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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神傳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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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出黃泉猜謎識絕招 擲利劍妙計救佳人

第二十九回 出黃泉猜謎識絕招 擲利劍妙計救佳人

「用不了一兩個時辰,只要一刻便足夠了,你的衣服真不錯,一定是特別的質料所制的吧?」
石軒中徐徐道:「對不起,石某擾亂了兩位雅思,敢問你們的比賽,獎品是什麼?」
「你可是聽白鳳朱玲所述,故而來尋本島主麼?」
石軒中忖道:「他們不知在研究什麼,雖然我此來有事,但此刻也不該擾亂他們的思路。」想罷,便站在近門邊處,一聲不響。
碧螺島主于叔初喃喃自語道:「……萬國咸寧……打《孟子》一句……咳,又要輸你一招了……」
靳厓道:「石大俠失手輸了這一場。雖然相距恰是一尺,也沒掉下來,但兩劍的深度並不一樣,一劍深僅兩寸,和于島主的一樣。另一劍卻深達三寸!」
朱玲幽幽道:「我本想到前面等你,但怎樣也不能放心,結果尋到這裏可供匿藏行跡,便一直呆等到現在。你可曾見到那碧螺島主于叔初麼?唉,我一想起于叔初的劍術,是稱天下第一,雖然明知你不會輸給他,但那顆心仍然直跳,無法冷靜下來。」
那隻手牽到他的手掌摸在牆上,只感覺一片平滑,石質堅細硬質。
當下皺眉想了半晌,道:「本島主精心研創的五大毒劍,每一招都有獨特方向,分為前方、後方、左、右及上面等五個方向。你願意學哪一招,由得你自己選擇,可沒有特別厲害的,五招威力都差不多!」
「說穿了也沒有什麼秘密,就是費點事而已。靳厓平生喜覽群經秘籍,因而得知在祁連山頂,經年覆載冰雪之地,產有一種『地黃石』,能使『重水』凝結,雖魚類亦無法游動。那『重水』出於苗疆的『銅鼓泉』,此泉為天下大靈泉之一。靳厓因求此泉,才會到苗峒而幸晤癸水聖后她老人家……」說穿了果然沒有什麼稀奇,倒是這麼多的水要攜帶搬運,豈不煩死?
石軒中一眼瞥過,已了然於胸,便朗聲道:「承島主見教了!」
靳氏夫婦過來,石軒中目光掃過靳夫人面上,卻看得出她眼中露出微笑。
「朱玲姑娘誤傷島主的人,的確是她不對,石某願替她向島主賠罪。」
「啊,是于島主把姑娘架走的?相信普天之下,除了石大俠你老之外,再沒有別的能從于島主劍下討得便宜。」他又壓低聲音道:「連我們教主,也不行哩!」
靳厓忽然插嘴道:「靳厓也有個建議,便是這兩場較量功力的比賽,加上最後比較劍法招數的一場,乃是分作三次舉行,而適好兩位的事,也有三件,第一是關於李姑娘。第二是關於朱姑娘。第三是兩位爭奪天下第一劍的名位。靳厓認為每一場比賽,最好解決一件事。這樣似乎更有意思!」
石軒中便不再問,心想對方也在室中,只要他能出去,自己的輕功已有神鬼莫測之能,相距如不超出一丈,則無論對方用什麼身法,也撇自己不掉!
碧螺島主于叔初首先尖聲道:「怎麼樣?石軒中,本島主可沒有對她怎樣吧?」
石軒中特別向靳夫人及靳浩告辭,然後帶著李蕊珠離開「天一園」。
石軒中聽他口氣狂傲,本想回他一句,但轉念想到人家在東海碧螺島主成名多年,光是論年紀,也比自己大得多,何必為一兩個字眼而爭執,不如讓他一點。要知他本是光明磊落,敬老尊賢的大俠,故而有此氣度。
碧螺島主于叔初平靜下來,道:「我們約定誰輸了,便將自己的秘學說出一招。石軒中你來得正好,雖然咱們要好好幹一場,但不必慌忙,先坐下談談吧!」
靳厓眉頭一皺,忖道:「她今日一反平日冷靜沉默的性格,偏偏愛出主意!」
碧螺島主于叔初好大喜功,平生最愛高帽,聽了石軒中的話,心頭大悅。便和氣地道:「石軒中你自家進去吧,我們回到書房等你。」
于叔初道:「夫人設思周密,可敬可佩!」
石軒中已朗聲道:「于島主這個題目,的確別出心裁,石某已聽得十分清楚。」
石軒中如何會任她仆跌?身形微晃,已到了她身邊,輕輕易易地把她扶住。
石軒中笑道:「靳老師曾經說過,石某可以用任何方法脫身,故此石某這個方法,就讓它成為一個秘密好了!」
她微微頷首,也低低道:「你爹幫著于叔初,太不公平了。」
石軒中肯定地頷首,又道:「不過石某此來,動問及島主關於那位姑娘下落一事,卻是因為石某昔年在京師時,曾受那李蕊珠姑娘大恩,故此聞知她被島主因故押禁,便不能置身事外!」
石軒中已調運好真氣,力量凝聚雙臂,極是精純。接劍在手,便也學于叔初的樣子,將兩劍旋舞兩圈。
於是他開始向牆邊移去,簡直比蝸牛還要慢,突然感覺有一隻手,抓住自己的手腕。
石軒中道:「于島主請看,這兩根竹枝可曾移動或深了一些?」于叔初心中彆扭得要死,故意在看那兩根細竹。
碧螺島主于叔初道:「本島主不再多掉虛文了,咱們乾脆先上去再說!」
他取起几上的長劍,「嗆」的一聲響處,劍刃出鞘。
石軒中暗自啞然失笑,心想他們原來在猜謎,但不知于叔初所說輸一招是什麼意思?
