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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引

作者:黃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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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天竺移魂術

第八回 天竺移魂術

那個侍衛來到對面牆壁之前,往三塊磚頭上先後一按,一道暗門便移開。
紅葉看著一皺眉,偏過頭去,朱絹一旁笑笑道:「現在就是將針全拔|出|來,這個人也不會再恢復正常,永遠是一個白癡的了。」
白雲齋微一頷首道:「你們讓開——」
裕王與馬永走在一起,左右緊護著沈蒼、言永壽,這兩個人顯然路上已又得裕王交代,暫時仍是要保留武功秘密,所以神光內向,看來只像兩個普通侍衛。
景王絕對信任他們,而他們事實亦做到以死守口,只是他們還未能夠做到當機立斷。
那支煙花火炮在半空才爆開,紅葉便已掠回來。
那個侍衛笑出來,那種笑聲卻猶如夜鷹似的,令人毛骨悚然,那種笑容卻仍然也只有在白癡的面上才能夠看見。
白雲齋道:「景王爺相信仍然在王府內,那個侍衛正在給我們引路。」
碧翁這才道:「我們去找景王爺——」
白雲齋道:「也不怎樣,只是變成了一隻刺蝟。」
劍指著那個侍衛的面門,沒有劈過去,刺過去,那侍衛卻已覺寒氣侵咽,所有的動作不由停頓。
那最低限度,必須等到二王的相爭告一段落,當然,到時候,白雲齋等人說不定已得到裕王的寵信,不是他能夠動搖,所以言永壽、沈蒼兩個高手的出現,實在令他覺得非常有趣,他不能不承認仍然低估了裕王。
裕王又問道:「那些金針就是用來控制他的思想的?」
白雲齋頷首道:「各人小心,一有發現,先發訊號,會合大家再採取行動。」
不將他放在眼內,當然用不著將他殺掉,用得著更就不在話下,無論是哪一種原因,到目前來說他仍然都是安全的了。
白雲齋嘴唇顫動,看他的神態是要催促,但結果還是一聲不發,他大概也明白,這件事要快也是快不來。
她正在沉思,堂外人影一閃,白雲齋掠了進來,也顯然想到了由這個陷阱追查下去。
白雲齋悶哼一聲道:「時間無多,你自己小心。」
白雲齋聽著心裡發笑,暗忖道:「到底是公子哥兒,雖然聰明,經驗到底不足。」
白雲齋反應敏銳,身形立即拔起,雙手扳住了陷阱的邊緣,紅葉同時閃進了暗門旁邊。
朱絹苦笑道:「我也想不到,這是意外,幸好我的運氣還不錯。」
他當然沒有忘記南宮絕曾率人襲擊這個書齋。
他們並不知道這之前南宮絕曾經率人襲擊這地方,當然一些意外的感覺也沒有。
白雲齋這時候已經以內力催動長劍,順著縫隙落下,硬硬將暗門後的一條鐵打的橫柵斬斷。
裕王竟好像知道馬永在想著什麼,目光從白雲齋背後移到馬永的面上,忽然露出了笑意。
繩網仍然緊結在陷阱正中,阿幻的屍體也仍然在繩網中。
弩箭這時候已停下,白雲齋劍往地上一插,雙手托著那扇暗門猛一推,將那扇暗門撞向前面的石門。
馬永連聲應是,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紅葉耳貼著牆壁,道:「我也已聽到人聲。」
朱絹一旁不由嘆了一口氣:「這個密室已經不成秘密,人當然也不會再藏在這個地方。」
那扇暗門雖然沒有石門的堅固,卻蘊藏著白雲齋的內力,那一撞的威力實在不可思議。
