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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神七戒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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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第七回

「那有這種事?」葛衣人大笑道:「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受騙嗎?」沈勝衣道:「這是事實。」葛衣人笑容一斂,沉聲道:「無論你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動手。」沈勝衣淡然道:「你已敗了。」「殺手無敗!」葛衣人斷劍脫手,疾射向沈勝衣的胸膛。沈勝衣劍一揚,將斷劍擊飛,葛衣人暗器又到,身形同時移動,沈勝衣劍擊暗器,同時截住了葛衣人的身形,葛衣人身形雖迅速,到底不如沈勝衣劍快,擺脫不了,反而又被迫退了三步,也不能再退的了。他沒有在意,雙手隨即捧起了一塊石,冷不防腳下踏在幾塊碎石上,突然間一滑,以他的內功,應該很容易穩定身形,但雙手多了那塊石,便不能夠保持平衡,就抱著那塊石倒翻了下去。沈勝衣不覺脫口一聲:「小心!」探手抓出去,只差一點便抓在腳上,卻也只是那一點抓不著。
柳清河接道:「顧松年是一個好官,與粉侯白玉樓又是忘年之交,你是白玉樓的好朋友。」沈勝衣道:「這件事有官府追查,那麼巧遇上我當然也會出一分力。」邱大業跟著問道:「二十萬兩銀子的事鎮遠鏢局的遺屬據說已交給你?」「沒有這件事。」沈勝衣一頓道:「但同樣,如果遇上我會管。」屠龍道:「所以說沈勝衣暫不會威脅到風神門的安全。」邱大業接道:「這根本是一個騙局,要我們自相殘殺,死一個乾淨。」柳清河隨即又道:「沈勝衣不容易對付,在接近沈勝衣同時,我們勢難保持身份,自相殘殺在所難免,這當然是因為我們只容許一個人活下來。」小倩終於接口道:「我們已死了三個人,幸好總算發現這是一個陷阱。」屠龍緊接著道:「也是沈勝衣以及他的朋友提醒我們,我們不能不承認,沈勝衣的運氣實在是很不錯的。」沈勝衣道:「所以我能夠活到現在,隨你們來問一個清楚明白。」
柳清河道:「雖然不錯,卻是未能精,也許是本身未能夠發揮某種武功兵器的長處,也許是教的人還未有所發現。」屠龍道:「他們的武功無疑是雜一些。」柳清河道:「還有那一份激|情,為師門不惜犧牲,前仆後繼的衝勁。」屠龍搖頭道:「我們現在卻都已變得麻木,就像龍五,甚至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想辦法弄得更多的錢。」柳清河道:「對這一次的懲罰我們卻都沒有抗拒,還知道守戒,可見得我們還不太壞,並沒有做叛徒的資格。」「我們卻被視為叛徒。」屠龍大笑。邱大業道:「現在,你要否認,也沒有人相信的了!」屠龍放聲大笑,也就在大笑聲中,急風驟至,一陣急劇的馬蹄聲順風吹來!
「大膽——」陰沉的聲音陡然高起來,話隨即被流星錘打斷。刻著七戒的那塊石壁迎錘碎裂、激飛,小倩、柳清河、邱大業聳然動容,就是楊萬壽也變了臉色。沈勝衣是唯一能夠保持冷靜的一個,也許就因為他完全明白屠龍的心情。石壁後沒有人,一條甬道直往內伸展,兩旁各有一排銅管,其中一排已碎裂。陰沉的聲音從另一排銅管中傳出來:「你們一定會後悔!」那些銅管原來是傳音的工具,說話的人距離這裡也不知多遠。語聲甫落,殿堂左右的畫壁突然「軋軋」的響動,各沉下了一截,露出另外兩條甬道來。那兩條甬道與七戒石壁後的那一條一模一樣,只是少了兩排銅管。屠龍目光一轉落在銅管上,嘟嚷道:「原來是用銅管傳音,難怪聽來總覺有些怪異。」沈勝衣道:「這也許就是為了避免你們分辨出他們的聲音。」屠龍點頭道:「可見他根本就不信任我們,有這一次的事情其實一點也不值得驚奇。」
說著他大步往前走去,楊萬壽急步跟上,一面道:「我們分三路,闖進去。」一頓,揮手道:「小沈、小倩往右邊,老邱、老柳往左邊,無論如何將那個頭兒找出來。」屠龍腳步一頓道:「雖然他不敢與我們正面衝突,但我們必須小心暗算。」目光接著落在楊萬壽的臉上。楊萬壽揮拳道:「你這個老小子若再說一句半句不將我當作朋友的話,我第一個將你揍翻。」屠龍嘆了一口氣,道:「遇著你這種不論貧富,不問生死的朋友,我還有什麼話可說?」楊萬壽接著問道:「這下面會不會有什麼機關?」「應該有的,所以萬一走不下去了,大家無妨退出來,看情形再作打算。」屠龍隨即再舉步。楊萬壽亦步亦趨。
小倩追上,一面問道:「到底是什麼不對路?」沈勝衣道:「我也想不透,總是有些心緒不定,一定是什麼地方出錯。」小倩道:「平日你……」「絕不會這樣,就是這一路走來,總覺得有些不妙,每當危險降臨的時候,我就會有這種感覺,卻是一定要在危險出現,才清楚是什麼回事。」沈勝衣苦笑著,在對門那七戒破壁前停下。小倩道:「我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沈勝衣沒有回答,一個聲音也就在這時候傳來:「好地方——」聲音完全陌生,由銅管內傳出來,沈勝衣就是聽到銅管彷彿有什麼聲音才停下來。小倩一怔道:「他們已經找到了?說話的卻不知道是哪一個。」沈勝衣嘟嚷道:「聲音由銅管傳出來難免有些異樣,我一樣聽不出。」「原來你就躲在這裡!」銅管傳出來的又是那個聲音,緊接一陣得意的大笑。「是屠龍——」沈勝衣劍眉陡揚道:「這笑聲雖然一樣有異,但節拍卻是相同。」
