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上官無忌道：「我怎會這樣？」
上官無忌同時亦將旁邊的兩株樹木斬下來，堆到一旁去。
上官雄噤若寒蟬，忙退到杜九娘的身旁，對於這個外祖父，他顯然畏懼得很。
杜樂天點頭道：「九娘說得有道理，壁虎不來倒還罷了，否則教他來得去不得！」
杜樂天揮手道：「無忌，你不要管她，我們去莊外一看。」
杜樂天道：「何以見得？」
上官無忌目注杜樂天，道：「小婿卻不喜歡這樣的刺|激。」
上官無忌那眨眼之間，已掠至莊門之前。
杜樂天皺眉道：「這種劍不易用。」
上官無忌道：「只怕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沈勝衣身形亦展，人與劍迅速射至，劍光過處，「唰」的一聲，那堆火旁邊，下半截已著火燃燒的一株樹木立被斬斷，他右掌接一托，將斬下來的那截樹幹托住，擲了出去。
沈勝衣欠身，道：「尚要請老前輩不吝加予指點。」
沈勝衣道：「不好名而已，還有你外祖父……」
上官無忌道：「沈兄事了之後，原與我分道揚鑣，那知道……」
「而且顯然決意替楚碧桐復仇——柳伯威與六個朋友已遭他毒手，我們亦已受到他警告。」
沈勝衣點頭道：「有時是的。」
杜樂天道：「依你的意思，應該怎樣？」
他目光如電，猛喝一聲：「在哪裡！」人從飛簷上射出，向莊外射去。
上官高真的已經氣絕多時，手足都冰冷。
「最低限度有一個。」
上官無忌道：「也許他無意殺高兒在先，只是高兒不幸遇上他。」
那個人灰布蒙面，混身的衣衫亦是灰灰白白的，在霧氣中看來就像是並不存在只是一團霧氣所化成。
上官鳳接道：「沈大哥什麼時候你有空，教我劍術好不好？」
杜樂天嘆息道：「我的心的確有些亂，好像我們這種江湖人一旦退出江湖，只要日子稍為過得舒服一些，反應原就會變得遲鈍很多。」
杜樂天笑容一斂，道：「給你這一說，我也有些不大舒服了。」
骨碎之聲，即時響起，他整張臉都撞在地面上。
上官無忌嘆息道：「小婿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覺得心情忐忑。」
上官無忌道：「我若是不擔心他們，不愛惜他們，也不會馬不停蹄趕回，他們難道不是我的孩子！」
語聲突斷，他霍地側首望去莊門那邊。
他尚未躍到，杜樂天身形已經落在那個年青人的身旁，一把將那個年青人扶起來，一接觸那個年青人的肌膚，他的面色亦變了。
語聲低沉，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威嚴、壓力。
一個二十左右的錦衣年青人，即時從莊門外飛進來！
沈勝衣道：「前輩言重……」
沈勝衣道：「所以壁虎身上有霹靂堂的火藥，並不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
杜樂天道：「因為當時你已經很有名？」
上官無忌在滴水飛簷上看得真切，一個人正就是向樹林裡竄進去。
杜樂天笑道：「你是否也有意找我一較高下？」
杜樂天目光再落在那個被炸得支離破碎的稻草人之上，道：「看來壁虎非獨比你們早來，而且已經作好了安排。」
上官鳳道：「他卻是沒有你有名。」
進樹林約莫五丈的兩株樹木間，隱約站立著一個人。
這指力何等驚人，這眼力又是何等尖銳，這判斷又是何等準確！
上官無忌淡然望了她一眼，道：「高兒又去了哪裡？」
杜樂天截口道：「中原無敵是江湖朋友抬舉，憑老夫那幾下三腳貓的本領，如何能夠無敵中原？」
