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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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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小施妙計知虛實 初見奇園探淺深

第二十八回 小施妙計知虛實 初見奇園探淺深

石軒中道:「石某既來貴園,當然知道園主人的大名!」
朱玲何等靈慧,是他劍眉一皺,已知他為了什麼緣故,自家忽然也出了一身冷汗,俯首想道:「前些日子我在菩提庵,靜寂中已曾想到此生獨多舛難,必與出手毒辣,積下惡孽太多有關,如今幸而上天可憐,和石哥哥重聚,怎可又妄結惡孽呢?」
那玄陰教徒又稟道:「那座天一園主人姓靳名厓,三十年前在苗疆娶了癸天聖后的女徒為妻,不久便搬到這裏。因為癸天聖后和敝教主的師父木靈子有舊誼,故此這位靳爺搬到這裏來,蓋建那『天一園』時,敝教曾為他出了不少力!」
石軒中抱拳道:「石某擾瀆清居,心中實在不安!但聽說碧螺島主于叔初正在府上,石某因與于島主有點過節,故而冒昧求見。」
石軒中暗中透一口氣,忖道:「原來這裏已是池塘底下,上面都是水,故此有光線透入!咳,現在才知道靳家既是癸水聖后的後輩,那癸水聖后於『水』的一道,天下第一,無怪她的後輩要住在水底。」
「難道這麼一個地方,就住了靳厓一家人?那麼碧螺島主于叔初呢?還有家人們呢?」
正在凝思,忽聽一個年輕的口音朗聲道:「擅登亭中的是什麼人?」
石軒中心想如果在冀北發現她的下落,難道還能跑回來開封送訊?只好親自把她救出來就是了,當下點頭道:「如此甚好,石某行矣!」
從四面窗戶看出去,可以看見另外隱約還有房屋,由甬道貫穿其間。廳中佈置得甚是淡雅,而且十分清涼,絲毫不覺得悶熱。
正想之時,已把甬道走完,前面有一道門戶。石軒中默察地勢,知道已到達那座上搭八角亭的假山下面。推門而入,只見是個廳子,四面都開有巨大及地的窗戶,當然都是用厚厚的玻璃板隔住池水,窗戶兩旁都有簾幕。
這種種跡象,無一不正好吻合,這樣說來,李蕊珠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在開封府地面之內。
雪山鵰鄧牧尚未作聲,厲魄西門漸已厲聲道:「本教自會為鄧香主共同查明此事!」
且說石軒中放開腳程,疾如奔馬,也不管大路上的人驚詫而顧。眨眼間已快到達城門,只見前面一個高大身影,迎面而來。他佩服地嗟嘆一聲,忖道:「玲妹妹的神機妙算,果然高明,那不正是西門漸麼?」
他走得甚快,雖然是一步一步地走,乍看與常人無異,但細細瞧時,便可發覺他每一步都跨出尋丈,腳底方始著地!
等了老大一會工夫,還不見朱玲回來,他便有些不安起來,忖道:「莫非鬼母已親自趕到,恰好碰上玲妹妹?但鬼母不會來得這麼快吧。」
靳浩笑道:「師父放心,弟子這就去事知家父,由家父再轉告于島主!」
石軒中腦海中泛起仙人劍秦重和袁綺雲的影子,心想他們的確厲害,竟敢在玄陰教勢力範圍內,把九指神魔褚莫邪殺死!當下昂然答道:「我雖知道是誰幹的,但你們可把這筆賬都記在我身上!」
雪山鵰鄧牧道:「如你乃是無心遇上,那叫做天意,本座可不能領你的情。假如見到她的人,並把她救出,則她自會知道如何返家!如要送信,本座今日起,專派一人帶著信鴿,日夜在開封北門等候!」
現在石軒中提出這個辦法,可就解決了一切,假如石軒中覺得不能容許西門漸活在世上,她只要不是親眼目睹,也就可以拉倒!
