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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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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最難聚首危崖被脅 真有敵手大海西求

第二十七回 最難聚首危崖被脅 真有敵手大海西求

數日之後,朱玲已能以太白劍施展「玉龍令符」的奧妙招數。特別是她學過「遊魂遁法」,對於這一路令符絕招的步眼身法,最易領悟。不消數日,便完全學會,只欠一點火候而已!
朱玲出道至今,無論碰上多麼強的對手,也不會在一觸間便吃人家攻入。連忙變招換式,源源使出「玄陰十三劍」。
朱玲又流下眼淚來,輕輕道:「我不是說我的容貌配不上你,因為容貌並不是最重要的,何況還能夠改變……我是說,你具有偉大的人格,我在你面前,變得如此渺小卑微。」
石軒中聳聳肩,道:「反正你已決定了,石某並無異言……不過,我勸你西海之行,必須再加考慮,那段水路太危險了。」
那人又是一聲長笑,兩柄長劍一齊抵在石軒中胸前,這一來石軒中連呼吸也不敢大力,因為他知道這柄鎮山之寶青冥劍,世之神物,鋒利無匹。自己雖有一身氣功,但在此劍之前,全無用處。是以呼吸稍粗,胸脯起伏較劇,便得被劍尖刺入肉內。
石軒中心想這秦重心褊量狹,居然會說出這等入情入理之言,實在難得,莫非他肯將師門至寶慨然交還?
朱玲告訴石軒中說,那天菩提庵主清音大師收容了她,那慧根女尼便取了剃刀熱水過來,但清音大師卻說朱玲目前暫時帶髮修行,不須披剃……
仙人劍秦重大聲道:「這話聽來太重了一點,同時既然那浮沙門武功未在中原出現過,你崆峒派又如何得知?」
仙人劍秦重道:「不必著忙,我想先知道,星宿海兩老怪可在山上?」
石軒中安心地道:「對,你不要再想及容貌之事,我想今晚我會暫時不去想那武功的難題,好好睡一覺。」
「石哥哥,你可知道這次我蹌踉下山的心情麼?那時候我真是心灰如死,你知道我以前本來性情相當倔強,但自經過你第一次假死的打擊,我離開師父,浪跡江湖,卻越來越軟弱……第二次你跳崖噩耗,使得我簡直不明白命運是怎麼一回事,我本想立即相從於地下……」
她應了聲好,太白劍起處,一道銀光,直取石軒中中盤。
石軒中為人心口如一,他說過不嫌朱玲醜陋容貌,果真半點不假,因此數日之後,朱玲已十分安心,漸漸回覆往昔的風度!
那個藤盤下不正是昔年他墜崖時,掉在上面,因而倖免大難麼?還有松根處有個洞穴,正是他回醒之後,由那洞穴爬出去,那本失去的半部「上清秘籙」,便是從洞穴中尋得(事見《關洛風雲錄》)。
朱玲眼光一閃,見到是鄭敖,便略攻數劍,然後停手。
在這死生相去不過一髮之際,石軒中吐氣開聲,奮起神威,突然打一個觔斗,頭部下沉,兩腳疾然向上踢起,腳尖一勾,剛好勾在古松枝上。
他低低冷笑一聲,自覺萬念俱灰,縱然能夠不死,但世上儘是悲慘可怕的事在等候。
仙人劍秦重道:「她是星宿海兩老怪的義女袁綺雲,現在乃是我的妻子!」
朱玲向庵主辭行,並稟明日後魔劍鄭敖可能把上官蘭找著,帶來本庵之事!
朱玲道:「石哥哥,你必須得回那柄青冥劍,方可再上碧雞山。現在我卻忽然想起我那徒兒上官蘭還有你的徒弟史思溫,我們是不是先找到他們,才一道到關外長白山去?」
秦重搖搖頭,道:「現在她以為你已墜崖死掉,必定再查此事。那車丕與內子有血海深仇,昔日曾殺死我岳父全家,故此我們碰上他,便忍不住合力下手,三十招之內,把他擊死。」
不過這到底是個下策,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勾住古松,眼看已能三度重上碧雞山,教天下武林又是一番震驚,卻不料在這要緊關頭,突遭暗算,這才死得不瞑目呢?