杜樂天道：「哦？」
杜樂天同時暴退，上官無忌「火藥」二字入耳，身形亦倒飛。
杜樂天叱道：「還要廢話，就不怕惹我生氣。」
杜九娘瞪首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上官鳳遂嚷起來，道：「誰說的，就是今天，我不是老跟在娘左右。」
他現在也正在追向同一個方向，所以他立即發現了那個蒙面人。
壁虎有這種本領？有這個膽量？
上官無忌道：「岳丈大人與娘子，我當然可以放心，但雄兒他們，卻未必應付得了壁虎的暗殺。」
杜樂天道：「他來得倒也快，竟然搶在你們之前。」
杜樂天道：「據說卻有一個年輕人與他戰成平手年輕人，你姓甚？」
杜樂天大笑，望著杜九娘，道：「這幾個孩子快要給你寵壞了。」
上官無忌道：「少不了。」
「他那種賊子也有朋友？」
上官無忌道：「娘子……」
上官無忌道：「什……」
杜樂天笑問道：「你擔心什麼，難道壁虎這麼快就採取行動？」
稻草飛舞，煙硝四起，樹林中煙霧未散，這時候更加迷濛。
上官雄急步走了過來，奇怪道：「娘，大哥為什麼自殺？」
杜樂天道：「可是他現在去斗膽面對我們。」
上官無忌道：「我只怕他遷怒其他人，所以急急趕回來。」
上官無忌又替沈勝衣回答：「他就是沈勝衣。」
沈勝衣即時一步橫移，道：「老前輩，這個人和-圖-書大有問題。」
杜樂天點頭道：「正是這個意思！」語聲一頓，道：「先將火滅掉，省得再惹出禍來。」
沈勝衣只防有失，拔劍緊獲在一旁，杜樂天暴喝聲中，長劍一揮，擋在他面前一株樹木立即斷下，他人劍當中飛過。
一團火焰旋即在那個稻草人方才所在的地方燃燒起來。
杜樂天握劍在手，身形更迅急！
杜九娘追問道：「幹什麼？」
杜九娘尚要說話，杜樂天如電目光已經射至，道：「退下——」
杜樂天道：「中原武林用左手劍的人雖然不少，但練到你這個地步的，相信也不多。」
杜樂天道：「那個稻草人當然就是早就預備好的了——在殺高兒之前，一切他必是已經準備妥當，只等我們上當！」
灰衣老人忽然一笑，道：「很好。」
一條人影隨即落在杜九娘與沈勝衣之間。
他忽然大笑，接道：「日子過得太平靜，未免就覺得有些枯燥，實在需要一些刺|激了。」
杜樂天接道：「壁虎的武功我雖然不清楚，對於楚碧桐這個人倒也有耳聞，壁虎既然能能夠成為楚碧桐的好朋友，武功可見得不會太差！」
沈勝衣搖頭道：「晚輩不時仍然聽人提及，都說老前輩劍術出神入化，打遍中原無敵手。」
樹林裡霧氣未散，走在其中，簡直就像是走在蓬萊仙境一樣。
「逢林莫入」這句老話，他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以三人的武功，又還有什麼地方他們有顧忌？
杜樂天道：「楚碧桐？哪一個楚碧桐？」
一飛丈八，他直撲向地上。
杜樂天一怔，道：「這個倒也是。」
杜樂天四顧一眼，大笑道：「壁虎若是知道了我們有這許多高手在準備侍候他，仍然膽敢闖進來，我也服他。」
對於杜樂天，他聞名已久，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前輩風采，在他的感覺，果然非凡。
他的面部甚至連目光也不見，難道竟是連眼睛都閉上？
那個女孩子正是上官鳳，兄弟姊妹中排第三。
杜樂天忽然一聲嘆息，道：「那各人得隨時小心了——那個人如此深藏不露，縱然他的武功比不上我們，也是很可怕的，說不定他是我們平日很熟悉的一個人，抽冷子一劍，我們三人倒還罷了，雄兒他們，一定閃避不開。」
