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劍神傳

作者:司馬翎
劍神傳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八回 力盡關山危未解 智推畫意氣難消

第十八回 力盡關山危未解 智推畫意氣難消

阮均怒氣填胸,暴叱一聲,縱起半空,攔截敵人。
天鶴真人藹然而笑,道:「軒中你可是為了均兒那野性未除的孩子,把史思溫不知帶到什麼地方去,因而感到不安麼?」
鬧了好一會,她才疲乏地安靜下來。天鶴真人徐徐道:「貧道帶你回來之故,便因你一家俱已慘死,官府已知。若然你歸家,將必在公堂上拋頭露面,飽受折磨,而公人又無法助你緝兇報仇,白姑娘可明白貧道的意思麼?」
無情公子張咸盡力猛攻史思溫,卻見史思溫一味施展那套平生未見的劍法,精嚴無比,使他無法躁急輕進。
那位公子面上泛起一絲冷笑,開始打量天鶴真人。天鶴真人緩緩問道:「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見示?」
他隨即又發現另外一幅畫,此畫由上而下,先是一個月亮,然後是日落山頭的黃昏景色,下面是一個箭頭,直指右方。箭頭之下,便是數幢房屋,組成一個村莊。村莊再下面,便是好多個圈圈,銜接在一起。宛如許多個金環,扣在一起。
無情公子張咸意態蕭索,只因他是個極高傲自負的人,出道至今,沒有什麼人不敢碰的。但他領教過史思溫的劍法之後,便可推知他師父石軒中的厲害,自己縱在狀態極佳之際,尚且未必有把握贏得。何況近兩日功力大減,這等事不能見嬉。是以那天晚上,他忍口氣任由石軒中及天鶴真人將史思溫他們帶走。
她忍住疼痛,搖搖阮均,卻見他雙目空自大睜,卻不言不動。白娟娟她怎知那鷹鼻兇殘大漢,使的正是內家「流雲飛袖」的上乘功夫,將他穴道拂住,以為他已死了,玉面上垂下兩道淚痕。
那地啞星君蔣青山和獨臂野豺呂聲兩人,馬後除了一個包袱,包著衣服之物外。還各有一口尺半長,半尺見方的鐵皮箱子。內行的江湖人一看馬蹄下的塵土,你可知道這兩口箱子,所載均是價值不菲的珠寶金銀。但他們卻毫不在意,大模大樣地疾馳路上。
廳中那公子接口道:「石大俠果真豪氣,天鶴真人遁世年久,故習難忘,致有不情之言!」
白娟娟長長呼吸了幾口,突然「哇」的一聲,哭將起來。大家都沒有作聲,任得她盡情慟哭,好發洩心中悲哀。
招數剛剛使出,忽見兩個勁裝疾服的大漢,一掠兩丈餘,捷如飛鳥,撲到當場。其中一個面目兇殘,鼻鉤如鷹的大漢,手持狼牙棒,尖銳的狼牙在日光下閃耀出萬道寒芒。他大聲叫喊道:「公子不宜過勞,小人等來也!」
天鶴真人道:「如是此鎮,則我們要細細找尋,頗費時間呢!」
終於還是天鶴真人說出來,他道:「圖中之月,正與今晚之月相同,必是指說今晚,然後又是日落,那就是說,明天日落時分,他在東方一個村莊中,等候我們!」
天鶴真人道:「善哉,張公子不愧是好漢行徑,行事不瞞旁人,但如今貧道及石軒中俱已到此,敢問公子意欲如何處理此事?」
兩人正在疑惑,忽聞履聲,從後面走出來,轉眼間,一位貴介公子出來廳中。這位公子面目韶秀,衣著華麗,與這個大廳甚是相配。但他面上含著一絲冷笑,令人感覺到有點兇殘的味道。
天鶴真人拂髯道:「你想得起是號數,果然天資過人,快去,我們攻其不備,先探明虛實也好!」
走了十里左右,忽見山麓之下,有個市鎮,頗見稠密,房屋甚多。
那幅畫是一片浮雲,一座青山,與及一頭野豺,正好是他作三人的外號或名字。
史思溫傲然應道:「家師石軒中,天下妖邪聞名喪膽!」
阮均閃無可閃,運足氣力,舉石招架。「轟」的一聲,人影分開飛墜落地。阮均暗中凜駭,自忖今番性命休矣。原來他手腕酸麻未消,復又硬架了這一下,石頭也幾乎抓不住。
石軒中道:「晚輩一入市鎮,走過幾間屋宇,忽然瞥見一個門口,上面掛著門牌。其時晚輩靈機一動,暗想那十九個圈圈,連環扣住,莫非意指這不能分開的門牌號數?於是找到十九號一看,那幢屋子孤零零站立鎮邊,甚是寬敞,還有花園等,既清靜而又有點陰森森,這等時分,猶有燈光,晚輩不再過去,一徑來與老仙長會合,現在一同去查探好麼?」
無情公子頷首道:「這一問大有意思,這個是地啞星君蔣青山,那是獨臂野豺呂聲,他們自幼追隨先父,如今便是本公子忠心得力的手下!」
那白衣女人在崖邊最外面的岩石上,輕移蓮步地緩緩走來。其時山風相當強勁,將她的白羅衣吹得直飄出懸崖之外,使人看了心底為她栗顫起來,一似她快要被山風颳下那深不可測的懸崖之下。
石軒中藹然一笑,道:「思溫你有此心,足證你前途無可限量,這正是古人所說『知恥近乎勇』意思,為師聽了你的話,甚覺歡喜!」
此言一出,不但史思溫勃然而怒,阮均也不屑地哼一聲。
這天,石軒中便向天鶴真人辭行。那白娟娟已得天鶴真人答允,為她安排一切。阮均與史思溫依依惜別,直送到岳陽城內,這才回到小桃源去。
天鶴真人認為是個好主意,兩人便向東方疾奔。若果駕舟,則穿過湖灣,不算甚遠。但陸路則要繞岸而馳,須多走二十來里。幸而這兩人腳程,俱不同凡響,半個更次工夫,已繞到湖灣那邊。即是說,由出事的地點,向東直走,穿過湖水,上岸時的起點。他們小心地較正方向,後又向東直馳。
石軒中現在已非昔比,江湖閱歷增進不少,微一忖思,便道:「老仙長說得不錯,一則貧苦村民決不會這麼浪費燈油,二則那兩名公人,守在門外,若有所待,一定是發生人命案,故而等候上司及驗屍仵工,查勘現場!」
石軒中已看到地啞星君蔣青山居然能將天鶴真人所坐之椅,托起一隻椅腳,這等功力,已不容忽視。暗忖那無情公子張咸,既是這兩人之主,武功不知高明到什麼境地!