一陣「軋軋」的聲響即時傳出來,楊萬壽一怔,道:「是機簧轉動,裡面的機關要發動了。」屠龍道:「也許是控制門戶開的機簧被震動發動。」隨即抓著那個流星錘往前走去。那個流星錘在這種情形下與盾牌並沒有分別,在屠龍的控制下,也絕對可以發揮盾牌的效用。柳清河第一個跟上去,然後是邱大業。小倩本來要搶在邱大業之前,被邱大業伸手截下,邱大業沒有說什麼,只是搖搖頭。然後是沈勝衣、楊萬壽,沈勝衣卻在進口處讓楊萬壽先進入,楊萬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走在最後的一個也往往是最危險的一個,他沒有爭執,也只是搖搖頭,走了進去。進口後是一道石階,兩旁的石燈並沒有熄滅,讓他們清楚看見前面的情形。
「你難道不知道一隻右手就是一個殺手的生命?」「要是你真的明白生命的意義就絕不會這樣說。」沈勝衣搖頭。「難道你認為我能夠將左手練成你那樣,繼續仗劍殺人?」沈勝衣道:「你還是要做一個殺手?」「沒有什麼工作令我更感到興趣的了。」葛衣人冷笑。沈勝衣道:「你應該到外面走走。」葛衣人冷笑著道:「像你這樣仁慈的人只怕不多,但你若是一個明白人,應該知道怎樣做。」沈勝衣道:「你是一個明白人,現在卻不明白。」葛衣人道:「你雖然認識那許多風神門的人,可是那些都是叛徒,所以你不明白也不足為怪。」沈勝衣突然道:「看來我是找錯對象了。」葛衣人道:「你以為我是那種貪生畏死的人,以為我會背叛師門?」沈勝衣道:「我只是以為你會知道是什麼事,原來你什麼也不知道。」「知道什麼?」葛衣人反問。「風神門為什麼要殺那七個人?」「因為他們是叛徒。」沈勝衣搖頭道:「他們絕不是,所以現在這樣,完全是風神門迫出來的。」
這一聲入耳,沈勝衣、小倩一顆心不由沉了下去,他們已穿過七戒破壁進入那條甬道,轉第一個彎角便不能不停下來,在他們的前面擋著一面石壁,沈勝衣一手抵在石壁上,嘆了一口氣,道:「我們是救不了屠龍了。」小倩無言點頭,沈勝衣道:「聽他那樣說必定有路與迷陣相和*圖*書通,殺了屠龍,便會經暗門或者什麼地方進去,伺機暗算。」小倩道:「我們總要想一個辦法。」沈勝衣道:「若是由這裡破門進去,也不知要經過多少機關陷阱,驚動了楊萬壽他們,可就不妙了。」小倩道:「你的意思是……」沈勝衣道:「由畫壁那兒進去,就是找不到也希望能夠喚起他們的注意。」說著身形一動,倒退出去。小倩緊跟著,心情看來已平靜下來。
沈勝衣又無言,葛衣人接道:「你是我平生所見的高手中最了不起的一個,你應該知道,一個失錯將會有什麼結果?」「我知道,但方纔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沈勝衣說的是事實。葛衣人道:「你沒有考慮到反而安全,若是考慮到,身形反而完全不能施展開來。」沈勝衣道:「就是這個道理。」「這也是一種刺|激。」葛衣人雙眉陡揚道:「已接受死亡的刺|激,我若是能夠享受到這種刺|激,也不枉這一生。」沈勝衣再次沉默了下去。葛衣人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種如癡似醉的表情,沈勝衣看在眼內,心頭一凜。葛衣人道:「你是不明白我的話的。」沈勝衣道:「風神門歌頌死亡,這幾乎也是所有殺手的心態。」「你真的能夠明白。」葛衣人捧劍一拜。
邱大業、柳清河同時雙雙走向左面畫壁的暗門,沈勝衣、小倩亦舉步,那個陰沉的聲音即時又由銅管傳出來:「你們一定會後悔!」屠龍大笑道:「我們要後悔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腳步不停。邱大業、柳清河一樣,雖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心情,可是步步為營,一點也不大意,要死,他們也希望能夠死得有一個清楚明白。小倩的心情也一樣,她搶著走在沈勝衣前面,雖然沒有說出來,沈勝衣已完全明白。甬道的兩旁也有石燈,燃燒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青熒熒的令人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三丈許的直路走完,便折向左面,也是三丈許便又轉彎。小倩刀在身前,走得很慢,很小心,沈勝衣劍已在手,呼之欲出。
「叛徒!」楊萬壽揮手。老蒼頭立即舉刀向屠龍插下,刀快如閃電,屠龍四肢盡斷,在這種情形下如何還能夠閃避得開,他也根本沒有閃避,冷冷地看著那柄刀插下來。只聽三下異響,他胸膛開了三個血洞,每一刀都沒入逾尺,足以穿透後背。這三刀插下來,屠龍並沒有氣絕,只是三股鮮血箭也似的從他胸膛的傷口|射出來,他一身衣衫迅速被鮮血濕透。楊萬壽冷然看著,說道:「斷你四肢是要追回風神門傳授給你的武功,三刀六洞是你入門當日的誓言。」屠龍冷笑道:「不必多說,要殺便殺。」楊萬壽道:「殺你是便宜了你,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屠龍冷笑,便要嚼舌自盡,那個老蒼頭彷彿知道他要幹什麼,長刀剎那間急落,封住了屠龍那附近的穴道,他舌頭雖然吐出來,卻已無力嚼下。他忍痛以斷臂支地,一即便要拔起身子,一頭撞去,老蒼頭竟又是意料到,長刀急落,又封住屠龍四肢的穴道。