上官無忌忙問道：「高兒怎樣了？」
上官鳳一怔，道：「娘……」
杜樂天笑笑接道：「傳言有時未必是事實。」
沈勝衣尚未回答，杜九娘已叱道：「什麼大哥大叔的，你給我回來！」
他們若是走近去，細看那個稻草人，此刻只怕就得粉身碎骨，就是在方才的地方亦難免被火藥炸傷。
然而那個人的裝束卻事實與壁虎一樣。
上官無忌同時雙臂後甩，身形借力一翻，再住上拔，掠上了滴水飛簷之上。
「楚碧桐知道武林帖的事情，早已請來了朋友助拳……」
杜樂天一場眉，道：「你說那個賊，是怎麼一回事？」
杜樂天道：「難得如此謙虛——若是你那是雕蟲小技，我那個女兒的，就是小孩子的玩意的了。」
杜樂天道：「那又是甚麼人？」
「晚輩也許忽然看透了名利得失，對於個人的勝負，已然不再感興趣。」
杜樂天道：「哦？」
她遂抱起上官高的屍體。
上官無忌吁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那廝竟然施展出這種手段。」轉對沈勝衣，接道：「若不是沈兄，小弟少不免得給火藥炸傷。」
杜九娘這時候亦已掠至，哀呼道：「高兒！」伸手將那個上官高抱住。
一步才跨出，沈勝衣突然喝道：「不可！」語聲急厲，接喝道：「退——」
上官無忌劍握緊，手背上青筋畢露，蓄勢待發。
杜樂天道：「你居然不動心。」
杜樂天縱目四顧道：「我們既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也就只有等他再來了——他一定會再來的！」
劍錚的入鞘，灰衣老人按劍四顧道：「誰還要動手？」
杜樂天恍然大悟道：「你們原來是這樣認識的。」
杜樂天道：「壁虎應該是付得起錢的——他做的，原就是一種很容易賺大錢的生意。」
他就是冷眼瞥見這個老人凌空御劍飛來，才收劍不動。
上官無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我與他，勢不兩立！」
語聲未已，匹練也似的一道寒光，已然迎面飛射向上官無忌。
杜樂天叱道：「胡說！高兒是被人折斷手臂，將劍反刺入胸膛。」
上官無忌搖頭道：「若是有印象，在到來這裡之前，我已經與沈兄去找他的了。」
沈勝衣後面突然一聲：「小心！」
杜九娘又是一聲悶哼，索性閉上了嘴巴。
杜九娘道：「可是……」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使你們二人又走在一起？」
杜九娘一呆，別過頭去，眼淚如珠串落下。
杜九娘截口道：「你以後留在我身旁，沒有我許可，不得擅離半步。」
「總會有例外的。」
上官無忌人在半空，新力未生，舊力已盡，實在不容易閃開那一劍，但他耳聽「小心」，https://m.hetubook.com.com已經小心。而且寒光迎面射來，又那有看不到的道理，沈勝衣一聲小心之下，上官無忌的身形已又向上硬硬的拔起了兩尺！
杜九娘頓足道：「高兒若是有什麼不測……」
杜樂天尚未答話，杜九娘已冷笑道：「這裡可不是什麼地方，要來就來，要去就去。」
杜樂天仰眼望天，又說出了那句話：「生死有命——」
杜九娘一臉不相信之色，道：「爹你可別……」
杜樂天冷哼道：「到時候妳就算將他碎屍萬段，也不能夠要回孩子的命了。」
上官無忌不答，探手扳開了上官高握著的左手五指，一條大壁虎立時從中爬出來。
杜九娘突然脫口一聲：「高兒！」一張臉同時慘白。
杜樂天心中有氣，冷笑聲中，舉步走上前去。
杜樂天一怔，道：「什麼事？」
