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劍海鷹揚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章 江湖兒女心

第四章 江湖兒女心

他心念一動,又道:「我聽說玄武幫幫主索陽正與江南好幾位名家印證武功,假如乃是公平比劃,你們怎會兇霸霸地攔路?想是依恃人多勢眾,使出群毆之術,才怕旁人瞧見,是也不是?」
但他宗旋出身大異常人,自然不把他放在心上,暗自忖道:「索陽率了全幫高手對付區區六位江南一帶的武林人物,自然穩佔上風,我若不從速衝入出手,只怕那些人無一生還。」
單如玉道:「你們想在他身上搜查出什麼物事?」原來她為人雖是不夠機靈,但卻已感覺出秦霜波和母親兩人都不是打算從宗旋身上搜出那支「野人參」。
在另一面則一共只有五人,以洞庭李橫行和黃山派飛鞭孔翔二人為首。宗旋熟知天下武林人物的姓名和特徵,加上他事前已知道索陽對付些什麼人,是以全都認了出來,曉得正在動手使判官筆的瘦削中年人乃是杭州王熙。
原來他識得一種十分神奇的自解穴道秘法,只須憑藉一點點外人的體溫,即可提聚起渙散的真氣,衝開閉住的穴道。
他接著大聲向李橫行道:「這一位乃是敝幫七堂堂主之首,人稱金蠍子宮奇,李兄儘管放手賜教。」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矮瘦而兇名四播的黑道高手身上,只見他行動沉穩,眉宇間泛出一片精悍之色,一望而知乃是智謀甚多,手法惡毒之人。
因此,單如玉發現這鋼印之時,定必當時就醒悟是何物,才沒有聲張出來。若然她當時不曾醒悟,無疑會從座位下翻出來瞧看,這一來單大娘、秦霜波盡皆知悉,則單大娘便不是那等態度對待自己了。
深知世間的芸芸男子少有成器的,更不能光看對方目前家境,須得他本人真有本事,相貌不俗,她才看得上眼,否則愛女的一生就此斷送,自是莫大的痛苦。眼下這宗旋當真是罕見的人才,不但配得愛女單如玉,甚至可以說單如玉還略嫌配不上他。
她把手放在膝上,長劍斜斜繫在背上,飄身下車,逕向郊野奔去,霎時去得無影無蹤。
腳尖落處,但覺屋頂仍然十分堅實,可知此寺雖然荒廢已久,但仍可以在風雨中屹立上許多年方會倒坍。
宗旋他自幼勤修苦煉,所學極博。當那單大娘托住他脅下送往馬車之時,她手上傳出的微溫使宗旋驚喜交集,趕緊依訣運功。
宗旋留神查看,但見江南名家這一面除了孔、李二人之外,其餘之人好像都負了傷,不過只有一人身上現出外傷,有一塊血跡,其餘兩人都沒有外傷,不過從他們強忍苦熬的神氣瞧來,內傷定必很重。
他向單大娘以及秦霜波、單如玉都拱拱手,這才轉身走去。
他的兵器乃是一對峨嵋分水刺,寒光四射,晚近十多年來潛心修習上乘武功,大有精進。是以被獨尊山莊列為黑名單內十二位高手之一。
她最先被母親推上馬車,接著馬車開始在路上行駛。
空中的鋼鞭早就回到孔翔手中,他冷冷地望住玄武幫幫主索陽。目光空空洞洞,好像正在傾聽什麼聲音一般。
宗旋不覺瞠目結舌,答不上話來,其實他並非答不上話,但也不是完全偽裝出瞠目結舌的樣子。要知他開始執行師父嚴無畏的命令之時,就已把敵人估計得很高,絲毫不敢輕視。可是眼下發生之事,使他深感這個美麗的敵手竟然比他估計的還要高些。
那是一座寬大平坦的露天院子,東首站著一堆人,為首的一個長得一副胖圓面孔,可是眉眼卻泛射出殺氣。此外尚有八個人,年紀差不多都在四五旬左右,宗旋認出這一群人之中,有六個是玄武幫的堂主,兩個是舵主,在戰圈中使鋸齒刀對付那使判官筆的人也是玄武幫堂主之一,姓高名騰。
他一升上屋頂,便從屋脊探頭向山門那邊望去,目光到處,恰好見到一道纖細人影迅快奔入,身形輕靈美妙,如御風飛行,極是悅目美觀。
因此,她冷淡地對付一切可能使她留下印象的人或物,這刻並且用玄功澄清心靈:「讓這個人的影子烙在如玉心中吧,我是修習最上乘劍術的人,必須超脫於世間萬物之上。」
金蠍子宮奇立刻停步,凝目打量對方動靜,要知七殺杖嚴無畏平生行事以計算精密自詡,是以這一次的「黑名單血案」行動,早經全盤規劃,無微不至。例如這一處的局勢也早就研究妥當,哪一個對付哪一個,完全有了決策。
他雖是籌思得極為精密。卻也有兩件事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是他自家負了傷,須得有一段長時間療治,二是這次黑名單血案行動中,普陀山聽潮閣的人竟插上一腳。