兩排弩箭從他的頭上射過,還有一排被他挑起的暗門及時擋下。
白雲齋猛吸一口真氣,揮劍過頂,暴喝聲中,一劍力斬而下。
白雲齋亦自懷疑道:「總不成他是突然有所發現,折回來這裡。」
石階的盡頭是一塊活動的石板,推開走出去,便進入一個大假山之內。
白雲齋看看裕王,道:「屬下正是這意思。」
朱絹道:「也許他只是借這個地方發施號令。」
裕王脫口道:「點火起煙,將他們熏出來好了。」
那匹馬直奔至大堂前石階下,「希聿聿」一聲長嘶,停了下來。
那個侍衛的屍體再被亂箭射進,刺蝟般滾跌下石階,撞在鐵柵上,一聲怒喝接從鐵柵內傳出來。
碧翁調息了一會,才緩緩站起來,那倒有點像飄浮起來的,與之同時,向前接近,一直到他的鼻尖幾乎與那個侍衛的鼻尖相觸。
那道鐵柵每一條鐵枝都粗如手臂,那個侍衛來到鐵柵前,雙手扳著鐵柵,又停下來。
白雲齋道:「那若是真的目的在牽制我們,景王應該就仍然在府中的了。」
王府的大門大開,由外面內望,一個人也沒有,亦死寂一般。
忍者無情,人死不能復生,只要屍體還有利用的價值,白雲齋都不會放過。
白雲齋道:「發施號令的地方可是多得很,用不著跑到這兒來。」一頓接著道:「不管怎樣,我們也要下去一看究竟。」
所以在裕王的屬下中,他們只將一個南宮絕放在眼內,在其他侍衛殺手面前總是高視闊步。
「王爺過獎——」白雲齋完全不知道方才那番話已經替他們種下禍根。
裕王好像非常感興趣,行走間,一度加快了腳步,走前去打量了那個侍衛一眼。
碧翁道:「也許是他們考慮到我們會搜索那兒,叫他們躲在那裡牽制我們,若是我們不能夠這樣將之攻破,勢必會浪費很多時間,而上路的人,也就能夠及時折回來和-圖-書搶救的了。」
白雲齋搖頭道:「不用——」接著揮手。
白雲齋沉默了下去,紅葉接著道:「爹,這也有道理,那幾個侍衛不都是已隨時準備殉死?」
他們的手上都扣著連弩,準備發射,但都沒有機會射出來。
紅葉火摺子往牆上一插,身形接往上拔起來,掠出陷阱,內堂,揚手擲出了一支煙花火炮。
他冷笑,道:「在這裡——」
生死之間,只是一線之隔,她平日雖然悍不畏死,但險死還生,仍然不由得嚇出一身泠汗。
他們的動作也非常迅速,並沒有忘記只有半個時辰可用。
碧翁笑接道:「你應該知道你怎也快不過這柄劍的。」
白雲齋完全沒有在意這兩個侍衛,在扶桑島國之中,也絕少有真本領而藏起來的人,所有的武士都認為武功練得好,就應該有好手的風範、尊嚴,也應該有好手的待遇。
——會不會不用金針,這個侍衛就不會表現得像個白癡一樣?
碧翁意料之中,悠然道:「還是白天呢。」
那個侍衛同時笑一笑,這看似巧合,但再看下去,顯然就不是巧合了。
白雲齋果然沒在意,迎前一揖道:「王爺來了。」
「娘——」紅葉脫口一聲。
他只能看到那個侍衛的側面,這已經給他一種白癡的感覺。
進入了書齋,那個侍衛在屏風前一張紫檀椅子前停下來,呆望著那張椅子,再沒有任何表示。
那個侍衛呆立在那裡已經好一會,一聽碧翁的語聲立即就有了反應,移動腳步走了過去。
碧翁點點,跌坐地上,整個身子都放鬆,就像是一堆爛泥。
徐階算無遺策,卻是算漏了伊賀派的移魂大法,事實祖驚虹他們雖然沒有輕視白雲齋等人,亦意想不到竟然有移魂大法這種邪術,否則一定會另作打算。
馬永心頭一凜,道:「奴才知罪。」
白雲齋這時候亦已留意到,啞然失笑道:「爹實在太緊張了。」
白雲齋即時喝住,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是那麼堅毅。
裕王探頭望一眼,驚問道:「碧翁他老人家怎樣了?」
只要南宮絕倒下,裕王座下可用的便只有他們伊賀派的人,哪還用擔心不能身居要職,在中土擴張勢力?
