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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01

作者:夢枕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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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戀闕紀行 三

鬼戀闕紀行

「原來如此。」
「看了再說。如果是太惡劣的鬼,只能向皇上報告一切,請皇上暫時迴避一下,要不然,就得準備特殊咒術了。」
「是嗎?是嗎?呵呵……」晴明望著博雅,愉快地微笑。博雅則意識到晴明的視線,故意板著臉,假裝不在意。
「兩者之間好像有關係,又好像無關……」
「和歌跟你的咒一樣,太複雜了。」博雅回道。
晴明看熱鬧般地望著博雅。
「喔,我記得很清楚,是四天前的下午。那天我捧著皇上抄寫的《般若經》,打算往東寺獻納。才剛離開清涼殿,徙步正要通過承明門時,有個大概七、八歲的女童,突然從紫宸殿前那株櫻花樹下跑出來,塞給我一封信。而且,晴明呀,那封信上還附了龍膽花……」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信箋上所附的龍膽花,很可能暗喻著什麼難言之隱吧?」
「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
「所以才找你明天去看啊。」
「這是在對一個偶爾才來幽會的男人發怒……」
「是啊,你看,她下一句寫著『不料車復繫他意』,既然對方已明顯地告訴你另有他意,這暗示當然就是上一句的『牛』。『牛』不是與『憂』同音嘛,這樣還看不懂的話……」
「該怎麼辦……我現在也說不出來,要先親眼看看那牛車才知道。」
聽晴明如此說,博雅從懷裡掏出信箋,並將信箋遞給晴明。
「太厲害了,晴明,你怎麼知道是這個意思?」
「唔。」
「不知道該不https://m.hetubook.com.com該向皇上報告這件事。」
「說得也是。」
分明懸牛拉曳吾 不料車復繫他意
「看牛車?」
「不會怎樣,看不懂才像是你的作風,看懂了才怪。」
「看不懂的話又會怎樣?晴明——」
「然後他動身到女人居所,在途中遇見了女鬼?」
「話說回來,博雅啊,你真的不知道這女人是誰?」
「那晚正好是十五滿月夜。你也知道那晚在清涼殿舉行了小小的賞月吟歌會吧?」
身強力壯的博雅一副木頭人模樣,臉上流露出對和歌一竅不通的表情,坐在那兒。然而一旦讓這男人彈起琵琶,又會用撥子彈奏出判若兩人的音色。
「消失之前,牛車一直順著朱雀大路往皇宮方向前進吧?」
「這樣說來,晴明,如果不理對方的話,後天——也就是第七天晚上,牛車便會抵達皇宮的朱雀門囉?」
「後來呢?」晴明問博雅。

晴明說到這兒便頓住了。
「這又怎麼了?」
「是啊。」
「不,應該不會。犬麻呂那時不是剛殺了兩個人,身上還沾著血跡嗎?」
「是呀,問題就出在這裡。晴明,我剛剛不是說過成平那傢伙貪逐女色嗎?」
「而且這首和歌裡頭,還親切地提供了跟謎底有關的暗示……」
「你是不是對哪個女人太冷淡了?」
「解釋?」
「她還說要花七天時間吧。」晴明自言自語,再舉起酒杯喝m.hetubook.com.com下杯中酒。「實在有趣。」
晴明只是報以微笑。
「那女童不可能單獨出現在那種地方,大概是跟隨哪位王公貴戚小姐進宮朝賀的吧。那時,我打開信看,才知道是和歌。」
「龍膽花……」
「什麼事?」
「成平為什麼不向皇上報告呢?」
「應該是的。」
「我是說牛車消失的地方。」
「那女人不是說要花上七天到皇宮嗎?」
「果然如此。」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博雅拉高了聲音。
「是啊,收是收到了,可是我對這方面完全不懂。」
「可是成平那傢伙居然忘得一乾二淨,跟女人約好當晚去幽會。」
「成平那傢伙還寫了一兩首風趣的和歌,說他因為急病而無法參加吟歌會,並用一把鏡子比作月亮,派使者將和歌與鏡子送到清涼殿。」
「成平那傢伙,當晚他為了去女人那兒,向皇上撒了謊。」
「嗯。」
「剛剛聽你解說和歌時,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收到這首和歌那天,正是那輛沒有牛拉曳的牛車出現那天……」
「若是看不到月亮也就算了,大家還是可以在和歌中描述躲在雲端的月亮,而當晚成平也答應要參加那場吟歌會。」
「喔!」
「那女人說她要到皇宮?」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可是,晴明啊,從朱雀大路的羅城門到皇宮的朱雀門這一段路,那牛車可以只花一天就一口氣抵達呀!」
「犬麻呂當時的狀態特別容易遭到瘴氣侵襲,但成平並非如此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要休養五天便沒事了。」晴明說畢,拿起酒瓶往自己的空杯裡斟酒。
「唔,唔。」博雅似乎無法完全心服,似懂非懂地點了頭。
「原來他選擇了女人……」
「什麼時候收到的?」
「什麼意思?什麼原來如此?」
「明天晚上看得到牛車?」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不知道。」博雅斬釘截鐵地回道,「雖然不知道,不過我想起了一件事……」
「反正這方面是你的專長,就交給你辦了。老實說,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換句話說,是在鬧彆扭?」
「什麼?」
「明天晚上如何?」
「要去嗎?」
「我低頭看了一眼信和龍膽花後,抬起臉來,那女童已不知去向了。」
「謎底?」
「你打算怎麼辦?」
「嗯,和犬麻呂一樣,都是受到瘴氣侵襲而導致死亡。」
「對方大概也有種種不方便的地方吧。」
「和歌!博雅,你是說有女人送和歌?」
「傷什麼腦筋?」