兩人走過一條甬道,進入一間房中,只見這個房間四面均是石壁,僅有兩個三尺見方的窗戶,因此光線暗淡得多。大門突然自動關閉,砰地一響,竟是鋼製的門。石軒中想道:「這裏分明有什麼機關,但我跟定他,只要相距不超過一丈,他能躲避暗算,我也能和他一般快。」
石軒中繞回園門那邊,他已有點承認自己失敗。露天的生活方式,早在人類進步到建宮室而居之前,已經放棄了,那些先民們或是巢居,或是穴居,總不肯露天,可是這靳氏一家,卻這麼奇怪,坐遊憩息之地如天一亭和那個樹巢,都十分講究,卻不弄一棟房屋居住……
她道:「沒有,但我有我的道理,而且我又把那些氣焰迫人的狗腿們重重懲戒一番……
靳厓哈哈一笑,道:「不錯,于兄今在我家,但石大俠你既不為靳厓留面子,逕自登門索人,說不得靳厓只好按照江湖規矩,先請石大俠露一手,好教靳某心服口服,然後把于兄請出來與大俠相見。」
朱玲向他吩咐道:「現在我們出去,你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只說我們還在房中,還有那兩匹馬,暫時存放在你們店裏。」
如今想起來,從李蕊珠家門石階上的劍痕,已知可能是于叔初所留下,再想到無巧不巧,于叔初又真個擄了一個少婦,這還能不是李蕊珠麼?再想到朱玲說過,那四名大漢供稱于叔初乃是要找那少婦的丈夫晦氣,這少婦的丈夫是黑道中人,而李蕊珠的丈夫高岩也是黑道中人。雪山鵰鄧牧說高岩出關有事,去了個把月,而于叔初也正是久尋那人不獲,才把他妻子擄來,逼他出現……
西門漸橫下心腸,厲聲道:「虧你還有面目活著,本座且問你一句,那九指神魔褚莫邪褚香主,可是你殺死的?抑或又是以前害死車香主的那個主兒幹的?」
石軒中愣了一下,十分奇怪他何以會有此一問,但他不能撒謊,便慨然道:「我認識她!」
雪山鵰鄧牧羞愧凜駭,兼而有之,心神一亂,身形突然下墜。可是他到底也是名震一方的老魔頭,方自下墜,已倏然驚覺,百忙中驀地一腳踹向石軒中面門。
瞬息間已經過客店,街道向右邊彎曲,他走到轉角上,已看見那店夥的背影,就在前面七八丈處!石軒中不消幾步,便趕了上去,伸手拍拍那店夥肩頭。
厲魄西門漸心中暗訝,他也不知鄧牧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可以放心的一點,你是看出那石軒中為了鄧牧義女之故,一定不會傷他性命,當下退開一旁,靜觀這件事演變的結局。
石軒中突然微怔,深深凝視西門漸一眼,心中湧集各種情緒。他明白一個人被「朋友」讚賞推許和信任,並非難事,可是能夠令敵人,尤其是深仇大恨的敵人,所信任,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他知道自己的為人行事,已經算是十分成功!同時他也發掘到厲魄西門漸的優點,不論他是何等邪惡狠辣,殺人如麻,血腥滿身,但他仍然有「是非」的觀念!也許有一天,他會因這一點人性而皈依善門……
石軒中知道西門漸對自己的心情,便不怪他,微笑道:「那麼https://m.hetubook.com.com石某只好置身事外,不過此去關外,如在途中無意得知李姑娘下落,或者要報信,或者把人救了,該往何處聯絡?」
等店夥走後,石軒中奇怪不已,忍不住問道:「玲妹妹,你這樣做,不啻告知玄陰教的人,教他們連夜追蹤。」
兩人步出房外,只見那店夥正在院落門口。
不覺已到了北門,忽見一個人迎上來,躬身行禮道:「石大俠可是有什麼吩咐?」
石軒中本來一掌當胸,守護著前胸。可是雪山鵰鄧牧的緬刀,非凡兵俗器可比,石軒中掌力雖強,也不能硬封!
朱玲對他細語一番,指手劃腳。石軒中聽了,卻現出為難之色,道:「玲妹妹,我怕弄不來呢……」
朱玲對石軒中道:「我料定大師兄一定兼程趕來,你一上岸,立即向開封趕去,渡口上的人雖然立即急報我們回頭之訊,但多半不及你快,因此半路上大有可能會碰上他……我不上岸了,就在對岸的渡頭等你,如果不見我,便到前一站封邱晤面。」
船行兩箭之遙,朱玲突又下令道:「即速回頭向岸邊趕去,如有延遲,取你狗命!」
那兩個船伕都停止了出力,呆呆注視這少年。
雪山鵰鄧牧匆匆趕到,突然問道:「石軒中,你可認識我的義女?」
那店夥面無人色,結結巴巴地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朱玲感激地道:「石哥哥,你對我太好了,但願我生生世世都能夠跟隨你服侍你。」
他只管尋思,卻把渡船定在岸邊。這時早有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不服氣,紛紛跳下碼頭,一齊用力推船,只要把渡船猛一推開,石軒中非掉在水中不可!
那個玄陰教徒見石軒中平易近人,倍覺親切,便又道:「這是因為敝教主有令,嚴禁本教之人,在天一園附近三十里之內出沒,是以此園的由來,敝教的人等無不知道。」
石軒中懶得囉唣,回身先走,不一會已到客店後門,便和那店夥一道進去,命他一同在上房中等候。
他離開了竹林,走到池邊,茫然地瞧著綠色的池水。秋風拂過水面,因而漪漣無數。池中游魚甚多,偶然還可見到長達三四尺之巨的大魚,突然跳出水面。
石軒中微笑想道:「玲妹妹愛鬧玄虛,反正除了鬼母之外,已沒有誰敢來攔阻我們,何必這樣費事?」