清音大師化為一道白虹,身軀與令符合而為一,縱起半空,然後掉首下擊。雙方一觸,朱玲險險失聲驚叫出來。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對麼?雖然我們之間,仇深似海,但你認不出我,仍然情有可原!我就是昔年在關洛道上,被你在十招之內,磕飛利劍的仙人劍秦重,這麼一提,你可還記得?」
但最近的兩晚,都因找不到上房,只好同臥一榻,兩人本來不須避嫌,便相擁而眠。朱玲卻發現石軒中老是睡得不安寧,一似懷有什麼心事似的。
那女子卻毫不猶豫,堅決地道:「我會繼承你的遺志,如果我也不成,還有下一代……」
朱玲怔一下,道:「不錯,由此可見到底是別派的劍法厲害……我得揉合別的家派的絕招才行!」
他用足身法和力道,卻也只能斜飄到古松末端五尺之處。但見那松梢拂身而過,忙忙伸臂去撈,卻還相差兩尺,方始撈到。他心中微凜,百忙中垂目一瞥,只見絕壑沉沉,望不到底。
「我死了之後,你怎樣呢?」那個名為「重郎」的人嘲諷地說。
朱玲聽他提起「龜山天柱功」,便想起他兩次墜向懸崖下而不死的奇蹟,同時也記起自己聞噩耗之後的悲哀……
他的功力已高深莫測,隨手取支小竹,便當作長劍,等她準備好之後,施展出五十手大周天神劍,向她進攻。
仙人劍秦重大喝道:「石軒中,你可不能虛言誑我!」
她歇了一下,才柔聲道:「啊,重郎你別生氣,我只希望你能夠轟轟烈烈地和他決鬥,縱然光榮而死,也勝於這樣殺死仇敵。」
朱玲長長透口大氣,突然在他壯健的臂膀上咬一口,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害得我苦想了兩三天,頭髮也想白了!」
魔劍鄭敖還要說話,朱玲突然回身飛奔而去,鄭敖被她弄得怔了好一會兒,然後縱躍上山頂瞭望,只見她隱沒在遠處山坳一座尼庵中。他本來極是想念朱玲,如今驟然見她這般模樣,精神大受刺|激,便茫然直奔襄陽城,呼酒狂飲,終於酩酊大醉。走出街上,橫衝直撞,他這一身功夫,雖在醉中仍然十分厲害,等閒的人,哪能與他相抗?不久便遇見石軒中……
朱玲盈盈下拜,道:「弟子敬領法諭。」
朱玲喚店夥進房,先塞給他一錠銀子,然後道:「我們可能忽然上路,但如有人問起,你只說我們還在房中休息。還有那兩匹馬,暫時寄存在你們店中。」
朱玲道:「那麼石哥哥你小心一點,我用全力和你再試一回好麼?」
石軒中歉然道:「是我錯了,但你如攜此劍到西海青丘洲,只怕我這件鎮山之寶,永無返山之期!」
袁綺雲忍不住,問道:「他們比完之後,便怎麼樣?」
「怎麼?你好像幫和-圖-書著這廝哩!」那人含怒說。
朱玲細思果有道理,復又想到鬼母現在因知石軒中武功之高,無人能敵,因此除非不聞不問,否則一定親自出手……
他們走得不快,沿途遊山玩水,晚上雖同宿一房,但彼此均以禮自持。幾初的幾晚,因是上房,分為內外兩間,故此並不同床而睡。
朱玲突然記起自己容貌已變得奇醜,一陣淒然,頷首道:「不錯,我就是白鳳朱玲。」
石軒中點點頭,道:「還有令師碧螺島主于叔初也在座哩!」
石軒中知她有意盡力甩脫玄陰教的跟蹤,不忍拂她好意,便應允了。
石軒中猶疑片刻,仍不作答。朱玲嘆口氣,道:「對不起,我不該迫你這樣做,我知道你愛惜名譽比生命還重!但求你屆時不要為了我的緣故,以致心神分散,試想你若有不測,我縱能倖免,但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你只要答應我,若然碰上我師父,必定竭盡所能,和她周旋,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朱玲登時記起當日宮天撫被陷地牢之內,自己卻報稱是石軒中,不過後來又找回她,聽她說過被淫賊粉燕子燕亮所迫,幸遇鄭敖之事,當下忙道:「不要緊了,你可是說曾經點傷她的穴道麼?後來她卻被史思溫救了。」
那柄長劍來得又快又準,直指他胸前的「紫宮穴」,不差毫釐。
「什麼?此劍是我千辛萬苦,從長白山盜下來,你如不是懼怕長白派武功,何以幾年來都不曾去奪回來?」
鄭敖粗豪地大笑道:「日後機會尚多,現在我還是先走一步,準於三個月內,把上官姑娘帶回菩提庵……」他說走就走,不一刻已不見影子。
朱玲愣一下,道:「你不過使用大周天神劍,便如此厲害,若然施展出『伏魔劍法』,我還吃得消麼?可見得我自創的這套劍法沒半點用處。」
石軒中抱拳道:「幸會得很,石某極為欽佩秦夫人的英雄胸襟!」
等到朱玲二十五招「玉龍劍法」使完,朱玲抱劍問道:「石哥哥,剛才你用了多少成功夫?」
此時定睛一看,劍光瀰漫中看不出舞劍之人的面容,但他對朱玲身影的印象最是深刻。禁不住失聲一叫,抽出白虹劍,化為一道虹光,電射入劍圈中。
這天晚上,他們在陳州一家客店落腳,要了一間北上房。
「在我們赴西海之前,定必把此劍送回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去,你只須抽暇到關外走一遭,便可取回,這樣安排,你意下如何?」
原來清音大師令符一遞,便已盪開她的劍光,取咽喉,指胸穴。
石軒中剛剛一橫心,卻見那支長劍驀然停住,劍尖已沾到他穴道上的皮膚。
仙人劍秦重道:「你只須立誓,一定從實回答我問的一個問題,便放過你這一回!當然你不得立刻和我們為難,至少也得等事情過後。」
要知他這一把撈不住,真氣已洩,無比再運,勢非墜落無底深壑,摔成一團肉泥不可!故此他才會大為凜駭。
他不敢立刻答覆,左思右想,但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由問答中令自己蒙受大禍。想了好久,才道:「你很奇怪,這個條件我想不通,但決定接納!」當下立個誓言,聲明只要自己知道,必須據實回答,否則天誅地滅,人神共棄!