杜九娘那邊卻張大了嘴巴，脫口道：「你就是那個一劍橫掃江湖的沈勝衣？」
杜樂天又截口道：「生死有命，高兒若該死，那也是天意。」
他的一雙眼睜大，充滿了恐懼，也充滿了痛苦，卻一聲不發。
杜樂天道：「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了。」
杜樂天目光一轉，道：「那必是關外霹靂堂秘製的火藥，否則沒有那麼霸道。」
上官無忌叱道：「放肆，叫沈叔叔！」
杜九娘道：「你以後跟在我身旁，不要擅自到處走動，尤其在外。」
上官無忌一字一字的道：「壁虎！」
上官無忌道：「好！」身形立展，杜樂天接顧沈勝衣，道：「沈兄弟，你也幫幫忙。」
杜樂天道：「知道高兒就是你的兒子。」
霹靂一聲，即時暴響，火光閃處，那個「壁虎」的身子四分五裂，飛射了開去，竟然是一個稻草人！
杜九娘仍在冷笑，上官雄一旁忙道：「外公，這個人——」
沈勝衣目光亦轉了過去，道：「這無疑是一個很巧妙的計畫。」
杜樂天道：「那麼我們就這樣決定，小兄弟，你得多化一點心思。」
杜九娘冷笑道：「我與他素未謀面，為什麼他要讓我？」
杜樂天頷首，道：「好，我們就這樣。」
上官無忌接道：「柳伯威自問不是楚碧桐的對手，所以散發武林帖，邀請武林中人助他討一個公道。」
杜樂天一聲斷喝：「住口！少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你母親縱容你，我可不縱容你，給我站開，這兒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那個壁虎不肯罷休？」
他雙手握拳，沉聲道：「好一個壁虎，若是讓我碰上了，必教你粉身碎骨。」
上官無忌點頭道：「裝束與那個稻草人完全一樣。」
上官雄吃驚的道：「是誰下的毒手？」
他雙腳離地，身形騰空，卻絕不像在施展輕功，真的像在飛。
上官鳳這一次倒是聽話得很，轉呼道：「沈叔叔。」
「誰？」杜樂天不由自主追問。
沈勝衣緊追在後，亦如箭射。
沈勝衣亦沒有例外，他卻不認識那個年青人，但是他立即就知道那是誰。
杜樂天道：「這個人也用劍？」
杜樂天接道：「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我的難過絕不在你之下——不過有一點你必須記著，只是難過是解決不了事情的。」
上官無忌道：「在殺死柳伯威等人之後，相信他便已動身，向這兒趕來。」
杜樂天笑道：「小兄弟，你也莫要跟小女一般見識。」
任何個母親眼看自己的兒子橫死在自己面前，都難免悲哀，傷心流淚。
一頓轉問沈勝衣，道：「小兄弟，以你看，這樣做如何？」
上官鳳立即呼道：「沈大哥！」
那個人卻彷彿不知道他們三人迫近來，正向著他們，一動也都不一動。
杜九娘悶哼不語。
沈勝衣道：「其中必然有詐。」
沈勝衣道：「也不一定，只在左手比右手的確快一些。」
「那是因何緣故？」
沈勝衣道：「晚輩——」
杜樂天撫掌大笑，道：「這才是我的女婿！」
上官無忌道：「那麼我們現在該怎樣？」
杜九娘劍兩斷，人亦被震得凌空跌下來，她的身形立即穩定，杏眼圓睜，看似便要發作，但始終都沒有。
上官無忌道：「這是壁虎的殺人習慣，在死者的手中放一隻壁虎，讓別人知道人是他殺的。」
杜樂天道：「他若是不熟悉這附近的地形，相信是很難安排得這樣巧妙。」
上官雄道：「聽說是到處走走。」
上官無忌道：「看高兒的左手。」
杜樂天搖頭，道：「已經不輕了，再縱容下去，等於害了他。」