那船家久聞白鳳朱玲的毒辣名頭,登時滿身大汗淋漓,掉轉船頭,捨命般往回路搖去。
「廢話,本教自會查明兇手是誰,只要知道不是你,可就等如查出了一半!」
「石哥哥,你想什麼?」
「他們都傲然跳下車來,我過去使出『遊魂遁法』,一人給他一巴掌,然後掀開車簾一看,原來是一個美麗少婦,捆住雙手雙足。這一回我可就真的發怒了,正好他們已知勢頭不佳,都拔出長劍。四個人各按方位一站,氣派倒是不小。
她快樂地頷首,道:「可以動身了,最好能夠碰上雪山鵰鄧牧,這樣我們出關之事,便穩可以傳到我師父耳中。」
石軒中一面起床,一面道:「你的軍令我自然要服從,可是你能不能稍為透露一點?」
石軒中「哦」了一聲,站起身來,耳畔猶自繚繞著她方才的輕笑聲,心頭忽然泛起朱玲從前千嬌百媚的容貌……但他忽然驚惕忖道:「我何必記住她從前的容貌?那不過是浮生幻影,轉瞬即逝……最要緊的是她那顆心與及那如海深情……」
厲魄西門漸雖然極之妒恨石軒中,縱然把他剝皮拆骨,也難消心頭之恨!但在另一方面,他卻極為欽佩石軒中種種光明磊落,風骨錚然的為人,這時忍不住也道:「石軒中既然說未會過令嬡,鄧香主大可相信。」
靳浩一聽有理,便答應了,走入秘門之內。不久,便從門口出現。他低聲道:「師父,家父請你到屋內相見。」他面上露出憂慮不安之色,又道:「但弟子卻覺得他好像對你老不大友善呢?」
池塘中的水甚為清澈,石軒中徐步過去一看,只見水色碧綠,雖甚清澈,但深不見底。
石軒中手中無劍,但並無懼容,皺皺眉頭,想道:「我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他,以至要和我拚命……」心頭忽然泛起李蕊珠的倩影,最使人難得忘記的,便是兩邊玉頰上的兩個酒渦。
他回頭看看那個晝寢未醒的老家人,忖道:「也許只有這個老人家不慣席天臥地的生活,因此被派作門房呢!」
石軒中縱到他面前,朗聲笑道:「西門香主別來無恙,想不到我石軒中居然尚在人世吧?」
忽然一條人影如飛奔到,輕功之佳,令人刮目相看。石軒中目光一掠,已看出那人正是雪山鵰鄧牧。他以前在京師時,因身負內傷,不便動手,曾經得到鄧牧義女李蕊珠庇護,因此他對雪山鵰鄧牧時存相讓之心。
石軒中心中暗笑,因為他知道仙人劍秦重和袁綺雲已赴關外,跟著便到西海青丘洲去,根本不復現身中原,玄陰教縱然勢力廣佈天下,但似這等仇人上哪兒去找?
石軒中知道雪山鵰鄧牧以輕功見長,莫看他身形已向下猛撲,但只要自己退後閃避,則鄧牧尚能借那半口未發的真氣,身軀復升,跟蹤急撲。但若用兵器抵擋他的緬刀,一來有被削斷之厄,二來鄧牧尚可乘機借力盤旋於空中,猛攻不休。
兩人躺在床上,休息了半個時辰,朱玲突然起身,推醒石軒中,道:「石哥哥,我們可以起程了,等今晚才好好休息。」
船家唯命是從,把一身吃奶之力都使出來,直向對岸搖去!
只聽石軒中溫柔地道:「你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碧螺島主于叔初雖然厲害,但我們可不怕他!而且他自詡劍法天下無雙,我們早晚也得碰碰。」
心念一動,便凝立如山,動也不動,等到刀尖只差半寸之微,便到達面頰時,突然向後一仰,移開尋尺。卻見鄧牧的緬刀電掣也似直向他胸前戳下,刀尚未到,寒氣已侵膚砭骨。
若然建築在地面上的屋子,開個天窗,並不稀奇。但深藏地下達兩丈之深的甬道,居然也有天光透入,上面豈不是要開個大坑才行?
「石哥哥,你不必為我分說了!唉,自從我們分離之後,我淹沒在那無邊苦海中,直把我磨練得全無脾氣,怯懦軟弱,本來這樣甚好,我一個女流,何必爭強鬥勝?可是如今一回到你身邊,我又像是拾回了生命和青春,昔日故態,都回來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出手毒辣,以後我會永遠記住,決不再犯!石哥哥,請你原諒我的錯誤!」
「我卻不立即動手,先喝問他們來歷m•hetubook.com•com。但他們不肯回答,於是我開始動手,一入他們劍陣中,才發覺這個陣勢威力頗大,每每是兩個人一齊出劍,加起來才算一招。而這一招正好補他們功力不足的弊病,化腐朽為神奇!天下間以劍著稱的家派雖不少,但像他們這等辛辣精妙的劍招,一望而知乃是碧螺島的劍法。
石軒中起初微微一怔,繼而想到這人就是雪山鵰鄧牧派在此地,等候自己音訊的人,便停步微笑道:「你可是鄧香主派在此地的人?」
他回身直向黃河走去,到了渡口,只見渡船還在對岸,便耐心等候。
厲魄西門漸無法發作,只在喉咽中咆哮一聲。
走入竹林之後,分枝拂葉而進,四下甚是乾淨,落葉均曾撿拾。走了三四丈,陡然開朗,原來已脫出竹林,眼前竟是一塊畝許大小的空地。空地當中,那株參天古樹矗天屹立,樹身粗大之極,約須七八個人合抱。
木門呀地推開,人影一閃,竟是朱玲婀娜地走進來。石軒中登時舒口大氣,問道:「你怎的去了那麼久?害得我胡思亂想起來。」
那座青翠竹林長得甚密,因此無法透視,不過石軒中微覺不解的,便是在遠處看去,可以見到有株參天古樹,高聳在竹林之上。忖測地勢,卻似在竹林之內而非在林後。因此他想到若然屋宇建在竹林之中,已因四面皆竹而不大通風與及四面視線被阻。假使還有這樣參天古樹,撐蓋在頭頂,則連天空也看不見,住在屋中,只覺悶氣,有何趣味?