石軒中聽完她的經過,便也把自己的經歷說出來。
袁綺雲道:「他們雖然功力超凡絕佳,但五招似未免太少。」
朱玲疑惑地問道:「石哥哥,你心裏不高興麼?」
石軒中轉眸瞧著仙人劍秦重道:「石某已準備隨時回答問題。」
百忙中電瞥崖壁一眼,忽見底下十來丈處,數株古松附壁虯生,有個巨大的藤盤,垂直向著深壑,由幾根枯藤吊住。
袁綺雲斂衽還了一禮,道:「石大俠英名蓋世,所憾者重郎和大俠結有舊怨,未能多所請益!」
一個朗勁的口音冷笑道:「嘿嘿,石軒中你也想到有今日麼?」
石軒中哂笑一聲,道:「將來再看吧!」
清音大師親自送他們出庵,對石軒中甚是敬重。
石軒中又道:「不過他們彼此同樣抱著慈悲清淨的宗旨,心中俱無殺機,故此沒有訂定勝負分出之後,便該如何!」
朱玲正練得入神,那太白劍上光氣濛濛,宛如一條銀白神龍,在雲中飛舞。
石軒中恍然道:「原來冷面魔僧車丕是死在你劍下,剛才我雖對鬼母承認不是我幹的,但我已叫她把賬算在我頭上。」
石軒中驚道:「玲妹妹,你這話怎講?我幾時和你有了隔膜?」
只見那仙人劍秦重雖然不減當年俊美,但隱隱有一層風塵憔悴之色。另外那位姑娘,則長得五官端秀,體態豐盈。此時她也被石軒中出眾的儀容風度吸引住眼光,一個勁兒凝視著他。
朱玲和石軒中在燈下款款深談,直到深夜,她看看到處燈光皆滅,便拉了石軒中一道出去院子中,練那專克玄陰十三勢的「玉龍令符」精妙招數。
他們各有坐騎,此時並轡前走,傍晚時馬力已疲。朱玲提議道:「橫豎一路都是小鎮,我們不如乘夜趕路,下馬步行,天明時可趕到開封,然後才休息。」
驀地腦中晃漾著德貝勒的幾句話,大意是說他石軒中這次跳崖,如能不死,則不算是食言。同時又記起鬼母在當時也回答說,只要他能逃過此劫,以後隨時可以再上碧雞山,作第三度挑戰!
若是換了常人,這一剎那間,早已熱血湧頭,失去知覺。可是石軒中練有獨步當世輕功,加上定力極強,心神絲毫不亂,故此不但沒事,還像觀看奇景似的,看那崖壁閃電也似地向上飛昇。
朱玲沒有作聲,腦海中忽然清晰地想像到一幅景象,石軒中威風凜凜,意氣昂揚地環顧著天下群雄。他那英俊的面上,神采奕奕,然後在眾人驚讚聲中,突然宣佈和她結婚的消息……
在那個年代的觀念,對於女性們特別苛求,雖然朱玲事實上僅僅是因憤激而想忘掉石軒中,因此試圖用宮天撫、張咸這兩人來代替,這些過程,都是發乎情,止乎禮,但朱玲首先便不能原諒自己的過失了!
那柄長劍一刺入他胸中,他便藉著有真氣護身,不會即時斃命,乘機發出玄門罡氣,驟出不意,把敵人擊斃!
石軒中把她抱得緊緊,道:「等我贏了鬼母之後,便當著天下群雄,宣佈和你結為夫婦的消息……你說這樣可好?」
她以原有的底子,參合沙門秘招,漸漸已變成獨立的一套劍法。朱玲自己定名為「玉龍劍法」。本來這套劍法一共五五二十五招,已練是甚和*圖*書是純熟。但今晚她陡然想起,這自創的「玉龍劍法」,雖能克制玄陰十三勢,但能不能贏得別派的武功呢?石軒中只好權充敵人,和她試招。
清音大師脆聲道:「玄陰十三勢雖有鬼神莫測之靈機,但比起我沙門秘傳降魔大法,尚有遜色!朱玲,你小心一點,且接為師幾招!」說時,右手掣出玉龍令符。
且說石、朱兩人,別過清音大師之後,便緩緩北上,打算一直出關,到那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設法取回師門至寶青冥劍!
第二日,復又踏上征途。朱玲的江湖門檻甚精,悄悄對石軒中道:「石哥哥,看來玄陰教的人已跟上我們的行蹤了!不過他們不敢露出行藏,一味鬼鬼祟祟的,我們怎麼辦呢?」
仙人劍秦重收回兩劍,石軒中換口真氣,輕輕一翻身,已直直站在洞穴外突出的石上。
「我何必激你?不過你如執意要去,最好別把我的青冥劍帶走,否則一旦沉在西海,便永無出世之時了。」
仙人劍秦重甚怒,俊目一瞪,正要發話。袁綺雲突然拉他一把,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秦重起初露出不肯之色,後來終被說服。
石軒中慨然道:「玲妹妹,只有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和鬼母決一死戰!」
她低喊一聲「好劍法」,挽劍而舞,除了著著搶攻之外,更專門用劍刃找石軒中的竹枝,那太白劍能斬金切玉,何等鋒利,如若碰上竹枝,石軒中再好的內功,也禁不住,非斷不可!
