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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用殺手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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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殺機四伏

第八回 殺機四伏

那個人年紀看來並不大,一襲近乎青白的衣衫,手中拿著一柄摺扇,幽靈般披著枝葉縫間漏下來的月光靜立在那裏。
在他右側的兩株大樹之間,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個人。
常護花道:「他們能夠組織天地會,也應該能夠解散,只要他們有這個心。」
「三個人之中,最秘密,也最難應付的就是這個人,我們犧牲了差不多五十條人命,才能夠確定那是一個少女,年紀跟我差不多。」
常護花道:「能夠個別擊破當然是最理想。」
常護花只是搖頭,那並非表示他沒有聽過,而只是感慨這句話的無情。
「毒蛇纏臂,壯士斷腕。」
那確實是一個非常嚴密非常成功的通訊網,每一個人的工作能力都很高,他們一直都在監視、注意著天地會的行動,卻竟然在一夜之間被天地會毀滅,而在事前,他們竟然一些消息也沒有。
常護花若是落向地上,雙腳不難為利刃所傷,他本來也準備落下的了,可是剎那間卻給他看見那些利刃。
「他若是成功,便能夠君臨天下,對於他來說,相信再沒有比君臨天下這件事情更能夠令他滿足的了。」
那也是一個秘密的地方。
「松是一個老道士,傳說是抱一的師叔,在江湖上,雖然沒有抱一有名,劍術造詣只怕不在抱一之下。」
她的身形更加矯活,穿花蝴蝶般飛舞在三個高手之間。
「湘西竹家也是武林正道。」常護花嘆了一口氣,道:「天地會之中豈非很多人都是?」
柳玉簪立即站起來。
常護花猜不透,柳玉簪更感慨至極,這之前,只要她吩咐一聲,周圍數百里的消息,很快就會送來。
這絕無疑問並非過甚其詞。
常護花遊俠江湖,很少這樣殺人,但現在他不這樣心狠,不這樣手辣,倒下的就是他。
常護花坐在她右側另一方石上,月光斜來,使他的半邊臉陷入暗影中,也使他臉龐的輪廓更顯得鮮明。
他們的劍、刀立即出鞘,左右迫近去。
百家集也許真的有一百戶人家,但現在,已很難數個清楚明白。
「若是百家集真的已保不住,我們該如何?」
溪水奔流,在火光下熠熠生輝,幾具屍體倒在溪旁,半截浸在水裏,溪流中亦倒著三具屍體。
鄒四爺重施故技,長槍支地,疾翻了開去,這一次,卻沒有這麼順利。
「所以我們現在也得要讓他們嚐一嚐失敗的滋味,否則是絕不會醒悟的了。」
常護花接問道:「那麼竹?也是一個老人?」
「本來可知道叫什麼名字?」
「沒有……」常護花目光一落,道:「妳後背的傷怎樣了?」
柳玉簪頷首倒退半丈,盯著彭一刀、蛇郎君。
常護花道:「我只是一個人。」
「是我!」常護花說得很清楚,「其中的一株竹樹上,掛著一塊白巾,上書我斃命在那兒。」
衣袂聲入耳,激戰中的四人都不由動作一緩,任何一方來了援手,在這個時候,都是會有很大影響。
鄒四爺沉聲道:「這位人絕不是一般可比,武功只怕還在姓柳的女娃之上。」
短松崗,明月已落在崗上。
