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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先起疑的，便是這件事。

連那馥郁的氣息，也彷彿隱約上了某種顏色一般。

初次見到她時，我的感受就是如此。這世上是否有所謂的純粹之美，我不得而知。可是，當時我所見所感，卻是類似那樣的感覺。

頭一個就是趙麗妃所生的太子李瑛。

「皇子們群聚一起，想要殺害我們母子。」

在毫無察覺、意識之時，卻被利刃刺穿肉體，彼時唯一的感覺只是疼痛。那種疼痛，連驚嚇、恐怖都來不及——

當時位居宰相之首的張九齡，對此表示反對意見。

一名僕人走來，向我稟告：

再來是楊氏所生的李璵。

不過，因此而心生不悅的玄宗，當下便退出議決現場了。

鬢髮膩理，舉止閒冶。

「高力士大人宅邸就在附近，真是莫大的幫助。」

總之，當時壽王處境甚為艱難，對此我也十分清楚。

「拜謁什麼的倒不用了，快請進來休息，同時備妥新馬車待用。」

姑且不論壽王，為何那名女官一人乘坐馬車恰巧路過這裡？壽王本人乘坐馬車還可理解，這名女官為何要出門？

這位李璵，也就是後來登基的今上。

皇上雖然冊封他們為皇子，但隨著武惠妃hｅtｕbook•cｏm•cｏｍ陪侍身邊，生下李瑁之後，皇上對於其他兒子的關愛，已日漸轉移到李瑁身上。

方才是夢境，還是真的發生過的事？倘若被幻術擺佈，我又是在何時陷入幻術，於何時醒來的呢？

我毫無心理準備且心神盡失地站在世人難以觸及的稀珍之前。

馬車明明就壞在我的門前，卻還跑到其他宅邸求助，那不是擺明不給我面子嗎？無論當事人內心如何想，就打算久駐宮廷的人而言，隨侍皇上身邊的人是萬萬不能讓他丟臉的。

縱然車軛折斷難行，備感困窘，不過，貿然跑到我的宅邸求助，似乎已違逆了主人的心思。

武惠妃立刻奔見皇上，一面流淚一面告狀。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那男人說的，正是眼前這名女子。

當時我心生狐疑，晁衡大人想必也能理解。

之後，我用手撫觸花朵，翻開花瓣仔細尋覓，卻已不見男子蹤影。牡丹花只是牡丹花，手一鬆開，沉重美麗的花朵，依然無聲地在月光下盛開。

立論正確，對此皇上也無從反駁。

劉才人所生的李琚。

就這樣，男子全然消失於牡丹花之中。

她的美，冷不防hetubook.com.com地朝我的眼眸打了一巴掌。她的美，冷不防地敲擊我的心扉。

「壽王府的女官楊玉環，乘坐馬車經過附近，車軛突然折斷一根，修理期間，可否在府上稍事休息。」那僕人如此說道。

當時，宰相們意見不一，引發多方論戰，忝居末席的禮部尚書李林甫也廁身其間。由於李林甫與武惠妃交好，據說，他曾稟告武惠妃此事，並且給皇上出主意：「此事並非政事。若是宮內之事，無需與人商討，盡可隨心所欲。」

三位皇子被殺後，若要冊立壽王為太子，等於漠視皇長子李璵，朝廷可能又將掀起一場紛爭。既然三位皇子已遭殺害，武惠妃母子安危暫時無虞，何不立李璵為太子以穩定政局。我當時如此上奏玄宗，也獲得採納。

「明天，我讓那女人見見你。」

我在宅邸裡為進宮作準備。

晁衡大人也應該知曉壽王和三位皇子的事吧。

連驚嚇都來不及。

那聲音彷彿大小珠玉紛紛自琴弦落下。

皇上異常疼愛壽王，因而引起其他皇子的嫉妒。

然而，再仔細一想，或許正因為這樣，所以才來到我處打招呼也說不定。

世間無可取代之物，正緩緩https://www.hetubook.com.com朝我走來。

一向憐愛武惠妃的皇上，不疑有他，即刻召見幾位宰相，當面議決：

皇甫德儀氏所生的李瑤。

「朕要廢掉皇太子，另立武惠妃之子壽王李瑁為皇太子。」

大概是正午時分吧。

啊——

在此之前，我已經把昨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說到這裡，我終於想起昨晚那男人黃鶴所說過的話。