石軒中堅決地道:「不,雖然再過十年才相逢,但只要兩心真正相愛,焉有太遲之理?」
只聽又有一個女子口音:「重郎,你當真要殺死他麼?」
熱淚從眼眶中迸湧出來,心頭混合著感激、快樂、興奮等情緒,她不會說話,只能低聲地啜泣……
這女子口音圓潤清勁,一聽而知乃是曾經修習內家功夫的人!
朱玲緊張起來,用心思索了好一會,才極柔和地問道:「你是不是想起別的女人?」
朱玲取出一條青巾,蒙住頭臉,輕輕道:「他怕見到我的樣子,因此別讓他看,省得令他不安。」
石軒中堅決地道:「玲妹妹,以後不准你再說這種話,記得啊!」
朱玲嬌笑一聲,道:「這樣罰罰他也好。」
朱玲本不知清音大師深諳武功,此時聽到她的聲音,起自身側,本已詫異之極,便待收劍跪送。但聽到後面的話,心中微喜,猛吸一口真氣,運劍如風,登時光華大盛。
「上官蘭一個女兒家,應該先設法找到她,免得出事。史思溫則不必使他知道我沒有死,這樣一面由得他自行闖蕩江湖,增長閱歷,二來他心念師仇,也會更加發奮!」
「那青丘洲位處西海中央,環洲有一圈浮礁,色如海水,極難辨認。在這一圈浮礁附近,永遠有數以千計的惡鯊游弋水中,無論武功多好的人,只要落在海中,非被鯊群噬斃吞入腹中不可!同時在駛向青丘洲這段路程,不時會捲括狂風,波濤山立,雲暗天低……」
仙人劍秦重厲聲道:「石軒中不須相激,我秦重決不懼怕任何險阻!」
他們打得雖劇烈,但都是內家好手,依然面不紅,氣不喘,更不會出汗。
約摸攻守了五十招左右,忽見銀虹陡放異彩,一揮而過。
院落中劍光沖霄,人影兔起鶻落,外人看見,絕對無法看出他們竟是一對情深如海的愛侶。
仙人劍秦重得意之極,仰天長嘯一聲,然後道:「石軒中,我這就到西海青丘洲去,你可以隨時去找我,取回此劍。」
當下石軒中和朱玲,也攜手同返菩提庵,謁見庵主清音大師。慧根女尼聽知這位俊逸瀟灑的青年劍客,竟就是名震天下的「劍神」石軒中,任她禪心如何堅定,也禁不住偷偷直在打量他。
朱玲幽幽嘆道:「石哥哥,你現在和我已經有點隔膜。」
過了幾日,朱玲除了誦經禮佛之外,每屆晨昏,便到菩提庵一座山腰的平地處,練練劍術。
這地方看來眼熟得很,心中登時掠過昔年舊事……
「杜山主乃九海外高人,胸兼佛道兩家微旨,此來本非和玉泉祖師爭名,因此臨走時還對玉泉祖師說,他青丘洲風山浮沙門此後不會再重現中原,希望玉泉祖師不要把此事宣揚於世,以免武林人冒風濤礁浪之險,到那青丘洲擾他清修。」
石軒中笑道:「這才是真打。」只見他手中竹枝並不十分避讓寶劍,但因出招奧妙,往往迫得朱玲劍鋒已到了竹枝上時,又得撤回。
這天清晨,朱玲因漸能將玄陰十三劍的其中數招,夾入新學得的玉龍令符絕招中一齊施展,覺出增加劍法辛辣威力,甚感興頭。嫌那處地方不夠寬敞,便找到山的那邊,近頂處恰有片曠場,於是開始練劍。劍光漫天匝地,盤旋飛舞,遠處看見,使人疑是閃電。
石軒中微喜,瞧那姑娘一眼,甚是感激她剛才說的話。
石軒中忽見洞穴邊出現一個女子,身材微覺豐腴,臉龐圓圓的,但因倒轉著看人,無法看出美醜!
那人突然用左手又撤出一柄長劍,青光熒熒,寒氣侵人肌膚。
朱玲想道:「我從來沒有好好順過他的意思,這回暫時別拂逆他,假如我對他有用處的話,等他贏了師父之後,我才離開他……」當下問道:「石哥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再上碧雞山?」
朱玲在內間坦白地應道:「是的,那是因為以前被宮天撫用三陽功打傷過之故!」
石軒中道:「何必忙呢?咱們還未好好談過呢!」
仙人劍秦重道:「我如不是尊重綺雲的話,此刻非立刻一劍刺死你,難解心頭之恨!」
回到房中,石軒中在外面床上躺下,道:「玲妹妹,你的功力似乎比昔年還弱一點呢!」
魔劍鄭敖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得大驚道:「你……便是朱玲……」
石軒中道:「你把我鎮山之寶取走,太以無賴!」
石軒中先從那人雙腳,直看上面龐,但覺這人有點眼熟,卻因是倒轉過來看,因此瞧不出是什麼人!