蛇郎君道:「只怕不會比那個老頭兒多,你呢?」
常護花回頭一瞥道:「妳的人都在這兒?」
常護花人劍同時旋轉迫前。
鮮血從她的後背不停淌下,那兒一個劍洞離心房甚接近,雖然不怎樣深,但已不是一般女孩子所能夠禁受。
常護花目光一轉,道:「鄒四爺還有什麼話說?」
柳玉簪道:「沒有比這種辦法更徹底的了。」
常護花亦坐下來,道:「想不到他們的手段這麼毒辣。」
這一次他終於將那面籐牌抓住,可是常護花的劍卻在他一把抓住籐牌,刀勢露出空隙的那一剎那,脫手一劍飛進去,那柄劍直飛進彭一刀的心胸,彭一刀的刀迅速斬下,可是常護花的手已離開了劍柄。
柳玉簪無可奈何的點頭,苦笑道:「到底是怎樣情形,明天早上,我們應該便會明白。」
常護花一面舉步,一面道:「有一件事很奇怪,方才我經過西面竹坡,被他們襲擊。」
那柄摺扇剎那間已到了他眼前。
「內奸?」常護花倒是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而即使不倒,負傷趕去,亦只是送死而已,派去對付柳玉簪的人,當然全都是高手。
「怎麼?」柳玉簪很奇怪。
常護花認識那個老人,冷聲道:「鄒老前輩……」
他們的運氣確實不錯,也不知是天地會的人沒有經過那個小鎮,抑或他們的馬匹已經足夠,並沒有動那個小鎮的馬匹的主意。
「不用了,」常護花搖搖頭,道:「現在趕去也許已來不及,但我們還是去看一下的好。」
常護花沉吟起來,柳玉簪接道:「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天地會的人,一來便將這兒包圍起來,以眾凌寡,而且還是出其不意的襲擊。」
鄒四爺冷笑道:「你認識的若不是我,是他們,看他們又會怎樣。」
常護花買了四匹馬,立即與柳玉簪馬不停蹄,趕赴百家集。
語聲一落,一聲道:「上!」連人帶劍,當先向常護花飛去,彭一刀反應也不慢,撲地滾身,連人帶刀,滾斬上前。
常護花道:「我們有一分心力,盡一分心力就是了,若是拼了命也不能制止這場浩劫,也只好認命了。」
「松、竹、梅到底是怎樣的三個人?」他正在向和_圖_書柳玉簪提出這問題。
彭一刀接道:「我也是。」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他加入天地會的秘密得以保持到現在。」常護花接問道:「梅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那些桌子上,三三五五地放著杯子,大半的杯子仍然盛著茶,多少不一,看情形那對中年男女很可能就是倒在那些茶客的手下。
「不覺得。」常護花搖頭道:「你若是太累,就在這兒歇一歇好了。」
鄒四爺目注彭一刀、蛇郎君道:「我們現在非要同心協力,弄倒這兩個人不可了。」
常護花動容道:「難怪他身居高位。」
柳玉簪笑了一笑,常護花目光落下,嘆了一口氣道:「可惜到現在他們仍然會繼續下去。」
激戰中的四人,三個男人在圍攻一個女孩子。
「不要緊。」柳玉簪好像這才想起,黛眉輕蹙。
那邊柳玉簪立時一聲冷笑,道:「你們好像忘記了還有我在這裏。」
青衣人摺扇一合,輕敲掌心,道:「臨陣退縮,該死!」
林木並不怎樣濃密,蛇郎君如箭射入,立即竄進了一叢矮樹後。
蛇郎君清楚知道殺氣就是這個人的身上發出來,遂叱道:「那一個?」
常護花道:「我總覺得事情應該有另一種辦法解決。」
蛇郎君詩句入目,面色一變,身形倒退出半丈,脫口道:「竹公子……」
