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天刀

作者:黃鷹
天刀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回 設阱防殺手 密室藏嬌嬈

第二回 設阱防殺手 密室藏嬌嬈

全祖望也不理會,轉向沈勝衣道:「只可惜地方雖然鞏固,人手卻嫌不足,天刀若是殺人,我們縱能及時知道,及時趕到,傾我們之力,只怕也未必應付得了,關於這一點,我早已有所顧慮,早在這之前,我已經著令我那個侄兒任少卿就近徵來三十六張強弓,三十六個箭手!」練真真噗嗤一笑,道:「可就是方才在那間點心鋪子外面襲擊我們的那一群?」「嗯,」全祖望一聳肩膀。「你指望他們對付天刀?」「我真還不敢這樣妄想,望只望他們多少能夠起一些阻嚇作用,哪知道,三十六張強弓加起來還是不堪一擊!」全祖望一聲嘆息,臉上忽的又有了笑容,「幸好這一擊,擊出了你們兩位,要是請得你們兩位幫忙,事情就好辦了。」沈勝衣淡笑不應,練真真卻回問道:「那你要我們怎樣幫忙?」「只請兩位在小莊暫住三日,必要時幫上一手,將天刀請出莊外!」「那是說,要我們在這三日之內充當你那位雪夫人的保鏢?」「言重言重!」
雪夫人那半邊身子隨即完全偎入查四懷中,似笑還嗔的道:「你呀,就是懂得嚇人。」查四皺起了眉頭,他沒有理會雪夫人,也沒有推開雪夫人,就只是望著全祖望。沈勝衣、練真真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亦自轉向全祖望。全祖望只好出馬。「夠了!」他用力地一揮手,大聲道:「你再這樣胡鬧,再找查捕頭麻煩,我就先將你關起來!」雪夫人反而笑了,咯咯地笑得就像是一隻剛生下了好幾隻大雞蛋的老母雞,道:「你這句話是第幾次說?」全祖望板起臉道:「不管第幾次,這次我非將你關起來不可!」雪夫人笑聲一斂,一下子從查四懷中跳起來,嬌喝道:「你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全祖望居然挺了胸膛。雪夫人好像第一次見到全祖望有這種大丈夫氣概,一雙眼睛睜得更大,瞪著全祖望,冷笑道:「好啊,你敢,看我以後再理睬你不!」全祖望硬著頭皮,竭力提高嗓子道:「我昨夜整整想了一夜,好容易才想出這個辦法,今早與查捕頭說起,亦認為可行,為了你的生命安全,無論如何你也得依我一次。」他嗓子雖已提高,語氣卻放軟了。
「天刀!」一瞥見白布下角的署名,練真真不禁一聲驚呼,沈勝衣亦自一怔!全祖望語聲更沉,道:「十年消息無蹤,不意他竟是易文從武,十年苦心,想不到他已練成了可怕的武功,闖出了那麼驚人的名堂!」全祖望再一拍手。解語、消愁再將單屏推開,一面寬大的照壁立時出現在眾人眼前。照壁上一排掛著三卷畫軸,潔白的畫布上全都寫了字,卻並不是什麼詩詞歌賦,而是三件事!三件驚心動魄的事!
弦斷了可以再續,人死了卻就不能再生。那一刀一劍只要再前一些,他們三十六友現在就已是三十六個死人。一想起這件事,張猛不由就一陣心悸。任少卿的臉上同樣沒有笑容,他就走在張猛的身旁。兩人的身後是八個箭手。三十六個箭手分成了日夜兩撥,是全祖望的主意,日夜兩撥又各自分成了內外兩批,分別在院內街外察巡卻是出自張猛的主張。全祖望雖然不在乎他們,他們依然賣力。他們是有他們的計劃。轉過了街角,張猛僵住的嘴角終於鬆開,瞟了一眼任少卿,道:「你的推測果然沒有錯誤,花花太歲最後果然將他那個雪夫人藏在他那個藏寶庫之中!」
查四接著又道:「那就是這三日之內,我們將雪夫人送入一個既鞏固而又易於防守的地方,那個地方我們的人大可輪流在門外逡巡,天刀一到,即使能夠將當時在門外防守的人盡殺刀下,要破門而入亦非易事,而就算能夠破門而入,在他還未破門而入之前,其他的人應已趕到……」話還未完,雪夫人已自叫了出來,「你們到底準備將我關入什麼地方?」全祖望第一個笑應道:「你不是很喜歡我存放珠寶玉石的那個地方?」「誰喜歡那個地方。」雪夫人撇了撇嘴,道:「我喜歡的只是那些珠寶玉石。」「哦?」全祖望又笑,「那也是一樣。」「才不一樣,你試試將那些珠寶玉石全都搬進房子裡頭,看我再跟不跟你進去那個地方?」「我也想依你這個主意,只可惜珠寶玉石放在房子裡頭實在還不如放在那個地方來得安全!」全祖望又再一笑,「人也是一樣!」
任少卿一旁一直都沒有再作聲,這下忽然插口道:「表叔放心,這種事他們三十六個勝任有餘。」全祖望冷眼一瞥,道:「你莫以為你這個表叔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楚,方才的一戰,我已看透了他們,這個心你叫我怎能再放得下?」任少卿囁嚅著道:「這不過……」「還不過什麼,人既然來了,就由得他們留下,日間就依我原定的計劃在這兒附近逡巡,一到了傍晚,你叫他們全部都退到外院,在外院逡巡也好,在街外逡巡也好,由他們喜歡,可不要在這兒再逗留!」全祖望冷冷一笑,「以他們的武功身手,遇上天刀,只怕哨子未響,人頭已經落地,我還不忍心由得他們去送死!」任少卿訕訕道:「那麼落芳廳……」「落芳廳交與消愁解語她們,至於聽松院則讓沈大俠練姑娘歇息,日間一切雖然依照原定的計劃,晚間卻必需修改,那就是我們現在這六撥人由黃昏開始,每隔一個時辰就更換一次,輪流監視在這假山之上的可月亭中,依次是瀟湘館我,落芳廳解語、消愁,凌風榭全義,待月堂任少卿,飛花閣查捕頭,聽松院沈大俠練姑娘。」全祖望轉向沈勝衣、練真真,笑問道:「未知兩位意下如何?」