她冷笑一聲,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那就最好不過,現在立即盡力搖過對岸去。」
店夥額上冷汗像黃豆般大小,沿著腦瓜子直流下來。他倒是想快點說出來,無奈舌頭僵硬,空自張大嘴巴,卻沒有言語。
石軒中笑一下,想道:「這座天一亭環立水中,竟無通路,若非身懷武功之士,如何能上去納涼或觀賞園中景物?」當下也不理會,放目遙覽,卻看不到園中有什麼屋宇。
石軒中又沉聲道:「你敢不聽我命,那是自討苦吃。」
雪山鵰鄧牧道:「本座的義女早於三年前,嫁與高岩為妻。高岩以前本是世家子弟,只因天性嗜武,雙親亡故之後,便因練武而散盡萬貫家資!不過總算練了一身出色的武功。其後雖入了黑道,但本座見他不似其他的江湖人物,頗能潔身自好,才把義女嫁給他!」
因此她想像到一旦石軒中和西門漸拚起來,她怎麼辦呢?當然她一定偏幫石軒中,可是到石軒中一劍戳到西門漸心窩時,她能讓這場慘劇發生在眼前麼?但她能不能出手阻止石軒中?怕只怕她出手阻止,石軒中一時誤會,含怒拂袖而去,那時她還能活下去麼?
那兩名船伕不知,各自低頭解纜,然後推船出去,誰知他們出盡了全身氣力,那隻渡船仍然擱在原處,分寸未移!兩個船伕一個在岸上推,一個在船中用竹篙力撐,那支竹篙幾乎斷折,但仍無用處!
石軒中驀然驚覺,眼光一掃,只見渡船上數十隻眼睛都奇怪地凝視他。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慌忙把踏在渡船上的腳收回來。只聽「噗通」連聲,四五個人掉落河中,原來那幾個不服氣的小夥子不提防石軒中會突然縮腳,渡船猛可推了出去,可是他們也就掉在河中。
池中一共有五座假山,突出水面之上,最靠近岸邊的一座假山,特別巨大,山上有座八角亭,甚是精巧美觀,亭外圍以一道寬廊,廊邊儘是紅色的欄杆。亭上也橫掛著一塊橫匾,題著「天一亭」三個大字。另外四座假山,或遠或近地分佈在後面。
「這倒是我平生未曾遇到過的怪事,目下我已看遍這天一園中,並無一幢房屋,勉強說有的話,便只有園門那間門房和這個樹巢。可是靳氏一家如何住法?莫不成露天而住?好吧,姑且假定靳家露天而居,但家人們呢?于叔初呢?于叔初肯在石堤上睡覺麼?」
到了那株參天古樹之下,石軒中已試出靳浩的腳程不弱,知道他家傳武功,不比尋常。當下就在樹下空地上,把師門心法「仗魔劍法小九式」演練一遍,著他細看,牢記心中。待得靳浩把架式練會之後,便又傳他口訣,只要日後勤練這小九式,一面把口訣參透,便可變化應敵,無往而不利!
石軒中疑惑地向樹上看看,忽見兩丈高處,那巨大的枝椏中,搭著一間小屋。說是小屋,便有點不正確,原來那不過是好些木板作為地基,上面有個茅篷,以避雨水。四面蒙著一層輕軟細薄的綠紗,宛如一頂大蚊帳,罩垂在地板四周。
那陰森寒冷的聲音,配上醜怪的面孔,越發令人感到恐怖。
石軒中笑道:「且看你這個軍師的妙算會不會落空,我一上岸,便放開腳程往開封府趕,對麼?」
朱玲把面幕又戴上,那店夥才訥訥道:「聽說是西門香主和鄧香主駕到……」朱玲聽了不由得怔住!
「慢著,可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手下的人!」她又笑了一聲,繼續道:「那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居然命人擄了一個少婦……」
她側頭微忖,片刻才道:「好吧,最後等我來問,現在我們快走!」
朱玲陰森森地道:「你如敢不說實話,我教你嘗遍地獄裏的酷刑滋味……」
石軒中聽後暗想道:「我也料那主人決不是等閒之輩,否則以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的名望身份,焉會在那兒落腳。」
等他飄身下地,厲魄西門漸已大聲道:「鄧香主,請勿再逞強出手,以至有違教主命令。」
那人恭恭敬敬地躬身應道:「小的正是!」
他好奇地到處看看,然後走向門口,心中忖道:「利用樹木以作圍牆,倒也別緻,但不知需要多少時間才長得這麼茂密?看來這個園子佔地極廣,隱居其內,應甚清靜……」
兩人又走回園門處,石軒中瞪大眼睛,看他到何處去稟告,只見他直入門房之內,伸手一按牆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門戶。
情形越是奇怪,越覺有趣,石軒中決定非親自弄個水落石出不可,便縱上那籠碧紗的樹巢去。只見其內擺著十餘張椅子,還有幾個木几。有的擺著琴笙簫鼓,有的擺著棋子。有的放著幾本書籍。一望而知這個地方,乃是準備在閒暇時,隨意憩坐的地方,因有蚊蟲之類擾人,故此用碧紗隔住。樹頂再沒有可供居住的處所,四周的竹林都長得那麼茂密,單身穿過也不方便,何況屋子那麼大?
