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高力士
十一
聽到那聲音，不知為何，我內心竟莫名地騷動起來。
當然，這是殺害安祿山的藉口，安祿山一來，楊國忠肯定不問有無而將之殺害。
說來安祿山所以叛亂，原因也出在楊國忠身上。
是男聲，而且彷彿在哪裡聽過的聲音，可是舉目四望，卻不見一個人。
「安祿山有竊取天下之心。」
哥舒翰將軍曾被再三要求出關決戰。
楊國忠與哥舒翰不和，事實上，正是潼關失守的主因。
雖說洛陽已陷落，安祿山卻尚未掌握人心，此時固守潼關，待其軍隊疲弊、民心背離之時，再一舉成擒——哥舒翰如此上奏。楊國忠卻出面阻止。
「事情變得好玩了。」
之後，哥舒翰便被殺頭了，當時的他，內心不知感到多麼屈辱啊！
因此，當天我們反覆研議到深夜。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聽聞此事，哥舒翰再次上奏：
主張出關決戰者，正是楊國忠。
安祿山知道，一旦進京拜謁天子，自己就將被捕殺頭。因此，最後手段只有造反了。
安祿山和史思明所引起的天下大亂，逼使皇上和我們一行人逃離長安，如您所知，那天是天https://m.hetubook.com.com寶十五年的六月十三日。
如果楊國忠不起疑心，長安就不會落入敵手。
這種石造建築，有時可以透過石頭傳來極為遙遠的聲音。大概是石頭與石頭重疊時的狀態吧，碰到狀態特別好的時候，某個石頭邊說話的聲音，可以傳到遠處的石頭上。
楊國忠三番兩次誘勸安祿山進京請安。
說來，舉兵叛亂的安祿山，所高舉的旗幟正是：「討伐楊國忠。」
連皇上都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出戰！」
雖然明白了這一道理，我卻又開始掛念，到底是誰說了這番話？
那為何還要出關迎戰呢？
原因出在楊國忠身上。
楊國忠聽到安祿山造反消息傳來，在我面前開心地這麼說，即使到了今天我都還深深記得。說他懼怕叛亂，不如說他慶幸結果正如自己所料。
「出戰！」
因此，他才會刻不容緩要求哥舒翰與安祿山決戰。
楊國忠既是貴妃兄長，又是天寶十一年繼李林甫之後的宰相。
他編造了日程不宜、患病等各種理由，拖延進京拜謁，然而，楊國忠卻執意要他來參拜皇上。和-圖-書
敵軍遠道而來，疲憊不堪，打算速戰速決。我方堅守潼關，毋輕率出兵，落入敵人圈套。當以順勢觀望為宜。
據說，哥舒翰被俘且被拉到敵眾之前，安祿山指責他說：
由此觀之，他絕不是要殺死皇上，改朝稱帝。
「話又說回來，事情進行得真順利。操縱楊國忠，根本輕而易舉——」
六月十日，名將哥舒翰鎮守的潼關被安祿山軍隊攻陷，因此，我想事情是發生在六月十一日的晚上吧。我清楚記得那一天，是因為潼關被攻陷的消息傳到了長安。
「安祿山那傢伙，終於動手了。」
賊遠來，利在速戰。王師堅守，毋輕出關，計之上也。且四方兵未集，宜觀事勢，不必速。
你總是看不起我，如今作何感想呢？
如果僅止於此，也可視為因嫉妒而來的謠言，就此收場。不料楊國忠最後竟在御史台縊殺與安祿山互通聲息的侍御鄭昴，並逮捕吉溫，將他流放廣東合浦。
安祿山就這樣舉旗叛變。
因此，對於毫無作戰經驗的楊國忠代行指揮戰局和-圖-書，武將們倍感失望。
捨長安就蜀地，或是留在此地奮戰到底？
我的頭自然而然觸及石壁，這時——
難以置信的消息，讓我們大吃一驚。萬萬想不到哥舒翰將軍會戰敗。
總之，在這場叛亂之中，安祿山終於攻陷潼關。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思考今後該怎麼辦？
有密旨，令祿山將兵入朝討楊國忠，諸君宜即從軍。
哥舒翰早與安祿山關係不睦，凡事針鋒相對。
汝常易我，今如何？
這麼想過後，我又把頭貼在石壁上。
入夜，疲憊的我倚靠在長生殿石壁上休息。
既然如此，為何哥舒翰還會被安祿山所打敗呢？
那聲音，我一把頭貼在石壁就聽見，一離開就聽不見了。
當時人在范陽的安祿山，非常清楚楊國忠嫌棄自己，因此，他便拉攏御史中丞吉溫，向自己報告宮廷的一舉一動。
他召集謀反的麾下武將這樣說道：
外若痴直，內實狡黠。常令其將劉駱谷留京師詷朝廷指趣，動靜皆報之。
楊國忠非常討厭安祿山，逮到機會便上奏：
此前也曾數度傳出安祿山出任宰相的消息，破壞其事者也是楊國忠。
其次和*圖*書，楊國忠要求安祿山入京晉謁。
再加上深孚眾望的高仙芝，雖突破敵圍進入潼關，卻又因為與宦官邊令誠交惡，遭致讒言而被斬首。
是誰？！
我將頭部移離石壁，朝四周搜尋人影，但是察覺不出任何動靜。
安祿山深知楊國忠計謀，當然也不肯輕易進京就範。
如果他不那麼嫌惡安祿山，或許不致引發叛亂。
當時，哥舒翰統帥大約二十萬大軍。雖因攻陷洛陽而氣勢逼人，但安祿山軍隊不過十五萬人而已。即使拿不下安祿山頭顱，眾人都認為，哥舒翰必可擊退敵軍。再說，潼關是天下要塞，古來就是易守難攻之地。我們一直認為，只要先將安祿山軍隊擊退至洛陽，此後的事還可再行研議對策。
想到之後我們倉皇逃離長安的過程，您應該也能深刻體會我們所受到的衝擊。
聲音再度傳來。
他深怕哥舒翰立功，擴張勢力。另一方面，他也懷疑哥舒翰與安祿山密約，串通伺機進攻長安。
不僅楊國忠，宮裡也有人如此指控安祿山。
啊，原來如此——
看樣子，我現在似乎正在竊聽某人的秘密對話。
宜守不宜攻——關ｈeｔuｂｏok•ｃoｍ•cｏｍ於這點，哥舒翰將軍應該十分清楚。
祿山雖竊據河朔，不得人心，請持重以弊之，待其離隙，可不血刃而擒。
有聲音傳來。
迫不得已，哥舒翰只得開關出戰，結果兵敗被俘而死。
以陳玄禮為首，留守長安的武將發出不滿也是理所當然的。
接下來，安祿山何時將會進攻長安，也就不足為奇了。
「彼不諳文書，外使謁見，以彼為相，豈非顏面盡失——」
聲音很細微，像是呢喃，但我確實聽見了。
「不進京拜謁，等同謀反。」
哥舒翰的奏書，讀來令人心痛，楊國忠卻依然故我，相同回應。
被楊國忠逼到如此地步，安祿山也就不得不下定決心。
我方死亡數萬人。
我想您也曉得原因。本該守住潼關等待敵軍來襲的，沒想到將軍卻開關直攻敵營。
我把耳朵緊貼石壁之上，想要更清楚聽到那個聲音。
「安祿山終於有動靜了。」
說來安祿山所以叛亂，原因也出在楊國忠身上。
就這樣，多位名將死在我方之手。
「入長安拜謁朝廷。」
楊國忠如此主張，斷送安祿山為相之路。
然後，我才察覺一件事。
是我聽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