「你還很年輕，」杜樂天奇怪地道：「年輕人很少會有那種思想。」
杜九娘忙道：「爹，雄兒他年紀還輕……」
沈勝衣道：「不敢。」
杜九娘目光及處道：「喏，那不就是鳳兒了。」
上官鳳望了杜樂天一眼，一伸舌頭，道：「外公那麼嚴厲，我才不跟他練呢。」
杜樂天不怒而威，但一笑之下，卻令人有慈祥的感覺。
「嗤」的一聲，那道寒光從他腳下飛過，去勢未絕，再射向跟著掠前來的杜樂天，杜樂天輕ｈttｐs://ｗwｗ•ｈｅtｕbook.ｃｏm•ｃom叱一聲，右手一探，拇、食指一夾，已然將劍尖夾在拇、食指之間。
杜樂天道：「卻千萬不要太緊張，方才沈老弟叫退，我也再叫退，你仍然心神恍惚，拿不定主意，這是很危險的，尤其是對著那麼狡猾的一個敵人。」
杜樂天停步，道：「有什麼問題，這個小子我可也不放在眼內。」
上官無忌道：「壁虎以我看暫時還不敢闖進莊院來，只要雄兒不走出莊外，再小心一點，大概還成問題，而我們則趁這個時候，將壁虎找出來，將他殺掉。」
沈勝衣一笑無語。
上官無忌道：「這個只怕並不是壁虎本人。」
他雙目如電，三尺劍握在右手之中，一翻，亦猶如電光一樣。
上官無忌道：「看來他像不將我們放在眼內。」
杜九娘道：「是為什麼？」
沈勝衣道：「沒有。」
那是一個灰衣人，年紀已在六旬之外，白髮白鬚飛舞在風中。
杜九娘冷笑，道：「問你自己的良心。」
杜樂天鬚髮皆顫，右足落處，那隻方從上官高身上爬下韻壁虎，立時被他跺碎。
杜樂天捋鬚道：「楚碧桐居然有這種朋友，倒是有點令人意外。」
上官無忌即時介紹給沈勝衣，道：「這是我的三女兒上官鳳，兄弟姊妹中最不聽話的一個。」
他難道本領猶在三人之上，已準備隨時與三人一戰？
杜樂天捋鬚道：「你當然有你的原因、苦衷，不過這些事已成過去，也不必管它。」
一頓又接道：「前輩英雄，得數『一怒殺龍手』——祖驚虹！」
「不是。」上官無忌道：「我認識沈兄完全是因為楚碧桐的關係。」
沒有人回答。
沈勝衣左手劍橫護胸前，人、劍亦已呼之欲出。
上官無忌道：「是——」
杜樂天截口道：「若是不為孩子設想，他又怎會急忙趕回來，還將沈勝衣請到這裡。」
她就是不這樣叫，沈勝衣也已知道這個灰衣老人是什麼人。
杜九娘立時緊張起來，問上官雄道：「你大哥哪裡去了？」
那柄劍有如被鉗子鉗著，「嗡」然不住抖動，但杜樂天的拇、食指卻是一動也都不動。
上官無忌道：「這裡一直就沒有這種事情發生過，這是第一次。」
杜樂天道：「方才你看見他掠進這林子之內？」
杜樂天道：「他知道你住在那兒，杜家莊所在何處也並不奇怪，最奇怪的卻是，他竟然認識高兒是你的兒子。」
杜九娘即時呼道：「爹——」
他的身形立即撲前去，手中劍寒光一閃，一株樹攔腰兩斷，他遂一掌擊出，將那截斷樹震飛出去。
上官雄道：「半個時辰之前，出了莊外。」
沈勝衣、杜樂天也發覺了，兩人立時左右散開，與上官無忌分成三個方向迫前。
可是，人又怎會飛？
上官無忌道：「哦？」
杜九娘霍地回頭，冷笑道：「你就是懂得說話，你若有本領，壁虎早就死掉了，那還留得到現在？」
每一步跨出恰好是一尺七寸，就像量出來一樣。
杜九娘雖然武功高強，這下子仍然忍不住一聲驚呼，道：「壁虎！」
笑語聲中，又再舉步跨前。
沈勝衣把拳一揖，道：「老前輩想必就是『中原無敵』……」
上官無忌道：「不錯，只不知什麼時候而已。」
杜九娘冷笑道：「他若敢傷害我的孩子，我要他的命了。」
沈勝衣方待說什麼，杜樂天說話已接上，問道：「你是左手用劍？」
沈勝衣道：「很好。」
杜九娘只有退下。
杜樂天目光一落，道：「高兒練的是鴛鴦劍，這是高兒的兩支佩劍之一，壁虎那廝勢必仍然在門外，追！」