裕王實在想再問清楚,可是他沒有,他不能不考慮到問得太多,引起這些伊賀忍者的疑心。
裕王在上面忙問道:「怎樣了?」
白雲齋冷冷地道:「不要騷擾碧翁。」
馬永一樣看不出裕王的心意,可是將心比心之下,卻不由一陣心寒的感覺。
白雲齋道:「他是給我們控制了思想,一切行動由得我們支配。」
假山外陽光普照,那個侍衛也許是久處黑暗之中,一時間不很習慣。
那倘若必須這樣,誰看見一個這樣的人,都不難想像到其中有問題,但不一定用這種金針,那就未必會瞧得出。
那個侍衛接將假山的暗門弄開,一片天光隨即漏進來,白雲齋一顆心不由就一沉。
裕王接問道:「那是怎樣的一道鐵柵?」
白雲齋搖頭道:「王爺不用擔心,我們都很好。」
白雲齋道:「只是書籍可以的了。」
看見紅葉蹲伏在那裡,白雲齋不由讚嘆一聲道:「好孩子——」
開始的時候,白雲齋他們只由紅葉出面,相約一切以馬永為主,由馬永安排取捨,然而到馬永安排妥當,引他們往見裕王,才發覺紅葉並沒有坦白告訴他有關伊賀派一切,到白雲齋的出現,馬永那種被欺騙的感覺也就更強烈。
那個侍衛亦挨了不少弩箭,與碧翁同時,喪命在箭下。
紅葉道:「好像這樣忠心耿耿的手下,萬不得已,景王相信也不會放棄他們,而景王若是上路,他們也絕沒有不跟隨左右的道理。」
馬永完全明白白雲齋等人的心情,也明白裕王的觀感,不由替他們捏一把冷汗,但這種情形之下他當然不敢提示他們,而他也不以為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的眼睛剎那間亦閉上,也只是剎那,便又張開,眼神出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惑,然後就像是變成兩顆沒有生命的冰石,冰冷而堅硬,一些感情也沒有。
裕王也知道鋒芒太露,並沒有掩飾,這大概是他知道越掩飾只是令人越懷疑,若無其事的接著吩咐道:「來幾個人找一些柴薪到來。」
他的動作非常快,不過片刻已然將整塊地面敲遍,並無發現,也沒有多作逗留,立即離開大堂。
說話間,那個侍衛已然出了暗門,瞇著眼睛,在假山外停下來。
紅葉加快兩步,走到白雲齋身旁,道:「爹,我們分開搜索。」
憑白雲齋一夥的經驗,要找出這道暗門打開,也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但當然現在這樣,省事得多。
正當此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白雲齋早有所覺,也猜到來的是什麼人,回首望去,果然是裕王帶人到來了。
一下怪異的聲響,長劍穿透牆壁三尺,劍入兩尺那會子,白雲齋已知道尺許之後並不是實質。
紅葉看在眼內,黛眉一跳,並無多大反應。
那幾顆彈丸「噗噗噗」的炸開,一股股濃煙迅速在甬道內擴散和圖書開來,不過片刻,整條甬道已經被濃煙充滿,無數弩箭從煙中射出。
裕王驚嘆道:「貴派武功實在太神妙了。」
白雲齋冷冷道:「說出來,我饒你一命。」
這一劍快發閃電,在他劍尖威脅下的那個侍衛驚呼未絕,整個身子已然給齊中開劈開來。
現在還不是他們在白雲齋面前表露身分的時候。
連他也不想將一個能夠控制別人思想的人留在身旁,何況裕王?