于叔初暗覺氣餒,情知石軒中這一擊,直中要害,不覺對他的智慧,另行評估。但他卻不得不同意石軒中所出的題目!
石軒中雖然輕輕鬆鬆地說,但他那種光明磊落的氣質,自然而然地使得他的話不會流於輕薄,或是令人誤會有什麼其他的含意。僅僅是一種親切的,使人放心的輕鬆從容的態度。
于石兩人都贊同了,靳厓又道:「爭奪天下第一劍的寶座,自應在壓軸的一場,無可置疑!」
于叔初道:「是啊,夫人所言有理!」
碧螺島主于叔初拔出他慣用長劍,銀虹應手而起,宛如電光打閃。石軒中接過靳浩送上來的劍,入手覺得較輕,卻不在意。
靳厓道:「石大俠居然出得黃泉陣,實在使人佩服。但大俠出陣的方法,可以賜告麼?」
石軒中朗聲笑道:「島主說什麼話,石某豈能疑心島主?剛才我們略談數語,不過是告訴她,石某特來看她,並無一語涉及島主!」
靳厓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靳厓自然要遵守的!」
石軒中跟他轉個彎,走入一個白石鋪的小室中,牆上有好幾個洞穴,都用銀塞堵住。靳浩拔開其中之一,但見一股清泉直噴出來。石軒中在泉下衝洗一陣,滿地都是黃水。
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們兩位都是以劍術稱尊,英名震動宇內的人物。妾身適才自思,今日不知交了什麼運,才能看到這一場驚天動地,傳說千秋的鬥劍!可是忽又想到,天下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會因不及親見這場鬥劍而失望……」
石軒中抬目一瞥,眼光如電,凜凜生威。靳夫人突然浮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因為她已從石軒中的眼光中,看出他不願藉詞延期,以便另覓佳劍。這一剎那間,她對自己的行為疑惑起來,疑惑自己不知做得可對?
他的意思是說幾年不見,一旦重逢,她已變為成熟的迷人的少婦,僅能在她的笑容中,尋出當年天真可愛的影子,因此而感覺到韶光過得真快……可是他沒有解釋,便出房去了,剩下李蕊珠一個人,獨自低頭在回味他這句話的意思!
石軒中已知這位麗人,必是靳厓的夫人,便深深一揖,朗聲道:「石軒中敬請夫人盛意!」
石軒中展眉一笑,道:「這也不過是碰巧得到消息,而我和李姑娘又認識在前,因此逕自去查探。碧螺島主于叔初雖然不好纏,但他還是把李姑娘交給我帶走。你也許覺得很玄,但事實卻十分簡單。」
原來于叔初並未把石軒中估計得太高,他認為石軒中固然因福緣深厚,屢服靈藥而易筋換骨,故此功力精深純明。加上師門絕學與及達摩三式,乃是天下劍法中至精至妙的秘藝,是以石軒中才能著譽江湖,名重天下。如論到他原本的資質,未必就十分高明。
于叔初先行表演,但見他站得筆直,雙腿併攏,雙手分握長劍,略一凝神,突然將兩劍挺直斜向前方伸出,劃了兩個圈子,感到劍勢已順,便驀地尖聲一喝。只見兩道寒光,破空而去,其勢不徐不疾,眨眼間已釘在樹身之上。
于叔初瞪瞪眼睛,心想這小子甚是精明,半點也不會吃虧。
兩人同到離樹五丈之遠處停步,要知五丈的距離相當遠,普通人擲石頭,未必能達到五丈。而他不但要達到,還得控制力道和準繩,一方面要相距恰好一尺,一方面又要儘量輕淺,而又不掉下來,這正是考驗全身功力的最佳題目。
靳厓大感愕然,取出一看,果然錯了,面上露出不服之色,道:「豈有此理,這個謎出得真壞!」
石軒中臨走之時,發現這個美麗的深閨少女,眸子中流露出無限情意。那時候,他最怕被「情緣」困擾,嚇得趕快逃開!(事見《關洛風雲錄》)也許這一點未曾表示出來的秘密,都仍然清晰地留存在兩人心上,至今仍沒有忘記!可是現在更不會透露出來……每個人都可能在一生之中,埋葬了好些不曾表露的情感,他們正是這樣。
女郎突然轉身,但見她眉目如畫,甚是嬌美。她一眼便認出石軒中,立刻衝過來,可是纖腰乏力,金蓮不穩。才走了三四步,便欲仆倒。
靳厓莫名其妙,心想他們都真夠客氣,方在想時,于叔初已尖聲道:「石軒中,本島主敬重你的為人是一件事,但朱玲廢我手下與及這李蕊珠的事,卻尚待了斷!」
于叔初怒道:「這一點還得要你解釋?我怎會不知道?」
