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怎麼了？」

當然，傳話的士兵尚不知道貴妃之事，所以不空和尚故意不說出貴妃名字，僅拐彎抹角地說出「尸解仙」三個字，目的在於不想讓這名士兵知情吧。

黃鶴。

「其次是，黃鶴知道自己法術失敗，卻為隱瞞真相，或許說了謊言。」

這麼說來——

「是。」

玄宗吃驚不已，對我們看了一眼。

不愧是高力士，即使這種場合，聲音依然氣定神閒。

不知貴妃是否明白自己已成為大家的話題，她依然沉靜凝視遠方，雙唇緊閉。

「好，好吧。領他到這兒來。」

不空靜靜地行了個禮。

玄宗太上皇。

事前已經安排，不讓旁人接近，唯有我們一行人得以來到此處。當然，眾人為何群聚此地，知情者唯有我們數人。黃鶴以馬車秘密載運貴妃至此，其他人也一概不知。

「太上皇，啟稟太上皇。」是在門外護衛、禁止他人進入的一名士兵。

「是。外面有位自稱青龍寺不空大師求見——」

「太上皇所言正是。」黃鶴眼珠向上翻，視線停留在太上皇身上，垂頭回答，「不是尸解丹被調包，就是紮在貴妃身上的針，不知被誰和-圖-書鬆動了——」

貴妃身上香味四溢，卻怎麼也難消除印象中殘留的惡臭，反而更令人想起當時不堪嗅聞的惡臭。

「啊？」外頭傳來士兵不知所措的聲音。

堅硬如石般的沉默，籠罩著現場。

「怎樣——」玄宗太上皇有氣無力、自顧自地說道。

「不空大師說，無論如何都要見太上皇一面。如果太上皇不願意見他，就要我傳話，倘若大家正在談論尸解仙一事的話，請務必讓他加入——」

「太上皇雖然微服出宮，事前卻沒囑咐不得洩漏行程，像不空大師這樣道行高超的人，自己應可得知此事吧。」

失去靈魂一般的楊貴妃，也坐在玄宗太上皇御椅旁所準備的螺鈿木椅之上。

「進來！」

士兵自房間外面回答道。

「什麼？！」

貴妃看來老了將近十歲，更甚的是，貴妃的心似已遠離她的軀體，不知飄向何方。

高力士望向黃鶴，示意太上皇問話的對象是黃鶴。

「嗯。」

「什麼？」

地點是在驪山華清宮。

黃鶴以低沉嗓音喚了一聲，深深一鞠躬說：

「太上皇，久違了。不空向您請安——」

「即使失敗和*圖*書，也不會中途醒過來，頂多一睡不醒而死——」

「可以，說吧。」

雙眸茫然眺望著遙遠彼方，身上披掛著一如往昔的華美衣裳，看來反而令人心痛。

「他說，務必得見太上皇一面，而且有要事稟告，希望獲准謁見。」

玄宗發出「嗯」一聲的同時，屋外又傳來士兵的腳步聲。

「久未問安。」

「是。臣對貴妃所施行的尸解術——」

不空身後門扉關上後，士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不空大師已帶到。」士兵說。

「為何我聽起來，像是說我撒謊呢？」

貴妃被搭救出來時所發出的惡臭——

「那時，你是對我怎麼說？你不是說沒問題，事情會順利進行嗎……」玄宗太上皇以怨恨眼神，斜睨著黃鶴說：

「上皇陛下……」

「什麼事？」

「首先，關於此事，誠如黃鶴所言，其一是，失敗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不空和尚身旁，還有個約十三、四歲的沙彌，正抬起一張伶俐臉孔，安靜地站在門口。

有人打招呼，貴妃偶爾也會小聲致意。然而幾乎所有時間，她均靜默不發一語。

為避免外界窺見，所有窗和-圖-書子全已關閉，我們輕聲地向玄宗太上皇請安。

士兵腳步聲又走遠了。不一會兒，外面傳來某人緩步前來的動靜。

「如此一來，矛頭就指向在下或晁衡大人了，你認為是我們其中一人幹的。當然，我想在場的各位都知道，當時，是我建議玄宗把貴妃交給陳玄禮，那麼，第一個涉嫌的應該就是我了吧。」

「尸解丹被調包，現場沒人可辦得到。簡單說，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紮的針給鬆動了。」

不久，腳步聲停在門外。

太上皇不安地瞄了我們每人一眼。

「尸解術以那樣的方式失敗，是很罕見的——」

兩個月後，眾人再度聚首於玄宗太上皇處。

「什麼事？」

「我不是這樣說。我只是說，或許有那樣的可能——」

「可是，不空為何知道此地——」太上皇喃喃自語般說。

既然提到尸解仙，表示不空知道我們在此談論什麼事。

「什麼？不空？」

然而，那份不安隨即被憤怒所取代，太上皇激動地叫喊：

屋外傳來男人聲音。

「務必讓臣一說。」

「喔——」

石棺中臭氣沖天的屎尿味，讓我畢生難忘。

「是誰，到底是和_圖_書誰做了這樣的事——」太上皇聲音陡然放大。

「怎麼說呢？」

「太上皇請息怒……」說話的是高力士。

「難道無法找回貴妃的魂魄——」

「當時若有人動了手腳，應該就是今日在場的某人。即使那時之後，回去挖掘，調整扎針深淺，那也應該是我們之中的某人，或是某人將此秘密外洩給了旁人。因為，除了我們之外，這世上再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臣下之意，是有人破壞了我的法術。」

「以貴妃情形看來，她的心情終於平穩下來，不過，魂魄卻還沒回到體內——」

「是！」士兵腳步聲漸行漸遠。

玄宗太上皇倏地瞪大眼睛緊盯著黃鶴看。

「我問過了，但不空大師堅持當面稟告太上皇——」

「什麼？」

高力士。

高力士說畢，黃鶴立即反擊道：

那狀況，任何知道她往昔美麗身影、舉止的人，都無法正視。

此時——

「有關這點，不是你先懷疑我們這些人的嗎？誠如所言，當時在現場可以調整貴妃扎針深淺的，正是我們全體。可是，太上皇絕無可能這麼做，出主意的您及白龍、丹龍也不可能，如此推想當是人之m.hetubook.com.com常情——」

肌膚乾巴粗糙，花白髮絲也沒能恢復原狀。

丹龍。

屋外樹林一片綠意，傳來陣陣婉轉鳥鳴，玄宗臉上卻灰黯如死人一般。

高力士隨即說道：「既然他這樣堅持，就見他吧。」

「是嗎？大人是說，在下為了隱瞞失敗而撒謊嗎？」

「——」

此時，貴妃雖已非剛出土時的可怕模樣，體態已接近原形，但昔日豐潤白皙的肌膚卻已不復見。

這事當然不是我做的，但太上皇視線停留在我臉上那片刻，我還是嚇得魂飛魄散。

玄宗太上皇說畢，有人緩緩推開門扉，一身僧服的不空和尚走了進來。

「你是說，有人壞了這事？」

我。

「是誰，是誰幹的？！」

「我現在很忙，叫他回去。」

白龍。

「千萬別操之過急。要斷定是誰並不容易。」

「回答這話之前，臣有一事稟告，不知可否說出——」

玄宗望向黃鶴，黃鶴立刻點頭致意。

「是——」黃鶴俯首致意說道：

此處是建造於池畔的獨立屋舍。

「不空知道此事了——」玄宗情不自禁出聲說。

門外傳來我也耳熟的柔和聲音。

「嗯……」玄宗望向高力士，喉嚨深處將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