看見那個侍衛又是往王府內走去,白雲齋完全放下心。
白雲齋身形這才掠下,卻是劍先下,劍著地,「叮」一響,證實陷阱底下沒有另藏陷阱,白雲齋身形才著地,左手一晃,亮著了一個千里火。火光照耀下,周圍空蕩一片,紅葉落下的時候,白雲齋卻已發現了牆上一條縫隙,他將火摺子交給紅葉,雙手掌劍,隨即一劍猛向那條縫隙插|進。
罵的是那個侍衛,一聽這話,白雲齋心頭大寬,朱絹在他身旁階坐下,一張臉白紙似的。
裕王道:「本王即位之後,公公以為,有哪些事是必須先做的?」
那個侍衛道:「我若是貪生畏死,也根本不會留在這裡。」
「不知道。」那個侍衛斬釘截鐵的回答。
白雲齋劍再揮,繩網盡斷,阿幻的屍體隨著繩網落下,他是要借阿幻的屍體一試陷阱的虛實。
到煙淡下,只見碧翁赤著上身,雙手牽著脫下的衣衫風車般轉動,那些濃煙也就被他這樣的不停轉動送去。
碧翁按吩咐將暗門打開,那個侍衛唯命是從,雙手探進破洞將暗門扳開來。
「叛賊,該死!」
那個侍衛面部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道:「不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白雲齋居然還笑得出來。
碧翁道:「我沒有你們那麼聰明,呆在這裡又沒趣,還是來些廢話,好替大家消消悶氣。」
白雲齋嘟喃道:「你們難道沒有辦法將煙驅散?」
朱絹、碧翁亦不是採取這個方法,碧翁用的是在大堂內拾來的一條鐵棒,他用的兵器是十根尖針,在這方面當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朱絹當然也不能用那些布條,取過腰插的一柄短劍往地上敲擊起來。
類似那樣的陷阱密室一共有三個,將之找出來已經不容易,要將之弄開也甚為困難,而留在裡頭的全都是景王的忠心侍衛,已隨時都準備犧牲。
暗器擊下了左面那個侍衛的連弩,鋼條劍從球內|射出,遠飛丈外,刺進了右面那個侍衛的咽喉。
二十級之後一折,又是二十級,盡頭一道鐵柵,再過是三道珠簾。
白雲齋竟真的走上來,好像完全不知道裕王言不由衷,實在是希望他們拚了命將鐵柵攻破,將人盡快抓上來。
那個侍衛一直來到了景王府的書齋前面,裕王對這座王府的環境竟然已了如指掌,嘟喃道:「這豈非吾弟書齋。」
白雲齋雙眉齊昂,長劍高舉,那個侍衛索性將眼睛閉上,不再望向白雲齋。
裕王笑應道:「公公言重了,登基的事目前雖然是言之過早,但想想這些總是比較實際。」
鮮血暴射,那個侍衛左右激飛逾丈,白雲齋劍一挑,指向裹在布條中那個侍衛:「說不說?」
白雲齋即時斷喝一聲道:「住口!」他與阿幻原是夫婦關係,難怪目睹阿幻葬身繩網,那麼激動。
一撞之下,「轟」然巨響,兩扇門齊皆四分五裂,門後的三個侍衛首當其衝,立時骨肉迸裂,血流披面,倒飛出去。
碧翁隨即又取出八支金針,分別插|進那個侍衛頭部八處要穴內。
朱絹脫口道:「南宮絕?」
白雲齋連聲多謝,隨即回到碧翁身旁,十分得意,他本來不是一個這麼淺薄的人,只是一想到功名富貴在望,伊賀一派即將在中原出人頭地,難免就有些忘形。
裕王沒有笑,嘆息著招手道:「下面危險,你們快上來。」
碧翁點頭,欲將暗門扳開,突又縮手,目光再落在那個侍衛的面上,道:「你來——」
地下是空是實一敲便能夠分出來,紅葉很快便確定了那個陷阱的位置,眼看她便找到了翻板縫隙所在,可是怎樣才能夠將板弄開?
碧翁真的搖頭道:「沒有這種事,這個人現在不是仍然被我們控制?」
裕王道:「這其實是你們的意思?」
「很好。」裕王笑接道:「事成之後,本王重重有賞。」
那個侍衛正好在這個時候張開眼睛,一瞥之下,面色驟變,下意識便偏頭閃避。
他只是再問道:「現在將這些金針拔出,這個人會怎樣子?」