邱大業目光轉向那兩個青年道:「你們還年輕,還有一番作為。」用流星錘的冷笑道:「沒有了右臂,你以為我們還有什麼希望。」邱大業道:「你們殺了那麼多人,只賠兩條右臂,何等便宜。」屠龍接著喝道:「不留右臂便將命留下。」用流星錘的一個身子立時凌空拔起來,怪叫聲中,流星錘飛擊向屠龍,才飛出一半,屠龍的流星錘已迎上,「轟」然巨響中,硬是將他連人帶錘撞飛了回去。屠龍接著大笑道:「別的武器可以取巧,這種武器,是絕不可以的,有多少氣力便發揮多少威力。」那個青年又是一聲怪叫,再撲前,不等他流星錘出手,屠龍流星錘已出擊,「轟轟隆隆」中接連十八錘,那個青年沒有還手的餘地,到屠龍流星錘第十八次出擊,他那個流星錘終於被擊飛,雙手虎口亦被震裂,鮮血奔流。
屠龍大吼聲中踢出了兩腳,左右雙飛,踢得很高,一踢向胸膛,一踢向咽喉,他雙掌齊腕斷去,鮮血奔流,真氣亦不住的洩出,可是腳仍然踢得很有勁。楊萬壽站在他面前,雙手隨隨便便地一動,便抄住了他踢來的雙腳,將他疾擲了出去。這又是沾衣十八跌的武功,在楊萬壽使來,更就神乎其神,一把刀隨即砍至,只一刀便將屠龍雙腳斬了下來。用刀的是一個老蒼頭,身材猶如竹竿,所用的刀亦是又長又直,卻用得閃電一樣。屠龍沒有叫,身子凌空跌下,鮮血灑處,那張血紅色的地毯看來更紅了。地毯鋪遍整座秘室,這座秘室的華麗就是王侯府第也相信比不上,唯一不值錢的只怕就是那面屏風,上面卻寫著風神七戒,是用血寫的。血已經變色,屏風的式樣古樸,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東西,屠龍就倒在這面屏風之前。
屠龍道:「小柳怎麼了,難道以為沈勝衣是故意要那個小子如此表演一番?」小倩立即道:「沈大哥不是這種人。」柳清河苦笑道:「妳以為我們看不出那是意外嗎?」屠龍道:「那個小子也是不想死的,否則也不會那樣掙扎求生。」邱大業接道:「他總算知道生命的寶貴,雖然是遲了一些。」屠龍大笑道:「我們好像也都知道了。」小倩嘆息道:「現在再要我為錢去殺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相信我會考慮了!」屠龍大笑不絕,聽來是那麼蒼涼,邱大業看著他,沒有作聲,柳清河一帶韁繩,策騎再往峽壁內奔去。沈勝衣也就在這時候在峽壁上招手,屠龍抬首看見,大笑接道:「真的是只有這葛衣人一個人。」邱大業嘆息道:「他是看見我們長驅直進,著了慌,恐嚇不成,只有現身阻止。」接著催騎奔前。沈勝衣看見他們動身,亦展開身形,怪石上起伏,往前掠去。
「要破門而入當然要用我的流星錘。」屠龍的流星錘卻沒有立即擲出,相反跪下來,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頭,口中道:「弟子叩謝風神門多年的養育之恩。」小倩、邱大業、柳清河亦跪了下來叩頭,沈勝衣看在眼內,感慨至極。楊萬壽亦不禁搖頭嘆息道:「若非風神門,他們就是能夠活到現在,未必有現在的成就,但也許活得更快樂,是福是禍,實在難下判斷。」沈勝衣點頭道:「他們都不是背叛風神門的,又何必將他們迫到這地步?」屠龍也就在這時候站起身來,對沈勝衣、楊萬壽道:「這該是我們的事,在可能範圍內,還請兩位讓我們自行解決。」沈勝衣道:「大家都是江湖人,有很多事大家都知道怎樣做,屠兄無須過慮。」屠龍一聲「多謝」後,流星錘終於飛出,以無堅不摧的氣勢擊向那塊墓碑,只聽「毗」的一聲巨響,那塊墓碑迎錘碎裂、激飛,露出了後面的進口。
邱大業道:「我們已經習慣了殺手的生活,而事實上,風神門一直給我們的印象都非常好。」「風神門的七戒到底是好的。」柳清河仰首向天道:「為什麼要改變,要我們做那些違反七戒的事情?」邱大業道:「快有結果的了。」屠龍突然回過身來,目光從楊萬壽沈、勝衣臉上轉過,最後落在小倩臉上,道:「妳跟他們兩個離開這裡。」柳清河接道:「這裡的事情,我們三個解決就是了。」小倩脫口問道:「怎麼了?」屠龍道:「因為妳還年輕,還可以改變,要過正常的生活。」小倩一掠披肩秀髮,搖頭道:「你們都曾年輕過,應該知道我現在的心情,不追查到底,我是絕不會安心。」屠龍轉向沈勝衣道:「老弟,你……」沈勝衣微喟道:「你們應該看出她也是非常倔強的,這個時候,我們之間也無須再爭執什hetubook.com•com麼。」楊萬壽笑接道:「大家同心協力進去,弄一個水落石出就是。」
馬蹄聲繼續迫近,也沒有多久,兩騎快馬便從峽壁道衝出來,兩匹灰馬,兩個青年,一個弱不禁風的,用一柄又尖又長的劍,另一個卻是相反,身材魁梧,手裡提著的,竟然是一個頗大的流星錘。屠龍看在眼內,笑了笑道:「想不到還有人用這種笨重的兵器。」那個流星錘沒有屠龍用的大,上面染滿了鮮血,陽光下閃閃生輝,還沒有乾透。看見血,屠龍的笑容便消失,眼內的笑容,也沒有了,換過來的,是一種冰石似的很冷的光芒!那兩騎奔到他們前面十丈停下,用流星錘的隨即一聲暴喝道:「叛徒聽著——」屠龍冷笑道:「有話說好了。」「你們的人都已給我們抓起來了,要他們活命,立即滾回去。」屠龍看看邱大業道:「你看過這麼笨的人沒有?」邱大業搖頭道:「要我們相信,最低限度也要弄得像一些,先抹掉流星錘上的血。」柳清河接道:「那血紅色的煙花他們應該瞧見,難道一個個都是瞎子。」「看來就是了。」楊萬壽接道:「他們竟然連峽道上的屍體也沒有瞧到。」
小倩忽然問道:「你現在是什麼感覺?」沈勝衣道:「有些蒼涼。」「因為我們這些人的遭遇?」小倩接著問道。「也許。」沈勝衣微喟道:「你們雖然殺過不少人,到底不是你們的本意。」小倩嘆息道:「我們亦是不幸的一群,還是小孩子便已面臨死亡的威脅,被風神門收養後,還要經受得住那種嚴格的訓練才能夠活下來,而到了長大後,亦是徘徊在生死邊緣,不能夠殺人,便要被殺掉。」沈勝衣搖頭道:「風神門實在很懂得選擇,自小便養成你們服從甚至於不惜殉死的習慣,卻沒有留意除了體能之外,你們若不是一個聰明人,也很難活到現在,發覺被欺騙後,那種執拗也不是一般人可比。」小倩道:「他們不應該欺騙我們。」「應該也沒有這種必要,唯一的解釋就是,風神門發生了變化。」