突然間他大吃一驚,沉重地想道:「現在我明白了,我自己也是多情之人,許多情緣都割捨不下,尤其是對玲妹妹,縱然在靜坐練功,萬慮俱絕之際。但最深的心底處,仍有一絲痕跡,此所以我身劍合一的功夫,永遠不能練到隨心所欲的地步。」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你儘管進攻,我抵擋不住的話,逃開卻一定來得及!」
魔劍鄭敖慨然道:「我發動江湖同道的力量,諒必很快便能找到……」他突然住口,臉上hetubook.com.com露出驚訝之色,問道:「上官蘭……可是如此這般模樣的美姑娘麼?」
石軒中微微一笑,低聲道:「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只要是你,我還是一樣愛你。」
朱玲喜道:「正是蘭兒,你知道她下落麼?」
他記得仙人劍秦重,當日被他用五十手大周天神劍,在十招之內,當著許多的武林人之前,教他長劍脫手。那一剎那間,他看見秦重俊目中露出淚光,那種羞愧憤恨的表情,真是無法刻畫(事見《關洛風雲錄》)。當時不但使他泛起十分歉疚之情,而這個印象,還深刻地留在心中,直到現在驀地被對方提起,登時又清晰地浮現那幅景象!
那枝古松勒勒微響,欲斷未斷,石軒中在這頃刻間,已吐出濁氣,換了一口真氣。
朱玲閉上眼睛,疚悔地流淚不休!這刻她異常痛恨自己,何以曾經會把情感分了一些給別的男人?
當日他對史思溫囑咐完後事,便往崖下跳落去。晃眼間已墜入雲霧之中,但雲氣稀薄,他睜目四看,只見三面是茫茫一片白氣,另一面便是危崖峭壁,在霧中看來,一片褐色,如電閃般向天空升起。
石軒中哪肯用全力迫她,每一招都不過使出五成威力,但這已夠朱玲忙的了。
仙人劍秦重微微一頓之後,便鄭重地道:「石軒中,我要你告訴我,當世宇內有哪一家派或是哪個人的武功,能夠克住你崆峒劍術?」
這時石軒中仍然僅僅使出五成功力,但招數方面可就變化多端,不似早先一味以五十手大周天神劍應付。
朱玲哎了一聲,手酸身軟,太白劍脫手跌墜地上,她的人也目瞪口呆,凝視著對面的得道女尼!
石軒中微笑道:「只用了五成!」
她想到這裏,心中一陣痛楚,幽幽道:「是我師父幹的。」
細說起來,倒真難以追究誰是誰非,此時便不再談及這個問題。
清音大師藹然一笑,道:「現在你可明白麼?這世間一切物性,互相剋制,便在武功上,也是如此!鬼母本來最忌貧尼,但自從昔年一晤,她已盡泯戒心!現在你已算是我座下弟子,因此這宗秘藝,便由你流傳下去。但你承傳沙門這一脈降魔大法之後,異日佛門中人,如有劫難,你須盡力護持,不可因煩厭世情,而置身事外!」
朱玲恭謹應著,心中不禁想起自己和石軒中後來兩度見面,都是因自尊心過強,以至失之機會。清音大師的訓誨,剛好是對症下藥。
這時石軒中身形倒懸枝上,如欲閃避,勢非鬆腳墜下不可,虎目掠處,已看出那道光華,乃是一柄鋒利無匹的長劍!
石軒中點頭道:「不錯!」
石軒中一聽,不由得為之一愣,心想這敢情好,他問明白之後,便去學藝,以他原有的底子,不出十年,必可仗劍上崆峒山報卻當年撤劍之恨!
鄭敖鬆口大氣,道:「那就好了,為了這件往事,我也得盡力把她找到,事不宜遲,最好立刻就動身。」
石軒中慨然道:「玲妹妹,過去的事,實在尋不出是非。你只要把美好的記著,將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忘掉,我們重新好好相聚在一起,你要幫助我,第三次重上碧雞山,把鬼母打敗。」
「……可是思溫那孩子能不能擔承起我所託付的重任呢?他的天資雖然冠絕一時,但可惜天生多情重義,到了最微妙的境界時,便無法突破……」
「石軒中,你可還認得此劍麼?」
轉眼間已下墜了七八丈,他趕緊提氣輕身,又向腳下擊出一掌,然後努力一拗腰,身形便斜斜飛向壁上。像他這種絕世輕功,已是天下無雙。一來他屢服靈藥,早已脫胎換骨。二來適好從青城僅存高人天鶴老道長處,學會玄門罡氣功夫。目前雖然尚未練成,但威力已極驚人,比任何掌上力量都要霸道,是以用來阻緩下降之勢,剛好用對!
他歇一下,俊面上泛起傲笑,道:「普天之下,縱然高明如碧螺島主于叔初或星宿海兩老,也從未聽說過有這等事,但如今合該這一派武功應該出世,故此我師門這個相傳了數百年的大秘密,竟是由我親口說出來。」
石軒中果然如言進來。他們在床上相擁著,隔著一層面幕,石軒中只好親親她的眼睛。
她說得委婉之極,令人覺得她甚是可憐。石軒中不由得心頭一軟,道:「老實告訴你吧,我這幾天老是在思索武功上的難題,那天在菩提庵內,清音大師的木佛珠擊在我身上,但我卻安然無事,當時彷彿是理所當然之事。但現在我越想便越模糊和難解,為什麼會是理所當然?這個『理』是什麼?」
朱玲愣一下,道:「你當真這樣想麼?」
「可不是麼?你夜夜都睡不安穩,分明是有什麼心事,才令你失眠。可是你卻不把心事告訴我!」
朱玲覺得幸福從心中流溢出來,良久才道:「石哥哥,你對我太好了,我真配不上你!」
朱玲道:「可是你得先答應我,決不戀戰,可走便走,諒我師父不會窮追。」
石軒中感動地道:「玲妹妹,你真是多情的人,我昔日錯怪了你,以至彼此徒然忍熬了數載相思之苦。」
朱玲又幽怨地道:「到底你有什麼心事?是不是關於我們兩人的?」
那人仰天大笑,笑聲中那女子又道:「重郎,你不可殺他,鬼母如今尚在稱雄呢!」
這念頭像一道靈光閃耀在心台上,照徹通明。他猛可攝神定慮,深深吸一口真氣,雙掌向腳下虛虛一按,只聽暴響一聲,腳下雲氣翻翻滾滾地散開,他的身形,也借這罡氣反衝之力,緩住下降之勢!