第二批弩箭緊接射至,集中向她這邊射來,在弩箭射到之前,她卻已棄下那個侍衛的屍體,倒躍而上,滾進轉角。
那個侍衛若是一看見勢色不對立即自盡,碧翁移魂大法雖然厲害,亦無所施其技。
但看見白雲齋上來,他也沒有表示不滿,而且關心地問道:「怎樣了,你們三位都沒有受傷吧?」
碧翁從那個侍衛身上移開,道:「看來他並不懂得將這道鐵柵弄開。」
白雲齋目光落下,道:「我實在想不到你們竟然會採取同樣辦法。」
屍體落下「噗」的一響,白雲齋、紅葉居高臨下看得清楚,屍體直墜陷阱底下沒有任何異樣。
朱絹接hetubook.com.com著道:「要看頭兒你的劍了。」
那個侍衛重複碧翁的話:「我們去找景王爺。」語聲陰陽怪氣,完全就不像是他本來的聲音,然後他舉步往左邊走去,動作有些遲鈍,眼睛直勾勾的,只往前望。
裕王的神態並無異樣,接問道:「那個侍衛現在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出賣吾弟?」
碧翁、朱絹正要讓開,一蓬弩箭突然在珠簾內暴射出來,白雲齋一聲「小心」,身形一閃,縮進了石階的轉角。碧翁、朱絹卻不約而同,伸手抓向那個侍衛,要將那個侍衛擋在身前。
朱絹道:「你難道不懂得動腦筋,只懂得廢話?」
說話間,碧翁又將一支金針刺進那個侍衛的眉心內,這一針,刺得非常慢,碧翁拈著那管針,就像是拈著千斤重鉛一樣。
那個侍衛亦重複著,二人的聲音在密室中迴蕩,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那個侍衛重複了一句,瞇起的眼睛又張大,碧翁緊跟在後,沒有再說話。
劍是精鋼百煉,名家打造的好劍,但沒有深厚的內力,亦難以在這種場合發揮這種威力。
那個給暗器射落手中連弩的侍衛,也就在這時候身子一探,伸手待要將地上的連弩拾回來,可是才一動,白雲齋的劍便到了。
裕王一怔道:「吾弟手下,竟然有這種貪生畏死之輩?」
兩人的動作同樣迅速,卻竟是朱絹的力道較碧翁為強,非獨將那個侍衛拉在身前,連碧翁的身形也因此而被帶動。
那些弩箭手是由陷阱上垂下去還是陷阱下另有地道相通?紅葉要知道的就是這一點。
那個侍衛應聲雙手搖動,鐵柵卻紋風不動,白雲齋後面跟上,道:「怎樣了?」
佩服的意思,在裕王來說,與「死亡」無異。
書齋內的東西仍然是破的破,倒的倒,與南宮絕撤退的時候並無多大不同。
碧翁緩緩轉身,跟在那個侍衛後面,一面重複著方才那句話,話聲卻低下來。
整條石階都出現眼前,石階下沒有燈光,一片陰暗,兩旁石壁上嵌著的長明燈都已經熄滅。
紅葉道:「女兒在找這機括所在。」
白雲齋快步如飛,直入大堂,一路上看不見半個人影,也沒有遇上任何機關埋伏,甚至聽不到絲毫異響,整個景王府一片死寂,所有人彷彿都已經走光了。
弩箭從兩人腳下身旁飛過,射進對門牆壁上,沒入逾寸,當真是強勁得很。
裕王恍然大悟,轉吩咐道:「來人快將書籍桌椅屏風都堆到石階下。」
那個密室既被發現,又遭破壞,若是仍用來藏人,實在大出人意料之外。
三寸長的金針沒進二寸,碧翁才將手鬆開,滿頭汗珠紛落,退出三步。
石門後的人顯然已發覺不妙,亂成一片,但弩箭仍然陸續射出來,俱都被暗門擋去。
碧翁嬉皮笑臉的走了過來,道:「該到我施展本領的了。」
除了他左右的言永壽、沈蒼,其他侍衛立即散開,遙遙將書齋包圍起來。
「難道有人先我們一步找到這裡來?」紅葉第一個開口。
所以他隨即吩咐道:「包圍這地方。」
他當然聽得出裕王是說他胡思亂想,浪費時間。
碧翁那邊接口道:「他們連密室的進口也找到了。」
白雲齋道:「我們也就是將這個意思移入他心中,這說來很簡單,事實頗費心思。」
碧翁目光回到那個侍衛的面上,道:「這個侍衛的最後一次見景王卻一定就是在這個地方。」