柳清河正要說什麼,突然發覺楊萬壽眼瞳中露出了邪惡之色,面部表情因為肌肉變化變得猙獰起來。一蓬黑色的藥丸同時從楊萬壽手中飛出,柳清河一見脫口一聲:「霹靂子!」他手中的火藥暗器與之同時射出。剎那間那個壁洞已關上,火藥暗器射在牆壁上,爆開,楊萬壽射進去的一蓬霹靂子也爆開,霹靂連聲,爆出了一蓬蓬火燄。那些火燄隨即盛開成奇大的火燄,那個牆壁合成的小室全都在火燄籠罩下。柳清河不知道楊萬壽為什麼要這樣做,卻知道這樣做對自己有什麼影響,一個身子疾往後倒退,用力撞在後面的牆壁上。那面牆壁出奇的堅實,柳清河一撞不碎,身子反而彈回來,立即裹在火燄中,一身的火藥暗器迅速被燃著爆炸,變成了一個血人、火人!血液在火燄中燃燒著,「滋滋」作響,柳清河聲聲慘叫著,一個身子撲倒在另一面牆壁上,一聲更響亮的霹靂,他的身子便四分五裂,那面牆壁裂開了一個洞。
沈勝衣道:「他也只是要你們替他殺人,收養你們似乎就只是在製造一件殺人的工具,無意再建立任何的私人感情。」「工具——」屠龍又笑起來,這一次卻是笑得那麼的苦澀。沈勝衣有些抱歉地道:「我實在想不到其他更適合的字眼來……」屠龍道:「沒有比工具更適合的了。」邱大業道:「我們活著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候指示去殺人。」柳清河接道:「在指示到來之前我們必須等待,大部分的時間在等待中渡過。」屠龍斷然搖頭道:「是生是死不會再有這種日子的了。」小倩嘆息道:「那表面上看來似乎很自由,其實被一條無形的繩子牽著,與傀儡無異,可是我們一直都沒有感覺到不妥。」「就是因為你們都以為欠風神門一條命。」沈勝衣微喟。屠龍道:「所以我現在心情非常痛快,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命還給風神門門主。」
沈勝衣說著突然停步道:「這條甬道有問題。」小倩一怔道:「在哪裡?」「方向方面若是我沒有判斷錯誤,我們將會不住地兜圈子,當然,其中可能有什麼暗壁秘道,除非我們能夠找出來,否則還是退出去。」小倩不假思索地道:「我們退出去。」沈勝衣立即倒退、轉身、急掠,小倩絕無疑問完全相信他,亦急掠而出。他們來到進口,那扇暗門正軋軋地關上,沈勝衣偏身急掠而出,劍抵住了那扇暗門,小倩也就把握這剎那,掠了出來。劍身已被暗門迫得弓起來,沈勝衣才抽劍,暗門便「轟」地關上,與之同時,左面畫壁的暗門亦關閉。小倩吁了一口氣,道:「總算及時溜出來,否則,給關在甬道內,只是兜圈子,也夠麻煩的。」沈勝衣道:「若這目的是只在誘我們進去,屠龍那邊便麻煩了。」小倩目光一轉道:「邱大業他們最多也只是在那邊甬道內兜圈子。」沈勝衣點頭道:「我們先看看屠龍他們怎樣。」一頓道:「希望能夠來得及。」身形掠了出去。
柳清河、邱大業終於發覺不住在打轉。開始是邱大業發現好像在重複方向,拿刀在牆壁上留下一道刀痕。現在他們又回到這道刀痕的牆壁前,邱大業隨即嘟嚷道:「我們果然在不住地兜圈子。」柳清河看著那道刀痕,道:「我也早就奇怪甬道,怎會建築成這樣子,到處都迂迴曲折的。」邱大業道:「奇怪的是並沒有什麼機關埋伏,甬道形同虛設。」柳清河目光一閃,道:「不知道沈勝衣那邊怎樣?」邱大業道:「只怕也是一樣,目的也只是要將我們困起來!」「那就是說,屠龍、楊萬壽走的那條是很危險的了。」「應該是的。」邱大業身子一轉道:「看來我們得找一個機會離開這裡。」柳清河想想,道:「我們看看能否找到原來的出口,否則,在一個適當的地方安放火藥,看能否以火藥炸開一個出口。」邱大業沉吟著道:「只有這樣辦了。」
銅管隨即傳出另一個聲音道:「看你還能夠跑到哪兒,屠龍兄,我們一齊動手把他拿下來!」這個聲音了一樣怪異完全不像楊萬壽的聲音,但是與屠龍在一起的,除了楊萬壽,還有哪一個?沈勝衣聽著吁了一口氣,回頭看看小倩,一面道:「他們總算都沒有事一」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他是看到小倩的臉色猶如白紙一樣,眼瞳中儘是驚惶之色,纖巧的身子不住「簌簌」發抖,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沈勝衣伸手扶住,一面問道:「什麼事?」「這聲音……」小倩的呼吸非常急速,才三個字便接不上來了。沈勝衣道:「應該就是老楊的聲音。」小倩搖頭道:「之前召集我們在這裡,斥責我們破戒,要我們自相殘殺以及殺你的就是這個聲音。」沈勝衣大吃一驚,脫口道:「不會吧!」小倩道:「我不會聽錯的,就是這聲音!」
屠龍笑聲立時停頓,目光一閃,道:「我們先過了這條峽道再說。」接著喝了一聲,催騎飛奔。邱大業緊緊追隨,一面問道:「那是什麼人?」屠龍道:「除了屠殺那邊我們人的風神門下人,還有什麼人?」邱大業道:「那是看見我們沒有反應,追上前來阻止的了?」楊萬壽立即大喝道:「他娘的,我就在這裡等他們,殺他們一個人仰馬翻……」小倩插口道:「這裡不適宜交手。」楊萬壽雙手一張,道:「差不多的了。」小倩道:「風神門下兵器層出不窮,若是最適宜在峽道中使用的,我們便處於下風。」語聲一落,一牽楊萬壽坐騎韁繩,雙騎疾奔。峽道並不怎樣長,五個人六匹馬很快便奔過,出了峽和_圖_書道,一眼前便是一大片墓地。屠龍飛騎再奔出二十來丈才停下,「唰」地滾鞍下馬,流星錘接落在地上,著地竟無聲,用力實在恰到好處,不多也不少。小倩四人亦相繼躍下,隨即各據有利的位置,以便攻守。峽壁上,沈勝衣亦出現,卻沒有掠下來,只是居高臨下監視,這也是他聰明的地方,無論有什麼變化,相信都很難逃得過他的眼睛,以便及時提出警告或阻止!