皇上當時並未採納李林甫的意見，不過，開元二十四年十一月，皇上先貶黜張九齡的宰相職務；二十五年四月，又下令廢除皇太子，另立皇長子忠王李璵為太子。而三位皇子後來也全部遭到殺害了。

「請您安心歇息吧！」

皇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三人，對此忐忑不安。

「尚未查清真相前，僅聽一方說法，就輕易更動天下根本的皇太子地位，如此可妥當？還是應該先徹查真假吧？」

三人雖說是同父異母兄弟，他們卻深知自己母親正獨守空閨，滿腹哀怨。此外，他們也不如從前，可以獲得皇上關愛，怨恨之情可想而知。

「在下楊玉環。」

讓我恍然大悟名為黃鶴的男子所言的確無誤，一如他所說，是隔天所發生的事。

換句話說，因為我的緣和_圖_書故，壽王才當不成皇太子，壽王對此也十分清楚。

不，或許我並未從幻術中醒來，或許我還在當時的夢境之中。不、不，別說施行法術了，人的一生，說來就像一場夢。今夕開花結果，明朝又如露水般無影無蹤。人的一生，真像是一場虛幻的夢啊！

不，那感覺早已超越驚嚇了。

三名皇子在宮內碰面時，往往會議論此事，那也情有可原。不過，三人宣洩不滿時，卻遭他人竊聽，且告到武惠妃處。

然後，那名女官被引入宅邸，看見她被侍從圍繞的身影，當下我的魂魄全被奪走了。

「為了什麼事？」我問。

「奇怪——」

我的宅邸彷彿突然被燈火照得通明。她看起來就像光一般，徐徐地朝這邊走來。我只能出神地凝望著那個身影。

她——楊玉環對我說道，距此不遠有一個道觀，通常每月拜訪一次，今天正是這個日子，但是，途中車軛折斷，不得不到府上叨擾求助。

在此之前，皇上專擅寵愛的，是已故的武惠妃。皇上與惠妃生下了皇子李瑁——也就是後來的壽王。

她在侍從簇擁下，徐徐走進來時，當時她身上的裝扮——不，她本身所具有的美，已深深印入我的內心裡面了。

甫一和_圖_書見面，我便已成為她的俘虜，魂失魄離。

初見她的情景，該如何形容呢？

她的肌膚宛如琢玉般滑潤，白皙且有幾分豐腴的臉蛋，彷彿觸手即溶的醍醐（乳酪）。

或者可以說，那種感覺猶如一把利刃冷不防地刺進自己的身體之中——所謂驚嚇，應該是察覺利刃將要刺傷肉體前的那一瞬間，所產生的感覺。

再進一步設想，自從武惠妃亡故以來，玄宗對壽王的疼愛已愈來愈淡薄，也正是這種時候，若對方認為刻意讓我丟臉乃不智之舉，從而坦然到我宅邸求助的話，那也就說得通了。

「一見面就會知道。見面那一瞬間你會明白就是這個女人。」

雖然壽王並未表現出來，但他內心想必對我不懷善意，身為壽王府女官，也應當明瞭主人這番心思才對。

鮮艷奪目的色彩隨同她的話語，從她的唇邊紛紛流洩出來。

「雖然冒昧請求，還能得到您的首肯，不勝感激之至。」

如今我的生命也宛如朝露，即將消逝。所以我才點亮燭火，揉著模糊的雙眼，顫抖的指尖緊握筆管，向您訴說昔日之事。

或者該說，被美所侵襲了！

驚嚇嗎？

我如此交代僕人。

「來人自稱是壽王李瑁隨從，希望求見高力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