練真真噗哧又是一笑,道:「我這邊倒還罷了,沈大哥方面,最好我認為你還是先弄清楚他是怎樣一個人!」全祖望正色道:「我早已清楚!」「對於你的那位雪夫人,當然就更清楚的了。」全祖望嘆了一口氣。練真真瞟著沈勝衣道:「那除非他的好奇心一如我這麼重,否則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可以令他插手這件事。」全祖望雙眉一皺一展,又有了笑容,道:「最低限度還有一個理由。」「哦!」練真真奇怪地望著全祖望。全祖望笑道:「只要姑娘答應留下來,沈大俠相信也會將就將就。」練真真當場怔住。她總算沒有忘記跟沈勝衣認識還只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一時間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偷眼望著沈勝衣,俏臉已在發紅,幸好她這位沈大哥並沒有讓她難堪,立時就替她解圍,道:「你喜歡留下來,我們就留下來好了。」「我們?」練真真聽說連眼睛都笑了。全祖望更是喜出望外,大笑道:「沈大俠練姑娘都答應留下,老夫可就放心了。」
查四話匣子一開,說話就多了,「期限的第一日與及最後的一日,以常人的心理來推測,總比較小心謹慎,尤其是最後的一日,這其中,就只有中間的一日易於疏忽,所以他選擇了這一日……」全祖望遂插口道,「我們已知道了他一定選擇這一日……」「我們是綜合了所得到的資料才肯定,卜嘯虎可能不曾想到,閻坤亦未必理會,蕭師亮也不一定就會在意。」查四鼻輕嗤一下,道:「現在他們三個都死在天刀刀下,就是最好的說明!」練真真和_圖_書在旁一笑道:「那或者只是他的殺人習慣,其實他的武功非常高強,卜嘯虎三人雖已小心,到頭來還是難逃一死亦未可知。」查四點頭道:「這個也不無可能,所以我方才只說也許,但無論如何,有一件事總可以肯定,那就是明天天刀必現,必殺雪夫人!」「你別再嚇我好不好?」雪夫人應聲往側一偎,似乎真的害怕起來,半邊身子幾乎沒有偎入查四懷中。練真真看在眼內,不由皺起眉頭,再看全祖望,卻是在嘆氣。沈勝衣視若無睹,臉上一些表情也沒有。
出大堂左轉,踏著花徑穿過一道月洞門,兩行十二間廂房,又是一條短短的花徑。徑上青石的四邊還未見青苔,花也未發新枝。春雖已不遠,冬畢竟未盡。隆冬凋百卉,寒梅厲孤芳。花徑上只有梅香。梅香盡處,是一座巨大的假山,假山之旁,一道石級直上,石級盡處,老大的一面平台,一座石亭子就建在那平台之上。這座假山有多大,就可想而知。梅香盡處卻並不是花徑盡處,假山也只是在花徑一旁。全祖望就在假山之前停下腳步。「無論從怎樣來看,這也只像一座假山,要發覺假山後面的石室已是不易,要找出石室那扇門戶的所在,匙孔的所在同樣困難,沒有鑰匙,要將石室那扇門戶打開更就幾同妄想!」說著全祖望倏地伸手往假山上一角凸岩一按!喀的一聲,那一角凸巖應掌下陷,旁邊的一方崖石卻同時移開。岩石下面是一方光潔的石板,石板上並排兩個匙孔。
閻坤。又名閻血手。陝北獨行大盜,血手無敵,十八歲夜劫天龍坊,殺天龍神刀練飛雲,十九歲醉斃武當俗家掌門尹保義,此後劫鏢無數,殺人無數。去歲冬,閻坤接天刀白布血書,期限十一月十九,二十,二十一。十一月二十日,天刀殺閻坤!
全祖望探手自懷中取出兩柄奇形怪狀的鑰匙,道:「這個石室是出自京城的高手,石室門上配的鑰匙卻是出自波斯的名匠,要將門打開,一定要用這兩條鑰匙。」全祖望隨即將那兩條鑰匙先後插入匙孔。「這把鎖的鑰匙總共只有兩套,每一套兩條,總共只是四條,四條都在我的手中,那是說,以正當的方法只有我一個人才可以打開這扇門戶!」全祖望一頓又道:「方才你們都看到,兩條鑰匙的形狀並不相同,也就是要將這扇門戶打開一定要一套兩條鑰匙並用,缺一不可,甚至所放的位置,先後的次序都有規定,一弄錯,鎖內就有鋼片彈出,將鑰匙扣死在匙孔之內,如此一來,不單只是不能再將門戶打開,就是想將鑰匙取回再試上一次也沒有可能。」練真真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那麼說,一弄錯,這扇門以後不能再打開的了?」