無情公子張咸又笑道:「本公子去將那妞兒一併捉回去!」一言方畢,騰身而起,方向直指白娟娟倚著的窗戶。
史思溫自覺替師父丟臉,因此羞愧無比,一言不發,退侍在石軒中背後。
果然眨眼工夫,那地啞星君蔣青山,橫抱著白娟娟出來。他咿啞連聲,一面騰出雙手,比劃幾下。
塵頭飛捲中,只聽連續兩聲慘叫,兩個人栽倒馬下,餘勢猶勁,直滾出老遠。
無情公子張咸朗聲道:「這位小兄弟之言有理,我這個家僕不能開口答話,故此無法解釋必須先稟告後,方可釋放。現在我已命他再到後面去,把那位白www.hetubook.com.com姑娘帶出來!」
地啞星君蔣青山生怕無情公子張咸說翻了,立刻出手。他隨侍這位公子,寸步不離,因此知他前幾日在武昌府為一妖媚過人的少婦所迷,縱慾過度,以至功力大減,非再練十餘日,不能復原。早上那無情公子張咸,使出一招西康金沙派的獨腳銅人絕技,用力過度,面色發青,便可以推知。此時忙從無情公子張咸身後出來,走到天鶴真人椅後。
屋內已有兩條人影在活動,他們身手極為迅捷,而且因此刻窗門已用木板釘住,外間極難看見房內情形。
無情公子張咸被他凜凜正氣的容色所懾,一時說不出難聽之言。
天色入黑,石軒中用完功,只見天鶴真人親自端了一個木盤進來,盤中有兩大碗素麵。石軒中大感不安,忙忙稱謝。
那大漢吶道:「是這湘北道上的同道們,合議決定的!小人等如知公子……」下面的話未完,張咸一聽並無什麼來歷,隨手一掌劈去,那大漢慘叫半聲,身軀飛開數丈,登時身死!
無情公子張咸果真是施展西康金沙一脈的獨腳銅人招數,剛勇絕倫。但這一招之後,臉色發青,似是用力過度,身體難以支持。但他仍不歇手,大喝一聲,桿棒忽地飛起,由空中直砸下去。
石軒中師徒直赴碧雞山,一路上石軒中常常念及朱玲,偶爾也尋思當晚他與天鶴真人到那十九號屋子窺探時,無情公子張咸何以得知他們來到。有時則想起那個冒自己名字而擊斃冷面魔僧車丕的人,不知是誰?
史思溫和阮均迷惑地對望一眼,只因這廝面露喜色,可能正是石軒中的朋友,但如是石軒中的朋友,焉能如此邪惡,不但奪人所好,還下毒手擊斃白家三人?
