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高力士
十二
什麼？！
大唐王朝的毀滅——
開始感覺有些迷糊的時候，耳邊傳來了聲音。
不過，再仔細一想，如果我不曾安排楊玉環與皇上見面，就不可能擁有那些宛如夢境的歡宴時光。
難道他們正是為了此一目的，才將楊玉環之事告訴我們，然後借此深入宮廷？
如果這夥人是危險人物——不，從談話中已確認這夥人非常危險，若是讓他們察覺我在偷聽，那我將會有生命危險。
「如此一來，就會毀滅。」
那聲音主人竟然點到我的名字？而且從話裡頭聽得出來，高力士——也就是我，已遭到聲音主人操控了。
在長生殿偷聽到黃鶴的聲音時，我只是驚慌失措，根本無暇思考自己的人生等等。
從彷彿點頭一般的上揚聲音可以判斷，這絕不是一個人自言自語。
不，一點沒錯，黃鶴確實說了，是他促使事情演變至此的。
「是我，陳玄禮。」
「因為想要守護自己的地位、權力，那男子才會如我所願，安排楊玉環與玄宗見面——」
我驚嚇得彷彿心臟將迸裂出聲。
怎麼可能？這種事真的辦得到嗎？
我本想確認對話是在何處進行的，和圖書所以剎時從石壁抽身，但是立刻又打消念頭了。
既然如此，黃鶴交談對象必定是白龍和丹龍。
不久——
說出這些話的就是黃鶴。
啊，只是，晁衡大人。
令人恐怖的聲音響起。
聲音傳入我的耳裡。
「那女人什麼也不知道。正因為楊玉環一無所知，事情才得以順利進行——」黃鶴如此說道。
我想了又想，原地不動繼續偷聽他們談話，才是上策。
然而——
方才聽到的事，始終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別一副不滿的模樣。」
感覺聽到這話的人——或是這夥人，做了點頭動作。
既然只是石縫微微傳出的聲音，聲音如此微弱，為何能聽出聲音主人是誰？在此問題之前，彼方說話聲音，真的可以順著石壁傳送，讓此方聽見嗎？
黃鶴那低沉的笑聲，響了好一陣子，接著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我想到了另一個疑問。
可是，即使我堅持聽到黃鶴如此說，黃鶴也可以裝糊塗說不知道吧。
因為皇上看上貴妃，黃鶴這夥人才能以隨侍道士身份，進入內廷。
不過，那聲音我確實曾在哪裡聽過。
ｈttｐs://m•ｈｅｔuboｏｋ.cｏm•ｃom或許聲音與傳聲石頭之間的距離，以及說話者的位置，存有微妙差異，才會造成如此結果吧。也或許石頭和聲音主人之間，有所謂的適性吧。更或許某種音質，只有某種石頭才能清晰傳遞吧。
唐朝的毀滅？
「高力士大人、高力士大人……」
「喔——」
樂師奏樂、吟唱、舞蹈——在座的皇上、貴妃、李龜年、李白。在我的生命之中，有幸而能體驗那種日子，該說是一種無上的喜悅吧。
不過，問題在於中間還夾著楊玉環。
身為道士——且是楊玉環的道師，只要貴妃同行，他可以隨心所欲踏入宮裡任何地方。
不過，也或許是面臨生命即將結束的今日，我才能說出這番話來。
呵。
沒有任何證據。
聲音主人正和某人對談。雖隱約還可聽見對方聲音，但即使將耳朵緊貼石壁細聽，也聽不清楚那聲音在講些什麼。
不知黃鶴一夥人停止談話，還是轉移陣地了。總之，從此再也聽不到聲音了。
黃鶴這幫人，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這個嗎？
回到房裡，我根本無法入睡。
我再次將耳朵伏貼在石壁上和-圖-書，不知是否對方正在低語，有一陣子，完全聽不到黃鶴的聲音。
啊——
「我們先挑撥楊國忠與安祿山不合，再讓楊國忠與哥舒翰反目……」
一點沒錯。
此事端視皇上到底相信我，還是相信黃鶴所說的話了。如果只是我和黃鶴的事，皇上當然會相信我。
不論是誰，人的一生多半填滿了無法挽回的物事吧。
呵。
「楊國忠本來就對安祿山起疑，我才能培養他的疑惑啊。」
皇上恐怕無法信服吧。
唉，可是，晁衡大人。
「如此一來，大唐王朝就會毀滅……」
就算我稟告這件事，皇上會相信嗎？若非當時狀況紊亂，或許他會相信。
事情或許就會演變成我為了誣陷黃鶴而說謊。這樣的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楊玉環站到黃鶴那一邊——
大唐王朝即將毀滅嗎？
「高力士大人……」那男子一面說一面俯視我：
當時那樣做會演變成這樣，又有誰會知道呢？當時該怎麼做才是上策，並非神明之人，又哪能事先預知呢？
呵。
「我只是培養楊國忠心中本有的東西而已。正因為楊國忠看哥舒翰不順眼，我才能利用這點。那個高力士，也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其中之一罷了。」
當事者之一的楊玉環，對於黃鶴陰謀，到底瞭解到何種程度呢？
之後，任憑我如何凝神傾聽，如何將耳朵緊貼石壁，再也聽不到任何語音或響聲了。
難道順著石頭傳音到這裡時，那音質中途改變了？
偏偏這個時候，我們必須立刻逃離長安，在這種緊急時刻，我竟然遭逢這樣的事。
啊，只是——
黃鶴！
那聲音、口吻，都是黃鶴所有。
聽到這話時，我終於知道聲音主人是誰了。
由此也可知道，黃鶴是如何深入內廷了。
不知經過多少時間……
驀地醒來，只見床邊站了一個男子。
他是說，是他促使事情如此演變的嗎？
「安祿山已攻克潼關——」黃鶴繼續說道：
如果對皇上懷恨，他其實不乏殺害皇上的機會。若是黃鶴想殺死皇上後一走了之，想必也可以策劃得萬無一失吧。
真是令人震驚！挑撥楊國忠與安祿山反目，促使安祿山叛亂的人是我，那聲音的主人如此說道。還說，使哥舒翰將軍與楊國忠反目的人也是自己。
如果有誰跟我一起聽到了這件事，我一定立刻稟明皇上。當時的我，卻無法這樣做，只能和-圖-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如果楊玉環不存在——我可以立即逮捕黃鶴一幫人，砍他頭或把他關進牢裡。
本來應該立刻稟告皇上此事，但當時的情況實在糟透了。
若是如此，事情的源頭，就是從我將楊玉環之事稟告皇上開始。如果我沒稟告此事，如果我沒安排兩人見面，楊國忠也不會成為宰相吧。如果沒有這些，楊國忠自然也不會跟安祿山反目成仇，長安也不至於陷入險境了。
黃鶴的聲音傳來，似乎在責備白龍或丹龍或兩人。
他分明說到，不但是他挑起安祿山之亂，也是他逼使哥舒翰將軍戰敗的。
那聲音實在太小、太微弱了，以致初時完全聽不清是誰的聲音。
多少事都是黃鶴主謀的——這且不論，那黃鶴為何非這麼做不可呢？
到底誰說了這樣的話？
我擔心，離開此地會漏聽對話內容。再者，如果我開始搜尋他們，萬一被察覺動靜，或許他們就會停止交談。
「不過，我先聲明，絕非我硬將那種感情灌注人心之中。說起來，那是他們內心本來就有的……」聲音主人說道。
而追根究柢，事情會演變至此，全都因為楊玉環登上貴妃之座引起的。
黃鶴究竟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