沈勝衣道：「不是。」
杜樂天目光亦轉了過來，道：「沈老弟果然名不虛傳。」
「好一個壁虎！」杜樂天雙拳緊握，面色鐵青。
說話間，那個人仍然毫無反應。
他捋鬚笑著接道：「諒那個壁虎也沒這個膽量！」
杜九娘的劍術、內功如何，這時候他亦已心中有數，能夠凌空一劍將杜九娘手中劍擊斷的，除了「中原無敵」杜樂天，又還有誰人？
上官無忌道：「還有哪一個？」
杜九娘道：「你痛心，你恨不得他們全都死去！」
這剎那間，杜樂天已看清楚了那個年青人，非獨杜樂天看清楚，杜九娘、上官無忌都看清楚了。
沈勝衣道：「前輩言重，晚輩一定盡力而為。」
沈勝衣沉吟道：「壁虎的真面目，一向都並沒有加以掩飾。」
上官無忌喝叱一聲，長劍出鞘，人劍直衝入樹林之內。
杜九娘道：「他就不為孩子……」
杜樂天道：「話雖說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但是憑你們兩夫婦、沈勝衣與及我的武功，壁虎真還不容易得手，問題的確就在雄兒他們。」
語聲甫落，那個女孩子已經走近，一面嬌呼道：「娘，是不是找我？」
杜樂天亦有如上弦之箭，隨時都可以射向敵人。
杜樂天揮手阻住，目光轉回沈勝衣那邊，上上下的又打量了沈勝衣兩遍，道：「不錯！」
上官無忌道：「這的確奇怪！」和-圖-書
上官無忌道：「從他殺人的手法看來，在劍術方面，這個壁虎顯然也下過一番苦功。」
杜九娘道：「不見他，娘如何放心得下。」目光落在上官無忌的臉上，道：「你這個——」
沈勝衣道：「火藥！」語聲落處，身形倒飛了出去。
沈勝衣道：「若不是心已亂，老前輩與上官兄想必會先我嗅到火藥味的。」。
沈勝衣看在眼內，心中實在有些奇怪，他的鼻子忽然皺起來。
上官無忌走上一步，拉著杜九娘的肩膀，道：「人都死了，傷心又有何用，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小心保護雄兒他們，一面將壁虎那廝找出來。」
上官無忌身形落地，手指莊前路左一個雜木林子，身形同時掠了過去。
沈勝衣道：「老前輩只要說一聲，晚輩定必到來請領教益。」
上官無忌道：「小婿接到武林帖，不敢怠慢，夤夜闖進楚家莊，卻險些兒中了楚碧桐的暗算，幸好沈兄及時趕到來，助我一臂之力終將此人斬於劍下。」
杜樂天道：「一般來說，職業殺手都是不會公開自己本來的身分的，否則人人都知道他是一個職業殺手，處處防備他，就很難做個成功的職業殺手了。」
杜樂天笑截口道：「幸好你沒有來找我，否則我哪來第二個女兒許配與你。」
杜九娘吃驚的道：「那是什麼東西？」
「壁虎！」
杜樂天截口道：「事實妳的劍術根本就比不上對方，妳卻是瞎纏下去，不斷你的劍，也不知瞎纏到什麼時候。」
上官無忌方待接過，杜九娘卻喝道：「走開！」
杜樂天道：「除了他，相信也沒有第二個的了，這小子好大的膽子！」
沈勝衣應聲：「前輩言重！」身形亦展開，緊迫在上官無忌身後。
他濃眉一皺，接道：「芸兒方才在書齋之內陪我下棋，之後我教了她兩招劍法，著她在院子裡自己練習，我出來的時候，她仍在練習，相信不成問題。」
杜樂天道：「無忌當年與你一樣，你們年輕人的心情，我是很明白的因為，我也曾經年輕過。」
杜九娘這時候才恢復常態，悲從中來，眼淚不覺就滴下。她到底是一個女人。
沈勝衣道：「令尊的劍術尤在我之上。」
上官鳳腳步舉起又放下，嬌笑道：「那個壁虎有什麼可怕，沈大哥在這裡，還不是手到拿來。」
杜九娘道：「事實……」