石軒中定一定神,想道:「我若逞強運功,移到那邊去,這閉息之法便不能持久!況且現在過去那邊,靳厓必已不在,何必白費力氣?」想了一陣,在心中嘆口氣,忖道:「若果是劍上掌上,輸了也心服,像這種什麼黃泉陣,居然也把我困得不能動彈,這才輸得冤枉哩!」
她喘息了一會,才慢慢平靜下來,玉手卻扯住石軒中的衣袖,眼光在他面上不住地溜來溜去。
石軒中甚覺歉疚,勾住她的手臂,一面向前走,一面道:「我真不應該這樣做,為了我個人的恩怨,卻使你為我提心吊膽,簡直是要你受活罪!下次我再不能這樣對你了。」
石軒中毫不推辭,接過雙劍,道:「島主當然也知道,必須講究足下的竹枝分寸不歪,也不能蹬入地下,哪怕只有分毫之深。」
石軒中道:「靳老師一言,可解眾疑。其實石某也明白于島主決不會有任何不利於婦孺的行為。此事內中因果,石某略知一二,即使無靳老師之言,石某也不會疑惑島主。」
石軒中正要回答,于叔初撫劍傲然又道:「朱玲賤婢不知進退,居然敢傷我手下,使他們終生一手殘廢。這件事本島主早晚也得找她算賬。你是朱玲的靠山,既然送上門來,那真是再好沒有了!」
于叔初卻不是這樣想法,暗念靳夫人到底是個女流,唯恐自己一時失手,輸得不值,故此有此提議,當下便欣然同意。
且說石軒中渡過黃河之後,一直向前走,心想朱玲一定已到了前一站等候。誰知才走了十來里路,路旁一家農舍中,突然鑽出朱玲來。
李蕊珠惶惑問道:「我義父為何要把這等重大機密告訴你呢?」
于叔初收起寶劍,大大咧咧地道:「石軒中你可隨意選擇時間地點!」
于叔初聽罷忖道:「這廝真是天才,我練了好久的功夫,他卻只須一試,便又知竅妙,第二次雙劍便能深淺一樣。」
于叔初眼睛一瞪,忽見石軒中一面笑吟吟之色,便覺得如果自己說出不肯的話,未免顯得小氣。轉眼看看靳厓,只見他正好也望自己。他迅速地想一下,不肯在石軒中面前現出小家氣,便慨然道:「你既然湊上了,本島主可以傳你一招!」
「算起來地方不小,不過並沒有整個池塘那麼大!師父你必已看到塘中共有五座假山,在假山下便是屋宇,一共五座,由許多條甬道銜接起來!」
不久以後,他們一行五人,俱到達天一園後面竹林中那塊空地處。這裏上有古樹濃陰蔽天,四面有密密的翠竹包圍住,甚是隱秘。靳浩手中捧住一口長劍,原來是于叔初命他帶來,以備石軒中使用。
石軒中不和他鬥口,身形微晃,已輕靈地踏在竹尖上。
石軒中轉身大踏步走出城外,一會兒便隱沒在大路往來行旅中。
不一會已到了最近出口的大廳,于叔初和靳厓各自坐著候他。
他身上已一片金黃,自知連頭髮面孔也必定甚黃,眸子微轉,望著身邊那人,微笑道:「謝謝你,令尊的黃泉陣,真個匪夷所思,令人無法防備。」
她被他堅定的笑容,鼓舞起信心,美麗的面龐上透出笑意。
靳厓哈哈一笑,道:「我抽到『紅旗報捷』,和圖書打論語一句,現在我可想出來了。」
石軒中這時已想到謎底,忍不住道:「我可猜到了,『紅旗報捷』可是『克告於君』?」
靳厓和于叔初趕快查書中謎底,于叔初又失聲叫道:「哈,不錯,都猜對了!」
靳厓已換了一身白色絲綢長衣,氣度淡雅。他們正在同閱一本薄薄的書籍,大家都顯得很用心地思索尋味。
于叔初點點頭,主人靳厓便首先走出書房,頭前帶路。
石軒中那英俊的面龐上,射出愉悅明朗的光輝,他坦然地道:「你不用感謝我,只要你快樂,我也就跟著快樂!」
靳夫人不理會丈夫,繼續道:「他們失望,還不要緊,但想深一層,這一場鬥劍,只有我靳家家人在場,日後江湖之人如若不信,我靳家的人,一來是于島主的朋友,二來又不和外人來往,如何能夠證明?」
碧螺島主于叔初尖聲道:「我們只說是一招,那五大毒劍即是五招,如何使得?」
他們就在相隔兩丈不到的一個房間外停步,靳厓道:「于島主乃是有身份的人物,決不能難為一個婦道人家。這房間的門並未下鎖,那女子也沒有失去自由。石大俠可推門進去,一看便知!」
于叔初道:「咱們省點時間,立刻比劃第三場。」說著,左手一揮,一道劍光直取石軒中。石軒中伸手接住,道:「早點解決也好!」
之後,便就地比劃。石軒中特別注意他使出這一式時,左手封蔽哪個部位。從這一點上,便可知道當對方用什麼招數時,才會施展出這一招「毒劍」。
他這番話的意,本是要清楚地弄出事情真相,到底石軒中會不會纏錯了,但說出來之後,猛又覺得太軟弱了,好像怕他石軒中似的。
靳厓一聽暗覺奇怪,只因他妻子這個建議,分明對石軒中有利。否則僅由于叔初出個拿手的題目,豈不是已穩佔贏面?