「這扇門正好是石室周圍牆壁的一半厚薄,除非找出門戶的正面所在,要不,想鑿開,以一個人的氣力,那怕是用最銳利的鑿子,日以繼夜地不停開鑿,相信也不是兩三天所能做得到的事情。」全祖望一拍雙手,接著又道:「天刀也不外是一個人,如果他當真選擇明天動手,即使他知道雪夫人藏身在這假山之內,這石室之中,到他鑿開石室的時候,已是他三日期限之後,再講,在那一段時間之內,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由得他鑿開這座石室。」「如果他將刀架在你的頭上,迫你將鑰匙交出,將石門打開,又怎樣?」練真真隨又提出這個問題。「要是他真是來這一手,也真的得手,我能夠做到的也只是將他帶到這石室之前,告訴他這石室的門戶所在!」全祖望一捋頷下長鬚,得意的一指那扇門戶,道:「這門戶前後都有匙洞,可以從外面打開,從外面關上,也可以從裡面打開,從裡面關上,在我們離開之前,我就將那兩套四條鑰匙完全交給雪夫人,由她在裡頭將門關上,到第四日頭上再由我通知她在裡頭將門打開,也即是,在我們離開之後,可以自由進出這石室的只有雪夫人一個人,她不肯出來,那我也沒有辦法。」
雪夫人聽著又將頭轉回,目光又落到查四的臉上,又有了笑意道:「那到底是什麼辦法,怎麼一定要將我關起來?」查四只覺得啼笑皆非!辦法是全祖望想出來的,全祖望的人也就坐在旁邊,放著自己的丈夫不問,反問別人,像雪夫人這種女人實在罕見。像全祖望那種男人亦是少見,他不但不以為意,而且幫口道:「查兄口才好,說話也比我有條理,不妨就將這件事替我一說。」查四也不推辭,卻不望雪夫人,轉顧沈勝衣、練真真,沉聲道:「武林中成名的朋友大都以信諾為重,南宮平現在總算已成名武林,相信也不會例外,是以只要挨過這三日限期,往後便可以安枕無憂!」沈勝衣頷首道:「但在這三日內,雪夫人卻不能離開這裡,否則,南宮平這三日限期便可以無限延長。」「這個我知道,再說,白布血書出現,人是必亦已在附近,要離開亦未必離開得了!」查四話聲一頓,又道:「當然,偷龍轉鳳,調虎離山諸如此類的計謀不無幫助,但一來冒險,二來難保這裡有與南宮平暗通消息之人,三來並非徹底解決的辦法,所以歸根到底,最好還是留在這裡!」雪夫人笑啐道:「要我留在這裡等死還說最好?」
「我們離開之後,你就將這石室的門戶從裡面鎖上,如果覺得無聊,不妨打開箱子,替我整理一下那些玉石珠寶,這也是一種消磨時間的方法。」全祖望笑擁著雪夫人的香肩。說句公道話,這位花花太歲對於雪夫人也算得體貼入微,愛護備至的了。只要雪夫人歡笑,這位花花太歲的臉龐便有了光輝,渾身上下便充滿了活力,一下子彷彿年輕了十多二十年。有人說,一個美麗的女人可以使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脫胎換骨,返老還童,那未必沒有道理。只可惜,那畢竟又是一種感覺。歲月不饒人,人老了就是老了,心儘管還能年輕,有很多地方無論如何是年輕不來的。雪夫人看來也不是那種只用財富就能滿足的女人。這一點,全祖望也很清楚,所以他盡可能去滿足雪夫人的自尊心。男人的最大快樂往往就是滿足女人的自尊心。女人最大的快樂卻往往就是傷害男人的自尊心!門已在內裡下鎖。全祖望聽在耳裡,總算放下心,他吁了一口氣,仰眼望天。天色晴朗,陽光普照。冬日的陽光更溫暖,更可愛。「今天的天氣一定很好!」全祖望開懷大笑。
聲響弦響,嗤嗤嗤嗤的八支利箭同時射向花雞,紫鴿兩人。第一箭射出,第二箭迅速搭上。第二箭正要離弦,並未離弦,一道匹練也似的刀光突然凌空落下。八個箭手刀光入眼,驚呼未絕,兩顆人頭已經落地。刀飛血飛,剎那,又是兩顆人頭飛入了半空!這兩顆人頭還未落下,平空又見兩顆人頭飛起,刀光同時一落,剩下來的那兩個箭手才驚呼奔出,刀光已經攔腰飛到。人兩個立時變了四個!好一張快刀,好一個主張和平的人!血灑在地上,紫鴿捧刀嘆息在血泊之中。箭還未射到,他的人已飛離馬鞍,一飛就兩丈,人凌空落下,刀立斬八人!花雞的身手並不在紫鴿之下,人雖然還在馬上,射來的八支利箭不知怎的已全在他雞爪hetubook.com.com一樣的兩隻手中!那雙雞爪猛一合,劈啪的一聲,八支箭應聲而斷,變作十六支。
轉過了街角,張猛,任少卿的兩顆心,才算放下。那張快刀並沒有隨後追來,他們是安全的了。張猛嘆了一口氣,道:「我早就看出他們並不好惹!」任少卿聽說不由心頭一寒。張猛那說等如說,因為他早已看出花雞紫鴿並不好惹,所以他並不上前,只叫隨來那個八個箭手上前。好像這種老大實在令人寒心。「這一來倒好!」張猛接著又道:「你我這就去依計行事,我去通知其他的弟兄在假山附近集合,你去說動沈勝衣他們,午飯後我見他們都還留在堂上,現在想必也仍在那裡。」「嗯!」任少卿應聲加快腳步。張猛還在說話。「那張刀也真的可能就是天刀!」