石軒中又謝他一聲,然後走出西門,放腳疾馳。不消多久,便到達了「天一園」。遠處望見那天一園,只覺出一排又長又齊整的密和_圖_書樹,匝圍住好多地方。走到近時,只見那厚密的樹牆,當中有道門戶。
這幾句話最合石軒中心思,立刻凜然道:「你既有此俠心,可敬可佩,我師門伏魔劍法,本不可輕授外人,但你卻例外,我把其中的小九式傳給你,日後入了江湖,多做俠義之事,維護人間正義。」
「除了他們夫婦之外,聽說還有一個兒子,單名浩,今年大概是二十歲左右。此外還有幾個家人。」
石軒中頗喜這個少年的直率天真,便笑道:「世間哪有三頭六臂的人?我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僅僅膽子大些,不怕死就是了!」
「我走得甚快,那輛馬車趕了好一會,才趕上我!忽然聽到馬車上的漢子們大聲談論我,說的話令人生氣。我細瞧那輛馬車一眼,便看出蹊蹺。車廂簾子都嚴密地垂蓋著,顯然車內必定載有可疑之物!
他哂笑一聲,縱到兩丈遠的假山上,沿著白色的石階,走入八角亭中。
她想起早先之事,便不安地回頭瞅住石軒中。石軒中坦然微笑道:「玲妹妹,西門漸對你那麼好,如今追蹤而來,你聞訊而不安,乃是人之常情,何必怕我不悅呢?我們快點離開,也許不會和他碰頭。」
當下回身一瞥,只見一個少年,相貌清秀不俗,正站在門房門外,凝視著自己。於是輕輕一縱,飄落堤上,一面走過去,一面含笑道:「在下石軒中,敢問閣下可是靳家少俠靳浩麼?」
靳浩雙目圓睜,鄭重地道:「是的。」一躍而前,在石軒中面前不及三尺之處便停住腳步,低聲道:「我可不稀罕碧螺島主的劍法,哼!我父親求他傳我幾招,他顯出十分不捨得的樣子……石大俠,你老可肯教我幾招麼?你的劍法才是天下第一,聽說你老的徒弟史思溫也十分厲害,我真羨慕死了。」
渡船上有人有馬,亂鬨哄,因此一時不易發現竟有個丰神俊美的少年,一腳踏在船上,一腳留在碼頭而在發愣尋思!弄了一回,這才有兩個搭客發現,叫將起來。
朱玲的眼光移到那店夥面上,便改用陰沉冰冷的口吻道:「我早算準你會急急去報告我們離開的消息,雖然四門都有人把守,但你仍然非跑一趟不可。」
朱玲這才驚覺自己不該愣住,偷偷覷石軒中一眼,只見他神色絲毫不變,心想石軒中一向十分坦白直率,如果不悅,定然流露出來。當下對店夥道:「總算你說了實話,因此權且饒你一條狗命,現在可去告知他們,就說我們兩人,此行乃是要赴關外辦一件事,暫時不會上碧雞山去。叫他們毋庸驚擾,可聽清楚我的話了麼?」
她輕笑一聲,道:「你以為那店夥不會被玄陰教控制麼?告訴你,玄陰教在這一方面,佈置得十分成功,尤其在這關洛一帶,沒有一間客店不在玄陰教勢力下的。」
石軒中微微一怔,心想這不是成心找麻煩麼?還說是江湖規矩,正要說話,靳厓又道:「石大俠請到這邊來,靳厓有樣小玩意兒,請大俠指點一下。」
前面不遠,有光線透過來,倒似天光而不是燈燭火炬的光線。石軒中納悶地走過去,越走近越覺稀奇,原來此時已看清前面這一截甬道,頂上嵌著玻璃板,天光就從玻璃板上透射入來。
石軒中微微一怔,暗忖聲音來路,正是那老家人寢臥處,這個年青的口音,分明不是那老家人,那麼這人何時由園門進來?自己雖剛才背轉身,但聽覺靈敏,如有人進園,必可知道!
他矍然驚醒,忙道:「啊,沒有什麼……你少出些謎語,我就不想什麼了!」
石軒中朗聲一笑,道:「既然玄陰教主鬼母有令,不許你們與我動手,我何須急急離開?同時我必須攪個清楚,便是鄧香主你何故提及令嬡?石某不過在昔年曾在京師,夤緣見過李姑娘一面,蒙她沒有聲張,故此行跡不曾敗露鄧香主及褚莫邪之前,是以感恩於心。但事隔數載,至今未曾和李姑娘相逢,鄧香主忽然動問,石某因想這等事最易滋生誤會,不但於石某微名有損,對於李姑娘的名節更有攸關。鄧香主如想廓清此事,務請坦誠見示。」
那玻璃板既然透得天光入來,眼光自然也能透視外面。只見好些游魚,在甬道上面游來游去,露出悠然自得之狀。
喝聲未歇,只見石軒中圈指一彈,不知如何這般巧妙,剛好分釐不差,彈在雪山鵰鄧牧的刀尖上。「錚」地微響一聲,只見一道白光破空飛起,原來鄧牧手中緬刀,竟然禁不住石軒中區區一隻指頭,居然被彈得脫手飛上半空。
厲魄西門漸聽他提起朱玲,為之妒火焚心,但這個敵人又惹不起。他平生哪曾受過這等氣?獰吼一聲,隨手一掌,把道傍一顆經尺粗的大樹擊斷,枝葉震飛得滿天皆是。石軒中劈出兩股掌風,把滿天枝落都吹到遠處。
朱玲想一下,便笑道:「聽你說得這麼可憐,好吧,我不妨透露一點,便是此刻這開封府四門俱有玄陰教的人在監視每個出城的人,你信不信?」
抬頭一看,園門上橫掛著一塊木匾,上面寫著「天一園」三個金字。
「石大俠駕臨荒園,靳厓實感意外,敢問有何貴幹?」
勒浩見他神色凜然,正氣迫人,不知不覺便跪下去,誠懇地道:「弟子謹遵師父訓誨!」
那店夥見到那錠白花花的銀子,不禁眉開眼笑,連連道:「客官吩咐便是了,小的哪敢受此重賞……」
入眼先是一個佔地極廣的池塘,塘邊是白石的堤,高只尺許。因這塘甚大,故此令人覺得這道石堤工程不小。堤後疏落地植著垂柳和榆樹。
