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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空海之唐國鬼宴3:胡術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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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高力士 十三

第三十二章 高力士

十三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如果——
事情到此地步,我終於也有所覺悟。
「此事絕非謀叛。都是為了申討楊國忠,我們才決定行動的。」
我握著劍把的手不禁顫抖了起來。
因為陳玄禮語調沉穩,如果他打算殺我,根本無需打招呼,趁我睡著時直接一劍刺入我的胸部或咽喉也就夠了。
此時,我已明白陳玄禮想做什麼了。雖然明白,卻無法將那駭人的事說出口來。萬一說出來,進而成真的話——
「——」
「——」
「在某種意義上,您比楊國忠更親近皇上。或許您是僅次於貴妃,最接近皇上的人。」
「你打算如何處置貴妃?」
「你想要我加入嗎?」我說。
幾次我想出聲卻又閉嘴無言,閉上了嘴卻又想開口說話,就這樣反反覆覆著。
最後——
陳玄禮雖然如此說,卻始終壓低聲音。我想,這恐怕是件大事吧。
「那是為什麼?」
我在www•hetubook.com.com床上整理裝束,然後說:
「壓不住了?」
「你打算做的事,在那天之前,我會保密。」
「說吧,陳玄禮大人——」
「這一、二天我們就要逃離長安。跟隨我的將士約有二百騎。我想我們絕不會失敗。」
陳玄禮所說的意思,我十分明白。
「加上,您又是個冷靜明白的人。」
陳玄禮為何要申討楊國忠,我心中一清二楚。
陳玄禮果然是要來奪取我的性命——
「您應該已經明白了。」
之後的話,陳玄禮沒有說出口。
一時之間,我還以為這男子因某種理由前來殺我。
「——」
「陳玄禮大人……」
「我要說的事很急迫,也不能讓別人聽見。不得已才對您失禮。」陳玄禮繼續低聲說道。
「我要申討楊國忠。」
「沒錯。」我坦然頷首。
經他這麼一問,我無言以對了。
如果方才沒有和圖書聽見黃鶴的聲音,或許我會一劍刺進陳玄禮的咽喉。
「皇上身邊,再沒人比你看得更透徹了。無論宮裡發生什麼事,你總是比誰都清楚。」
說畢,陳玄禮慢慢拔出垂掛身旁的腰劍。
陳玄禮官拜龍武大將軍,自哥舒翰將軍陣亡後,他是長安現役將軍中最具實力者。
「這個——」陳玄禮說道。
「什麼意思?」我明知故問。
說完此話,我放下劍來。
我終於說了這句話:
「今晚負責警衛的,都是我的部下。我已下令他們退下,再無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她罪在深受皇上寵愛。她本身無罪。可是——」
咽喉幾乎要迸出驚叫聲,好不容易我才打消這念頭。
聲音雖小,陳玄禮卻說得斬釘截鐵。
殺了楊國忠,留下貴妃的話,不知何時將惹來殺身之禍。
「明白了。」
「不,不是。」陳玄禮慢慢搖了搖頭。
「我是當真的。」
www•hetubook.com•com陳玄禮的眼睛直直望著我。
「貿然如此喚醒高力士大人,請容我先向您致歉。」陳玄禮壓低聲音說。
「你在說些什麼?」
「什麼事呢?」
陳玄禮說完,把按握著的劍身往上一提,將劍尖緊抵在自己咽喉之上。
「是的。」
「我已經壓不住了!」
「你想由我說出來嗎?」我如此說時,陳玄禮接道:
誠如陳玄禮所言。
「龍武大將軍——」我故意如此稱呼陳玄禮:
皇上已暗中決定逃離長安,屆時授命護駕的,將是這位陳玄禮。
「日後或許貴妃會突然向皇上進言,我們是殺她兄長的仇人,而要求皇上殺死我們。明知可能會有這一天,還要留下貴妃活命——」
「不是要您加入我們。只要起事之時,懇請高力士大人將我們的本意轉達給皇上——」
可是,我不但聽到黃鶴那番話,還決定要對皇上隱瞞到底了。
我的額頭冒出了汗珠。
和圖書此時此地——」
我點點頭。
「——」
「——」
「你說的事,我明白了。可是,為何要告訴我——」
「然後呢?」
「此刻起,我要對您坦述一件事。說完後,會要求您當機立斷。到時如果所言不合,就請您殺了我。」
「這是讚譽。得罪之處,請您原諒。」
黑暗中,陳玄禮那無禮的目光,絲毫不放過我臉上任何表情,直盯著我看。
「高力士大人,如果留下貴妃活命,您想事情能順利進行嗎?」
陳玄禮捏持住我手握的劍身,緩緩往上舉起。
「我的部下。以及——」陳玄禮深吸了一口氣後說道:
「轉達?」
陳玄禮幾次調息後說道:
藉著窗口照射進來的微弱月光,仔細一看,床邊之人確是陳玄禮。
「我們殺了楊國忠、他的妹妹楊貴妃卻隨侍皇上身旁,您想我們能安心嗎?」
我從床上抬起身子,說道:
「什麼事呢?」我問。
「不過——」我望著陳玄www.hetubook.com.com禮說道。
「——」
陳玄禮反持劍刃,而將劍把遞交給我。
然而,正如陳玄禮所說。
「事情發生時,請您如此轉告皇上,我們絕對不想傷害皇上。討伐楊國忠之後,我們會立刻護衛皇上前往蜀地。」
「高力士大人——」
「這個?」
「冷靜明白?」
「如果您稍有遲疑,或想拖延決斷,就請用這把劍刺入我的咽喉。」
「她並沒罪。」
「請拿著劍。」
床上的我本能地往後縮身。
「我自己。」
「您是明智之人,事情也看得透徹。我所說的,您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陳玄禮真的說出那事了。
黑暗中,劍刃彷彿閃爍出藍色光芒。
「這次我要做的事,您應該比誰都明白才對。」
「請您當機立斷!」他靜靜地說道。
「壓不住什麼呢?」
楊國忠、貴妃的性命,繫乎我此時的判斷了。
「應該有警衛才對——」
「為了今晚之事,我是冒死前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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