講到這裏,跟著雇了一頂轎子,讓李蕊珠乘坐,不一會,已到了悅來客棧。
他的眼睛仍然注視在書上,口中問道:「老靳,他是什麼人?」
原來這間書房,整座均是玻璃板,天光由四方八面與及屋頂透射入來,不但明亮異常,而且可以看見四下無數游魚,載浮載沉,優遊自在地自來自往。這種奇景此生第一回開眼,令他歎為觀止。這間書房約是兩丈大小,房中家具完全是玻璃水晶所製,一片晶明。
靳厓過去一看,便大聲道:「相距恰好一尺,兩劍俱深僅三寸!」
石軒中和于叔初一同走過去,忽見靳浩面色不對,便微微一凜,知道自己一定輸了。
李蕊珠毫無辦法拒絕石軒中的意思,立刻順從地嫣然一笑。她兩頰上的酒渦,當年曾經使得殺人不眨眼的九指神魔褚莫邪,為之悠然神往了好一段時間,覺得雪山鵰鄧牧收了這個義女,的確不錯。
石軒中可不知他有什麼規矩,但並不在意,因為他此來早已決定非和于叔初比個高下不可,單是朱玲這件事,也不可能和平解決。他道:「那麼有煩島主指引一下,讓石某看看是不是李蕊珠姑娘?」
石軒中點點頭,道:「石某有點明白了,但是否可用任何方法?譬如擊破玻璃窗戶等法子……」
石軒中並不洩氣,取劍在手,便看于叔初如何打法。于叔初眼光掃過那株古樹,忽然道:「石軒中,咱們先較量一下劍上的功力如何?」
碧螺島主于叔初垂頭喪氣地翻出,忽然大笑道:「不對,不對,三個答案都沒有一個猜中,你自己看吧!」
碧螺島主于叔初聽了此言,心中受用得緊。靳厓已起座相迎,請石軒中落座,一面笑道:「兩位俱是當代奇人大俠,還能那麼俗氣麼!靳厓常常認為凡是傑出之士,一定不能交俗友。你們兩位如不是另外有事,定可成為知己之交。」
石軒中忖想自己唯一比于叔初強的,便是輕功,正打不起主意,不覺又想到這兩劍深淺不一這回事,突然靈機一動,妙計上心,當下含笑道:「我的題目很簡單,就借用于島主剛才的題目。」此言一出,連于叔初本人在內,也十分驚奇石軒中所說的話。
靳夫人搖頭道:「不行,石大俠正直無私,妾身也曉得的,不過到底太不方便,此所以妾身膽敢特別向石大俠提出這一點。于島主因和我靳家是好友,他當然會贊成小心行事!」
石軒中聽了,心中微訝,想道:「這有什麼難處,再遠五丈,也能把雙劍完全插入樹身之中!」
當下改口道:「本島主可不在乎那女人是否與你相識,縱然是你弄錯了,但既然找到本島主,無論如何也得照規矩解決!」
石軒中劍眉斜飛,朗聲道:「石軒中一定親向天下群雄證明,假若石某輸了的話!」
「你所慮極是,但不必著急,容媽媽想想看……」
李蕊珠覺得他款款情深,令人感動,心想目下和他這一別,今生今世,不知可還會重逢?雖說大家並沒有什麼糾纏不清,但像他這種好男兒,到底教人想念。鼻子一酸,眼眶裏浮現出淚光!她盈盈萬福道:「賤妾蒙大俠賜予援手,大恩難報,此後漫漫歲月,唯以一瓣心香,遙祝福康。」
他們的簡短對答,其實含有玄虛,石軒中言外之意,乃是謝她支持靳浩,解救自己之恩。
石軒中忙道:「靳老師的黃泉陣,事實上舉世無雙,石某非常佩服,敢問這陣中的黃泉,是何來歷?」
石軒中當然不反對,便公推靳厓主持。靳厓弄了兩段小竹支,長約兩寸,捏在掌心,道:「哪一位抽到較長的一枝,便用好劍!」
石軒中聽罷,默然不語。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靳夫人說了半天,其實還是暗幫自己,重點便在這柄劍上的問題!她的心意雖然可感,但自己早先已抽籤決定了,豈能更改?