那廝已駭得面青唇白,對方這等武功,真是連聽也沒聽過。而且手段之毒,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人不絕的大道上,殺死了兩個夥伴,然後才表演了一手,將自己擒回他馬上。不禁心膽俱裂,大叫道:「公子饒命……」
天鶴真人矍然道:「月亮之後,便是落日景象,莫非是表示時間?」
那三騎突然爆出大笑聲,卻不停頓,馳得更加迅疾。
白娟娟尖聲大叫,猛可起身撲向無情公子張咸,旁邊那個大漢一掌把她撥開半丈,仆倒地上。
這邊石軒中伸手捏著墊碟邊,突然哈哈一笑,已從容取了過來。
獨臂野豺呂聲大駭,真不信對方竟有如是精深難測的功力,居然以一指之力,便將他毒辣兇猛的攻勢輕輕化解。方自怔愕難言,忽聽那無情公子張咸哈哈大笑道:「爾等即速退下,螳臂當車,徒貽不自量力之譏!」
天鶴真人乃是江湖上的老行尊,略一審視,便低聲道:「他們都是被功力絕高之士,點了死穴。死後才踢在一起,可見那兇手之殘酷。」
石軒中也猶疑起來,低低答道:「老仙長此言有理,但何以時在深夜,尚不熄燈?又無惡犬守夜,窗戶洞開,不怕鼠竊之輩逾窗入屋麼?」
石軒中想到白家三口慘死情景,扼腕瞋目,道:「白姑娘你切勿過於悲傷,你的血海深仇,既為石某親眼目睹,就等於石某之事,假以時日,石某必為你手誅元兇!」
石軒中坦然道:「不錯,江湖上傳言的是雪山豺,我們也親見該畫,足證江湖傳說不假!」
「若不是已將思溫、均兒兩人擄走,雲山豺這廝焉會從容再留圖示意!」石軒中補充說:「但那些圖畫是什麼意思?月亮,落日,箭頭,村莊,圈圈……」
「是什麼?」他微怔問道。
頃刻間,只聽阮均一面吵嚷,一面走出來。出到廳子,天鶴真人溫聲道:「均兒何事吵嚷?」
事實上假如史思溫不是因手腕麻木,以至於劍上好些精微變化使不出來。對方護身銀盾的招數雖佳,也將無法抵禦他「伏魔劍法」的攻勢。
他的語氣是那麼堅定有力,白娟娟聽了,覺得無法不信,便爬在地上向石軒中叩了無數響頭。直至阮均遵命把她抱起來,放在雲床上。
無情公子張咸哼一聲,馬馳之勢已緩下來。他道:「你還想活命麼?是什麼人命你們來踩道的?」
對方右手銀劍完全不動,僅以左手銀盾護身,招數神妙異常。史思溫每一劍都剁在盾上,故此有如打鐵般「噹噹」連響。
這兩人來勢神速兇猛,大有動手之意,但吃無情公子張咸不悅地哼一聲,立刻收煞住勢子,全都卑謙地不敢動彈。
只見史思溫忽又露出破綻,那漢子一劍戳去,直取胸腹。這一劍如若挨上,非肚穿腹破,登時身死不可。
石軒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謙然道:「謝謝你!」單手便來接茶。
那獨臂大漢棒法勇猛無比,此時仍不罷休。五招不到,阮均身上衣服已被掛破數處,卻沒有流血掛彩。
廳外的兩個高手,齊齊訝異,只因以他們的功力,進入此園,無論如何,後面的人不會知道。但那兩盅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事情如此湊巧,剛剛兩個客人,要夜訪這位公子?
兩人到了鎮口,天鶴真人又道:「你我分道搜索,不論有何發現,均到此鎮對面出口處會合!」
石軒中看了之後,莫名其妙,正在猜忖,天鶴真人已到了他身邊,悄悄道:「貧道久已不出洞庭湖,還是不久以前,武當年輕俠士鐵膽吳士陵來謁,曾告貧道以近些年來的正邪高手,那雲山豺便是其中之一,軒中你想必也曾聽過此人!」
無情公子張咸全不在意,等阮均銳氣略挫之後,毒|龍棒奇招屢出,內力如山,五十招之後,復又將兩人捲在棒影中。
「無情公子張咸,便是區區!」
他大模大樣地在當中的太師椅上落座,一個身穿長衫,面目端秀的中年人,手托茶盤,走將出來。這個中年人一盅香茗,擺在那位公子旁邊的几上,茶盤中還有兩盅,只見他放在下首一個几上,几旁有一張高腳靠背紅木椅,鋪著繡工精美的椅墊。之後,這中年人便放下茶盤,侍立在那公子身後。
無情公子張咸道:「還得留點記號,好教石軒中他們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等候他們。」蔣青山頷首,想了一下,便畫將起來。
石軒中聽了,心中一陣慘然,登時義憤填膺,不可抑制。突然從椅上站起來,凜然道:「白家三條性命,無辜斷送你手,這事可不能算完,今宵因天鶴老仙長乃是世外高人,不願見到爭鬥慘劇,又看你釋放兩小兄弟及白姑娘,俱無損傷一事,暫時擱下。異日狹路相逢,石某可就不客氣了!」
他們坐言起行,不久工夫,已走了數里之遠。又和-圖-書走了一刻,到達那座村落。方一入村,便已感到不妥。
阮均大怒罵道:「你這惡毒的人,竟敢胡亂提我師公法號……」罵聲未歇,「叭」地一響,那無情公子張咸使個怪招,一棒抽在石頭上,震得阮均踉蹌而退。