柳玉簪道:「你就是抱著這個目的加入我們?」
這當然是天地會的行動實在太迅速,但最重要的還是,在採取行動之前,天地會已經摸清楚他們的底細。
他們也想到另一次,更凌厲的襲擊,可能已經進行,但除了趕赴前去之外,亦無計可施。
——展眉窺柳綠,擺袖障桃紅。
老人嘿嘿的乾笑了兩聲,彭一刀又道:「鄒家五郎八卦棍江湖一絕,鄒四爺人稱俠客,彭某人現在總算領教過了。」
其餘二人聽說,面色亦變,那個女孩子卻綻出了一絲笑容,淡淡地,眨眼便在嘴角消散。
四個人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濕透。
彭一刀悠然從地上站起來,卻問蛇郎君道:「你能夠擋得住他多少劍?」
火光照耀下,到處都是屍體,大部分一身黑衣,其餘的都是作農家裝束。
柳玉簪又道:「就茶寮的情形看,他們已離開多時,說不定,還有馬代步。」
「這裏已經看得很清楚的了。」柳玉簪也沒有看下去,在一方石上坐下。
柳玉簪道:「我也是這意思。」
那個女孩子看來不過二十出頭,一身農家少女裝束,左右手各執一柄短刀,長不過二尺,上下耍出一片刀花,左拒右擋,前封後接,靈巧非常。
柳玉簪顯得異常冷靜,儘管眼瞳中彷彿也有火燄在燃燒,語聲卻平淡得很,她說道:「我們到底趕不及。」
常護花卻看到她眼中的悲傷。
蛇郎君懶洋洋的踱開去,在一塊石上坐下來,彭一刀更就在蛇郎君身旁躺下,雙手抱著後腦,完全是看熱鬧的樣子。
他隨即緩步走前,俯身拾起了那支被蛇郎君擊下的鐵扇骨。
常護花腳步橫移,劍一翻,輕描淡寫的將來槍封在外門,身子隨即欺進。
常護花一眼瞥見蛇郎君開溜,方待截止,彭一刀的刀已經砍到,不能不封擋。
柳玉簪喃喃道:「我們還有什麼人可以用?」
常護花道:「希望在第二個百家集出現之前,我們已能夠找到第一次失敗的原因。」
鄒四爺冷哼一聲,目光落在常護花的臉上,身形猛一欺,長槍毒蛇般刺向常護花咽喉。
鄒四爺槍勢與身形齊滾,整個人就像是一股旋風似的,這也是他雙槍的絕招,到現在為止,沒有人一開始不被他這旋風似的槍勢迫開去。
蛇郎君逃去,除非害怕臨陣退縮事發,否則應該跑回去會同其他的人趕來,多少也應該有些反應才是。
常護花接道:「我實在很想見見那個天地會的頭兒。」
那個洞長逾三丈,常護花坐騎直往洞中墜下,他的人卻拔起來。
道路兩側竹林內的地上赫然倒插著無數利刃,範圍達兩丈之廣。
常護花嘆息道:「他們名氣沒有你的大,卻比你有骨氣。」
鄒四爺笑道:「你就是不說,這位常公子也知道我是什麼人。」
常護花道:「方今太平盛世,我實在想不出除了一些亡命之徒,貪官污吏之外,還有什麼人會去追隨他,而好像這樣的一群人組成的朝廷,可以想像得到,天下黎民將會處身怎樣的境況。」
常護花轉問道:「妳背後的傷勢現在覺得怎樣?」
「那條村子被發現,被攻陷,若因出現了叛徒,又怎會不將其他人供出來?」
鄒四爺看在眼內,一張臉鐵青,卻沒有再說什麼,長短雙槍斜抵在脅下。
柳玉簪道:「可先到最近的白雲觀,若是我們的運氣不太壞,松道人應該在觀內。」
鮮血仍然不停在傷口湧出,一縷縷順流而下。
老人收槍暴退,道:「不敢當。」
以那些黑衣人的身法,當然追不上常護花,不過片刻已被常護花遠遠拋下。
常護花的劍緊接刺到,鄒四爺眼快手急,短槍擋一劍,長槍擋三劍,第五劍卻擋不了。
「又是那一個門派的第子?」
語聲、姿勢俱都是那麼溫柔,殺人在他來說本就不是hetubook.com.com一回事,蛇郎君呼之為竹公子,難道竟就是歲寒三友松、竹、梅中的竹?