在亭外的迴廊走了一圈,池中的水清澈明淨,俱深不見底。石軒中又想道:「這個池塘工程之大,比蓋建一間華廈還要費錢。但靳家為何不蓋房子?專門弄些無用的工程?」
店夥忙忙把她的話複述一遍,朱玲便把他趕出房去。
他記得清清楚楚,朱玲曾經在敘述當時的情形,曾提及那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昨日已抵達開封府西面三十餘里的一個地方,名叫「天一園」。
石軒中忙道:「幸虧大家當面講明,否則我永遠含冤不白!石某曾受李姑娘之恩,這件事可要我略效綿薄麼?」
「哦,這個老妖怪麼?」
雪山鵰鄧牧抽出鋒利無匹的緬刀,一泓寒光,纈眼生輝,口中大喝道:「石軒中,今日本座要仗著這口緬刀,和你拚個生死!」
石軒中劍眉暗暗一皺,為的是他不喜歡朱玲出手太辣,不過他又不好多說,便笑道:「他固然夠受,但你想于叔初的為人,可是能夠忍氣的麼?我們這一路出關,非讓他追上來不可。」
大約搖了半里路,www.hetubook•com.com朱玲移到船後,突然抽出太白劍,厲聲道:「船家,你如若要命,須聽我命令行事!如敢跳水,希望逃生,不妨試一試看!」
厲魄西門漸那麼桀驁倔強的人,這時卻無法做聲,只因他也不得不承認石軒中乃是行俠仗義之士。
石軒中道:「靳少俠也是使劍的麼?」
園內景色甚奇,但石軒中首先看見園門右邊的樹牆後面,有間矮矮的門房。此時一個老人,正在門外的醉仙椅上閉目養神。從那老人身上裝束看來,已知是個老家人,被派在此處看守門戶。
她放心地笑道:「石哥哥,你猜剛才我碰見什麼事,你一定猜不到,我碰見那狂妄自大、目空四海的于叔初。」
石軒中慨然道:「我的劍法算不得天下第一,但承少俠你如此推重,石某哪能敝帚自珍?」
靳浩喜之不勝,道:「石大俠你別再叫我少俠,你老肯傳我幾招劍法,就等如是我師父一樣!將來我一定學你一樣,行俠仗義,為人間打抱不平!」
「但今早他遣人星夜從冀南馳來,告知本座說,我那義女忽然失蹤,他因有事出關,已離家月餘。房中一切都整整有條,毫無紊亂之跡,也沒有任何明顯線索。僅在大門外的階上,留有一個劍口,竟是有人以無上功力,運聚劍尖,直插入石階中,其深竟達半尺。本座聞報,因知我那義女為人甚是機警,如若不是熟人,不會設法留下線索!可是她和高岩平素伉儷之情甚篤,誰能挾她離家遠走?同時那道劍痕,更令人疑惑,當今之世你石軒中無疑可以辦到這一手,因而從以往你手下留情的跡象,推想你必定認識蕊珠……」
靳厓轉身道:「大俠你只須出得此室,于兄自會出來相見!」
石軒中把她抱起來,憐愛地道:「我們雖是兩個身體,但其實已合為一個整體,還有什麼原諒不原諒呢?現在我們可以動身了吧?」
「於是我追上去,攔住馬車,這時恰好已轉到一座廟前,四周沒有什麼人。
石軒中知她智計百出,便不以為意,聳聳肩道:「隨便你高興,鄙人只有追隨的分兒!」
店夥面色越發灰白,突然雙膝一軟,便要跪在地上。石軒中微微一抬手,便把店夥整個人托住,無法跪下!
那張醜陋可怖的面孔忽然露出來,可把那店夥駭得差一點失聲大叫。
石軒中只微笑一下,如不是那店夥在旁邊,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把她擁在臂中。
「我聽了這些話之後,因想于叔初乃是當世有名的劍客,當然不至於做出下流勾當,他的私事我不能亂管,所以沒有教下那個少婦。那四個大漢死罪雖免,活罪難逃,那四枚釘在『大陵穴』上的金針,超過一刻之久尚不拔下,右腕終生痠軟無力,等如殘廢,我想這一手也夠于叔初受的了。」
石軒中見他睡得正舒服,便不叫醒他,先向園內瞧去。
石軒中見這個少年的確本性純潔,天生俠骨,暗忖自己一會兒也許會因碧螺島主于叔初的緣故,因而和他父親靳厓衝突,如要傳他劍術,必須趁此時立即傳授。於是命他起來,一齊向竹林那邊走去。
石軒中奇快絕倫地一掌拍出去,鄧牧忙忙縮腳,忽覺一股潛力返湧到腳底,不由得借力往半空一拔,「呼」的一聲,竟然飛起兩丈之高,恰好見到緬刀那一溜白光,從面前斜掠下墜,疾地一伸手,正好把緬刀綽在手中。
那人對石軒中現出極之崇敬的樣子,恭容答道:「石大俠可是問那城西三十里左右的天一園麼?此園的主人,來頭不小……」
兩名船伕忙忙救人,石軒中更感到不好意思,等到那幾個人被撈起之後,他取出一錠銀子,拋在其中一人手中,大聲道:「對不起,在下無意中開了各位一個玩笑,這點銀子就請大家喝杯酒,驅驅水寒……」說完,更不遲疑,回身又撲回開封府去。
「西門漸,你不須緊張,看在玲妹妹分上,我不和你動手。你可以歸報鬼母,就說我石軒中自身有要緊的事,要赴關外一趟,等我回來之後,才通知她什麼時候再幹一次。」
刀一入手,這個老魔頭便突然醒悟,心中長嘆一聲,暗忖石軒中不但武功高強,世罕其匹,為人更是溫厚多情!適才不但沒有乘機向自己下手,反而暗助一掌之力,使他剛好及時把脫手兵器取回……以他這種人品,義女李蕊珠如是落在他手中,絕對不能受到委屈,雖然在情理上說不過去,但有什麼法子?