杜九娘厲聲道：「你還我一個兒子！」
杜九娘一聲悶哼，上前一把將上官鳳拉過身旁，卻沒有多說什麼。
上官無忌笑著接道：「我說漏了一句，只是我的說話她不聽。」
杜樂天詫異的道：「壁虎——這莫非是一個人的外號？」
沈勝衣沒有否認。
上官無忌道：「這個人在殺手這一種行業之中，聲譽也不低。」
上官無忌道：「據說用的是一柄又長又狹的劍，柄上還連著一條鐵鍊，飛劍殺人，可及三丈！」
沈勝衣一旁看得真切，輕喝一聲：「好！」
杜樂天道：「你們怎會認識的？不是兩劍爭鋒，不打不相識吧？」
杜樂天道：「這只有一種可能——壁虎與我們原就認識。」
那個年青人正是他的大兒子上官高。
杜樂天道：「你敢的，只是因為我退出江湖多年，所以你沒有找上我——江湖上的朋友，現在也許已忘記有我杜樂天這個人。」
旭日這時候已經東升，陽光斜從枝葉縫間射進林子之內，霧氣在陽光中翻滾，使那些樹木看來，彷彿不停在變動。
上官無忌大笑道：「這倒是不錯，鳳兒，你就叫他沈大哥好了。」
上官無忌道：「楚碧桐殺了柳東城一家，只走脫了柳東城的兒子柳伯威。」
那個人置若罔聞，一些反應也沒有。
方圓兩丈的樹木盡皆斷折。
杜樂天頓足道：「心狠手辣，此人該死！」
杜樂天道：「你想想，這附近或者你認識的朋友中，有沒有一個好像壁虎那樣的人？」
上官無忌應聲道：「裝束與傳說一樣。」
「哦，武林帖？」杜樂天道：「大概還少不了你一份。」
沈勝衣尚未答話，杜樂天又道：「我聽說過不少有關你的事，早就有意一見你這個年少英雄，可惜無意江湖，要請你到來卻又沒有一個適當的原因。」
上官無忌點頭，道：「那是一個職業殺手，因為楚碧桐曾經救過他一命，所以他一接到通知，立即趕來，可惜仍然遲了一步，我們已殺楚碧桐離開了。」
一聲「追」，人如箭飛射，拇、食指一鬆，劍「颼」地一轉，劍柄轉向下。
杜樂天道：「那是看在無忌臉上，在無忌之前，總不成將你剁翻地上。」
那個人仍然無動於衷。
上官無忌面色亦變，身形暴起，疾掠了過來，他快，杜樂天更快。
上官無忌面色鐵青，道：「想不到他這麼快就來了，而且……」
他的身形同時停下，穩如泰山，那隻右手亦是鋼鐵打成的一樣，一動也都不動。
上官無忌道：「無論是為了私仇抑或正義，這個人我都非殺他不可。」
上官鳳嘆了一口氣，道：「好的。」
上官無忌目光和*圖*書轉落在上官雄臉上，忽然道：「雄兒在這裡，高兒去了什麼地方？還有鳳兒、芸兒？」
沈勝衣尚未答話，上官鳳已朝著他一眨眼睛，道：「方才我在那邊聽到了，你就是那個沈勝衣？」
杜樂天道：「那只是聽說？是傳言？」
沈勝衣道：「他若是有本領與我們三人一戰，根本就不用鬼鬼祟祟。」
上官無忌道：「我認識沈兄還是這兩天的事。」
「姓沈？」杜樂天目光一亮。「莫非你就是與祖驚虹戰成平手的那個年輕人——沈勝衣？」
沈勝衣、上官無忌在不醉無歸小酒家之中，已聽過那個老闆描述壁虎的模樣，心中有數，杜樂天卻不知道，身形移動間，忽然問道：「那是不是壁虎？」
杜樂天「哦」的一聲，大笑道：「那就不足為怪了，好，英雄出少年。」
杜樂天悶哼一聲道：「連爹的判斷你也懷疑？」
眾人的目光一齊落下，只見上官高左手握拳，握得卻並不怎樣緊，指縫間有一條細小的，灰白色的尾巴伸出來，不停的在抖動！
上官無忌替沈勝衣回答道：「他姓沈——」
杜樂天目光一轉，大笑道：「就算他什麼陰謀詭汁，我也不在乎！」
上官無忌亦奇怪的望著沈勝衣，也就在剎那間，杜樂天亦似已有所發覺，道：「無忌，退！」
杜樂天道：「你可有見過他本人？」
沈勝衣道：「關外霹靂堂的火藥，除了自用之外，也有外賣，只是索價甚高。」