老蒼頭道:「只是你的資質有限,不能夠觸類旁通,領悟不到其他的變化。」邱大業道:「這也是你的運氣。」老蒼頭大笑,暴喝聲中長刀連刺,百七十刀不絕地刺下,邱大業揮刀硬接,百七十刀接下來,手臂已震得麻木,身形被迫得倒退,後背終於撞在牆壁上,這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他也已準備藉此反撲,全力一拚,但那面牆壁突然移開,卻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他重心頓失,一個身子疾倒了進去,可是他的反應也不慢,突然轉身,看似便要揮刀斬向身後,轉向那可能乘機襲擊他的人,哪知道一轉剎那間那刀竟從肋下飛出,拽著鍊子刺向那個老蒼頭的右臂。這一著老蒼頭完全想不到,才縮臂,刀已將他的右掌齊肘斬下來,刀仍在他的右掌中隨著高飛。
那兩個青年怔住,屠龍隨即又道:「你們要怎樣?乾脆動手好了!」那兩個青年手中兵器立即揚起來,用流星錘的一個道:「要進去,先殺掉我們。」屠龍大笑道:「那便先將你們殺掉!」用流星錘的那個青年立即催騎奔前,馬快如飛,流星錘亦如飛擲出,飛擊屠龍。屠龍沒有移動腳步,暴喝聲中流星錘迎著飛擊過來的疾飛出去。「轟」的一聲,兩個流星錘在半空中相撞,那個青年連人帶錘被撞離坐騎,倒飛了出去,那馬的頭隨即被邱大業的鍊子刀刺下來。一聲淒厲的馬嘶聲隨著斷飛的馬頭飛上了半天,流星錘、鍊子刀回到了屠龍、邱大業的手中。那個青年著地跌跌撞撞地又倒退了三步,才能夠穩住身形,臉色不由大變。
邱大業只要手一牽,便能夠將鍊子刀收回來,剎那間,他的手卻已然完全麻木,楊萬壽已然鬼魅般閃出,扣住了他的一雙手,接著將他舉起來,迎向老蒼頭那柄半空中落下來的長刀。「奪」的一聲,刀穿透小腹,邱大業一聲狂吼,整個身子抽搐起來,楊萬壽接著將他的身子一轉,撞向旁邊的牆壁,雙掌一鬆一翻再一拍,疾拍在刀柄上,那柄刀立時將邱大業的身子懸空釘在牆壁上。邱大業不由慘叫,他就是不動,那樣掛在刀上已經夠他痛苦的了,而長刀深沒入牆壁內,就是怎樣掙扎也難以脫身出來,越掙扎也當然越痛苦。楊萬壽冷然一笑,背負雙手,踱了開去,那個老蒼頭捧著斷臂走上前去,咆哮著道:「我若是讓你痛痛快的死去,未免就大對不起自己了。」邱大業的慘叫聲突然停下,狂吼道:「能夠斬下你的右手,我已經瞑目。」
沈勝衣已留意到這一點,應付得有點輕易,但他並沒因此而輕視,那個葛衣人武功雖然不如他,卻能夠利用亂石的地形,或隱或沒,一柄劍亦又長又短的,配合身形、地形而施展。沈勝衣沉著應付,並不急,很快便清楚附近的地形,然後開始反擊。葛衣人攻出了三十劍,鍊子劍便給削斷了一截,再攻二十劍,又給削斷了一截,以後的三截時間更短促。那柄鍊子劍斷了五截,當然已不能夠再發揮多大的威力,尤其在沈勝衣這種高手面前,葛衣人的臉色隨著劍斷而變化,現在已變成青白色,一退再退,也已退到了峽壁的邊緣。沈勝衣沒有迫過去,反而退後,劍勢一收,道:「現在你是否可以告訴我們……」葛衣人冷截道:「你這是要挾了。」沈勝衣道:「你就是說出來,我也要斷你一隻右手。」葛衣人道:「讓我以後不能再殺人?」「也是作為對我們那些死難的人一種交代。」沈勝衣按劍接道:「這種微罰對你來說應該是只輕不重。」
青年沒有退後,空著雙手再撲上,屠龍長嘆聲中,再一錘擊出,然後轉過身子。這一錘用的力氣並沒有多大,但已不是青年血肉之軀所能抵擋,一個身子被撞得倒飛了出去,爛泥般掉摔在地上。另一個同時亦撲上,劍雖然斷去,他還有暗器,第一批暗器出手,被擊下,第二批方要出手,右臂已齊肘被邱大業的鍊子刀斬下。邱大業收刀,揮手道:「你走——」青年只是看著那從半空中掉下來的斷臂,突然翻手將左手扣著的暗器盡拍向自己的咽喉,一聲怪叫,倒仆地上。眾人不由驚心動魄,峽壁上的沈勝衣也一樣,他在嘆息聲中雙眉一振,飛鳥般掠下。小倩迎上去,脫口一聲,道:「沈大哥!」沈勝衣輕擁著她的肩膀,搖頭道:「這為了什麼?」小倩苦笑,屠龍仍然背著身子,嘆息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心只想著要報答風神門的養育之恩,不惜一死。」邱大業接道:「也不惜為風神門做任何事。」柳清河接道:「沒有風神門,我們絕不能活到現在。」沈勝衣道:「只是未必有這種身手,活得未必會這麼多姿多彩。」柳清河道:「也許是的,只是我們一直都沒有考慮到這方面。」邱大業道:「那也許與一直以來所接受的教導有關。」屠龍接道:「可是我絕不後悔。」倏地大笑道:「也許我本來就不是那種會習慣平淡生活的人。」小倩搖頭道:「也許只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嚐試過平淡的生活。」屠龍的笑聲立時停住,嘆了一口氣,道:「妳何妨讓我騙騙自己。」「對不起。」小倩是真的有些抱歉。屠龍道:「我其實早就已經懷疑的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勇氣嚐試。」