「大概是受到瘴氣侵襲了。」
信箋上寫著一首和歌,是女人的字跡。
「『今晚有雲,月亮躲在雲端,使得好不容易盼到的吟歌會無法舉行。因此臣便出門到雲端上取月。雖然順利得到月亮,卻因吹了太久天上的冷風,所以突然發起高燒。今晚臣無法出席吟歌會,所以奉上得手的月亮……』和歌的內容大致是這樣。」
「先讓我看一下那首和歌。」
「冷淡?沒有啊!只有女人不理我,我可從來沒冷淡過女人。和_圖_書」博雅面紅耳赤地反駁,「晴明啊,你快說,那上面到底寫些什麼?」
「因此這首和歌,是以牛拉曳車子來比喻女人的內心懸著憂鬱,是在向男人抱怨啦。」
「以此類推,第三天應該是六條大路,第四天是五條大路,今晚是第五天,應該是四條大路吧?要是有人偶然看到了那牛車,我的猜測便會更確定了。」
「這樣便可以解決問題嗎?」
「原來如此。如果皇上知道了這件事,應該多少也會傳到我這兒。可是皇上沒派人來我這兒商討任何事,這表示你和成平都還沒向皇上報告吧。」
「嗯,不錯。」
「不,我是說,我正是喜歡這樣的博雅。這樣的博雅才像是博雅……」
「總之,明晚我們一起去看那牛車吧。」
「哦。」
「第一天晚上是八條大路,第二天晚上是七條大路吧?」
晴明說畢,博雅更加用力地抱著胳膊凝視著庭院。
「老實說,我收到一封女人的信——不,是一首和歌。」
「別急,你聽我說,男人通常都乘車到女人的住居幽會,有些人讓隨從拉曳車子,不過這首和歌裡的車子是讓牛拉曳的。也就是說,交通工具是牛車,將車子架在牛身上、讓牛拉曳。」
「你在嘲笑我?」
「你總算理解了吧?晴明,如果向皇上報告女鬼的事,皇上便會知道他撒了謊,因此成平才找我商量該怎麼辦。」
「嗯。」
「去。」
「瘴氣?」
「成平待在家中,因發高燒而臥病在床。」博雅抱著胳膊回道。
「有趣嗎?我倒是很傷腦筋。和*圖*書
「啊哈,原來如此。」晴明邊看和歌邊點頭。
「你要看?看牛車?」
「這個啊,是向無情男人抒發內心怨氣的女歌……」
「成平也會死嗎?」
「就是看不懂才問你呀。我對這方面真的完全一竅不通。利用複雜的和歌傳達彼此心意,這種文雅的玩意兒我根本學不來。喜歡的話,直接說喜歡、牽著對方的手,不是更簡單?晴明啊,你別賣關子了,快幫我解釋一下和歌的意思嘛——」博雅更加漲紅了臉。
「事情變得很棘手。」博雅凝視著庭院愈來愈濃的夜色,自言自語道。
「喔。」
「是啊。」
「亥時之前,我們只要躲在朱雀大路和三條大路的十字路口附近就行了。」
「什麼事?」
「明天晚上亥時左右,在朱雀大路和三條大路的十字路口,應該可以看到那輛牛車。」
「你怎麼知道?」
「可是,你怎麼知道?」
「唔。」
「我實在不懂和歌的雅致。」博雅自言自語。
「……」
「想請你幫我解釋一樣東西。」
「你不懂和歌?」
「就是不知怎麼辦,才來找你商量的嘛。犬麻呂所說的夢話,大概已經傳進皇上耳裡了,但皇上卻還沒派人來請你進宮,這表示皇上不怎麼在意那些夢話。不過,要是皇上知道連皇宮內的公卿也遇見同一女鬼,而且還為此犧牲了一名隨從,恐怕會坐立不安吧?」
「昨天成平請我到他家,我才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他找我商量該怎麼解決。所以目前只有我知道這件事。」
「晴明啊,你說該怎麼辦?」博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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