但他並不回答她的問話,逕自道:「秦重,你仔細聽著,在那西海之中,有一座仙洲,稱為『青丘』。青丘洲上有一座名山,名為風山。自從宋室南遷,有一位隱士遁世於此,自號浮沙子。從此之後,在這青丘洲風山上,便流傳下浮沙一脈獨門武功,這數百年來,從未在中原露過鋒芒!」
魔劍鄭敖為之惕然,道:「原來你終於被鬼母找到……」說到這裏,他的目光已不敢望著朱玲,為的是以前的她,美如西子,豔色壓天下,但如今變得如此奇醜,確實不忍多看!
石軒中只好歉然道:「好吧,我以後改口便是,但這卻教我於心難安!」
石軒中一聽大奇,愣了好一會,想不出秦重有什麼疑問,嚴重到這等程度……
石軒中冷笑一聲,道:「我崆峒派以劍術稱雄天下,那等舉世無雙的高人,自然不會找到別的一家派頭上。二百年前的青丘洲風山山主,浮沙派掌門人杜www.hetubook.com.com香亭,挾一柄竹劍,到我崆峒山上清宮,先是和我玉泉祖師談經論道。那杜山主精通道佛兩門秘旨,寥寥數語,已令玉泉祖師心折傾服。隨即取出竹劍,要和玉泉祖師試上五招。玉泉祖師其時功力已超凡入聖,也沒有用真劍,僅以一卷玉軸權充利劍。兩人在丹房中比了五招,又試出大家的功力,俱達到大神通地步,便一齊罷手回到座上。」
石軒中道:「沒有!」
清音大師見朱玲練劍,忽然想起自己功行將滿,這一身武學乃沙門秘傳,目下庵中諸弟子,於佛家功夫雖有造詣,但都不是練武的材料。假如從此絕傳,未免可惜!
她拍掌道:「妙妙,限他三個月內,把蘭兒找到,帶到這菩提庵來,便可以免掉一年之役。」
石軒中釋然地舒口氣,笑了一下,卻不回答。
那仙人劍秦重和袁綺雲,均是一代高手的門下,當然知道大凡武功超越某一境界之後,便可以在口頭說出招數名字,互相攻守。這種比武法,較之真刀真槍另有一種凶險。因為凡是高手比武,大抵是為了「聲名」,只要輸了一招,往往便須自刎而死。如在口頭上比武,那麼事前必定會約好分出勝負後,該當如何。不但這樣,還有一點便是動手比武的話,招式上如有不妥,還可設法閃避開去,再尋破法。但口頭上絕無這種緩衝的機會,而且招數又不便重複,試問天下總共能有多少招?
石軒中知道如讓她運足真力,抖動劍尖,改攻上下兩盤,便難以制馭。連忙一側身,竹尖疾點出去,朱玲運力抖劍時,吃他竹尖輕輕敲在劍身上,力量頓然被他卸掉。
石軒中默然不語,她歇了一下,才道:「我相信你決不會這樣想法,告訴你,那時我為何不死呢?便是我忽然想起……因為我之所以一死,便是想在陰間永遠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昔日殺孽甚多,滿身血腥,一旦死了,必入地獄,那時豈不是永遠不能見到你麼?故此我寧願忍受世上有限的數十年苦楚,托借佛力,消解了一身罪孽之後,這才能夠和你永遠廝守。」
石軒中憐憫地想道:「她本來也是個驕傲性子的人,但如今為了我的緣故,便絲毫不曾想及逃走可恥……」口中連忙答道:「只要你不被他們攔住,我沒有後顧之憂,定然不會傷敗在黑鳩杖下!」
石軒中忙收攝心神,靜聽他有什麼驚人的問話,眼光無意中瞥過袁綺雲面上,只見她也露出注意之色,登時想到假如仙人劍秦重這個問題,乃是一早便想好的,則袁綺雲是他的妻子,斷無不知之理!可見得這個問題乃是秦重臨時想到的。
石軒中怎樣也想不出曾認識一個名叫「重郎」的人,眼見那人劍尖點在胸前紫宮穴上,只須內勁一吐,便非死不可!當下定一定神,道:「石某與尊駕素無怨仇,不知尊駕何故乘危見迫,一至於此。」
鬼母見清音大師果然盡泯塵心,榮辱俱不放在心頭,暗中佩服她的定力,便也不為已甚,斂掉敵意,禮辭而去。這也是以前鬼母何以會向朱玲提及這位清音大師佛法高深,稱讚這菩提庵律法甚嚴,言中含有敬佩意思之故!
