昏欲眠，終於睡著了。突然，又醒了過來。

舉起右腳，左腳踏在半空。

「您這是什麼意思呢？」

仔細端詳，月光下，有個人影佇立在槐樹下。不，不是人。

「正是。」

空海泛起微笑，走向孔雀明王。

宛如天空中有個看不見的階梯，一階一階慢慢走上去。

孔雀明王的身體，浮上天空。孔雀明王優雅舞動著，在月光下緩緩升天。

「那麼，就不要和劉雲樵之事牽扯——」

「因劉雲樵之事嗎？」

「我認為現在前往青龍寺，反而更費時間——」

「原來如此。」

半意識，還在睡眠中。眼睛若一睜開，就完全醒過來了。

「密之花嗎？」

「我只是從倭國來的一介留學僧而已。一般而言，必須留在這國家二十年，才能夠學習到密宗。」

「既然如此，不是更應該早日前往青龍寺嗎？」

「遲疑？」

「為何還不速速前往青龍寺呢？」

——嗯。空海起身站起來。下了床，穿著寢衣，跣足走到外頭。

「來吧……」聲音又傳來。

「真是愚蠢的問題啊！難道在試探我嗎？縱使是神，也無法完全瞭解人心——」孔雀明王說道。

「對方？」

空海想到可以進一步將祆教的火融入密教的法門之中。記載這些事，不知不覺中感到非常興奮，直至夜半才完畢www.hetubook.com.com。之後，躲進了被褥。

孔雀明王——在印度、天竺，因為能夠吞噬猛烈毒蛇，其能力被神格化，以菩薩的模樣，作為佛教守護神之一。

「何故？」

雖說不耐煩，但對空海而言，以語言來追趕思考的作業，並非一件令人厭惡的工作。

「明王既是佛門之人，為何還故意詢問沙門當事人呢？此事您難道不知道嗎——」空海說道。

「為忠告你而來。」

「就是青龍寺。」

非男聲亦非女聲，而是清脆的中性聲音。

平靜的聲音，在空海的耳際響起。當然不是日本語。也不是唐語。是天竺語——也就是梵語。

「讓花盛開。」

空海集中精神，讓心緒沉靜。

「因為無論是在下還是對方，都尚未準備妥當。」

月光下，枝頭微微搖動。並沒有風。眼見葉子漸漸變大，葉子之間，長出一個花苞。花苞裂開，一朵牡丹花就在月光下慢慢綻放。

「是的。」空海坦率頷首稱是。「在下現在的一切作為，其意義和明王所為相同——」

不知要往哪個方向？不過，他認為即使走錯方向，聲音會再度指示自己。

「我已經對你提出忠告，好自為之吧！」孔雀明王說道。

「相同？」

「唐語密宗，當然也有學習之必要。不過，若能夠瞭解密宗最初出現的語言——梵語，才能學習到神機微妙之處，不是嗎——」

「嗯……」

黑暗中，鼻子吸進了混https://www.hetubook.com.com雜著細微花香味的空氣。那是桃花香味。

「與你不相干之事，最好別插手管。」

朦朧中，放射出青色的光芒。比月光還要更綠些的光芒。

耳朵深處聽到聲音。

「既是如此，何以不專心學習梵語呢？」

空海腰部高的地方，孔雀明王讓它綻放的大朵牡丹花，在月光下隨風靜靜地搖曳著。

「既然要學，我就非得把完整的密宗帶回國去不可。」

「為何而笑？」孔雀明王說道。

「為何無益？」

那裡有牡丹的樹枝。芽苞已經長成大大的葉子了。

以簡短的語句把疾速的思考記錄下來時，空海會誤以為言詞或許已經追上思考了，而覺得連靈魂都在馳騁。

「孔雀明王嗎……」

「未必得準備妥當，花朵依然可以綻放。」孔雀明王以中性的聲音說道。

外頭是庭院。跣足踏在冰冷的土地上。夜氣籠罩著空海的肉體。

不過，亦非因為這花香而醒來。

「空海啊！你的所作所為，未免太多管閒事——」

Namo buddhaya namo dharmaya nam-ah samghaya，namah，suvarnavabhasasya mayrarajnnah，namo mahamayryai vidya-rajnyai。Tad-yatha，siddhesusiddhe，mocani moksani mukte vim和*圖*書ukte，amale vimale nirmale，anure（andare），panure（pandare），manngale