中午。中午陽光尤其溫暖。今天的天氣的確很好。陽光正照長街,十個人漫步在長街之上。張猛盡量敞開胸襟,迎向陽光。陽光照在那張鐵胎弓身之上,漆黑的弓身也閃起了灼目的光芒。弓正在張猛手中。一弓在手,張猛便神采飛揚,便記起十年前自己匹馬南山,三箭射殺南山猛虎的威風。張猛正是任少卿請來的那三十六個箭手的老大。那三十六個箭手雖然不堪一擊,在湘鄂地面倒也不是名不經傳的人物,最低限度附近走鏢的也得賣他們一個帳,都曉得楚西三十六友三十六張的強弓一開,連珠箭發,實在不易抵擋!三十六友其實是三十六個強盜。強盜現在居然變成了保鏢,張猛一想起就忍不住要笑。笑意才露出嘴角忽又僵住。三十六張強弓一下子盡斷在一刀一劍之下,並不是一個值得高興的回憶。
笑聲一起即落,張猛的目光與笑聲同時凝結,凝注長街的那邊。兩騎健馬正從長街的那邊緩緩踱來。健馬之上是兩個中年人,左面的一個一身紫衣,挺著大大的一個肚子,右面的一個身形卻出奇的瘦長,脖子亦不例外,襯著那一身花衣,簡直就像是一隻公雞。花衣人肩後左右露出兩柄金爪,紫衣人腰畔卻是一把長刀!「刀來了!」張猛忽的轉首,望著任少卿詭秘的一笑,一笑便回頭一聲招呼,招呼身後那八個箭手,道:「過去將他們截下!」「是!」八個箭手應聲奔前,老大吩咐道,他們當然服從。奔出了兩丈,八個箭手便自長街當中一字排開,弓出手,箭上弦,箭頭一齊向著迎面奔來的兩騎!那不過四五丈的距離,花衣紫衣那兩個中年人哪有看不到的道理,不約而同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之色。
全祖望搖頭,「對別人來說是如此,但對我來說卻是例外,這門還有一些巧妙的機關可以將那些鋼片退回原位,讓我將鑰匙取回。正所謂人有錯手,我本人亦難保會有出錯的一天,這種裝置真還少不了,至於那些機括裝置在什麼地方,很抱歉,我恕難奉告。」全祖望歉然一笑,先後將那兩柄鑰匙各各轉動了三次,到那第二柄鑰匙轉完了第三次,叮叮的兩聲,兩柄鑰匙突然自匙洞彈了出來。匙洞那一方石板對下的另一方石壁亦自相繼旁移,那下面又是一方光潔的石板,石板的上面卻是嵌著一隻碗口大小的鋼環。全祖望將鑰匙收起,探手握住了鋼環,用力往後一拉,軋軋的一陣響動,石板四周,七尺高下,三尺寬闊的一面假山就給他拉了開來!那正是一扇門戶,將近兩尺厚的青麻石,如不用鑰匙,硬將它鑿開,怕得要費上一兩天的工夫。
練真真聽說亦問道:「沈大哥,你意思怎樣?」沈勝衣淡淡一笑,道:「輪到我們的時候,正好是天亮時分,全莊主這是特別優待我們,你我還是趕快答應的好。」全祖望大笑道:「風聞沈大俠快人快語,敢作敢為,現在一見,果非虛傳。」沈勝衣淡淡應道:「未知道到時候如何通知?」全祖望道:「這方面我已做好安排,初更一盡,自有僕人到落芳廳知會解語、消愁,二更一去,也自有僕人到凌風榭提示全義,一切的步驟大致如此,要是沒有其他的疑問,這就請隨我進內一看。」沈勝衣道:「我正想見識一下。」「請!」一聲請,全祖望當先踏入石室。這座石室也算寬敞,四壁張著幔幕,頭頂對上鑲嵌通花承塵,地面卻鋪著名貴的波斯地毯。兩盞長明銅燈高掛在承塵左右,燈光下卻不見寶氣珠光,只有兩排十二口大箱子,全部鎖上大銅鎖。寶氣珠光莫非盡鎖在箱子之內?
任少卿一臉揶揄之色,反問道:「你認識天刀?」張猛搖頭道:「不認識!」任少卿揶揄之色更重,說道:「那麼,天刀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天刀已經來到的了。」「嗯。」張猛承認是事實。「那也就是說,除非天刀大馬金刀的立在門外挑戰,否則他們絕不會離開莊院,好,就算有這種事情發生,你我只怕也要在一旁壓陣,即使可以找機會開溜,三十幾個人,一下子走掉,旁邊的人不懷疑才奇怪!」張猛忽問道:「天刀突然出現在你我面前,突然出刀殺人,你我倉皇回報,他們倉皇出戰,那又如何?」「如果有這種事情發生,你們楚西三十六友還有我,當然不難乘機開溜,趁機實行我們的發財大計,問題是——」任少卿哂笑搖頭,「這種情形有沒有可能發生?」「有!」張猛詭異的一笑。任少卿一怔,怔望著張猛。
門外並沒有人。風吹正急,簷前鐵馬叮噹,靜寂中聽來分外清楚。鐵馬聲本來悠揚悅耳,這剎那卻竟變得陰森恐怖起來。雪夫人臉色又變,脫口說道:「是什麼聲音?」查四一怔,大笑,「風吹鐵馬的聲音難道你也沒有聽過?」雪夫人聽說亦自一怔,一怔就舉起兩個粉拳錘向查四。那名副其實,的確是兩個粉拳,拳頭往上舉,袖子往下褪,露出來的兩半截小臂欺霜賽雪,簡直就粉雕玉琢一樣。雪夫人不愧是雪夫人。沈勝衣望了一眼雪夫人,又望了一眼那個蠟像,不覺嘆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未吐盡,那邊查四最少已挨了四五拳。好像這種拳,就算挨上四五十拳,也只會酥在骨子裡,癢在骨子裡。查四也不知癢在什麼地方,酥在什麼地方,人雖沒有倒下,一臉的笑意卻已給打走了。
卜嘯虎。十二連環塢首席殺手。去歲春,十二連環塢外出現天刀白布血書,上書三月十九,二十,二十一,三日之內必殺卜嘯虎。三月二十日,卜嘯虎死在寢室室中,死在天刀刀下!
蕭師亮。密宗高手,二十歲東入中原,二十歲名滿中原。今年夏,蕭師亮接天刀白布血書,期限五月十九,二十,二十一。五月二十,蕭師亮伏屍宅中,伏屍刀下!