仙人劍秦重聽得眉飛色舞,道:「將來總有一天,也教你束手待斃!」
大家沉默下來,朱玲暗覺不安,隔了許久,又聽到石軒中轉側之聲,於是低聲叫道:「石哥哥,你進來和我一起睡,好麼?」
仙人劍秦重惘然道:「我曾說過非贏了你之後,誓不返碧螺島!好,現在我可要發問了。」
那仙人劍秦重,乃是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最小的一個徒弟,平日仗著于叔初寵愛,橫行無忌,天下武林中人,誰敢得罪碧螺島主于叔初?因此總是對秦重十分奉承。故此仙人劍秦重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直是從心所欲!遂養成驕縱自負的性格。
「不瞞你們說,我崆峒派這一次真個輸慘了,敢情一百招不到,玉泉祖師已被杜山主迫得無路可走,只有束手待斃的分兒。」
朱玲使到玄陰十三劍第十一招「長虹吐焰」,這一招本應觸發「真磁引力」,但那玉龍令符此時剛好貼著她的太白劍劍身疾然擦過,朱玲驀覺的像脫了力似的,手軟劍顫,連握牢一點也不可能,哪還發得出真磁引力?
忽見光華一閃,疾刺前胸。
石軒中朗聲長笑道:「秦重你大可放心,我石軒中別的不敢誇口,但這信諾和骨氣,卻從不肯後人,老實說,你這一問,敢情找對了人,我崆峒一脈數百年來,以劍術稱雄於天下,號稱無敵!可是天地之間,決沒有絕對的事情,果真有一家秘傳武學,恰是我崆峒派的剋星……」
石軒中可沒有把宮天撫、張咸兩人變心的事告訴朱玲,僅僅說他們為營救她而陷身碧雞山,但終於無恙逃出魔窟。
她的聲音更令鄭敖確定沒有弄錯,他大叫一聲,舉手掩目,厲聲道:「誰把你弄成這般模樣的?」
石軒中忍不住,故意道:「那又何必呢,我既然死了,你設法把我忘了就是。」
兩人邊談邊走起來,攙手同行,不一會,已越過山巔,只見魔劍鄭敖正在山腰處張望。
他向石軒中道:「你生怕師門之寶,永遠沉埋海底,這也是人之常情。其實你如今出手來奪,我雖已學會星宿海青竹杖法,和那至柔的『太陰真力』,可以化在劍法中,尚有十二招長白山秘傳『天雷槊法』,也能溶會在我劍法中。但我自知對付別人尚可,對付你卻不行,這柄青冥劍一定保不住。既承你如此大方,不動手硬奪,我也賣個交情給你……」
朱玲芳心大震,蹬蹬蹬連退數步,心想鄭敖猶自如此,不知宮天撫、張咸等人見到自己時,又該如何?
石軒中為之一震,失聲道:「是青冥劍,你如何得到的?」
朱玲一路動腦筋,仍然苦無善策。入城之後,便去投店。他們這麼早便住店,倒教店家懷疑起來。
石軒中大笑一聲,心中想道:「我如今已得了『劍神』的外號,等贏了鬼母之後,非竭盡心力,把本門心法加以發揚光大不可,哪會害怕勁敵出現?」
他的手掌溫柔地撫摸她的秀髮,歇了一下,又道:「只要這個『理』被我參悟出來,那時候便可直上碧雞山,根本不需要青冥劍了,不過那青冥劍乃是先師遺贈的師門三寶之一,仍然要把它取回來才行!」
那姑娘驚道:「重郎,你可知道自己說什麼話?」
鄭敖跌足道:「不好了,當日我在方家莊碰見她,那時她說是跟石爺入方家莊……」
袁綺雲聽出www.hetubook.com.com他話中含有深意,便問他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石軒中定一定神,心想這回性命多半難保,便突然朗笑一聲,道:「原來還是故人哩,秦重兄你這樣對待我,場面未免太尷尬了。」
石軒中一面運氣護身,一面運動玄門罡氣聚於掌上,想定了一個同歸於盡的辦法!
「但你聽我說下去!」秦重發狠地說道:「如今你會不會死在我劍下,還得由你自己決定!因為我有一個條件,你答允了,我便收劍一走!不然的話,我一劍刺死你,然後我也跳下去陪你,因為我已沒有面目再見綺雲。」
兩馬雖沒載人,但比起他們的腳程,仍差得遠,黎明時抵達開封府,兩馬已疲累不堪!