無情公子張咸冷笑一聲,道:「你們意是因我留下的記號,與我自稱的外號不同,因而疑惑?」
無情公子張咸剛才忍耐不住,彈出一枚小石,以隔空打穴手法,將史思溫打倒。但他性情甚傲,事後頗覺後悔,因此並不高興。他吩咐道:「呂聲你把他們三個搬到船上,蔣青山跟我來!」
石軒中已長笑道:「老仙長何出此言,既來之,則安之,不枉主人待客之情。老仙長以為如何?」
走了兩日一夜,這天傍晚已到了雲夢附近。地啞星君蔣青山堅決不肯讓無情公子張咸再連夜趕路,便向一家村民借宿。無情公子張咸睡了半夜,忽然醒來,心中煩躁得很,便披衣起來,直向黑沉沉的荒野奔去。
天鶴真人唸一聲善哉,微微搖頭。
天鶴真人慎重地道:「他們兩小兄弟昨日早晨曾來此一趟,想已為雲山豺所見。今晨交手時,雲山豺必已問出他們兩人師承來歷。那廝一定知道我們都在附近,故此這一半圖畫,定是留給我們的。」
獨臂野豺呂聲見石軒中丰神俊逸,只像一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決不似名震當代的大俠。心中不服,拿起几上的茶盅,五指扣住墊碟,口中道:「石大俠遠道而來,請喝杯茶。」
天鶴真人不再言語,兩人進食後,天鶴真人才道:「早先貧道怕你心急,故而不說,如今已食畢,不妨說出來。以貧道測度,他們兩人氣色晦暗,主在最近遇著凶險。天數如是,貧道亦無法挽回,是以不告訴你。」
五人由陸路回到小桃源,白娟娟姑娘乃是阮均背負著回去。大家在後進丹房中落座,阮均把她放在雲床上,天鶴真人微喟道:「貧道畢竟老矣,反而令致正義難申,惡徒逍遙世上!」
無情公子張咸道:「他說白姑娘性烈,解開繩索之後,便要拚命,故此不得不將她的穴道點住。」
後面蔣、呂兩人直追上來,獨臂野豺呂聲道:「公子你留下人命大案,咱們不可再循大道而走!」
他們猜了好久,尚想不出頭緒。石軒中建議道:「我們趁著夜色,何不先到那處村莊看看?」
阮均攔腰抱住她,憐憫地道:「白姑娘,請你鎮靜一點。」
阮均手腕震得酸麻無力,站在戰圈外喘息。無情公子張咸好像不將他放在心上,竟沒理他。阮均回頭一看,只見白娟娟倚窗觀看,登時雄心大起。
天鶴真人看了片刻,然後道:「我們先離開這裏,再慢慢尋思不遲。」
直到下午時,石軒中才發覺不妥,只因史思溫為人最為拘謹,決不會去了大半天,而不事先事告之理。天鶴真人卻不大在意,因為阮均一向性野,精力充沛,常日東奔西跑。好在天鶴真人功夫精深,不須三餐進食,因此阮均有時會不見了整整一天才回來。
阮均和史思溫都上前行過禮,阮均稟道:「均兒對那廝說,如果將我們放回,必須同時把白姑娘給我們帶走!」
他們躍入花園,直撲那兩扇露出燈光的窗戶,悄悄一看,窗內竟是座大客廳,兩扇窗戶,都屬此廳。廳中陳設得十分華麗,壁上懸著不少古代名家真跡的字畫。他們想起那些作為記號的畫,雖是草草幾筆,卻甚見功力,便料那雪山豺必是嗜畫之人!
石軒中乃是至情至性的人,吃他提起心事,想及此人外號有無情兩字,再證諸早先那種殘酷悲慘的場面,不由得打個寒噤,暗中替史思溫和阮均兩條性命之安危焦急起來。他睜目朗聲道:「張公子可知拙徒及天鶴老仙長徒孫阮均的下落?」
天鶴真人看見屋角那盆千載碧蘭,葉色碧如上佳翠玉,極是美觀。他嗟嘆一聲,躍過那張木床,將那盆一代仙品拾起,捧在手中。
他們憤怒地看,堆在屋角的三具屍首,那白家之人,與人無忤,面目甚是善良。此時雖已死掉,看起來仍是那麼善良。
無情公子張咸毒|龍棒一收,微哼一聲。
這一夜一來已甚短促,二來史思溫懷有心事,輾轉反側間,不覺天色已亮。他到師父房中,稟道:「徒兒昨夜替師尊丟臉,被敵人所擒。徒兒想了一夜,自知武功太差,情願回到南方,再練十年。」
兩條人影,欻然分開,各奔一方。不久,在市鎮那邊會合,石軒中面含喜色,對天鶴真人道:「晚輩又想出那十九個圈圈的含意了!」
史思溫呼一口氣,道:「這就是了!」
說到這裏,後面走出一人,面目兇殘,只有獨臂。石軒中心頭微動,問道:「這兩位是尊駕的什麼人?可有外號?」原來當他一見那獨臂大漢,便感到這人絕似一頭凶豺。
無情公子張咸豪爽地道:「區區小事,自當遵命,青山你去把兩位少俠請出來!」地啞星君蔣青山領命去了。
無情公子張咸在崖邊一塊岩石上坐下,略感心頭平靜一點。忽然聽到一陣極輕微的步聲,冉冉而來。
那獨臂野豺呂聲,唯他馬首是瞻,也出來走到石軒中椅旁。天鶴真人和石軒中若無其事,並不理會他們。
史思溫大驚,暗忖此人真有深不可測的功夫,這一招看來平淡,威力卻大,甚似西康一派武功,專以勇力克敵。
石軒中一面拍開白娟娟穴道,一面說道:「老仙長其實毫無責任,那廝雖然不仁,但咱們承他慨然放回他們三人,均無損傷。自也不便反顏相向!」
白娟娟乾號一聲,雙目淚水已流盡,點點血跡,沾在眼角。但她仍然聽明白了天鶴真人的話,故此點點頭。
老道人微微頷首,黑暗中可以看到他白皚皚的頭顱一上一下地點動!