查四一直默不作聲,這下突然開口說道:「並非無端,這是天刀的第二個殺人預告。」雪夫人聽見查四在說話就變得開心起來,大半個身子挨了過去,「你說啊,他這又預告什麼?」查四冷笑道:「他若是殺你,必一刀眉心劈落胸膛!」雪夫人哎喲一聲,好不害怕的雙手按著胸膛,「我膽子小,你別嚇我。」聽那語氣,那聲音,那裡有絲毫害怕的味道。唉,這個女人。查四實在沒有她的辦法,嘆了一口氣,道:「想我半生衙門走動,類似的案件這已不是第一次見到,你不肯相信,我也沒有辦法。」雪夫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這才沒有那麼得意。「這個天刀南宮平,武功也許不見得如何高強,但顯然不是一個沒有腦筋的人,從他的限期三日,已可見一二。」
查四對於這種事,也不只是否已經習慣,毫無反應,也沒有理會雪夫人,逕自道:「今日正是十二月十九,正是天刀三日限期的第一日,在過去的幾個時辰之中總算平安無事,天刀只不過送來一個蠟像,這個蠟像一入門,天刀只怕就隨時會出現了的。」全祖望一怔,說道:「他殺人不就只在二十嗎?」查四道:「如果那不是習慣,他選擇二十不過是在選擇適當的時機,我們要是因為知道了這些而在十九今日疏於防範,他最好不知,否則的話敢說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時機,就改在十九今日下手!」全祖望道:「他未必知道。」「是未必並不是絕對,他殺人而來,復仇而來,又豈會不時刻等待機會,製造機會?說不定,他現在就在一旁偷看,伺機出手!」查四霍地轉身一指!這一指正好指向門外!所有的目光一時都轉向門外,甚至沈勝衣也不例外。雪夫人的一雙媚眼更是睜得老大,眼中終於有了驚恐之色。
任少卿嘆了一口氣,道:「以我跟雪夫人的關係,以我的口才,本來不難說服雪夫人將門打開,只要門打開,我跟你們在假山附近逡巡的兄弟就可以不動聲息的將室內那十二口箱子搬走,經由我看守的待月堂那條路夤夜運出莊外,遠走高飛,現在可不成了。」張猛也自嘆了一口氣。任少卿接道:「老傢伙將我們安排到外院,不用你們在假山附近巡夜,那就算在我值夜之際,說動雪夫人將門打開,憑我一個人,在一更天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如何搬走那十二口箱子。」張猛連忙道:「我們可以在你值夜的時候潛返假山附近接應。」任少卿搖頭冷笑,道:「你可知道外院在什麼地方?」「在什麼地方?」「就在聽松院前面。」張猛一張臉立時變了。任少卿嘆息道:「方才我已經跟你說過,老傢伙將他那兩個活寶消愁解語調往落芳廳,聽松院則交由沈勝衣、練真真兩個看守,你們可有把握三更半夜離開外院,不讓他們覺察?」張猛又是嘆氣,他實在連半分的把握也沒有。
「天刀一夥現在在街上等待我們!」全祖望吩咐道:「由得他們等。」任少卿道:「我們不出去,他們說不定就殺入來。」「那到他們殺入來再說,以靜制動,以逸待勞,豈非兵法之中的上策。」任少卿緊接又道:「他們殺了我們八個人!」「你是說那些箭手?」任少卿道:「我們總不成讓他們白白死在天刀刀下!」「不自量力,強自出頭,死光了也是活該,再講,他們就真的死光了,對我又有什麼影響?」任少卿答不出話,那確實對全祖望毫無影響。全祖望隨即笑了起來,道:「我最擔心的只是一個人的生死,一個人,雪夫人!」任少卿只有心中嘆息,張猛那個計劃雖然好,卻有一個很大的漏洞,任少卿現在總算知道那個漏洞的所在,他忘記了全祖望是怎樣的一個人!張猛固然心狠,全祖望同樣心狠!全祖望隨又道:「你也回去待月堂小心一下!」任少卿只有點頭,只有退下,那張臉居然還笑得出來,苦笑。
沈勝衣淡淡應道:「你這個心放得未免早一點,我也許到時只是袖手旁觀,我也許甚至不是天刀的對手。」練真真噗哧笑道:「你怎會不是天刀的對手?」全祖望一旁更是大笑不絕,道:「只要沈大俠留下我就放心!」沈勝衣只好閉上嘴巴。全祖望遂吩咐雪夫人道:「你還不趕快過去多謝沈大俠。」雪夫人卻狂笑,笑道:「這個沈大俠又是什麼東西?」全祖望正想喝住,練真真那邊已笑應道:「不是什麼東西,是人,男人!」「男人又有什麼了不起?」「沒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掌握你的生死,現在要殺你的正是男人,能夠救你的也只有男人。」雪夫人悶哼一聲,不再說什麼,全祖望那邊已站起身,揚聲道:「現在我們就先去看一看那個地方如何?」沈勝衣頷首作應。全祖望也不多說,一聲,「請」,第一個舉起腳步。查四衝著沈勝衣一抱拳,亦自起身,雪夫人一眼瞥見,連隨就跟了上去。沈勝衣不禁搖頭。練真真一旁輕輕地牽著沈勝衣的衣袖,悄聲道:「沈大哥,你可是怪我?」「沒有這種事。」沈勝衣淡淡一笑。練真真這才放心,嬌笑道:「我也只不過想見識一下那張天刀!」沈勝衣目光落在練真真腰旁懸著的那張黑鞘長刀之上,道:「兩刀爭鋒,難保傷損,我看那個天刀殺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也是俠義中人,能夠不用刀,最好就不用。」練真真尚未答話,堂外已傳來全祖望的聲音。「沈大俠,練姑娘,這邊請!」