石軒中道:「于島主既不反對,石某也十分贊成。」
石軒中運夜眼嚴密注視著靳厓,只等對方一動,便搶至前頭。哪知靳厓紋風不動,老是站在原處。
黃勇道:「他老人家急也沒用,小的不妨告訴你一個大秘密,便是我們教主率同諸位香主,已急急兼程北上,先到關外去。」
李蕊珠舉袖拭淚,道:「石相公,賤妾真想不到你會突現俠蹤,可憐我已心驚膽跳了好多天。」
于叔初洋洋自得,道:「石軒中,現在輪到你出題目了。」
「我會把你帶出此地,送到你義父那裏去!」他說。
「姑娘可是芳名蕊珠的李蕊珠姑娘?」
靳厓舉hetubook.com.com目一瞥,登時像觸電似的,全身一震,瞠目無言。
于叔初忙道:「好極了,夫人請說!」
他點點頭,一面跟著那家人走,一面忖道:「靳厓雖然有點自大,但我如約出了黃泉陣,他便表現出名家風度來,這個人倒真不錯。」
石軒中肅然道:「令慈實是巾幗奇人,見解不同凡俗。石某承蒙推愛,不禁有知己之感,唯有像令慈這種超卓見地的賢母,方始能育養似你這種好男兒。石某自忖不一定能夠拜見令慈,就請你事後轉致石某敬意。」
于叔初出題道:「本島主這一場不能沾此劍的光,因此想出一法,便是咱們在距此樹五丈之遠,雙手各持一劍,遙遙向樹身擲射。」
「石軒中,你號稱劍神,本島主也是練劍的,今日正好借此機會,分個高下,順便把朱玲和李蕊珠兩件事都料理清楚。本島主如若贏你,那麼你不但不能把李蕊珠帶走,日後本島主找到朱玲時,你也不能動手,假如你贏了,李蕊珠自然任你帶走,朱玲的事也算揭過。同時日後本島主見到你在場,決不使劍!」
石軒中沉重地點點頭,心中想道:「這兩劍輕重不同,因此才會有此結果,現在我雖明白了,卻不中用!」
這樣第二場便不須討論,靳夫人面上流露出一抹憂慮之色,靳浩看見了,便低聲問道:「媽,是不是師父要輸?」
靳厓也道:「靳厓腹儉得很,只怕大俠沒有看得上眼的。」
于叔初這時可忘了這回事,暗想另約時間,自己可以好好準備一下。同時因剛才認輸,心氣浮躁,意志微覺不能集中,約期再戰,對自己有利無害,便一口應允道:「夫人所言有理,本島主無不聽從!」
「姑娘,還有關於十分巧的事,小的尚未稟報哩,那便是高岩姑爺恰好剛才來到,小的請他到悅來客棧休息一會。」
石軒中暗叫一聲不妙,先閉住呼吸,等到水淹滿了之後,便想從水底步行到靳厓身邊,哪知一舉步,渾身阻力奇大,抬手動足,均粘粘滯滯,生像蒼蠅跌在糖漿裏似的。
靳厓忽然縱聲大笑道:「石軒中,你雖是一代英雄,號稱劍神,但陷在我獨門『黃泉陣』中,縱有通天本領,也無法施展……」笑聲未絕,屋頂忽然像破了似的,灑下數百股泉水來,地上和牆邊也一齊冒水,轉眼之間,整個房間均已潑滿了水。
兩道白光一齊射出,去勢也是不徐不疾,靳浩心中大喜,忙縱撲到樹邊。
石軒中道:「就要正面進攻的一招吧!」
出到外面,立感身上一輕,如釋重負。睜眼一看,只見自己乃是站在一條甬道中,牆上的缺口約是三尺見方,此刻正徐徐自動關閉。令人奇怪的是內面的水,竟不流出來,色作金黃,有如水晶,可想而知這種黃水膠粘的程度。
石軒中慨然道:「島主自動讓出寶劍,公平拈鬮決定,自然要由島主先選。」
石軒中同時又瞥過靳厓面上,只見他目光注視在自己手中的劍上,似欲開口。他立刻道:「石某豈敢不從靳夫人之言,但有一點必須聲明,便是此劍暫借石某佩帶,屆時仍以此劍,向島主請教。」
這時室中起了一陣異聲,石軒中側身而聽,一時聽不出是什麼東西的聲音。
石軒中立刻又道:「兩位所猜的謎,均被石某僥倖猜中,相信石某該得一招之獎吧?」
靳夫人立刻道:「石大俠你呢?」
于叔初又道:「我聽著聲音怪熟的。」話猶未畢,突然跳起來,厲聲道:「石軒中!」直到這時,眼光才掃到石軒中面上,對方那英挺俊拔的面孔,正露出一個微笑。
黃勇微喟一聲,輕輕道:「便是小的也覺得和石大俠離別,心頭不大好受呢!」
石軒中又問道:「這水底屋宇頗多,莫非整座池塘下面都是房屋?」說話時,頭上首先冒出白氣,繼之全身也蒸發出水汽,眨眼工夫,在他所站之處,宛如打開蒸籠,白煙水汽蓬勃升騰。
「石哥哥……」朱玲突然叫喚了一聲,但嘴唇囁嚅了好一會,還沒有說下去。
她先是露出兩個酒渦,樣子十分可愛,但立刻便掉下眼淚來。
石軒中道:「但憑島主吩咐,石軒中自當勉力以赴!」
「那怎麼辦呢?等會兒師父可能因所用的劍較差,因而落敗……」
靳夫人卻謝他慨傳秘藝的盛情,所謂殊榮,便是指此。
石軒中想起昔年在京師,因身有內傷,不便動手。為了避開隴外雙魔中的九指神魔褚莫邪的搜索,躲入深院中。因時機緊急,把李蕊珠一把抱住,掩住嘴巴……李蕊珠被這英俊男子所懾,後來竟出去替石軒中掩飾行藏……
黃勇向李蕊珠道:「姑娘,說起來真是不巧,可是也算得十分巧!不巧的是鄧香主已經和教主與及其餘諸位香主,離開此地,故此姑娘已見不到鄧香主。」
靳浩知道這位一代大俠,正以內功迫乾身上的水,難就難在他能夠一面說話,一面運功。可見得造詣之深,已是超凡入聖,不禁欽佩之極。
等于叔初收回長劍,石軒中才徐徐問道:「敢問島主,可是有一位姑娘,被島主押禁起來?」
「本島主的劍,雖不是神物利器,但加以內力,也能斬斷凡兵,本島主可不能佔這便宜,最好是拈鬮決定!」
「我出一個題目,較量一下便知!」
靳家三人都歎服地看他這一手輕功,轉眼間白光掣動,只見兩柄長劍,已插入樹身上。
石軒中鼓勵地道:「什麼事呢?說吧,難道你對我尚有需要隱瞞的事麼?」
正在疑惑時,突覺那堅牢硬實的石牆微微一動,跟著雙手所按之處,已是空無一物。當下向上一撈,摸到缺口邊緣,臂上一用力,身軀已從那個缺口中鑽了出去。
「哦,大秘密……」石軒中疑惑地看著她,但目光被面幕隔斷,完全瞧不見她的表情!