天鶴真人與石軒中哈哈而笑,一同飄身入廳,那公子目光瞥過天鶴真人,並不停留,但掃到石軒中面上時,卻凝定不動,片刻他才微嗟道:「久聞石軒中武功固然高不可測,風度更佳,如今一見,斯言不誣!」
無情公子張咸喝了一聲,那漢子劍上力景陡減。史思溫使出達摩三式中的「彈指乾坤」之式,左手食指一彈。剛剛彈在敵人劍上,忽覺有暗器襲到,這時欲閃不能,微吭一聲,長劍撒手,翻身栽倒地上。
無情公子張咸明知自己對付這兩個敵人,穩有勝算,不過這已使得他顏面無光,只因還須苦戰一二百招不等,才有機會可以擊倒那使劍的敵人。
「嘿嘿,青城派鐵木魚絕技,敢情尚未失傳,可是天鶴那牛鼻子教你的?」
這時和-圖-書史思溫形勢危殆無比,原來那悶聲不出的漢子,不復固守,左手銀盾也開始進攻。這個不出聲音的漢子,左右手招數俱自成一家,大有來歷。那面銀盾,使的正是邪派高手羅剎夫人睥睨武林的「魔籃護身十大招」。
無情公子張咸冷冷道:「本公子還沒決定呢!」
現在他越想越不忿,一面也極度責備自己的內情,這一來意態蕭索,心境甚壞。
無情公子張咸點頭道:「當然知道,他們自恃師門技藝,得罪本公子,如今已被本公子扣押起來!」
史思溫心中最是難受,自忖若非他的無能,白家血仇,立刻便可清雪。何至於後來還為了他們被敵人釋放之故,石軒中雖然義憤難遏,卻不得不輕輕放過敵人。
獨臂野豺呂聲見他怒火未熄,不敢多言。走了一程,地啞星君蔣青山催馬上前,用手勢要無情公子張咸折向荒野而走!這時無情公子張咸怒氣稍解,想想自己三人雖然武功極高,不畏公門中人,但一來殺不勝殺,二來甚是麻煩。當下只好策轉馬頭,落荒而走。一路上湖泊河流甚多,雖然人煙處處,但因已避開通都大邑,故而無事發生。
天鶴真人和石軒中都不能相信被人家發現,見此情狀,更加驚怪!
又見此人面目雖然獰惡,但對這無情公子張咸馴如家奴,言語又甚流暢得體,不禁暗暗詫異,想不出這人來歷。
「啪」地一響,史思溫手腕一麻,震開數步。只見無情公子張咸桿棒餘勢猶勁,「呼」一聲直掃向一旁的阮均。
無情公子張咸知他們不服,傲然一笑,道:「這兩日本公子身上有事,尚未復原,故而剛才沒有施展出真正功力,你們俱是坐井觀天之輩,哪知本公子的真正功夫?呔,看招!」
石軒中如有所悟,天鶴真人更是微笑點頭,這位老道長靈台空徹澄明,聞言早已了然於胸。
正在訝想之際,那位公子痰嗽一聲。窗外兩人又是一震,敢情這一聲痰嗽,震耳動心,分明是氣功上佳之士。這一來他們都知道事情不妙,那兩盅茶難道真是為他們而斟?
另外那個漢子,面目倒甚清秀,年紀約在四十上下,左手持著一面半尺大的銀盾,右手一柄短劍,也自銀光燦然。他的身法尤見迅疾,轉眼落在無情公子張咸身邊,一語不發。
無情公子張咸見他們怔住,便笑道:「兩位不必懷疑,那件兇案確是本公子所為!」
房內凌亂的情形,顯示曾有惡鬥痕跡。兩人都暗自明白,可能兩個小兄弟,就在此地遇難。若非被人擒擄而去,便是惡鬥之後,追躡敵人下落。
無情公子張咸怒目睜視著他,道:「你師父有什麼了不起?遇上我時,教他明白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他如今在什麼地方?」
這時史思溫已看清楚這個面目兇殘的大漢,敢情只有右手,左臂已斷,垂下的衣袖卻甚特別,竟然有齊膝之長。
這天鶴真人凜驚之故,原因是他雖然端坐椅上,但他一身精純武功,不比尋常。明知那地啞星君蔣青山雙手搭在椅子靠背邊,運力要托他起來。其時雖是剛剛發現,但他反應何等敏銳,當時已立刻使出千斤墜功夫,壓住椅子。哪知他加了重量,但這股大力,依然未受阻撓,直湧升上來。是以他為之一凜,方知這個啞巴雖是下人之輩,但武功之高,出人意料之外。
史思溫連斫十多劍之後,腕上更覺酸麻。忽聽阮均失聲一叫,偷眼一覷,敢情阮均雙手空空,那塊權充兵器的石頭,已被敵人狼牙棒砸飛。
那鷹鼻大漢恭謹地應一聲,旁邊另外那個面目清秀的漢子,也點點頭。
天鶴真人直至此時,才忽然朗聲問道:「昔年有一位黑道高手賽蘇秦張斯,張公子可認識他?」
天鶴真人面色一正,道:「貧道以為一定是遇了凶險,不過他們俱非夭折之相,相信終必無恙!」話雖如此,但事實上凶險是遇定了,最後能否平安歸來,卻未可知。這教石軒中如何能不憂慮起來,但他仍然沉得住氣,問道:「晚輩意欲出去一搜他們下落,老仙長以為如何?」
天鶴真人道:「這一點不必過慮,目下反正時間尚多,先猜出那十九個扣成一串的圈圈是什麼意思再說!」
他稍為歇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拍在史思溫的肩上,又道:「不過要知武功固然重要,但江湖閱歷也極為寶貴,這次既然踏入江湖,雖受挫折,也不應操之過急,便欲回去苦練。等為師碧雞山之行完畢,若然為師幸而贏了,則咱們師徒直赴崆峒,清理門戶,你便可在上清宮中虔心修煉。若果為師贏不了鬼母,則今後行止,尚難逆料!」
無情公子張咸焦躁地擺擺手,道:「我們不相識,但我正要找他!」
目下此人復又出現此間,江湖上因不知此人姓名,便稱之為「雲山豺」。竟然史思溫和阮均兩人俱被擄去,則可以想見此人功力之高,最少也不在自己之下。石軒中悚然微凜,暗想方今天下突然出現了這麼多的能手,看來日後必有無數苦戰的機會。