白雲齋身形落下,抄劍在手,上面人影閃動,朱絹、碧翁相繼落下來,看見地上阿幻的屍體,亦木無表情。暗門之內,是一條甬道,可容四人併肩走過,前不過二丈,又有第二道門戶。
他為了顯示他們的本領,並沒有說出只有碧翁才練成這種「移魂大法」。
裹在布條的另一個侍衛接著道:「要殺便殺,不必多言!」
白雲齋目光一轉,只見碧翁正站在密室的進口邊,密室的暗門已經被撞破一角,露出了下面的石階。
白雲齋目光落處,冷笑道:「弩箭是由人射出來的,景王爺若是已經上路,這些人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真的。」碧翁這是違心之言,但他總不能表示他這個施術的對這種術也不大清楚。
白雲齋四人聽著舒暢極了,馬永一顆心卻是更寒,他當然聽得出裕王其實在試探到底要不要殺掉白雲齋他們。
碧翁道:「這可不是我不想出力,是你們將路擋去了,沒有我滾進來的空隙。」
白雲齋道:「我們不妨一試能否將他們迫出來。」
這一劍的威力,真可以開碑裂石,劍落處,陷阱上那塊地面立被斬開了一條深長的裂縫,白雲齋拔劍之際再一挑,老大一幅地面竟然給他硬硬挑起來,那個陷阱終於出現。
暗門後是一條甬道,前行不過幾步,便看見一道石階往上伸展。
言永壽與沈蒼的動作既不快,也不慢,雙目神光內向,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侍衛。
此念一動,他更加留意裕王的神態說話。
他們已經考慮到裕王一定會派人到這裡來一探虛實,可能就是白雲齋等人,也一定會留意內堂那個陷阱,所以他們在那裡安排了侍衛箭弩,目的也的確在藉此引來人的注意,牽制來和_圖_書人,以便上路的人能夠及時趕回來相救。
不少弩箭在她的面前射過,射在石壁上,她沒有連滾帶爬的逃出暗門,已可見膽識過人。
何況這也不是將武功藏起來的時候。
裕王詫異道:「你們能夠控制一個人的思想?」
白雲齋一聲道:「很好——」仗劍舉步。
白雲齋點頭道:「所以他們雖然面臨死亡威脅,仍然不肯回答我們的問題。」
千古艱難唯一死,面臨生死關頭又能夠立即作出決定的人到底並不多。
一步才踏出,機括聲又響,弩箭紛紛從箭眼裡射出來,白雲齋橫移半丈,躲到門旁,朱絹、碧翁亦左右閃開。弩箭射過,碧翁嘟喃道:「這條甬道兵器施展不開,弩箭多而勁,能夠走到門前而不被弩箭射倒,那個人除非是鐵打的。」
紅葉即時一聲道:「爹,暗門——」
白雲齋點頭道:「他唯一知道的只是必須立即去找到景王爺。」
這完全是意外,到碧翁發覺朱絹亦是採取這個辦法應付那些弩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轉換第二種辦法了。
白雲齋緊接著欺入,暴喝聲中,長劍連劈,立斬兩個侍衛。
白雲齋身形再動,已到了暗門底下,左手一撐,將暗門托起來,接著射來的弩箭都射在暗門上。
白雲齋冷笑道:「你們真是不怕死了?」語聲一落,猛一聲暴喝,翻腕一劍劈落。
一想到這裡,白雲齋的面上不由露出惡毒的笑容。
白雲齋隨即取過劍鞘,撞在地面上,那之下若是沒有地下密室,不難從撞擊聲聽出來。
白雲齋毫不猶疑,喝叱一聲,飛騎奪門疾衝了進去,卻就在坐騎衝進大門剎那間,身形便離開馬鞍,在馬後落下,五尺長劍一抬,隨時準備劈下。
裕王並沒有例外,卻反而大為興奮,他本來就沒有低估徐階,現在景王府的一切當然出於徐階的安排,若是在他意料之中,反而就大成問題了。
他隨即應道:「王爺,這書齋之內,多的是易燃之物,何須找柴薪?」
白雲齋道:「密室之內應該另外有一座密室才是,否則他們藏在哪兒?」
這一針刺下,那個侍衛的笑容逐漸消散,由癡而變呆,呆望著碧翁。
內堂亦是寂靜得猶如鬼域,紅葉四周繞了一個圈便在一角伏下來,那個內藏逾丈劍條的鐵球從袖中滾出,落在掌中。她也是就將鐵球敲在地面上。