常護花身形平空一滾,連接蛇郎君三劍,「倒豎蜻蜓」,落在彭一刀身後,手中劍未絕,反攻蛇郎君三劍。
——常護花畢命於此。
彭一刀點頭,籐牌往身前一擋,雙腳左箭右弓,斬馬長刀蓄勢待發,蛇郎君蛇形劍往眉心一貼亦從石上站起來。
林子中異常靜寂,只有微弱的蟲聲,蛇郎君稍待,迅速地往林子中深入。
柳玉簪悠然閉上眼睛,睫毛卻不時在輕輕的顫動,好一會終於又睜開眼。
常護花當然是立即向打鬥聲響處飛快的掠來。
「前面七里一個小鎮應該有,只怕已經被天地會的人全都搜羅去了。」
她看來是準備突圍,可是那三個人都配合得恰到好處,將她緊緊的困在當中。
沒有人追來,蛇郎君卻仍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眼,又從矮樹後竄出,竄進了另一叢矮樹中。
「想你方才說的話。」柳玉簪仍偎在常護花懷中,道:「那些話很有道理,可惜就是更有道理,天地會的人也不會聽得入耳的。」
常護花道:「憑我們二人的力量,要將白雲觀夷為平地不是不可以,但這並不是我們最主要的目的,而且,那群飛雁,也該出來飛飛的了。」
彭一刀立時翻身揮刀急劈常護花,他的出手也不可謂不快的了,一劈就是十七刀,一片刀光迎頭罩向常護花。
沒有星,沒有月,雲卻多得很,今夜雖然是黑夜,百家集一帶卻光亮得猶如白晝。
常護花應聲道:「這是你說的,不是我。」
拔回插在蛇郎君咽喉上那兩支扇骨,青衣人才離開,幽靈般消失在林木間。
常護花沉吟著道:「他們若非以武功定高低,那位梅姑娘的身分更值得注意。」
常護花目光轉向其餘二人道:「這兩位當然也不會是無名之輩。」
若說是組織出現了漏洞,那個漏洞未免大了一些,而他們竟然沒有發現,當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年紀雖然已那麼大,氣力並沒有衰退,松、竹、梅據說以他為首。」
常護花道:「松、竹、梅顯然全都不在,所以他們才會有此一著,希望將我們個別擊破。」
常護花道:「那我們只有盡力令他們放棄。」
老人道:「彭一刀、蛇郎君你也不認識?」
常護花卻道:「那個姓佘的,讓他走吧……」
青衣人「唰」地將手中摺扇打開,那之上寫著兩句詩,蛇郎君看不清楚,突然清楚……
彭一刀怪叫一聲,倒退了半丈,又罵道:「姓常的,乘人不備暗算,也不是好東西。」
鄒四爺面色大變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她的臉上並沒有痛苦之色,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那使她看來更加冷艷。
常護花沒有忘記龍飛說過他的十二個義女,都是可以獨當一面,非常堅強的孩子。
「看看他是不是一個瘋子,也想問問他這樣做到底有沒有考慮到後果?」
他們顯然已廝殺了多時,三個男的並未負傷,那個女孩子身手雖則敏捷,再下去,實在不難被斬殺。
蛇郎君驚呼揮劍,擊飛了一道寒芒,其餘兩道剎那間已然飛進咽喉,是兩支扇骨,穿過咽喉,釘進樹幹,力道之強勁,有甚於發自強弩。
鄒四爺悶哼一聲道:「這倒是我弄巧反拙了。」
「我們探得的消息,全都是送到那兒,雖然必定已送出,但再要建造一個那樣的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們到底準備採取什麼行動?
這之前他經已受傷,是傷在什麼人手下?
蛇郎君沉吟道:「合我們二人之力,拼掉性命,就是不能夠將他剁翻,相信事後他也不會怎樣舒服。」
常護花若是毫無損傷的趕去,又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局面?
蛇郎君道:「沒有,但像常護花這種大英雄,是絕不會讓妳插手的。」
當然,天地會這一次的行動,是必經過詳細的計畫,才能夠一攻而下。
「幹什麼?」柳玉簪奇怪地盯著常護花。
彭一刀、蛇郎君果然一直都沒有插手,只是在那邊瞧熱鬧,看到鄒四爺倒地,才有些反應。
再掠前兩里,遠遠常護花已看見火光,在焦急之下身形不由放快。
蛇郎君陰陰一笑,道:「你要跟這位常公子動手,可沒有人阻止你,也不要算我在內。」
劍從雙槍之間刺入,劃破了鄒四爺的胸膛,再一挑,鄒四爺慘叫聲中飛出了丈外,濺血身亡。
並不是因為已入夜。