葛衣人剎那間的臉色驟然變成死灰一樣,脫口一聲慘叫,疾墜了下去,半空中他的雙手已將石塊拋掉,身形一連七八個變化,都不能夠抓住峽壁,再一變,一頭已撞在地上,立時碎裂,當場喪命。在峽壁進口的五個人雖然都不是全無見識之輩,尤其小倩、屠龍、邱大業、柳清河四個殺手,當真是見識豐富,還沒什麼場面能夠令他們心弦震動。他們都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由那麼高的峽壁掉下來,在死亡邊緣掙扎的淒厲景象。他們都不由怔在那裡,一直到葛衣人一頭撞在地上,才如夢初醒。屠龍隨即打了一個寒噤,笑道:「我們的膽子怎麼變得越來越小了。」柳清河道:「在我們的手下,死的人從來都沒有死得這樣久。」屠龍道:「不是沒有,只是我們殺人之後都是立即離開,沒有留下來細看。」柳清河目光轉向小倩,屠龍搖頭道:「你別問她了,她還是個小女孩,當然驚心動魄。」邱大業嘆息接道:「我雖然年紀已不小,還是一樣看得驚心動魄。」「生與死之間的距離到底是越快越好。」柳清河轉顧邱大業道:「你那樣用刀還是好的。」
陰沉的聲音道:「你在江湖上開罪的人沒有一千,相信也有八百。」沈勝衣道:「我只是要知道到底是哪一個要你們殺我。」「替僱主守秘密是我們這種行業必須遵守的第一個條件。」沈勝衣搖頭道:「這只是藉口,要殺我的只怕就是你們,之前風神門並沒有對我採取任何的行動,就是有人出得起錢,風神門大概也不會動用到七個殺手。」「現在不是了。」「我看是為了要將屠龍、小倩他們七人趕盡殺絕,要他們自相殘殺,唯恐不能夠達到目的,才將我也拉進去。」屠龍接道:「這同時也有一個作用,使我們覺得真是一件大事,不會懷疑到其他。」邱大業目光轉向沈勝衣,道:「我們現在大可以問清楚的了。」沈勝衣方要回答,屠龍已問和*圖*書道:「婁一劍的事你是否管定了?」沈勝衣毫不考慮地道:「不,我會留上心,但不會刻意追查,江湖上的恩怨非局外人所能夠瞭解,而若是每一個人的死亡我都要追查下去,是沒有可能的事。」
陰沉的聲音道:「你的運氣的確不錯,竟然能夠說服風神門下的殺手為你賣命。」沈勝衣道:「這主要是他們發覺被欺騙。」「自家養的狗反咬起主人來,有什麼好說?」陰沉的聲音緊接發出一聲冷笑。屠龍不以為意道:「我們這群家狗只是給迫進了絕路,不得不反噬求全。」「你們有這種成就完全是風神門所賜。」陰沉的聲音接道:「到現在你們仍然欠風神門一條命,無論是什麼方式,只要是還給風神門,你們都應該接受。」屠龍大笑道:「我們一開始便已接受,現在只要風神門給我們一個清楚明白,將命還給風神門又何妨?」陰沉的聲音道:「非要弄一個清楚明白不可?」沒有人回答,這同樣也是回答,一陣沉默之後,陰沉的聲音才道:「好,你們先殺沈勝衣。」沈勝衣無動於衷,其他人除了屠龍,也沒有反應,屠龍又笑了,笑著搖頭道:「到現在還說這種話。」接著一聲霹靂暴喝,流星錘疾擊了出去。
正在此時對門那面畫壁突然「軋軋」的響動起來,屠龍第一個有反應,流星錘一挽,到了肩後,這使他發錘的動作更迅速,也隨時都可以飛擊出去。邱大業目光一轉,又道:「那是七戒的所在。」畫壁繼續往下沉,露出了後面的石壁之上,一橫七直八行字,正是風神七戒與七戒的內容,屠龍四人目光都落在七戒上,沒有動。那塊壁若是由人控制升降,那個人就是不現身也應該開口的了。一個陰沉的聲音果然隨即從畫壁後面傳出來道:「來的可是風神門的弟子?」屠龍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若是風神門的弟子又怎會將外人誘進來。」那個聲音越來越陰沉。「什麼原因你應該比我們更明白。」屠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個聲音冷應道:「你這樣說話可見你的決心。」柳清河接道:「他說的也就是我們要說的。」沒有人反對他這句話,那個陰沉的聲音等了一會才道:「很好。」
沈勝衣沉默了下去,銅管這時候傳出了兵器交擊的聲音,他心念再轉,身形欲起,一聲慘叫便從銅管裡傳出來。「屠龍——」沈勝衣臉色慘變。屠龍的聲音接著傳來:「你到底是什麼人?」之前與沈勝衣他們六人說話的聲音這時候來了:「我叫他主人,這你說他是什麼人?」屠龍大吼道:「怎會是你?」「怎會不是我?」楊萬壽的聲音顯得很得意。「想不到你是一個如此卑鄙的小人。」「很多事你都想不到的,現在我也沒有空暇跟你說什麼。」楊萬壽大笑道:「你雙掌都已給削斷,還不引頸待斃!」屠龍道:「我雙掌雖斷,還有雙腳。」楊萬壽大笑接道:「你就是倒下,還有沈勝衣、小倩、邱大業、柳清河是不是?」屠龍道:「他們一定會……」「可惜他們現在都給困在迷陣內,就是要闖出去都不容易,何況要闖到這兒來,但我要找到他們卻是容易得很,對付邱大業、柳清河我也有了辦法。」屠龍大吼一聲。
屠龍目光落在那些墓碑上,道:「現在還有什麼人能夠阻擋我們?」聲音在墓地迴蕩,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再現身阻擋。沈勝衣隨即舉步,其他人一字兒排開,一齊向當中那座奇大的古墓走去。那片墓地與他們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不同,只是陽光下黑影幢幢,彷彿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東西,看來也更加凌亂,也給他們一種有些陌生的感覺。那座四面三層奇大的古墓在陽光下也特別顯得高大,碎石小路,兩旁殘破的石翁仲、石駝、石馬也顯得非常特殊,氣勢也就更大了。沈勝衣一面走一面問道:「這到底是什麼人的墓地?」屠龍搖頭應了一聲,道:「不知道。」小倩三人也只是搖頭。他們在古墓東面墓碑前面停下,屠龍道:「石碑也就是門戶。」邱大業接道:「我們無須叫門的了,而若是歡迎我們,門戶這時候應已大開。」