「天刀!」全祖望大驚而起,卻隨又坐了回去。大堂上現在就是只剩全祖望一人,任少卿雖然有些失望,並沒有灰心,他知道只要說動全祖望,就不難催使全祖望調動其他的人。他的口才也的確不錯,紫鴿要四刀殺死那八個箭手,在他口中說來,卻只需兩刀。全祖望所以為之動容。任少卿忙道:「他們兩個人,現在就在街上。」全祖望忽問道:「還有一個又是誰?」「大概是天刀請來的助手。」「還有助手麼?」全祖望沉吟著忽然雙手一拍。侍候在一旁的兩個丫鬟應聲上前,全祖望隨吩咐道:「你們兩個給我去一趟飛花閣,落芳廳,凌風榭,聽松院……」任少卿不由心頭大喜,他歡喜得未免太早,全祖望接下來的卻不是他要聽的說話。「通知一聲沈大俠、查捕頭,還有消愁、解語、全義他們,天刀已到,小心防範!」任少卿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脫口道:「怎麼不到街上去對付他們。」全祖望笑道:「我們的目的只是在防止天刀殺人。並非在與天刀拚命!」
那兩排十二口大箱子之間,放著一張沉香榻,榻上摺疊鴛綺鶴綾被,相思無患枕,一旁兩張几子,堆放著杯壺雜物,居然還有好幾種水果,好幾樣點心。沈勝衣周圍打量一眼,皺了一下鼻子,道:「這石室雖在假山之內,並不覺悶,想必另外有通風地方。」全祖望頷首笑道:「當然有,要不是,人關在內裡,用不著天刀破門殺人,自己先已悶死了。」沈勝衣抬頭一望,鼻子又皺了一下,道:「通風的地方,看來是必就在這些通花承塵之上。」全祖望笑而他顧,道:「這座石室雖非銅牆鐵壁,已不下於銅牆鐵壁,你若是安心留在室內,安全相信已不成問題。」這番話的對象不用說是雪夫人。雪夫人卻望著那些乾糧水果不住哼聲。全祖望只當沒有看到,探懷又將石室的鑰匙取出,這一次是四柄。那之外,還有一大串比較細小的鑰匙。「石室還有那箱子的鑰匙都在這裡,你給我收下!」全祖望當眾將大小所有的鑰匙交到雪夫人手中。雪夫人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意。鑰匙往往就是財富的象徵,她現在就等如掌握著全祖望所有的財富。這實在是一種美妙的感覺。
查四忽問道:「你認識閻坤?」全祖望笑道:「大家都是那條道上的朋友,那種地方去得多,總會有機會碰上。」「那種地方?什麼地和圖書方?」全祖望一笑反問,「你可曾聽過江湖朋友送給我的那一大堆說話?」查四點頭。全祖望漫吟道:「平生好肥馬輕裘,老也荒唐,死也風流,不離金樽,長攜紅袖,慣倚青樓——你說,我去得最多的是什麼地方?」「青樓!」「正是青樓!」全祖望大笑。「閻坤那個老小子的一張臉雖然嚇死人,那個毛病可比我還大,只要在那種地方出入,要碰上其實容易,也就因為那張臉,他並不因為常去就受歡迎,所以他除了多金之外還要夠狠,他的確夠狠,那一次我碰上他,正好他與人爭風,又可惜他才將手中的杯子擲到柱上,對方已慌忙腳底抹油,我所見的就是他那一擲之威!」「那一擲尤勝你當年?」「我這個人還不慣謙虛。」查四道:「閻血手如此,其他兩人相信也不在話下。」
三卷畫軸加起來只怕還不到二百五十字,但足以令人驚心動魄有餘。全祖望只等沈勝衣、練真真兩人的目光轉回自己臉上才道:「這三卷畫軸是根據我所知道的與及查捕頭所提供的綜合寫成,就這些看來,我們知道了以下的幾件事——第一,天刀白布血書,言出必行。第二,天刀殺人,必限期三日,必選擇每月的十九,二十,二十一,殺人之日又必是二十!第三,天刀武功高強,所向無敵!第四,天刀就是南宮平!第五,南宮平明天必殺雪夫人!」全祖望語聲一沉,一字一頓道:「今天已是十二月十九,明天正是十二月二十。」雪夫人的臉色這才變了。
張猛隨即又問道:「天刀是不是只是一張刀?」任少卿頷首。張猛又問道:「南宮平,是不是只是一個人?」任少卿頷首反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張猛不答,翻手一拍腰間配刀,再問道:「這是不是一張刀?」任少卿還未有所反應,張猛已抬手一指街上的一個行人,道:「那是不是一個人?如果那個人的腰間掛著一張刀,我是不是可以說他就是天刀?」「你是可以這樣說。」「如果我們找到一個人,叫他帶著刀站立在這長街之上,你是不是可以回報天刀殺到。」「嗯!」任少卿總算明白。「這叫做調虎離山之計。」張猛摸著下巴,一臉得色。任少卿脫口道:「好計!」「憑你的口才,大概可以將那一群老虎調到莊外。」「這也許可以,就冒險一點。」張猛大笑,「好像我們這種人,不冒險又怎能發大財?」「你到哪兒去找人?」「只要我們肯花點銀子,哪兒都可以找到人。」「想賺錢的人不錯是隨處都可以碰上,不過一上手,只怕就給他們打塌,我即使能夠出門之際就已溜掉,你們即使能夠一旁隨時接應,時間只怕還不夠。」
張猛不由得一怔,追問道:「哪一個全家莊?」紫鴿圓圓的一張臉緩緩的笑了開來,道:「據我所知,落馬鎮只有花花太歲全祖望有一個全家莊。」「你們可是全莊主的朋友?」紫鴿反問道:「你們可是全祖望的人!」「我們正是全莊主的人。」紫鴿淡淡笑道:「我們卻不是全莊主的朋友。」「那麼是敵人?」紫鴿嘆了一口氣,道:「我最怕聽到那些字眼,我這個人一向主張和平。」張猛又是一怔,接又問道:「你莫非就是那張刀?」紫鴿目光落在腰旁的刀上,道:「我實在不想用刀,只可惜我那個師父只懂得用刀,只教我用刀。」「哦,好刀。」「你又沒有試過,怎知道是好刀。」紫鴿笑了。張猛卻拉下了臉龐,忽一瞟那八個箭手,道:「人都來了,還等什麼?」八個箭手應聲臉色一寒。「放箭!」張猛一聲暴喝緊接出口。