碧螺島主于叔初一口應承道:「使得,就是這樣決定!」
石軒中正莫名其妙,已覺自己另一手,又被對方拉貼牆上。這時苦於無法開口詢問,又是閉住眼睛,一片漆黑,倒不知這個人要怎樣擺佈他。
碧螺島主于叔初冷然道:「凡是女人,都像和你有關似的!好吧,你總算是當今武林中有資格和本島主比劍的好手,那個女人就在隔壁,你不妨先看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說到這裏,眼見碧螺島主于叔初面色不對,大有嘲侮之意,立刻又道:「石某雖不敢自認為朱玲姑娘的靠山,但島主如要和-圖-書責問,石某仍可一力擔當!」
「你們兩位各各出一次題目,必須與劍有關,如果不分勝負,才從招數上比劃,未知兩位意下如何?」
靳浩道:「師父說得不錯,這是家母精心飼養的『水蠶』所吐之絲製成,水不能濡,但平常卻不能穿著,因為見火即化!」
她想了好一會,石軒中又催問她。她搖搖頭,嘆口氣道:「我有個極大的秘密,可是現在我卻不能告訴你。」
「容易得很,只要兩位另議一個時間與及地點,聯名發出十數個請帖,或是公告武林,說是你們兩位要比劍。擔保不消數日,天下皆知,那時節自有天下群雄,為兩位做公證!」
靳厓道:「得啦,兩位都別客氣,這叫做惺惺相惜,自古以來,均是英雄相重,絲毫不假,石大俠,山荊適命犬子傳告,說是久仰英名,如今既得其便,渴欲一睹風采,尚祈石大俠許與相見。」
于叔初道:「說句良心話,我就是有點心眼兒多,但好歹仍然分得出的。石軒中在為人方面,我私心中一向甚是佩服呢!」
石軒中毫不慌忙,細細打量她一眼,但覺這位有如小鳥依人的小婦人,比起前幾年尚是深閨少女的時代,更顯得豐腴迷人。他輕鬆地道:「現在我可要去和碧螺島主交涉去,但臨去之前,請你笑一下,讓我看看你玉頰上的梨渦,是不是別來無恙?」
正在想時,靳厓又道:「于老你先聽著,我抽到的是『紅旗報捷』四字,打《論語》一句。我把三個答案都說出來,必有一個猜對!第一是『勝之』二字,第二是『戰必勝矣』,第三是『克伐怨欲』!好了,你查查謎底,看看可對?」
于叔初也不推辭,含笑從容上前,隨手掣了一支小竹。
那是敢情便是靳厓的兒子靳浩,此時他匆匆道:「師父這邊來,把身上的黃泉沖洗乾淨再說。」
剛才他施展的「水宮點將」,乃是碧螺劍法中五大毒劍之一,奧妙奇詭,兼而有之。石軒中只看了一遍,哪能立即領悟其中微妙?故而心中竊喜。
于叔初尖聲大笑,道:「你猜不中就看我的了……咳,我卻連一個答案也弄不出來,咱們這一次算是平手!」
李蕊珠啊了一聲,焦急地道:「那怎麼辦呢?他老人家不知我又脫困的消息,一定急得很!」
石軒中取了餘下的一支之後,卻沒見到靳厓攤開手掌,心中微動,但轉念想到靳厓不致作弊,便不理會,一徑和于叔初比一比竹枝長短。
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一身大紅大綠的刺眼衣裳,身邊一個小几上,橫擱著他的寶劍,劍鞘儘是珠玉寶石,華彩奪目。
不久,在五丈之遠處?石軒中親自折了兩根比小指還幼細的竹枝,輕輕一插,插入地上約摸一寸。看起來風勢略大,也能把這兩根竹枝吹倒,何況那麼大的一個人,站在其上,尚要調勻真力,發射出雙劍?