石軒中又道:「我們要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自己蓋一座房屋,然後我們會有兒女……」
仙人劍秦重笑道:「謝謝你的關心,但你也知我非去不可,否則如何能贏得你?而且我也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便是前些時冷面魔僧車丕,乃是死在我劍下。當時我一方面想引你出來,二來也不願和鬼母纏上,因此留下你的名字。可是那鬼母終必能追究出來,同時星宿海兩老也在追尋我們的下落,故此在中原一定難以立足安身!」
朱玲快活地笑一聲,宛如銀鈴震響,悅耳之極。石軒中微訝地想道:「她怎能這麼容易便放開容貌被毀的事?」走了幾步,轉念想道:「莫非我真有這等力量,令她十分安慰?」於是暢聲大笑,叫道:「鄭兄,小弟真感激你的指點!」
石軒中歇了一下,才道:「待我想想看有什麼方法沒有,或者是到什麼地方去求靈藥。」
清音大師微笑道:「為師自然不阻攔你和石大俠同行,不過有一點為師要提醒你,便是應以柔順為主,自尊心固然不可沒有,但須看是什麼場合和對什麼人。」
想了一會,便道:「那麼我們只有一法,便是一旦鬼母出現,我便儘可能設法先走,反正我們目的地是關外長白山,如在前站等不著,到長白山麓總會見到!你看這樣可好?」
朱玲卻會錯意思,又是一陣痛苦泛上心頭,暗自忖道:「原來世人都是重色不重人,我還是昔日的我,但在別人眼中,已大不相同……」
忽見石軒中劍眉一挺,虎目圓睜。朱玲便連忙道:「石哥哥,你別生氣!我的意思是說,你可能由我們的關係,因而想到那個名分上是你妻子的李月娟……我知道你為人有始有終,因此想不出什麼辦法安置她,對麼?」
石軒中也一陣悚然,心想這人真是夠偏激的,竟能想出這等殘忍可怖的結局,令人聽了心驚膽寒。他本是仁義之人,對女性尤其慷慨,為了那姑娘的緣故,便道:「你有什麼條件,且說出來我聽聽!」
不久工夫,一條人影馳越過幾座山峰,飛縱到曠場邊。此人正是前此敗在史思溫劍下的魔劍鄭敖,恰好所覓隱修之地,就在不遠的一座山峰處。他一見劍光沖霄,知有高人,便急急馳來。
清音大師甚憐她的遭遇,同時因昔年曾與鬼母見過一面,原因是當年俠尼檀月大師,以沙門秘傳降魔絕技「玉龍令符」和鬼母之師木靈子試過十餘招,那支玉龍令符所施展的招數,正好是玄陰真經最厲害的「玄陰十三勢」的剋星,僅僅十餘招下來,木靈子已知不妙,趕緊設法罷手。其後鬼母技成,專程來訪清音大師,意欲證實一下乃師之言,可是清音大師堅決拒絕,不論鬼母如何折辱凌迫,仍然不理不睬。
石軒中「哎」了一聲,心頭泛湧起前塵舊事,不禁有年華逝水之感。
下面跟著是第十二招「古佛半座」,劍勢由極快而變得極慢,因此可以化生出相反方向的真磁引力,然後第十三招石破天驚的「天生妙結」,將正反之力合而為一,無堅不摧,神驚鬼怕!然而這兩招次第施展出來之後,清音大師步湧金蓮,身法異常美妙地左搖右擺,玉龍令符倏收又發,白光砉然劃過朱玲太白劍上。
「不錯,可是這五招不過是比比功力。比完之後,便各自歸座在口頭上比武。」
石軒中想了一下,道:「玄陰教勢力甚大,我們行藏自然隱藏不住,我雖有心把『不死』的消息瞞住,但已絕無可能!其實我們決不怕玄陰教下面的人,就怕鬼母親自趕來,那時候我顧此失彼,略一分神,非死在鬼母黑鳩杖下不可!」
袁綺雲忽然插嘴道:「石軒中,你可有懼怯之意麼?」
石軒中縱退數步,道:「玲妹妹好厲害,非把我的竹枝削斷之後,才肯罷休……可是你這一招乃是武當派的『鐘鳴山應』,可不是『玉龍劍法』呢!」
那人默然不語,石軒中心中甚是敬佩這個女子的磊落胸襟。不過直到如今,還不知他們是誰。
袁綺雲也冷冷道:「此劍我們得之也殊不易,石軒中你豈可說重郎無賴?」
大家把話說完,石軒中便先走,從那洞穴鑽過去,降落另一個深谷中,然後在晚上蒙面潛回碧雞山,打聽朱玲下落,卻因而得知宮、張兩人,因朱玲容顏已毀,都曾在口頭上對鬼母說過不愛朱玲之言。之後,他便立刻離開碧雞山,直到這襄陽城中,無意碰上魔劍鄭敖……
鄭敖迎上來,先向朱玲抱拳道:「玲姑娘,但願你大人大量,宥恕小可早上的無禮。」然後又對石軒中道:「石爺,我們已一言為定,你豈可還叫我鄭兄?」
石軒中也開心起來,大笑道:「這樣罰法未免太輕鬆一些……」說到這裏,靈機一動,便又道:「不如罰他限期把上官蘭找到,玲妹妹你說可好?」
石軒中柔聲道:「玲妹妹,試想你一來用面幕遮臉,目光因而大受影響,二來你手中的寶劍,沒有發揮所長,怕萬一傷了我時,一定甚是嚴重。這樣打法,縱有再好的招數,也沒用處。」
但清音大師舉重若輕,除了身形步法又迅疾又神奇,稍為令人注意之外,那支玉龍令符僅僅輕描淡寫地拆封。但每一招都恰好把朱玲的劍法制住。
石軒中道:「現在尚難決定,也許很快,但也許要很久……」他隨即把剛才和菩提庵主清音大師動手的經過說出來!最後他道:「我自信再練三兩個月,玄門罡氣便略有成就,雖然不能和鬼母的『期門幽風』硬碰,但已可以阻擋一下,然後用絕妙劍招破解,可是鬼母的『期門幽風』使出來之後,繼之而來的便是『龜山天柱功』,我已兩度傷在這一手絕技之下,故此便如我悟出避過清音大師木念珠的那一下身法,便也不怕鬼母的『龜山天柱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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