全祖望一再點頭,「密宗武功向稱詭秘,蕭師亮二十歲東入中原,二十歲名滿中原,身手還在閻坤之上,至於十二連環塢,這幾乎江湖中人聞名色變,卜嘯虎名列首席殺手,自亦非尋常可比!」查四隨即道:「是以憑南宮平的一張天刀,要殺雪夫人實在簡單,我們要阻止他下手,只有集中所有能夠集中的人力,重重保護雪夫人,在天刀出現之際全力阻擋!」雪夫人一旁又笑了起來。查四瞪了雪夫人一眼,道:「你這又是笑什麼?」雪夫人嬌笑著道:「也沒有什麼,不過一想到這麼多人在給我賣命我就樂了!」查四悶哼一聲,繼續他未完的說話,「那無疑也是一個辦法,但天刀何時出現,實在是一個問題,我們縱使能夠集中相當的人力,總不成三日三夜日以繼夜,時刻守護在雪夫人周圍,就可以,只怕第三日還未到,我們的人已經累垮,所以全莊主想出了一個辦法!」所有的目光立時轉向全祖望。全祖望一笑,揮手示意查四說下去。
查四沒有去理會,接著道:「卜嘯虎,閻坤,蕭師亮三個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武功如何?我雖然不知,但能夠殺得他們的人,也諒非庸手!」全祖望那邊一笑道:「南宮平那隻手如果也叫做庸手,我這隻手只怕得叫做廢手了。」語聲甫落,全祖望猛可回身,右手一揮,手中茶杯脫手飛出,一飛丈八,擊在一條柱子之上!篤的一聲,茶杯竟然未碎,那被茶杯擊中的地方反而凹下了好幾分,整隻茶杯就嵌在柱子之上!江湖中盛傳花花太歲文武雙全,看來也倒非虛話。這幾十年風流,居然也還沒有將他這一身功力流掉。沈勝衣、練真真看在眼內,不覺微微點頭,查四的臉色都已變了,顯然,這位大捕頭也是識貨之人。全祖望反而嘆氣起來,「人一老,氣力不免亦衰退,想當年,我這一擲最少可以將半隻杯子嵌進柱內!」沒有人應聲,誰都聽得出,全祖望還有話說。全祖望果然還有話說,道:「比起我當年,閻坤卻還勝一籌!」
「萬萬不可!」紫鴿連忙阻止,「那個小子的武功並不是尋常可比……」「你先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話可不是那樣說,我們此來目的在對付天刀,卜嘯虎也死在天刀刀下,可見天刀並不容易對付,再加一個沈勝衣,你我如何對付得了?」「未必這麼巧,他們兩個都同時出現。」「萬一這麼巧怎麼辦?」花雞閉上嘴巴。紫鴿沉吟著接道:「所以我以為還是暫避其鋒的好。」花雞一翻眼,正想說什麼,紫鴿已又道:「天刀這一次是到全家莊尋仇,沈勝衣卻似乎是在替全家莊出力,兩下子碰上,說不定有一番惡鬥,正所謂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那時候,我們這些漁人才出面,勢必事半功倍,手到拿來,亦未可知。」花雞連連點頭,反又問道:「那麼我們現在又去那兒?」紫鴿思索著道:「粉豹就在附近,我們且先找粉豹,這一來既可暫避其鋒,二來又可增一分實力,一舉兩得,又何樂而不為?」花雞當場大笑道:「一雞一鴿之外,再加一豹,如果這也對付不了哪一張刀,哪一個沈勝衣,十二連環塢的金漆招牌只怕要收起來了。」紫鴿亦自大笑。一聲呼嘯,一雞一鴿齊勒轉馬頭,奔了回去。
練真真一旁忽然道:「天刀只怕未必就是南宮平。」全祖望奇怪道:「練姑娘此言何意?」「上述三件事,天刀無疑殺了三個人,但三人臨死之前,據我所知天刀並沒有先送他們一個蠟像!」「你是說這個蠟像?」全祖望轉過身子,抬頭望著那個赤|裸的蠟像,道:「這個蠟像是南宮璞親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造的,南宮平還沒有機會見到我們這位雪夫人赤|裸的身子!」雪夫人接著說道:「這個蠟像造好的時候,我曾叫那個傻小子送了給我,可是他怎也要我答應了他的婚事才肯……」練真真插口問道:「他那時不是才娶了妻子沒多久?」「嗯,」雪夫人得意一笑,「但他卻表示,只要我答應,他寧可將那個才剛過門不久的妻子休掉!」「這就怪不得他那個妻子絕望自盡了。」練真真一聲冷笑,「南宮璞這個混賬東西倒是該死。」雪夫人目光回到蠟像之上,道:「現在蠟像總算給我送來了,可是無端又一刀眉心劈落胸膛,弄壞了!」
任少卿眼都定了,一旁張猛居然還能夠叫出聲,大叫道:「好傢伙,有種別跑,我們現在就去請沈勝衣大俠出來!」這句話出口,他的人已在一丈之外。任少卿並不比張猛慢。兩個起落,兩人已在那邊街角。花雞紫鴿並沒有追趕,怔住在當場。「沈勝衣?沈勝衣怎麼到了全家莊?」紫鴿喃喃自語,忽然一個「鯉魚倒穿波」,倒飛回坐騎之上。花雞連隨道:「你的消息向稱靈通,這一次怎麼完全不知?」紫鴿微喟道:「前些時我接到消息,說是他在襄陽那兒殺了黑鯊塢的三個堂主,正準備著人追查他的行蹤,這邊消息卻傳來,天刀尋仇全家莊,錢起,崔浩,歸十八不過是香主堂主的身份,卜嘯虎卻是我們十二連環塢白虎塢的一塢之主,權衡輕重,當然是以這裡的事情要緊,我只顧追查天刀的下落,也就將那個小子的事放下,倒想不到他一路南下,竟來了這裡,也好,也好!」「何止也好,簡直大好,我們就等他出來,先算那個帳!」花雞尖聲嚷起來。