天鶴真人見這個一代大俠,露出雀躍之色,不覺開顏而笑,道:「軒中你天資聰敏無比,竟然被你先猜出來,且說來聽聽!」
喝聲未歇,一棒橫掃過去。史思溫一招「蒼龍入海」,劍尖沉處,疾撩敵臂。跟著便有幾下變式,乘隙反攻。
他正要揮石上前,卻見無情公子張咸突然一連數棒,分從四方向史思溫進攻。史思溫苦戰至今,驀然大喝一聲,長劍震出千萬縷劍氣,完全封住敵人攻勢,跟著一招「夜渡關山」,人隨劍走,砉然一響,刺穿敵人棒影,躍出戰圈。
獨臂大漢先應了,左袖一拂,捲起白娟娟。狼牙棒斜斜背好,將阮均抓起來,用牙齒銜住他的衣服。這才過去史思溫那邊,單手如提小雞,直奔湖邊。另外那個面目清秀的漢子,不聲不響地過來,跟著無情公子張咸,走向白家。
獨臂野豺呂聲暗中大喜,忖道:「我因獨臂之故,剩下這隻右臂,苦苦練得比尋常人雙手更有力,這廝託大,不肯雙手來接,合該倒霉出醜,我若挫辱了他,江湖上登時便會轟傳一時……」想到這裏,石軒中左手已觸到墊碟。
石軒中回身帶路,一忽兒已到了十九號屋,只見花園乃在左側,目光穿過花園,可以見到兩個窗戶中,均透射出燈光。
他們迅速地繞到後面,屋後卻沒有公人看守。原來大凡發生了兇案,官家有人來到現場,則兇手定必早已遠颺。是以這兩個公人毫不在意,一心等候上司及仵工趕來。
石軒中只尋思一瞬,便矍然道:「原來那片浮雲,m.hetubook.com.com乃無睛之義!音轉而成為『無情』,敢情雪山豺三字,卻是你們三人!」
原來他們一入村子,便見到在村邊的一幢屋子,燈光明亮,屋外有兩個差役打扮的人,守在門外。
他面對窗間而說,在他們與這公子之間,並無他人。天鶴真人輕輕說一聲:「我們栽了……」便朗聲一笑,道:「公子果有莫測之神機,貧道等貽笑大方,似已無顏相見。」
此時路上行人極多,突然三匹馬由後面飛馳追上來。獨臂野豺呂聲在後面哼一聲,道:「公子,又是那一干人。」
阮均加入戰場,那方石頭舞得呼呼直響。史思溫配合他的兇猛攻勢,改守為攻,一時平反了局勢,大有起色。
無情公子張咸猛可一夾馬腹,那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直迫上去。他的坐騎乃是千中選一的良駒,只因他人長得漂亮,有點文縐縐的,是以那些追蹤的人,一向瞧不起他,只密切調查和注意那呂、蔣兩人。誰知無情公子張咸騎術精絕,又是武林高手,腿腰臂力道都是上乘之選,這一策馬追馳,其快如風,轉瞬間已追上那三騎!
無情公子張咸突然一縱身,有如一股輕煙,躍到丈許外的那一騎上空,腳尖一點馬屁股上,倏然騰身躍回自己馬上。手中卻已多了一個人,正是那面目凶悍,肆無忌憚的大漢。
無情公子張咸面色微變,但迅即回覆常態,然而這些微變化,已瞞不過天鶴真人和石軒中的眼睛。他冷笑道:「你們是來查我底細呢,抑是另有事情?」
石軒中見天鶴真人不提及此事,便不好意思提起。而他苦練青城絕傳的道家罡氣,一坐就是半日。是以偶然想起,一旦放過,重新用功,便又是半日時光。
白娟娟見阮均倒地,尖叫一聲,纖纖十指,直抓無情公子張咸面門。張咸頭顱一側,鬢角被她指甲刮亂。他怒哼一聲,隨手將她擲在阮均身上。
史思溫沒有立即回答,凝視他好一會,才問道:「你與家師可是素識?」
那手持狼牙棒的大漢躬身稟道:「公子且釋雷霆之怒,小的們本不敢違背公子不許我等擅自出手嚴命,但公子你這兩日玉體違和,而且收拾這兩個鼠輩,何勞公子貴手?故此小的們大膽出來,請公子恕諒!」
無情公子張咸大喝一聲,桿棒上風聲陡然銳烈刺耳。
石軒中見天鶴真人已落座,便也坐下,微笑拱手道:「謬獎之言,殊不敢當。公子清俊神品,復又仙機莫測,石某實在佩服!」
當他取碟之時,獨臂野豺呂聲起先是暗運真力,震迫過去。若然石軒中功力不及於他,這一記就得倒在地上。但石軒中儼如不覺,從他手中扯奪那盅茶過來。呂聲見震敵無功,忙又運力回掙,不想仍被石軒中將茶盅取去。他獨臂之力,非同小可。但石軒中不論他是震迫過來抑是掙回,照樣取將過去。就在墊碟離開獨臂野豺呂聲五指之際,他可是老羞成怒,倏然放手,掌心吐出。一股掌力,勁吐出來。那茶盅乃是江西細瓷,哪能吃得消這種力量?如若震碎,則石軒中勢必一身濺上熱茶,同時也可能被瓷片打傷。
石軒中微微一愣,想起白家死了三人,足證這廝心黑手辣,正須為世除害,何能輕輕放過?但天鶴真人既然已把話說出,他只好悶在心頭,不便駁回老道長的面子。轉念日後尚有相逢的機會,便也微微一突,道:「張公子請看老仙長及在下面上,將他們釋放!」
天鶴真人和石軒中為之一怔,相顧一眼。
石軒中低頭細看地上留下的記號,最靠近屍首堆放之處,畫著一朵雲、一座山以及一頭惡豺。他心頭一震,記得這次出山,已聽到江湖上傳說,新近兩年來,出現一個人,全然不是黑白兩道,也不是鏢行中人。此人行事毒辣殘忍,好些武林中人,碰上了他,無緣無故地送了性命,屍身旁邊,便留下這個記號。風聞天下間唯有玄陰教教主鬼母得知此人來歷,因為玄陰教的人從未罹此人毒手,其次對於這些兇案,都置之不理。
他壓棒不追,冷冷道:「史思溫你的劍法,已經足可獨步劍術之林,你師父是誰?」敢情他自負博識天下武術,卻認不出史思溫這套劍法。
石軒中驚道:「那麼他們現在一定遇險了?」
阮均自恃力大,運石一架,「啪」地響處,阮均也被震開數步,持石的右手垂下,敢情酸麻得抬不起來。若不是史思溫先擋了一記,他手中石頭不甩手飛開才怪哩!