邱大業看見那個洞,也聽到了霹靂連聲,還有楊萬壽的聲音,卻是完全騰不出身來,老蒼頭的刀將他的身形完全封死。鍊子刀在這種環境根本就很難施展得開,邱大業也沒有機會施展,可是在刀上他也有相當造詣,相當變化,現在卻一點也施展不出來。老蒼頭對他刀上的變化顯然瞭如指掌,這也沒有什麼奇怪,因為是風神門的人,一脈相承,邱大業的刀法與老蒼頭的原就沒有多大的分別,而經驗方面,當然老蒼頭勝一籌,不難一眼瞧破他的變化。邱大業唯一可取的就是因為在拚命,刀法發揮至盡,但對於老蒼頭卻沒有多大威脅。老蒼頭竟然也在拚命。「我這把年紀便是跟你拚一個同歸於盡,也是便宜。」老蒼頭是這樣說。邱大業絕不懷疑他的話,其事實他表現出來的也是如此,而氣力之充沛,更在他意料之外。他越戰那種熟悉的感覺便越強,終於忍不住大叫道:「你就是教我刀法的?」「不錯!」老蒼頭大笑應道:「我教的人當中,以你及小倩的資質最好,小倩又在你之上,卻只得我刀法精粹的八成,你最多只是七成。」邱大業道:「你當然不會全都教給我們的了,這是一般武林人的通病。」
另一個立時策馬舞劍,從另一個方向衝向小倩,還未衝到,霹靂一聲,一團火燄已然在馬前爆炸開來,馬受驚悲嘶,前蹄奮起,人立,青年的身手也很敏捷,立即從鞍上拔起來,凌空翻滾,長劍向小倩當頭擊下。小倩刀出,「錚」的一聲,青年那柄長劍竟然被齊柄削斷,楊萬壽一旁接上,手往青年的肩頭一搭一抖,那個青年立即被擲回去。楊萬壽接打了一個「哈哈」道:「我這沾衣十八跌的武功怎樣?」柳清河立即拍手道:「將人擲得這麼遠,不叫好也不成。」楊萬壽大笑,那個青年一張臉卻已變成鐵青色,這一擲,他是被擲出了三丈之外,借力使力,楊萬壽這一擲實在擲得漂亮。屠龍隨即大笑道:「你們後面還有一個沈勝衣,他的本領大概不用我再說的了。」兩個青年不由回頭,終於看見了峭壁上飛仙一樣的沈勝衣。屠龍笑接道:「合我們六人的武功,絕不是你們兩個人所能夠阻止。」楊萬壽沉聲接道:「將右手斬下來,那血債就當作一筆勾消。」屠龍撫掌道:「就是這份豪氣,我屠龍便要交你這個朋友。」楊萬壽大笑道:「我們已經是朋友。」
沈勝衣差不多同時離開了那個流星錘,落在突出峽壁的另一塊石上,隨即又拔起,身形將盡,長劍已出,往峽壁上一點,再一個「鷂子翻身」,終於落在峽壁上。那之上怪石嶙峋,沈勝衣身形一落,一倒,便掠進了一塊怪石的後面。匹練似的一柄長劍立即在他頭上刺空,葛衣人劍到人到,腕一翻,劍刺沈勝衣後背。沈勝衣劍一劃擋開,身形一動,竄進了另一塊怪石後,葛衣人沒有追擊,身形往上拔起,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剎那之間,沈勝衣已然從亂山中冒出來,仗劍蓄勢以待,他近去,必然是會受到突然反擊。他也只是往上拔起來,正好與沈勝衣對峙,目光同時劍一樣在半空交擊。「好!」葛衣人由衷之言。沈勝衣目光不變,道:「這之上只有你一個人。」旭日已高昇,峽壁上灑遍陽光,嶙峋怪石在陽光下黑影幢幢,彷彿藏著好些人,沈勝衣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像他這種樣子,感覺總會比一般人尖銳。
邱大業接道:「他若是冷靜一些,就不會將那麼大的石塊拋下來。」屠龍搖頭道:「做和圖書得再好也沒用,他就是令我們驚心動魄,不敢立即飛馬闖過峽壁去,也不能夠阻止得我們多久。」「不錯,我們大可以分從左右直撲峽壁,到了那之上,還不是一樣會清楚。」屠龍道:「只憑他一個人如何能夠阻止我們六個人的行動。」邱大業笑了笑,道:「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仍然要這樣做,不惜一死。」柳清河回頭道:「這是否有些可笑,風神門的人不惜代價阻止風神門的人進入風神門的地方。」即大業道:「在他們的眼中,我們只是叛徒,站在他們的立場,一點也不可笑。」屠龍道:「我看他們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清楚。」柳清河奇怪道:「怎會有這種事?他們對我們……」「沒有說什麼,很多話都是我們自己說的。」屠龍一揮手。邱大業接道:「你說得這樣肯定,是當然有你的道理。」屠龍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是發覺他們與我們當年有些相似!」「當年?」邱大業怔了怔。「就是我們開始成熟的時候。」屠龍輕吁了一氣道:「譬如說武功……」
柳清河卸下肩後一個皮囊,隨即往前走,也就在這時,突然一陣軋軋聲響,然後他們聽到了一個人的慘叫聲。邱大業一怔,脫口一聲道:「是屠龍!」他們不約而同向聲音來處奔去,與之同時,「軋軋」聲又起,甬道那些牆壁突然動起來,柳清河隨即發出一聲驚呼。邱大業回首望去,只見柳清河赫然被牆關起來,柳清河很自然的要在牆關閉之前衝出,霹靂一聲,一團火燄卻在這個時候在縫隙中炸開。柳清河立即驚呼倒退,他一身火器,最忌的也就是火,被火波及,那一身火器便不難爆炸燃燒起來,粉身碎骨。
一道寒光立時從劍柄射出,射向沈勝衣的胸膛,胸膛面積大,葛衣人目的只是在射傷沈勝衣,那即使對沈勝衣的劍勢毫無影響,對他最低限度也有一種鼓舞的作用。沈勝衣這樣飛掠上來,對他的心情影響很大,未動手,氣勢已遜了三分。寒光突然,他的劍更是突然,接著一抖,好好的一柄劍突然斷成了七截,每一截相連著幾尺長的鍊子,遠擊沈勝衣。沈勝衣劍一劃,擋開暗器,鍊子劍便到,他的劍一沉,亦擋開。接著他身形拔起,鍊子劍帶著一下怪異的聲響再擊向沈勝衣,一枚枚暗器接從左手射出來,他的暗器卻顯然還未能夠與劍完全配合,與龍五的暗器當然更不能相提並論。小倩他們七人每一個都是專攻一種兵器技能,當真是神乎其神,其他的風神門殺手都顯得很雜,武功雖然好,但不精。