沐浴在月光裡，樹下佇立著一尊美麗的神。右手持耀目的孔雀尾，左手持蓮花。孔雀明王佇立在彼處。

「只因時機未到——」

「有可能致自己於死地。」

月光下，花苞鼓起，開展的葉面和牡丹花並立。

空海突然醒過來。眼睛並未睜開。閉著眼睛思索，為何自己會醒來呢？

月光之下，重瓣牡丹靜靜地在風中搖曳。

透過火，自己和宇宙一體化的「理」與「行」，已經在空海內心成形。他知道其理論，但要轉換為語言時，手寫的速度卻跟不上思考的速度。

「喔。」

今夜所記是有關祆教之事。

「嗯。」

「不過，那也是個人的興趣——」

白晝，和逸勢從平康坊歸來後，增加了許多不得不處理的事情。在腦中歸納後，委託大猴去辦，又如平日般和大猴學習天竺語。

這些工作做得太過頭了，以致停手後，人躺在被褥裡，腦海卻還持續在工作著。

「唔。」

空海聽到此問，面露微笑。

窗戶微微開啟，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月光，在黑暗的房內閃動著微弱的燐光。

空海眺望著孔雀明王所消失的槐樹上空，喃喃自語。

「忠告——嗎？」

那動靜，有如細細的蜘蛛絲，不，比這還更細上一百倍的東西，纏住耳朵的深處。宛如耳朵欲嗅出細微花香的感覺。

「m•hｅｔuｂoｏｋ.ｃoｍ.com原本得二十年才能綻放的花，我希望在更短的時間內讓它開放。」

掠過槐樹的樹枝，升上槐樹樹枝的最高處，然後又往上升去。

「是。」空海以清脆的聲音回應。接著問道：「孔雀明王，為何呼喚在下呢？」

這是空海所知道的韻律、語言。孔雀明王陀羅尼。

「你千里迢迢渡海來長安，所為何來？」孔雀明王說道。「為求取密法而來的吧！」不待空海回答，孔雀明王又說道。

「何以時機未到呢？」孔雀明王問道。

空海睜開眼睛，凝視著黑暗。黑暗中，閃爍著微弱青色光芒。是月光。

空海如此一說，孔雀明王悄悄地將孔雀尾移到握著蓮花的手，空無一物的右手往側面伸去。

「嗯。」孔雀明王回答後，又把孔雀尾握在右手。

他邊看著空海，邊往後退半步，握著蓮花的左手，和握著孔雀尾的右手輕盈地搖動。宛如舞蹈般舞動著。

耳邊傳來鄰房逸勢的睡聲。不過，並非因為這睡聲而醒來。

「若是死了，就很麻煩。」

好像有某種動靜。空海再度屏氣凝神。

「吾回天庭矣！」

「既是如此，為何還在遲疑呢？」

空海循著聲音跨出腳步。桃花的香味，也融入夜氣裡。

「來吧，」那動靜如此細語。「來吧……」

「真是精采啊！」空海的話中，混雜著讚歎之意。

發光的身體，被大風吹起，突然消失在槐樹之上的空中。

「正是此處……」聲音響起。

天竺語——意即梵語。

所以很不耐煩。

完畢後https://m.hetubook.com.com，就在燈火下，記下自己所見、所聞、所思。

到底要我去何處呢？空海自問。起身坐著，轉頭張望。四下無人。

「正是。」

「寧靜的夜晚……」空海自言自語。

任由腦子不停地轉動，然後將自己的意識遠離肉體，讓意識如眺望風景般地觀看自己腦中的轉動。

對空海而言，今晚難得在黑暗中神智如此清晰，無法立刻睡著。

「來外頭……」

有動靜。是耳朵。雙耳，感覺有動靜。

孔雀明王收回手指。

細微的，只是一種很細微的動靜。

「是的。我要學會密宗最初出現在這世上時的語言，想瞭解那時的密宗。」

「所指何事呢？」

睡夢中，空海好幾次都感覺自己的意識，被這動靜的細絲所牽觸。

「完整的密宗？」

「縱使現在前往青龍寺，因為不懂梵語，只能學得無法觸及本源的密宗。因此，現在我正在學習梵語。」

「所謂花，指的是密法？」

「看吧！空海——」孔雀明王以右手食指指著枝頭。

「與其在雙方尚未準備妥當就前往，還是準備萬全後比較好。凡事並非快就是好，不是嗎？花在尚未準備好之前，也不綻放——」

「空海啊……」孔雀明王說道。「吾即孔雀明王——」

來到一棵高大的槐樹前面。

「正是。目的就是要讓在下內部那朵密之花盛開。而且，盡可能還要縮短時間。因而才說與您相同。」

「原來如此。」空海露出微笑。「劉雲樵之事嗎？」

剛剛盛開的紅牡丹，嬌艷欲滴可人。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