朱絹僥倖沒有受傷,那種感覺,卻就像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她若是動作稍慢,氣力稍遜,倒在弩箭下的就不是碧翁,而是她。
馬永看在眼內,心頭不知怎的又寒起來,他實在難以想像裕王怎能夠找到這兩個人,又令他們如此服從。
白雲齋長劍直落至底,一聲冷笑,將劍抽回,劍鋒一些損傷也沒有,他略看一眼,將劍往地上一插,開聲吐氣,雙掌上下遊竄,猛一翻,擊在那道暗門上。
本來他也有意將這件事告訴白雲齋,借助白雲齋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但看見裕王這種態度,已知道裕王有意事成之後,除去白雲齋等人,哪還敢怎樣。
碧翁左看看,右看看,道:「我們之中,好像沒有一個是鐵打的。」
碧翁也滾進來了,一看沒有動手的對象,嘟喃一聲。
朱絹從他的身旁掠進,布條一揮,捲住了另一個侍衛的雙手,那個侍衛雖然手控連弩,亦發不了出去。
在那邊牆角,左右亦藏著兩個侍衛,控弩蓄勢待發,紅葉在朱絹之前一閃而入,左手暗器,右手鋼條劍齊發。
白雲齋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太費時間。」
白雲齋卻問碧翁道:「你可有弄錯?」
碧翁帶著笑點頭,雙手一揚,拇食指之間己各自捏了一支奇長的金針,一齊向那個侍衛眼旁扎去。
若是另有地道相通,則地道另一端通往何處便值得深思追尋。紅葉實在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唯一令他安心的就是,裕王將他帶在身旁,並沒有掩飾沈蒼、言永壽的存在,可見裕王若非根本不將他放在眼內,就是還用得他這個人。
景王府的外圍猶如死城,白雲齋四騎奔來,才有了生氣。
語聲雖然顫抖,但可以聽得出非常堅定。
白雲齋應聲雙眉一揚,點頭,紅葉隨即一閃身,將幾顆白色的彈丸擲在甬道的地上。
白雲齋這才仗劍奔了進去,紅葉、朱絹、碧翁三人亦已下馬,成品字緊跟在白雲齋身後。
裕王也就這時候在馬永、言永壽、沈蒼三人侍候下走進來,道:「吾弟在劫得父王之後,曾經將之藏在這座書齋之內,本王亦曾著南宮絕來一次襲擊,但因為徐階的人及時趕到,功虧一簣。」
碧翁揚眉,那個侍衛亦揚眉,抽鼻,那個侍衛亦抽鼻,抬手,亦抬手。
「佩服佩服!」裕王說完這兩聲佩服,便退下去。
碧翁應道:「看來是的。」
裕王又問道:「人真的就在下面?」
此念方動,他便感覺雙眼旁邊齊都一痛,那也是他最後的感覺。
白雲齋洋洋得意地道:「這方法我們稱之為『移魂大法』,本是傳自西天竺,當地有稱之為攝心術,亦有稱之為催眠術,原是助人心神穩定,驅除若干隱疾,經過我們加以改良之後,又進一步。」
那是一道石門,上面三行箭眼m.hetubook.com.com,那些弩箭絕無疑問就是由這些箭眼射出來。
也只有在白癡面上,才能夠看見一雙這樣的眼睛,他面上的肌肉也隨即鬆弛下來,露出白癡一樣的笑容。
白雲齋道:「方才說話的那個人內力充沛,絕無疑問是一個高手,景王爺若非在內,屬下實在想不出那樣的一個高手留在那兒有何作用。」
碧翁點頭道:「若是有足夠的時間不用金針也成。」
裕王左右的言永壽、沈蒼隨即走過去,將書齋兩旁架子上的卷宗書籍捧起來,輪流傾在石階下,這種事本來不是他們做的,但他們若是不做,不難就會引起白雲齋的疑心。
「真的會這樣?」裕王好奇地追問。
白雲齋點頭道:「這只是那一次惡戰留下來的痕跡。」
紅葉身形一動,貓似的掠上了一條橫樑,蹲伏在橫樑上,蓄勢待發。
那個侍衛還是要走出外面,難道密室便只有一條甬道,並不是通往另一密室去?