話剛說完,環珮之聲已送入耳中,只見門內走出一位風姿綽約的麗人,雖然徐娘半老,但豐容盛鬋,眉目如畫。猶其舉止大方,風度佳甚。在她身後,跟著一個少年,正是靳厓的兒子靳浩。
靳浩把雙劍送來,于叔初取在手中,突然尖聲叫道:「靳兄過來,本島主決定棄權認輸。」
靳厓立刻閉口無言,心中暗覺慚愧。
站了半晌,于叔初忽然拍一下大腿,道:「《孟子》我不大熟,偏偏就抽到《孟子》,真要命。」
石軒中道:「島主隨意選一招吧,但必須是五大毒劍中最厲害的一招!」
這時輪到于叔初了,石軒中道:「碧螺劍法,世所同欽,石某常聞島主有『五大毒劍』,可否讓石某增長見聞?」
他們也同意了,于叔初暗想靳厓真是智計出眾,這一回可把石軒中弄慘了。便首先道:「第一場解決朱玲之事如何?」石軒中哪肯示弱,昂然答應。
靳厓命人備馬車送他們到城裏去,一個時辰之後,石軒中又在北門見到雪山鵰鄧牧留下的人。
石軒中渾身濕淋淋的,也夠狼狽。靳浩道:「家父此刻正與于島主飲酒,大約一兩個時辰內不會查看。因為那黃泉陣肉眼看不透,他非親自進去摸索不可。師父,你只好在這裏等一會,待衣服乾了才出去!」
「不錯,此室設有埋伏,只等我們話一講明,便自發動。你只要有法子出去,靳厓自甘服輸,當可請出于兄和你相見!」
那隻手甚是有力,把石軒中拉得向右移動,石軒中只能運氣護身,已說不上反抗。但覺身軀一直向右方移動,雖然不快,卻十分有效,不久便到了牆邊。
靳厓過去一看,靳夫人也跟了去,只見那兩劍相距正好是一尺,各各插入樹身內只有兩寸。
等到石軒中身上已乾,靳浩指點明白門戶方向,便自走開。石軒中依著靳浩之言,走到一個小廳中,推開右邊一道門戶,只見眼前大放光明。
「不錯。」黃勇肯定地道:「但你可別洩漏這消息。鄧香主告訴小的時,曾再三嚴囑不得洩漏!否則被教主追究出來,大家全都是死罪。」
「敢問如何比較?」
朱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低聲道:「你一點也沒有改變,我的容貌雖然不同,但你對我還是一樣……啊,石哥哥,我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
石軒中細想一下,此去關外,約須三個月時間,方能回到鳳陽去接朱玲的弟子上官蘭,三個月後,正是重九佳節,於是決然道:「九月九日重陽佳節,準於是日午時,在鳳陽,東南約八十里路的『紅心鋪』見面!至於邀約天下群雄蒞臨的事,只好偏勞島主了!」
片刻間,忽聽「軋軋」連響,室內光線驟然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漆,原來那兩扇玻璃窗上,忽然垂下兩塊同樣大小的鋼板,把窗戶封住。
于叔初縱聲大笑,笑聲十分尖銳刺耳。石軒中卻毫不動容。
石軒中沒有辦法,便開聲道:「請恕在下唐突,敢問姑娘可是姓李?」
石軒中不慌不忙,繼續道:「不過除了于島主所說的四個要點之外,石某另加一個條件。剛才是腳踏實地,現在則在地上,浮浮插著兩支細竹,相距半尺。我們雙腳分站竹尖上,然後才擲劍,這個題目,不知于島主是否同意?」
石軒中向她微笑一下,笑容中透出堅定的,剛毅的味道,這種充滿自信的笑容,最能夠令人覺得安慰。
「嚇?他們也到關外去?哎……莫非是專門要對付石大俠?」
如今這一笑,石軒中又看見昔年天真純潔的姑娘,m.hetubook.com.com於是他也報以一笑,輕輕道:「時光過得多快啊……」然後轉身出門。
靳夫人忽然道:「于島主,石大俠,請你們聽我一言。」
靳夫人忙斂衽還禮,道:「石大俠光臨寒舍,幸沭殊榮,賤妾感謝不盡。」
「好得很,靳厓竟要把我捆起來。」他自嘲地微笑忖道:「而我空有一身本領,卻無法反抗。」
那兩人都望著靳夫人,聽她說話。
卻看那靳浩身上毫無黃跡,原來他穿的衣服,質料特別,似絲非絲,非常輕軟。
靳厓簡潔地道:「是的,任何方法均可,只要能出此室。」
石軒中點首為禮,果真在一旁落座。
石軒中明白她乃是因為在困厄中,度過了不少日子,如今乍見熟人,情緒便十分激動。他溫聲道:「李姑娘,請鎮靜一點,石某此來就是要為姑娘略效微勞。」
靳浩趕緊取下這兩劍,送給五丈外的石軒中。
李蕊珠踏入房門,只見一個年約三十左右,身軀結實,眉目卻甚清秀的人,正在悶坐。這人正是她的夫婿高岩,此時驟然和嬌妻相見,竟然怔住。黃勇悄悄退出房外,好讓這對夫妻說些體己話。
于叔初立刻收劍,心中竊喜。
李蕊珠對這位氣宇軒昂的英俊俠士,說不出多麼崇敬。她自身雖不諳武功,但也聽聞過東海碧螺島主的威名,也知道于叔初這個人脾氣極壞,最不好惹。而石軒中卻容容易易,便把她救出來。由此可以證明石軒中的本領是多麼高強!