雪夫人櫻口微動,正待說什麼,全祖望已大笑道:「喏,這次你的機會來了,一連三日,你都可以留在那個地方,細心欣賞那些珠寶玉石。」雪夫人總算聽出全祖望說話中的意思,又跳起了身,「什麼?你就是要將我關入那個地方?」全祖望大笑,「我就是這個意思。」雪夫人尖聲叫道:「我不去!」「好,你不去!」全祖望板起臉龐,手一指桌上那個蠟像,「變成這個樣子可也不要怪我。」雪夫人目光隨指一轉,落在蠟像眉心直下的那一道血口之上,臉色雖然未變,嘴巴卻已閉上。全祖望柔聲接道:「今早我與查捕頭說起,認為可行,立即就吩咐解語、消愁、全義三人打點一切應用之物,我親自給你作了一個佈置安排,那雖然說不上如何舒適,也不算怎樣難為你,你就委屈這三日好了。」雪夫人呶著小嘴,一聲也不哼。
花衣人隨即側頭問道:「紫鴿,你可認識他們?」紫衣人應聲一笑,道:「這些無名小卒,誰認識了?花雞,你呢?」「既是無名小卒,你還用問我。」花衣人尖聲大笑。那語聲,笑聲,就像是一腳踩在那雞脖子之上。紫衣人當場嘆了一口氣,道:「你可知我平生最怕的是那兩件事情?」「那兩件?」「第一件是紅狼的叫聲,第二件卻是你的笑聲。」紫衣人這話說完,兩騎已上前了差不多兩丈。距離已不到三丈。張猛即時一聲叱喝,「站住!」語聲未落,花雞,紫鴿已將坐騎勒住。張猛跟著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花雞眼珠往張猛那邊一溜,道:「你還不配問。」張猛不怒反笑,微笑問道:「那麼何處去?」「全家莊!」這一次是紫鴿答話。紫鴿的語聲比起花雞總算好聽,態度也比較平和。這一雞一鴿竟是要到全家莊。
張猛也同意,道:「整個計劃最弱的一環就是這個地方,如果可以找到一個手底下有幾下子,而又有幾分聰明,可以替我們拖延一個時辰的那就最好了。」「這種人可就難找了。」任少卿苦笑,「找得到我們也未必買得動。」「無論如何我們都得試試這個辦法!」張猛沉吟著道:「當然,你們都不能出面,找人那件事我就吩咐一個兄弟進行,之後往莊裡一躲或者先溜掉,那即使計劃失敗,他們亦查不出來,甚至還會認為那是天刀南宮平的一著陰謀。」「好,我們就試試,即使失敗了,也無關輕重,在真的天刀南宮平出現的時候,也許我們還有機會來個渾水摸魚!」任少卿一想到得意的地方,右手描金摺扇不禁又拍敲在左手掌心之上,「你們可要賣力一點!」「三一三十一,你公子兩份,我們可也有一份,這一點不必擔心!」張猛大笑。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銀鵬,金鳳,粉豹,紅狼,花雞,紫鴿,錦鯉,黑鯊,十二連環塢名稱不同,只因為塢主有異,排名並未分先後,青龍的劍,白虎的拳,朱雀的指,固然名動江湖,粉豹姚滔的鎖心環,花雞向一啼的一對金爪,紫鴿凌羽的一張快刀,江湖中人同樣聞名色變。十二連環塢的頭頭平日大都坐鎮塢中,紫鴿塢的飛鴿卻飛遍天下,所以紫鴿的消息特別靈通,他要找來花雞粉豹更就是容易。一雞一鴿一豹會合,三人之力,要對付一個沈勝衣,一張天刀,雖仍嫌不足,但沈勝衣與天刀爭鋒在先,那就很難說的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鷸蚌相爭,得利的一定是漁人。
雪夫人即時嚷了起來,「我當然要出來的,那些珠寶玉石總不成可以充飢。」全祖望捋鬚笑道:「這個大可以放心,我早已給你預備了清水乾糧等物,在你來說,那些或者難以下嚥,不過只是三兩日,你也就將就將就。」雪夫人呶嘴不應。全祖望也不管她,回身道:「話是那麼說,天刀也許有他的一套,一時半刻就能將門打開亦未可知,所以除了這一座石室,還得作其他防衛,這座假山正好在這莊院的腹心,假山上面的亭就叫做可月亭,周圍有六條花徑,相連著一館一廳一閣一院一榭一堂,我本來的意思是將全部人手分成六撥,我獨居瀟湘館,三十六張強弓集合落芳廳,消愁、解語留在聽松院,查捕頭高居飛花閣,全義候在凌風榭,任少卿守住待月堂,而那三十六個箭手再分成兩批,日夜逡巡在石室周圍,發覺有異,立即吹動哨子,其他的人馬上趕往,迎頭痛擊!」
任少卿再聲嘆息,說道:「好好的一個計劃這就完了,早知道,我們今早就不去理會他們。」「早知道?」張猛搖頭苦笑。任少卿亦自搖頭,「你們也實在差勁,竟不堪一擊!」張猛聽說居然沒有動氣,苦笑道:「不是我們差勁,只是他們的武功太過高強,任老弟,那個姓練的女娃子不說,沈勝衣的武功你就算沒有看見過,也總聽說過的吧。」任少卿點頭。「如果我們是沈勝衣的對手,那還用得著計劃什麼,早就衝入去,打殺了花花太歲那廝,莊院索性也要了,省得多麻煩。」任少卿只有點頭。張猛濃眉一挑,忽道:「入夜之後他們不用說極盡小心,日間卻可能比較疏忽。」「這又怎麼樣,只要遇上其中任何的一個,我們都要費上一大番功夫,全義、消愁、解語,全是老傢伙一手調|教出來,查四那廝雖然不知就裡,既有名捕之稱,手底下勢必亦有幾下子,一碰上,少不免一番搏殺,那一來,怎能不驚動?」「如果他們都離開莊院……」任少卿哂笑截道:「有這種可能?」張猛不以為意,斂容道:「天刀只要在莊外出現,那就有可能的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