白雲齋道:「不太好,但總算還有三個活下來。」
他的眼睛也緩緩張大,目光越來越亮,盯穩了那個侍衛,倏地笑一笑。
碧翁又是著那個侍衛領先下去,待那個侍衛走下了三四步才跟上,雙手各扣尖針,蓄勢待發。
旁邊還有三個侍衛,亦手控連弩,卻都被這霹靂一聲驚呆。
裕王輕哦一聲,碧翁嘆息接著道:「用金針其實更傷神。」
碧翁再吩咐道:「弄開這道鐵柵!」
白雲齋道:「人絕無疑問就在下面,但進口有鐵柵擋著,又有弩箭侍候……」
白雲齋四人又怎會看不出這地方是經過一場惡戰才變成這樣。
白雲齋這才問道:「成了?」
那個侍衛繼續往前走,一雙眼睛始終直勾勾的望著前面,至於他是看到東西卻是沒有人知道,包括碧翁在內,他雖然時常施展這種移魂大法,卻從來也沒有親身體驗過。
紅葉亦不由脫口道:「爹,有些不妙?」
裕王關切的追問道:「你們還好吧?」
上路的一夥顯然又準備好一個陷阱,只是這一次踏進去的不是他們,是南宮絕一夥。
那個侍衛腳步不停,直入書齋,白雲齋四人亦步亦趨,更加小心。
白雲齋一聲冷笑,沉默了下去。
裕王連連點頭,馬永一旁插口道:「我們看看有什麼辦法將他們的弩箭誘射至盡。」
白雲齋等弩箭射過了身形才動,劍一沉,已插|進方才被他擊墜進甬道內那塊暗門的底下,再一挑,將那道暗門挑起來。
白雲齋三人看見,知道碧翁的「移魂大法」果然成功了,那就像是催眠術,卻要比催眠術更加高深,更加難練。
白雲齋長劍再落,隨即又碰上了第二道鐵柵,這一道鐵柵,他斬得更加容易,長劍已有足夠的空間起落,一起一落,輕易一劍,將那長鐵柵斬斷。
紅葉卻去了阿幻中伏喪命的那個內堂,那裡的地下設有陷阱已經不是秘密,從白雲齋的口中,她還知道陷阱下還設有弩箭手。
裕王忙問道:「掌門人莫非有什麼省時的辦法?」
「轟」的一下巨響,那道暗門被震得往內陷進了一尺,白雲齋深吸一口真氣,雙掌再次擊出,又是一聲巨響,那道暗門往內倒飛了進去。機簧聲再響,數十支弩箭從暗門內疾射出來。
白雲齋這時候反而不著急,那個侍衛便應該往密室外走去。
能夠將他的魂魄移去的人當然也還沒有。
根據南宮絕的報告,總管劉豐的消息並沒有錯誤,皇帝的確是被藏在書齋下面的密室裡,只是祖驚虹率人及時趕至,他們已然將暗門弄開,結果還是被逐出書齋外,無功而回。
驚呼未絕,碧翁已經被弩箭射成一隻刺蝟般,給朱絹那一帶,他的身形正補上那個侍衛的位置,所承受的弩箭也特別多。
是碧翁攔住他,不讓他正視那個侍衛的面龐,碧翁的理由是,裕王的服飾可能與景王接近,引起那個侍衛的錯覺,以為已找到景王。
語聲未已,一陣獵獵衣袂聲大響,濃煙匯成一縷,迅速往陷阱口湧去。
紅葉三人各自一頷首,身形展開,疾向不同的三個方向掠了出去。
裕王接道:「看來他就像是一個白癡。」
到他發覺已不能夠控制這些伊賀派忍者的時候,他已經想到報復,卻當然也知道還不是報復的時候。
這卻也難怪,島國地狹,成敗很多時是朝夕間的事,他們來到中原的時間並不多,又恰好遇上二王相爭,而二王相爭亦是猶如他們那邊的諸侯般,各擁能人,所出動的人數更沒有島國諸候的龐大,看下來,他們難免就有一種錯覺,以為這是一件很容易解決的事,不過二王座下缺乏能人吧了。蹉跎至今,不知道二王相爭到這種地步,已經過幾多番曲折。
碧翁道:「會變成一個白癡。」接著一嘆道:「若是有足夠的時間,屬下倒不想用這些金針。」
一個普通人冒充高手的固然不容易,一個高手裝做普通人卻是更加困難,這兩個高手絕無疑問已練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
那個侍衛雙拳緊握,一聲不發,白雲齋隨即喝問道:「說,景王在哪兒?」
白雲齋雙手一比,道:「粗如手臂,若沒有弩箭狙擊,屬下也許還可以揮劍將之斷去。」
裕王問道:「事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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