下了平臺,楊萬壽目光一轉,脫口道:「好一座地下殿堂。」沈勝衣絕對同意,道:「是唐代的結構,那些壁畫也是唐代的。」楊萬壽打了一個「哈哈」道:「很不錯,比我家裡珍藏的要好。」平臺上有九道石階往下伸展,他們六個人隨即分開,分由六條石階走下去,屠龍一面走,一面道:「這就是我們聚集的地方。」洪亮的語聲在殿堂中激盪起陣陣迴音,卻是什麼反應也沒有。楊萬壽忽然問道:「小沈,你有沒有發現一樣很奇怪的巧合?」沈勝衣反問道:「是不是那些壁畫?」楊萬壽點頭道:「三面壁畫所刻的都是同一樣東西,看來一點分別也沒有。」沈勝衣道:「這並不容易,尤其是這麼大幅的壁畫要雕刻到完全一樣。」小倩插口道:「我以為一幅已經足夠了。」沈勝衣道:「這需要很大的耐性,一般人一再重複一件事都會有些厭倦。」楊萬壽道:「也許這種繁複的壁畫會給人另一種感受,反而會是一種樂趣。」屠龍道:「我一直都沒有留意這些壁畫。」邱大業接道:「我也是,也許就因為前後只進來兩次,每一次都是誠惶誠恐的心情。」
葛衣人道:「正如你們說的,若非只有我一個人,也不會那麼快將石塊推下去。」沈勝衣道:「可惜我們並不是一塊石能夠驚退的。」「這是最可惜的一件事,除此之外,我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好辦法。」「你們是拚了命也要阻止我們進入墓地,除此之外,事情難道沒有其他解決的辦法?」沈勝衣要清楚的就是這一點。「也許有的,可是我們不想,我們也不相信任何人。」葛衣人面無表情。沈勝衣道:「我們那些隨從武功不太好,也正在退開,似乎沒有傷害他們的必要。」葛衣人反問道:「他們若是都落在我們手上,我們要你們退出……」「當然只有退出。」「這就是了,只要想得到的,做得到的,我們都會付諸行動。」「不擇手段?」「不錯。」葛衣人接著一聲冷笑道:「這你難道還看不出?」沈勝衣無言,葛衣人看著他,道:「我本來還可以發動另一種埋伏,可是你來得這麼快,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沈勝衣道:「那種埋伏你以為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阻止我們前進嗎?」「也許,只要還有一分機會,我們都會嚐試,絕不放過。」
屠龍的一口真氣完全提不起來,感覺反而更尖銳,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終於忍不住叫出了聲來。他的嘴巴張著,舌頭因為穴道被封而僵硬,從咽喉發出的只是一個單音,也因此聽來更覺淒厲。楊萬壽大笑道:「能夠死在這裡已是你的福氣。」一頓接道:「現在你一定後悔,有一身這麼好的內功。」老蒼頭盯著屠龍才接道:「以你的內功造詣,一時半刻,大概還死不了。」楊萬壽點頭,道:「你若是知道他在風神門的身份,一定不會懷疑他的話。」屠龍只是叫,楊萬壽一頓接道:「他就是風神門刑堂的堂主。」屠龍都聽在耳中,他忍住不想叫,卻不能不叫,這之前他殺人用流星錘一擊是何等痛快,現在他卻要死得這麼痛苦,難道這就是報應?剎那間死在他流星錘下的人彷彿都已到了他的眼前。
邱大業不假思索,立即撲上前,柳清河即時一聲:「小心暗算!」匹練似的一道刀光同時當頭劈下,老蒼頭從一面牆壁後面閃出,用刀之迅速,絕不是一般可比。邱大業的反應當然快,鍊子刀一轉,接過劈來的一刀,身形一旁倒掠了出去,這一掠,正好避開了緊接而來三刀。他雖然從來沒有跟這個老蒼頭交過手,到底是用刀的高手,又怎會瞧不出老蒼頭的刀勢。老蒼頭一刀落空,順勢就是三刀,再一刀橫斬,邱大業也看出這一刀,身形再一偏讓開。老蒼頭緊迫而上,長刀閃電般急劈,接連三刀。與之同時,牆壁已完全合攏,柳清河挨著其中一面牆壁,火藥暗器已在手。楊萬壽的聲音即時傳來:「是哪一個?」柳清河立即聽出來道:「是楊兄?」「柳兄嗎?」聲音傳來的方向立即出現了一個方洞,露出楊萬壽的一張面龐。
屠龍這才問道:「你到底是哪一個?」陰沉的聲音道:「哪一個還不是一樣?」「不一樣。」屠龍道:「你若是重要的,可以告訴我們事實真相,否則,說什麼也是廢話。」「好一句都是廢話。」然後是笑聲,聽來很陰森,與語聲一樣令人聽得極不舒服。屠龍聽著回頭道:「這不是上次我們聽到的聲音,也不是我平日聽到的。」柳清河道:「難道每一個人都可以說話,支配我們的行動?」笑聲即時一頓,道:「不錯,在你們之上的任何一個都可以支配你們。」「甚至要我們做一些破戒的行動?」屠龍追問。「你們應該懂得去判斷一個人的好壞。」非但屠龍,小倩、柳清河、邱大業一聽這句話都怔住,沈勝衣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就是利用他們的信任,誘使他們破戒殺人!」陰沉的聲音反問道:「沈勝衣也是風神門中人嗎?」沈勝衣道:「只是風神門選擇要殺害的人,所以非要追查真相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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