這個玄陰教徒姓黃名勇,乃是雪山鵰鄧牧的得力心腹,故而認得李蕊珠。
等那輛馬車走後,黃勇流露出五體投地的表情,向石軒中道:「石大俠,小的真想不到一日工夫還不到,你老便把姑娘救回來,你老縱然不是神仙,小的看著也差不多了。」
石軒中推門入去,只見這房間甚是寬大,收拾得十分整潔,三面俱有巨大的窗戶,故此十分光亮。一個女郎站在對面的窗邊,面向著外面,想是在看那水中奇景。
石軒中又道:「萬國咸寧打《孟子》一句,可是『天下之民舉安』?」
「石軒中,這一場你先表演吧!」
靳夫人忽然道:「兩位且慢,妾身倒有一個公平的建議,正是因于島主的話觸想出來的!」
靳浩恭容道:「師父不須替弟子憂慮,此事弟子已稟明家母,並坦率表示弟子要幫助師父的心跡。家母說一日為師,終身如父。又說武林習氣,俱都秘技自珍,尤其像師父這種無敵天下的秘傳劍法,更加珍貴。居然肯傳授與弟子,同時事前又不令告知家父,這種襟懷,舉世難有。同時亦可見得師父是看得起弟子才傳授,並非含有別的用意!今如師父既然不慎陷入黃泉陣下,弟子理當幫助……弟子因有家母支持,故此不怕家嚴知道。」
于叔初道:「這一招名為『水宮點將』,運力之時,有一點與眾不同之處,便是要分陰陽兩種力量,由兩邊劍身,運至劍尖聚合。這兩種剛柔不同的力量一聚之際,自然跳震,化為數點劍尖,分取對方『紫宮』、『玉堂』、『中庭』、及左右『靈墟』、『神封』等七處穴道,出手時的部位和架式是這樣……」
石軒中轉面對李蕊珠道:「姑娘請隨他去見你義父,在下這就要出關外辦一樁事,也許日後尚會相逢,但別後還望你好生保重。」
「不過比較輸贏的方法,卻有點特別……」他再次微微一頓,露出自信的笑容,跟著說道:「擲劍時雙腳不得移動,這是一。兩劍插樹之點,必須相距恰好一尺,這是二。兩劍都不許掉落地,這是三。還有最後一點,便是必須儘量不使雙劍插入過深,合了上面三個條件之後,便從劍尖入樹的深淺來決定勝負,淺者得勝!」
石軒中不能從背影辨認出她是不是李蕊珠,便低嗽一聲。那女郎聽到聲音,卻凝立如故,仍不回頭瞧看。
石軒中沉聲道:「依夫人高見,這一場如何比法?」
石軒中點點頭,又問道:「你對我一片熱誠,脫我危難,我自然十分感激。但你這個行動,如被令尊知道,他會怎樣呢?」
靳厓忍不住插嘴道:「人家要鬥劍,可不是兒戲之事,你卻來一番長篇大論,空自耽誤時間,何苦由來?」
石軒中喜道:「好極了,我還擔心不知幾時才追得上你哩!」
碧螺島主于叔初果然功力湛深無比,真力一發,「嗡」地微響,那柄長劍劍身不動,但劍尖卻顫跳得十分急疾,登時化出七點寒星,分罩對方胸前七處要穴。
「島主快人快語,就是這樣,一言為定!」
石軒中推門進來,他們還以為是下人,都沒有抬目看他。
石軒中一踏出房門,一個家人馬上走過來,躬身道:「石爺請往這邊走,于島主和家主人都在那邊恭候,以便一同到上面去。」
石軒中再環顧室中一眼,但見這方圓丈半的房中,已無任何出路,便問道:「靳老師這話怎講?莫非要石某設法出去?」
石軒中謙然一笑,道:「于島主能夠說出這等抬舉石某的話,方始足見島主襟懷,究竟不是凡俗之流可比。同時在武功上自成一家,大放異彩。石軒中可不敢和島主相提並論。」
四面水力似乎越來越重,壓得石軒中十分難受。若然換了常人,這會早已被這種特別的水力壓死。但石軒中自己也知道,這種水一定有什麼古怪,可能再加上外力緊壓,故此能令自己感覺難受。假使再支持下去,相信不出一個時辰,自己便因壓力過重而不能保持閉住呼吸的內斂大法。那時只要口鼻微張,登時便得昏厥過去。
靳浩天性甚厚,不禁為石軒中十分憂慮起來。
比對之下,于叔初的一根長了半寸,便有權使用他自己的寶劍。
于叔初和靳厓齊齊一怔,于叔初失聲道:「不錯,你猜對了!」
靳夫人倒抽一口冷氣,暗暗對兒子道:「石大俠一定輸了,這個題目,除了功力深厚,輕重如意之外,尚須熟能生巧的一個『巧』字,于島主大概曾經練過,故此挑這個題目出來!」
靳浩十分高興,要知石軒中一代英名,言重九鼎,得他一言稱讚,不比等閒。
黃勇含有深意地微笑一下,並不解釋。
于叔初大聲道:「就是這麼辦,都衝著你便行了!」
石軒中立刻起身,道:「石某無禮擅入貴府,承蒙靳老師宥恕,實在感激,本應拜見靳夫人,只是不敢唐突相請耳!」
那女郎嬌軀一震,自言自語道:「這人是誰?為何口音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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