常護花道:「未必……」
彭一刀沒有再砍下去,他頭腦雖然不大靈活,也不是一個笨人,剎那間,已發現蛇郎君非但沒有與他一齊跟常護花拼命,而且乘機逃了開去。
柳玉簪的左掌同時出現了半截玉牌,拋向常護花。
「這也是義父的意思?」
常護花不以為意,在極短的時間,又將鄒四爺的攻勢擊潰,再次迫近。
柳玉簪頷首。
柳玉簪道:「他們發現我在這兒的秘密不奇怪,但他們竟然知道你到這裏,卻就令人不能不懷疑了。」
咽喉要害,蛇郎君那還能保得住性命,帶著一臉的驚懼之色氣絕。
彭一刀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卻是要看我們是否能夠衷誠合作。」
越接近火光已明亮,燃燒著的地方雖然不多,但火光已足以照亮那附近一帶。
柳玉簪詫異道:「也許是兩件事。」
常護花目光一轉道:「我們離開這兒好不好?」
那雖然不是好馬,但交替來用,也能夠支持下去。
常護花探懷取出一個玉瓶,將瓶中藥末灑在柳玉簪後背的傷口上。
蛇郎君拊掌笑道:「好本領,不愧年輕一輩最負盛名的劍客!」
柳玉簪無言頷首。
柳玉簪垂下頭,常護花嘆息接道:「為了滿足幾個人的慾望,以千百萬人陪葬,這簡直是瘋子的所為。」
常護花接道:「無論他成功也好,失敗也好,到一切平靜下來,真不知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又有多少人喪失於戰亂中。」
「不知道,」柳玉簪搖頭道:「也許是我不小心,在發現他們的秘密同時亦被他們發現。」
那些黑衣人在後窮追,呼喝聲此起彼落。
柳玉簪不由嘆息一聲,道:「也就是說,天地會的人非但已經知道百家集的秘密,而且準備全力襲擊了。」
柳玉簪道:「一件事情花了那麼多心血,除非完全絕望,否則相信沒有人會願意罷休。」
接近他的黑衣人一個個倒下,火影刀光中一道道血光閃現。
常護花道:「也許只是推測。」
常護花沉著聲道:「可能現在襲擊已經開始,甚至已經結束了。」
常護花若無其事地策馬從燈下走過,一聲竹哨立時響徹長空,那一剎那間,地面突然裂開了一個大洞。
「假的,」常護花搖頭,「他們沒有必要這樣屠殺。」
常護花道:「我卻是現在才肯定你原來也是天地會的人。」
一夫拼命,萬夫莫敵,無疑是誇大,但饒是常護花武功在彭一刀之上,給彭一刀這一頓亂砍,亦不由退了幾步。
目光一落一掃,他的神色便變得非常沉重。
下面的話還未接上,手中籐牌已經被常護花挑飛。
蛇郎君笑笑,道:「到這個地步,是不用懷疑的了。」
那是一座小小的山村,全部只有二三十座屋子,過半正著火燃燒。
無數黑衣人接從兩丈外的竹林中現身,百數十丈火把燃起,刀光閃耀。
蛇郎君「哦」的一聲道:「常公子不用謙虛。」
常護花很自然的伸手將她摟著,沒有說什麼。
常護花沉默了下去,以龍飛處事的謹慎,為人的精明,那似乎是沒有可能,柳玉簪隨即一聲嘆息,道:「當然,內奸不無可能是我的心腹手下。」
常護花點頭道:「不管怎樣,這兒都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快離開。」
柳玉簪背月而坐,面目都在暗影中,窈窕的身形因為披著月光變得朦朧,像是裹著一重煙霧,那使她看來顯得有點兒神秘。
更多的黑衣人向他圍過來,揮刀衝殺,他沒有等在那裏,迅速迎前去。
柳玉簪道:「那我們往東走。」隨即舉步。
他們在一里外的一個林子內,棄騎步行,並不是直往百家集,繞過一片果園,上了東面的一座高山。
「不知道。」柳玉簪想了想,補充道:「近日我們得到的消息,竹公子、松道人其實還在她之下,比較重要的事情都是由她決定。」
柳玉簪沒有作聲。
「你難道沒有聽過,『好人不長命』這句話?」
常護花沉吟一會,道:「先看百家集那邊情形怎樣,如果不幸被攻破,我們只有用那群飛雁了。」
柳玉簪道:「據說她甚少出手,武功到底怎樣,有待進一步的調查。」她的神色忽然變得很沮喪,道:「只是我們混入天地會的人現在相信已沒有幾個能夠活下來的了。」
彭一刀是真的在拼命,十七刀砍過去,又是十七刀。
常護花隨即迫進了三尺,眼看他的劍已可以刺在鄒四爺的身上,鄒四爺突然以長槍點地,凌空疾翻了開去。
柳玉簪道:「到底怎樣,我們走一趟百家集就會清楚的。」
左手一挽,他一把抓住了一株竹竿,身形一轉,飛射進竹林內,一篷劍光接從他身上灑出!