石軒中長長吁氣,道:「既有此約,思溫、均兒的性命暫時無憂矣!」
他微微一怔,扭頭瞧看,只見一條白影,沿著那一頭的崖邊,緩緩移動。他的目力甚佳,已看出那條白影,乃是個穿著白衣的女子。
「大有理由,」天鶴真人道:「這些圖畫所蘊意思,定是貫串下去。第一個圖是一個月亮,第二個圖是落日山頭……」他沉吟起來,原來心中已略得端倪。
這刻在小桃源中的天鶴真人和石軒中,都絲毫不知徒弟們有此大變。
地啞星君蔣青山暗運真力,由緩慢而改為快速,突然一托。他是個天生啞巴,是以不曾吐氣開聲。
這種情形兩日來均有發現,而跟著他們的飛騎越來越露骨。無情公子張咸這兩天心中不樂,故此沒曾理睬。這時看他們如此猖獗,不由得怒由心起,大聲喝叱道:「呔,給我站住!」
天鶴真人久經大敵,心中雖知形勢緊張,但臉上仍然堆著微笑。突覺一股大力,從腳下升起,直欲把他托起空中。他暗自一凜,臉上笑容仍不改變。
右手這一路短銀劍的招數,乃是當今兩派的獨門武功,一是稱霸天下的鬼母冷婀,玄陰真經中的「玄陰十三勢」。雖然僅得八招,卻已具見威力。一是星宿海青竹老祖的青竹杖法,也是僅得十數招。但兩者揉合而用,剛柔各臻極妙。加上他左手銀盾,防守得十分嚴密。史思溫簡直無懈可擊,反而因手腕酸麻之故,封架不及。
忽見前面有座山嶺,雖不甚高,但數日來已少見山峰,便直奔山頂。山頂那一邊,卻是一處千仞懸崖,底下深不見底。崖邊長著好些古松,黑暗中乍看,真疑是鬼物在旁邊窺伺。
那公子一聽,以為他們真的要走,雙目一睜,光芒閃射。
蔣青山用銀劍在地上劃起來,先畫一座山,然後在山腳處畫了一頭豺狼,最後在山頂上畫一片雲。他雖是隨手而畫,甚是快速,但那片雲,那座山,以及那頭惡豺,都畫得生動無比,直是一代丹青妙手的格局。
從這裏趕赴碧雞山,須要半月行程,若是常人,還辦不到。石軒中師徒這一https://m.hetubook•com•com路奔赴碧雞山,並無意外枝節。
「你說得一點不錯,我們得想個法子,進去看看!」
石軒中笑道:「老仙長料事如神,但晚輩之慮,並非無因。史思溫天性拘謹,不管均兒如何說法,但他必會抽空回來一稟,然後再去都可!今天整日未見,大不類他的為人呢!」
無情公子張咸仰天長笑一聲,揚揚得意地在他們前面踱個圈子,驀然站定,問道:「你師父現在何處?」
良久,白娟娟倏然起來,口中嘶叫著「爹娘哥哥」一面向外面奔去。
天鶴真人問道:「你說的白姑娘,可是那白家的女兒?」
天鶴真人笑容突斂,身形端坐椅上,紋絲不動。地啞星君蔣青山暗鬥輸了一場,但他能令天鶴真人笑容斂掉,足見他內力之強,不容忽視。
無情公子張咸去勢甚疾,轉眼和阮均撞上,只見他冷冷一笑,雙袖一拂,身形在半空居然轉閃過去。阮均一石砸去,剛打個空,萬點光芒已照頭罩下,原來是那個手持狼牙棒的大漢,跟蹤躍起來,一棒當頭砸下。
無情公子張咸冷冷道:「你們不奉我命,現身出來幹什麼?」
但一連三次,那漢子因右手銀劍遞入劍圈之內,眼看大劫難逃,卻不防史思溫左手伸指一彈,便將厄難化解。那漢子手中銀劍,三次都差點兒把持不住,飛甩出手。這種奇特的局勢,看得無情公子張咸和另一個大漢,眉頭大皺。
那邊史思溫已和另外那人激鬥起來,「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原來他一上手,已知這個悶聲不響的漢子,功力比之攔擊阮均的更高,故此長劍揮處,便使出師門的「伏魔劍法」。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今日只怕要栽,因為他剛才硬撩敵人一棒,手腕尚感麻木,此刻接戰,真力甚感不勻。
那個白衣女人離他三丈左右,便停步不動,落腳處因突出懸崖外,看來生似站在空氣中。她有一頭豐盛柔軟的頭髮,披垂下來,此時隨風飄拂,加添了一種優美的姿態。
要知那冷面魔僧車丕,乃是當今有數魔頭之一,位列玄陰教外三堂香主之職,威名赫赫,天下無人不曉。那個能夠將他殺死的人,不用說,又是一位驚天動地的高手,是以石軒中一想及此,相見之心,油然而生!