雪山鵰鄧牧縱上半空,然後盤旋而下,緬刀起處,一縷冷風,直撲石軒中左頰。
石軒中道:「承你見告,甚為感謝,我有點事要去那邊瞧瞧!哦,那天一園就是靳氏夫婦兩人居住麼?」
「我可沒有走錯地方……」他想,一面走入園門之內:「但我得趕快,不然玲妹妹等我不來,必定把她急死。」
「哼,想死還沒那麼容易哩!」朱玲又道:「我且問你……這開封府中已有什麼人趕到?」
不久,他們步行出了北門,走了一程,黃河已橫直在前面,滾滾濁水,彷彿從天上流下來!這時渡河的人甚多,朱玲領著石軒中,不去乘搭渡船,卻另行雇了一艘,命船家逆流而上!
石軒中正要把話告訴他,忽然住口不說,心中極快地想道:「于叔初劍法獨步寰宇,憑雪山鵰鄧牧和厲魄西門漸,必定鬥他不過。況且于叔初和鬼母素有淵源,鄧牧不敢得罪于叔初,便可能犧牲了義女。還有便是玲妹妹把于叔初的手下傷了,永為殘廢。于叔初為人氣淺量窄,報仇心重,早晚也會趕上來。一個不巧,便把玲妹妹傷了也未可料,倒不如我親自尋上門去,除了救人之外,順帶把玲妹妹這個樑子了結,以免偶一疏虞,後悔莫及……」主意一決,便問那人道:「你可知天一園是什麼去處?」
靳浩天資甚佳,心中又無甚雜念,因此領悟得甚快,不消半個時辰,已把伏魔劍法的小九式和口訣完全學會,熟記心中。
「這座園子有點陰陽怪氣。」他想道:「我先找到屋宇再算。」於是沿著池邊石堤,一路向前走。在那巨大的池塘對面,矗立著一片極密的竹林,佔地頗大。石軒中猜想竹林中必有屋宇,故此直向竹林奔去。
過了大半個時辰,那渡船已到達,他是最後上船。一腳跨上船去,另一隻腳還在碼頭上,忽然愣了一下,竟然沒跨上去。
靳浩正要走入秘門,石軒中突然飛到他身後,輕輕道:「靳浩,你暫時別把我傳授劍法之事說出來,一來避免你父親以為我挾恩相求。二來免得于叔初知道,他會憤你看不起他的劍法,可能因此令致你父親和他的交情破裂。」
西門和*圖*書漸看見石軒中時,彼此相距已不及十丈。他真不敢單獨和石軒中動手,可是此時已無法躲避了,只好硬著頭皮,站在路邊等候!
石軒中忽然奇怪地轉身走入內房中,朱玲暗暗嘆口氣,舉手把面幕解下。
當下由靳浩頭前領路,入門之後,便是一道梯階,斜入地中。走完梯級,便是一條相當寬闊的甬道,壁上懸著油燈,照得甚亮。
厲魄西門漸心方微喜,忽又變色喝道:「鄧香主注意他的手指……」
石軒中轉入橫街之後,復又左轉,即是向著客店走回去,但卻是客店後面的另一條僻小街道。
靳浩在一旁想說話,而又不敢做聲。石軒中臨走時,向他微笑一下,表示並無妨礙,要他不要擔心。
石軒中甚覺驚訝,正想難道朱玲真個要和他一道上碧雞山去?
「啊,不……石大俠你劍術天下第一,連鬼母也佩服你呢……說起來那西門香主,樣子可就和三頭六臂差不多了。」
房門微微一響,石軒中立刻瞪目凝視,心想如是玄陰教的人出現,管他是哪一個,非將之生擒活捉不可!
石軒中笑道:「你年紀不大,卻深知三十年前的舊事,真了不起!」
可是他們枉自推得頭筋暴現,哼哈連聲,那隻渡船卻有如生了根,紋風不動。
「我折入橫街之後,又轉入另一條街道,正往回走,忽見一輛馬車,如飛馳過,馬車上前後一共四個衣服華麗的大漢,都掛著長劍。
只見一個面色紅潤,精神奕奕的中年人,身披淡青色的長衫,質料似絲非絲,輕軟髮光。
石軒中發愣之故,便是驀地想起李蕊珠的下落。記得朱玲曾經懲戒過碧螺島主于叔初的手下,那輛馬車之中,便有個美麗少婦!