青衣人一笑,身形再一長,又到了蛇郎君面前,蛇郎君不由倒退,後背撞在一株樹幹上,渾身一震,三道寒芒同時進入眼內。
柳玉簪道:「也許那些人現在已身不由己。」
尺許長的一截槍桿迎劍斷下,鄒四爺的身子半空中一震,斜刺裏落下,已失了分寸!
若說是有人反叛,與天地會暗通消息,那個人的地位一定不會低,柳玉簪想不出那是什麼人。
「意料中事。」常護花亦冷靜非常。
矮胖子給叫破姓名亦滾身躍過一旁,瞪著老人道:「薑畢竟是老的辣。」
柳玉簪道:「只怕你才動身,消息便已經傳到天地會那兒。」
柳玉簪怔怔地望了常護花一會,才嘆息說道:「你真是一個好人。」
「百家集離開這裏,差不多一天路程,沿途都有我們的暗樁。」常護花劍眉輕蹙道:「除非連那些暗樁的位置也很清楚,否則在敵人到達之前,百家集的人應該作好準備,沒有一戰的把握便應該撤退。」
彭一刀正乘常護花分心,亂刀斬下,常護花當然不會這麼容易給他砍倒,以劍封開,彭一刀隨即又滾倒,右手揮刀,左手接搶那掉在地上的籐牌。
柳玉簪反問道:「你和_圖_書真的想不到?」
常護花每接一槍,身形便一個旋轉,八十一槍接下來,距離已拉近很多。
中年人蛇形劍虛晃,亦退下,冷接道:「我本就是一直與正派為敵,但這種情形下給嚷出來,亦很不是味道。」
「相反……」柳玉簪搖一搖頭道:「見過他的人說最多不過三十,用一柄摺扇,一般都稱呼他竹公子。」
「也姓竹,雙名搖風,據說是湘西竹家後人。」
越入蟲聲便越多,蛇郎君也越心安,終於停下來,也就在剎那間,周圍的蟲聲突然滅絕。
他終於看清楚那些字。
柳玉簪接道:「他出手非常狠辣,從來都不留活口。」
那真的是一條血路,在常護花走過的地方,一個個黑衣人浴血倒下,竹幹滿地,鮮血遍灑,散落在地上的火把,冒著白煙,竹林中好幾處已燃燒起來。
茶寮內並沒打鬥的跡象,一對中年男女倒在血泊中。
那些茶客表面上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看準了機會才突然發難,抽出兵器扎在那對中年男女的身上,當然是有計畫的行動,才做得這樣乾淨俐落。
柳玉簪接道:「今夜他們不這樣做,總有一天他們會喪命百家集這一夥人的手下。」
月光落在他背上,只見左肋附近一道傷口,衣衫已經被染紅一片。
一刀斬空,彭一刀連入帶刀栽倒地上,打了一個滾,當場氣絕,一雙眼睛仍然瞪大。
所有的屋子都在燃燒,火光熊熊,照亮了周圍數里。
常護花道:「這附近哪兒有馬賣?」
柳玉簪點頭,接一聲道:「小心……」
常護花微喟道:「你們是怎樣給發現的?」
三個男人的年紀都不一樣,一個鬚髮俱白,用鴛鴦雙槍。
柳玉簪搖頭道:「趕了整天的路,你不覺得累?」
彭一刀嘆了一口氣道:「我這把刀與你那柄劍好像都差不多。」
還有一個是一個年輕的矮胖子,左手籐牌右手斬馬長刀,滾球似的搶攻下盤。
柳玉簪的語聲非常傷感,冷冷地一笑,又接道:「儘管這樣,他們來的人,亦只是跑了一個蛇郎君……」
另一個中年人,錦衣輝煌,用的一柄蛇形劍,亦銀光閃耀,不停飛刺眼目。
在進入茶寮之前常護花亦已看清楚周圍並沒有任何人,也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一路上非常平靜,並沒有任何事發生,這是他們最奇怪的地方。
常護花道:「他們應該知道這正是收買人心的時候,這樣做,只有引起別人的反感,增加不必要的傷亡。」
這一戰實在慘烈至極。
到現在為止,在竹林中出現的都是這些黑衣人,雖然都不是一般可比,在天地會之內,亦不過比跑腿的高一級,無足輕重。
柳玉簪道:「也許是這些人立功心切,松、竹、梅說不定隨後就到。」
那兩截玉牌斷口參差不齊,一合卻變成了完整的一塊,常護花目光一落一轉,道:「姓鄒的交給我!」
「毀去了百家集,不能不算是一個頗大的收穫。」