不久,他們在村外一處林子內,相繼停步。找了一塊平坦大石,坐下尋思。
其時無情公子張咸,帶著兩個功力湛深的從僕,也是直向碧雞山而去。他動身早了一宵,故此走在石軒中前頭。
天鶴真人口中誦聲「善哉」,遙指那幢屋子,道:「該屋必曾發生事故。」
天鶴真人道:「他們早上要去看那千載碧蘭結實之處,貧道知在何處,反正沒有舟楫,不能到湖上去巡視,那一處則陸路可通,我們同去一看,如無異兆,便大費手腳哪!」
他點點頭,道:「這廝果真邪惡殘酷,直如凶豺。老仙長請看這一幅意思好像是連貫在一起的圖畫,竟是什麼意思?」
無情公子張咸不悅道:「誰敢攔我,都一律處死!」
廳中陳設雖是華麗,但卻雅緻悅目,毫無俗氣。天鶴真人低低對石軒中道:「若然雪山豺乃此屋主人,則此人胸中,大有學問,以這等陳設手法,非出身世家,而又飽學之士,不能臻此!」老道人言下之意,隱含懷疑之念。
史思溫怒罵一聲「不要臉」,但自家也覺難支,無法往援。
無情公子張咸面現喜色,頷首道:「咳,我怎的沒想到是石軒中一脈!」
花園一片零亂,花卉佳草都完全糟蹋掉,無情公子果是無情,看也不看,跳入房內。他用腳尖將白家三具屍首,完全踢在一隅,然後指指地上。
兩人不約而同抬頭望天,只見一鉤彎月,掛在天邊。他們相視一笑,會意於心。
那位公子忽又冷笑一聲,道:「兩位既然駕臨荒居,莫非怪罪本公子不曾迎迓,故而不肯坐談片刻?」
不消說這兩個栽下馬去的人,乃是跟蹤無情公子張咸的三騎之二。剩下那個這才知道一路上那麼多人都看走了眼,一味以為這個闊公子的兩個從人才須戒備,誰知那公子才是煞星。
無情公子張咸顏色稍霽,微笑道:「你言之有理,那麼這兩個人交給你們了,這個史思溫的師父是石軒中,那個孩子的師公是青城前代高手天鶴牛鼻子。你們將他們擒住,不愁他們的尊長不出來!」
無情公子張咸忽然焦躁起來,側目一瞥,只見那三騎擦過他們身側,其中一個面目凶悍的大漢,毫無顧忌地斜眼盯住那兩口鐵皮箱子。
這時石軒中卻哈哈一笑,手腕一彎,茶盅已移入數寸,同時之間,食指彈出去。這一指有神鬼莫測之玄機,獨臂野豺呂聲掌心吐出的掌力,沉重得可以洞穿牛腹,但遇上他這一指,立刻消解於無形。
她又爬起來,頭髮蓬散,花容慘淡,仍然撲向無情公子張咸。那大漢早一步攔上來,左袖拂掃過她身上,登時拂住穴道,悶聲不響地倒地不起。
前面的三騎都為之暗驚,但仍沒有十分戒懼。路上的行人都詫異地看著這四騎追逐。
石軒中首先擔心地道:「看來思溫和均兒他們都落在此人手中,生命的確堪虞!」
石軒中道:「老仙長推測之言合情合理,現在就苦於推詳不出圖意,箭頭所指之處,便是洞庭湖,難道那廝在湖中居住麼?」說到這裏,突然心中一動,又道:「晚輩想起來了,箭頭所指之處,雖是洞湖中,但在地圖上,右面卻是東方,莫非是說他住在東面的一個村莊中麼?」
靜默了好一會,石軒中道:「晚輩數過那些圈圈一共是十九個,這一圖意思最是難測!」
無情公子張咸橫抱著白娟娟出來,她不停地尖叫掙扎。阮均心頭大震,微覺慌亂。對方大喝一聲,左袖陡然飄飛起來,掃在他身上,阮均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天鶴真人棄絕塵世多年,極不欲破戒出手,微笑道:「張公子早先沒有將師門淵源見告,貧道猜測我等之間也無怨嫌,尚希放回史思溫等,不傷和氣!」
蔣青山這時掙得面紅耳赤,僅能將椅子一角托離地面寸許,其餘三隻椅腳,仍然站在地上。聞言忙忙收力鬆手,與那獨臂野豺呂聲兩人,一同走回無情公子張咸背後侍立。
那公子痰嗽之後,便冷笑一聲,徐徐舉盅,虛虛向窗外一比,口中說聲「請」字,便啜了一口!
外號「無情」的張咸,這時也微感心寒,雖然他也是坐在突出懸崖外的岩石邊,但他自己並不須擔心,反而看見別人這樣,卻泛生死一髮、奇險無比之感。
史思溫厲聲道:「家師俠名滿天下,如果早識得你,還任得你肆虐於世上麼?」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