朱玲笑一下,道:「好哥哥,你暫時悶在葫蘆中吧,我們先休息一會再說。」
這時靳浩才又動問石軒中來意,石軒中便把來找于叔初的目的說出來。
店夥忙道:「石大爺手下開恩,小的決不敢和您老作對,都是奉了上頭的命令。」
石軒中道:「我們不必說這種感激的話,對了,若果真要碰上他們,你最好趕快落荒遁走,然後繞到前頭的大站等我。」
朱玲點點頭,現在她的困難已經解決了。因為她覺得西門漸到底對她一片真情,這次鬼母不殺死她,主要就是西門漸一面軟求,一面又表明心跡,告訴鬼母說如若朱玲被處死的話,他也跟著自殺。鬼母為了這個愛徒,只好放過朱玲,並曾將內情坦白告訴朱玲。
石軒中劍眉一剔,凜然道:「西門漸,你別再喝叱,當心石某給你難看。」他頓一下,威風懾人,又朗聲道:「石軒中說一句算一句,難道不許有無心之遇?遇上了難道坐視不理?別說是舊時相識,縱然是普通的人,石軒中也不能坐視,扶弱抑強,乃我輩天職,你懂得什麼?」
「此園既名『天一』,大概取的就是天一生水的意義,可能園中儘是水呢……」他一路向開封府走去,一面尋思。
轉眼間船已離岸不及五丈,石軒中道:「我可以去了,節省一點時間。」說罷,在朱玲纖手上吻一下,突然躍出船外。他的輕功舉世無雙,宛如一頭大鳥,凌空飛渡,飄飄然落在岸上。這邊朱玲瞧著他的背影消失之後,便命船家搖到對岸去。
石軒中雖不知他有什麼事,但所言乃是實情,便點頭道:「不錯。」
那店夥諾諾連聲,石、朱兩人匆匆出門,沿大街向北門走去。晃眼間已到大街最熱鬧處,石軒中極快地折入左邊橫街,朱玲卻折向右邊橫街。
那船家面青唇白,訥訥道:「玲……姑……娘……小的……不敢……」
「還有一點,那便是你們毋庸跟蹤我的行蹤,我石軒中說一句算一句,決不會偷偷上碧雞山找鬼母的晦氣,假如不聽我的警告,再度相逢,你想全身而退,可就不容易了,其他的教徒也是一樣,我不會再留情!」
「跟我回店!」石軒中沉聲說,劍眉下面的一對虎目,射出震懾人心的威光。
「我縱出圈子,然後發出四支金針,都釘在他們右腕的『太陵穴』上,那四人手中長劍握不住,紛紛墜地。他們都急忙用左手去拔金針,我又發出四支,分別釘在他們左手手背上!然後我才大聲說,我的金針不能隨便亂拔,他們必須回去找到于叔初,由他出手拔|出|來,才可免卻一死之危,他們一聽我居然看得出他們是于叔初的手下,知道我不是等閒之人,哪還敢動手拔針?
雪山鵰鄧牧仰天冷笑道:「以前三番兩次,你劍下留情,本座已知道大有蹊蹺,敢情是為了我義女之故。石軒中,本座此言可有誣賴你?」
雪山鵰鄧牧頓腳一嘆,道:「石軒中,你快走吧。」
石軒中毫不介意,道:「不要緊,石某一生沒做過虧心事,令尊何從能見怪我呢?」
那少年大大愣一下,然後訥訥道:「你……你就是石……軒中大俠……你……你怎知我的姓……名……」
店夥回頭一瞥,登時面色大變。
朱玲聞言止步,那對澄澈烏亮的眼光,一徑凝定在他面上!良久,才深深嘆口氣,道:「石哥哥,你對我太好啦!」
石軒中在內房側耳而聽,也發覺朱玲怔住,便走出房去,柔聲道:「玲妹妹,你先打發這廝,別的事慢慢再說!」
除了這畝許空地之外,四面均是極密的竹林,彷彿那個種植竹林的人,目的便是用這些修竹保護這株參天古樹。
石軒中大怒道:「那還了得?他們在什麼地方?你可曾把那受難的少婦救了?」
西門漸厲聲道:「此事毋庸你費心,請吧!」
他沉吟一下,然後又決然道:「也唯有你這般人品,足可以使蕊珠心甘情願地跟你離開,因此本座認定是你所為。」
靳浩定睛把石軒中看了一會,才大大透一口氣,道:「天哪,我一直希望能夠見到你,人家傳說的你那麼厲害,我雖聽說你長得十分英俊,但我卻常常覺得你一定是個三頭六臂的樣子。哪知道真是這麼英俊瀟灑,怪不得全天下最美麗的姑娘白鳳朱玲會和你好。」
石軒中恍然大悟,想道:「敢情他們靳家住在地底,怪不得我找不到屋宇。」
「我信,但卻想不出道理來……當然玄陰教的人會在四門把守,但你如何能肯定現在已在把守?」
「這時我便問他們這個少婦被綁著架走之故,他們不敢不答,我才知道于叔初因要尋這少婦丈夫的晦氣,據說是個黑道中人。可是那少婦的丈夫,卻不知藏匿何處,于叔初不耐久等,便派他們去把少婦強載來,逼她丈夫出面。于叔初昨日已到了這開封府西面三十里左右的『天一園』,故此他們如今把這少婦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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