柳玉簪沒有拒絕,只是道:「幸好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就是能夠殺掉他們,亦難免倒下。」一頓,又說道:「我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帶著已到手的秘密飲恨黃泉。」
百家集以她為首,誰都可以看得出,並不是朝夕可以完成,現在她這多年的心血已經在烈火中化為灰燼,若說她完全不在乎,那是騙人,只是到現在為止,她仍然顯得那麼冷靜。
常護花點頭道:「還因為他們先後殺了我的多個好朋友。」
常護花考慮了一下,策馬繼續前行,雙腳卻已脫出兩鐙。
「也是的。」常護花頷首。
他反應的敏銳當然不是一般人能及。
茶已冷,血亦凝結,事情大概發生在幾個時辰之前。
常護花沉吟著道:「那兒設置了陷阱箭弩,但出現的全都是一般的打手,以我看,目的只是在將我留在那兒,他們的主力則向這裏進攻。」
他們的視線與常護花接觸,都緊張起來,那個老人的面色隨即一變,脫口道:「常護花!」
蛇郎君沒有擋,身形順勢往前射出,一點一拔,竟上了這邊的一株大樹,再一掠,向那邊雜木林子飛投。
「若是我的影響真的有這麼大,我會放棄。」常護花仰首望天道:「而即使我這樣做,我那些好朋友在黃泉路上相信也不會怪我。」
柳玉簪頷首,偎入常護花懷中。
柳玉簪沉吟著又問道:「若是他們突然醒悟,放棄爭霸天下的計畫,卻要你放棄復仇,你又會怎樣?」
這當然是對柳玉簪說。柳玉簪乃是被彭一刀將常護花擋住了去路,看見彭一刀停手,便待掠前去,聽得說,道:「我的傷不要緊……」
第一個暗樁是在路旁的一間茶寮,常護花、柳玉簪還未走近已嗅到血腥味。
柳玉簪抬手輕揉眉心道:「這是說,他們是因為知道你要趕來這兒,為了要阻止我們聯合起來,才突然採取行動的了。」
那雙槍長的過丈,短的只有五尺,槍鋒下的紅纓猶如鮮血般奪目,上下翻飛,攻向中門。
居高臨下,他們清楚看見百家集在一片火海中,也清楚看見遍地的屍體。
常護花卻是例外。
常護花微喟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常護花道:「這一個百家集雖然已經被他們毀去,我們可以再組織第二個百家集。」
距離一拉近,槍勢便施展不開,鄒四爺身形雖然在翻滾,一切都看在眼內,八和*圖*書十一槍刺過,人與槍立時倒退了回去。
常護花喃喃道:「殺兩個人竟花這麼多心思,用這麼多人力,指揮這次行動的,若非一個瘋子,目的應該就是在完全杜絕他們將消息放出去的機會。」
常護花道:「那我們立即動身,在日出之前,應該可到達第一個暗樁所在。」
彭一刀道:「你不將我們當做朋友,怎怪得我們袖手旁觀?」
柳玉簪道:「一些疼痛也都不覺,那本來就是小傷,不礙事。」
柳玉簪變色道:「若是每一個暗樁都是被這樣解決,百家集收不到敵方來襲的消息,那可就糟糕了。」
常護花、柳玉簪老遠已經看見那邊一片光明,他們當然想得到那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一張巨網即當頭罩下,箭弩聲再響,燈光下,無數點寒芒向常護花飛射過來。
柳玉簪沒有表示意見,常護花接道:「那群飛雁到現在仍然藏著,一直都沒有給予任何任務,天地會的人應該不會找到的。」
鄒四爺短槍立即刺出,身形同時翻滾起來,長槍與之同時亦一吞一吐。
柳玉簪沉默了片刻,緩緩道:「不無可能是有內奸。」
這一次的行動顯然還沒有中止,天地會攻擊的矛頭看情形直指向百家集。
柳玉簪從茶寮後進來,一看,便道:「這絕無疑問是有計畫的行動。」
激戰仍然在進行,在山村後面的空地上,在一條小溪的旁邊。
他們的目的,難道只是在將常護花截下,阻止常護花前去柳玉簪那兒?