沈勝衣幾乎同時奪門而出急問道：「在何方？」
杜樂天搖頭，沉聲道：「一劍穿心，已氣絕多時！」
上官無忌點頭，道：「即使他先我們到來，對這附近的環境若不熟悉，也沒有用的。」
上官無忌嘆了一口氣。
錦衣年青人面色蒼白，有如死魚肉一樣，他的右手緊握著一柄劍，劍卻反刺入他自己的胸膛，幾乎直沒及柄。
沈勝衣笑笑，方待說什麼，上官鳳已道：「我看你不過二十來歲，叫你叔叔，不是將你叫老了。」
杜樂天道：「方才我老遠看見你運劍如飛，可真靈活。」
上官無忌道：「不見他們，小婿實難以心安。」
上官無忌道：「雄兒他們若是該死，無論我們如何努力也沒有用，若是不該死，在壁虎第二次要下手的時候，我們一定可以先將他拿住。」
「住口！」杜樂天厲聲將杜九娘喝住，接道：「鋤強扶弱，本就是我輩俠義中人的事情，何況又收到武林帖！」
沈勝衣道：「雕蟲小技，難入名家法眼……」
上官無忌道：「我是孩子父親，一樣痛心的。」
沈勝衣道：「不瞞前輩，確曾經有此心。」
杜九娘怔了一下，瞪著上官無忌，道：「都是你這個匹夫惹來——」
杜九娘再喝道：「過來！」
杜九娘道：「鳳兒一直隨著我，方才還在那邊。」她方轉過頭去，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就向這邊走了過來。
杜九娘道：「未見回來？」
杜樂天轉問上官無忌：「你什麼時候認識小沈的，怎麼一直都沒有聽你提及？」
杜樂天道：「這種刺|激沒有人喜歡的，但既然已發生，也沒有辦法，你現在別想其他，只管將個壁虎找出來，將他殺掉。」
杜樂天嘆了一口氣，道：「妳五歲起跟我練劍，到今日雖然限於天資，未能傳我衣缽，但卻不是完全沒有經驗，憑妳的經驗，應該看出對方有意讓你，兀自瞎纏，不怕教人笑話！」
杜樂天又截口道：「你也給我站過一旁，少說話。」
杜樂天目光落在沈勝衣的身上，打量了一遍，轉向上官無忌道：「這是你的朋友？」
沈勝衣一笑，道：「晚輩有此念之際，人遠在塞外，到由塞外回來，卻已無此爭雄之心。」
因為她已經看清楚來人。
沈勝衣道：「祖老前輩雷霆十七擊，的確是難有敵手。」
杜樂天如天馬行空，迅速追及兩人。
杜九娘悶哼一聲。
上官無忌無言點頭。
杜樂天哈哈大笑，道：「以你今日的聲名，尚且如此謙虛有禮，難得，難得——」
上官無忌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壁虎真的對他們採取行動，我們若是沒有準備，實在難以兼頤。」
「叮」一聲，劍光飛擊在杜九娘那柄劍的劍身上之上，火星閃處，杜九娘那柄劍齊中兩斷！
也就在這個時候，杜樂天霹靂一聲暴喝：「壁虎！」
他聽得杜九娘的呼喚，笑容便消逝，道：「九娘，妳是問我何以將你的劍擊斷？」
杜樂天仰首接道：「天意是沒有人能夠抗拒的！」
沈勝衣三人身形先後落下，看在眼內，齊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沈勝衣道：「嫂夫人，方才失禮之處，尚祈恕罪。」
上官無忌道：「此人作風，向來就是如此。」
「看來就是了！」杜樂天一聲冷笑，手中劍一抖，「唰」一聲，擋在他前面一條橫枝立即斷下。
杜樂天道：「你是擔心壁虎會迫來這裡，殺與你有關係的人？」
上官雄點頭道：「那個壁虎相信不會這麼快到來，而且，我們兄弟姊妹是什麼模樣他仍然未知道，娘其實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