「不妨碰碰機會,也許我們的運氣還不錯。」
常護花一欠身,將劍還拔回,再看那邊,蛇郎君已經走得不知所終。
這個念頭突然從常護花心底冒起來,他的出手更快,往前殺開了一條血路。
常護花倒掠開去,順勢腳一挑,將那個籐牌挑起來,彭一刀鯉魚打挺,騰身而起,左手又往那面籐牌抓去,右手同時揮刀斬出。
他一呆,半身一轉,破口大罵道:「姓佘的畜牲……」
常護花飛鳥般落在刀光火光中,劍出鞘,眨眼間斬倒了十多人。
柳玉簪道:「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柳玉簪道:「他們的目的,也許不是你。」
甫一著地,他的身形便欺回,槍勢緊接又旋風般施展,搶制先機。
即使蛇郎君沒有回去,天地會方面也應該知道事情已變成怎樣。
蛇郎君眼睛一瞇,道:「佘某人今夜就是難逃一死,在死前也樂得看熱鬧。」
柳玉簪憤憤道:「我們會要他們十倍償還。」
他們的身上傷口之多,令人吃驚,而且全都在致命的地方。
「一定能夠的。」柳玉簪抬手一掠吹亂了秀髮,說不出的嫵媚,與香蕓的嬌憨完全不同。
常護花道:「姓佘的已進入樹林,黑暗中不容易將人找出來,而且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此地我們更不宜久留。」
常護花道:「那來的就不會只是他們,松、竹、梅三人也應該現身。」
這絕無疑問,是一項有計劃的行動,能夠擊殺常護花,當然最理想,但目的若是在此,總該有幾個高手押陣才對。
——為什麼他們選擇在這裏採取行動,難道他們已發現了柳玉簪的秘密?
柳玉簪目光又落向燃燒中的百家集,常護花目光亦轉去,道:「這只能說是武林人的群鬥,真正的燃燒戰火,大動干戈,可不是這樣的一二百人的傷亡,乃是數以千萬計。」
常護花把握住那一剎那間,劍一引一翻,正削在槍桿之上。
常護花轉身舉步,柳玉簪一邊追前一邊道:「我們要不要再看其他暗樁?」
果真是這樣,柳玉簪的處境當然是很危險,由這裏到柳玉簪那兒,人數都足以將一個受傷的人累倒。
常護花道:「情形也許不至於這樣壞吧。」
常護花一直在看著她,看見她張開眼睛,才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有活人在附近走動,什麼生物也沒有,當真是雞犬不留。
柳玉簪接道:「否則,這件事如何解釋?」
這一劍用得實在很險,就連柳玉簪的目光剎那間亦不由一緊。
天地會知道的秘密未免太多了,難怪柳玉簪顯得那麼沮喪。
雖然在高山之上,他們仍感覺到烈火酷熱,夜風吹來,更帶著濃郁的血腥味。
柳玉簪接道:「應該不會的。」
常護花道:「我倒希望不是。」
「用那群飛雁?」
竹子亦一株株斷倒,「簌簌」聲不絕於耳,斷在那些黑衣人刀下,只是竹子,在常護花劍下,卻是連人一齊斬斷。
常護花若是往上筆直拔起來,不難便撞入那張大網內,他卻是橫裏射出!
「有七個外出未回。」柳玉簪嘆息道:「那除非不是內奸,否則,現在只怕都凶多吉少。」
柳玉簪道:「我們不是已經在盡力了麼?」
常護花放步奔出。
兵器不少散落在地上,有些深嵌入屍體之內,有些仍握在屍體手中,有幾支長矛甚至穿過屍體將屍體釘在牆壁上。
「叮噹」聲中,長短二槍交替,一連九九八十一槍,都刺在劍鋒上。
柳玉簪緩步走了過來,輕聲道:「他們沒有傷著你?」
走下了這個遍植竹樹的山坡,是一片平原,常護花的身形更飛快。
常護花沒有理會,轉向柳玉簪,左手一翻,一個只得半截的玉牌在掌心出現。
蛇郎君同時感到一股殺氣排山倒海似的迫來,心頭一凜,蛇形劍護身,猛打了一個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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