他怒聲喝道:「諸位何故攔阻我的去路?」
他查出殺伐之聲乃是從側殿那邊傳出,當即游目瞥視,只見一棵古樹正在院牆邊,便迅快縱過去,撲入樹上枝椏之內,這兒恰好見到底下的戰況。
他擔憂的是秦霜波一來可能攪亂了他的黑名單血案行動,二來這秦霜波到底是不是聽潮閣中最傑出的弟子,尚無所知。假如「劍后」另有其人,則宗旋這一著棋子便效用全失,嚴無畏也無法再找一個像宗旋這等人才去對付聽潮閣了。
宮奇本來已夠焦黃的面孔變得更黃了,他轉頭向索陽道:「敝堂意欲討令出戰,還望幫主俯允。」
宗旋但覺一股寒氣透入穴道之內,頓時全身麻痺,心知她乃是以劍氣和*圖*書封閉穴道,這等上乘無比的劍術造詣,又使他大吃一驚,心想幸好師父的命令是叫他與她親近,乃是釜底抽薪之計。假如要他跟她正面為敵,只怕多年以來,一直深受師父誇獎,自己也十分自詡的武功成就,仍然得毀在她長劍之下。
她們也移步向馬車走去,當秦霜波出言請單大娘出手搜查之際,宗旋雖是穴道被制,耳目之聰尚在,聽得清楚,心中不禁叫一聲苦也,尋思道:「這位清幽雅淡得有如一朵水仙花似的姑娘真是辣手不過,實在太出我意料之外。我身上任什麼都沒有,但那枚刻著千面人莫信的鋼印卻攜帶在身上,我雖是在每一個細微的節眼上都考慮過,全然無懈可擊,但目下被她們搜出這枚鋼印的話,便全無狡辯洗脫嫌疑之計了。」
但見劍光一閃,向左方的漢子頭頂劈落,動作迅疾如電。那漢子萬想不到對方比他們更陰狠,突然發難還不說,武功也是真高,以致全無招架之力。
單如玉懷抱那口祖傳之寶「水仙劍」,兀自怔怔的遙望著宗旋遠去的背影。她自來眼高於頂,從無一人能在她心中留下印象,但這個認識得如此突然的男子卻在她心湖中靂蕩起無窮漣漪。
單大娘道:「武功固然高得使人驚訝,你瞧他相貌之英俊,舉止之雍容,言辭之得體,哪一點不是當代罕見的?」
索陽點點頭,道:「李兄不服氣得有理,敝幫須得等諸位都服氣之後,方能宣佈敝幫何故大動干戈之故。」
他話未說完,但聽單如玉的聲音道:「宗兄請過來這邊一下。」
孔翔向李橫行致歉道:「兄弟搶了李兄的生意,還望恕宥。」
第二點企圖是獨尊山莊趁這機會一網打盡了這一群實力強勁的武林人物,或是殺死,或是收降。
宗旋長眉一剔,怒道:「你們當真要找死?看劍。」上身向前微傾,手中長劍向對方肚腹間刺去,但這一招只是虛式,只見他身形「呼」一聲飛起,逕從兩人頭上越過,奇快無倫,直使對方眼花繚亂。
宗旋極力保持鎮定,躬身施禮道:「單大娘乃是前輩名家,在下有幸拜識,幸如之何,有機會的話,定當踵府趨謁,恭聆教益,在下就此別過。」
馬車乃是向興化那邊駛去,單大娘也有她撇不開的心事,她此生只有一男一女,男的早已成家立業,而且已有了孫子。只有這個寶貝女兒的終身大事尚無著落,單大娘本身闖蕩過江湖,閱歷甚豐,不比尋常女流。
這一著又大出敵人意料之外,這個兇悍大漢亦陷入無法招架的困境,眼睜睜瞧著長劍送到,面上已感覺得出劍尖上發散出的侵膚寒氣。
追魂太歲索陽取下他的外門兵刃,乃是一對跨虎籃,籃上的月牙利刃閃射出無數寒芒。他厲聲道:「孔翔別走,本幫主要領教領教你的飛鞭絕藝。」
秦霜波的長劍業已歸鞘,美眸向四面一掃,也同意地頷首。單大娘一手插入宗旋脅下,舉步向馬車走去,她本是武林名家高手,掩人眼目並不困難,但見宗旋好像是在她極力拉勸之下跟她一齊走去。
金蠍子宮奇托地斜躍數尺,手中毒鉤反手扣出。這一招抵消了敵人續攻之勢,是以又分開了,再度互相繞圈找尋空隙。
書中交代,那千面人莫信雖然多年來曾經使得天下武林高手暗暗感到震驚,差不多所有的名家高手都曾被他光顧過,或是失去家傳重寶,或是成名兵器被竊,使人既驚且忿,卻又不敢向外宣洩。因此一般的江湖人物很少知道武林中有這麼一號人物,那些曾被光顧的名家高手,大都諱莫如深。不敢洩露自家恥辱,即使事後查訪之時,也是用種種秘密手法偵查。
宗旋道:「一方是以黃山飛鞭孔翔和洞庭李橫行兩位前輩帶領另外四位江南名家,另一方聽說是以玄武幫幫主追魂太歲索陽為首的一夥人。」
他心知秦霜波瞧見他抵擋得住敵人,便會立刻趕入去查看戰況,是以心中稍定,催劍猛攻。
這李橫行雖是江南人氏,但卻是南人北相,長得高大魁梧,威風凜凜。他本是水上巨盜,雄踞江淮水道,其後改邪歸正,隱於洞庭,但為了永誌不忘以前的可恥生涯,特地改了現下這個名字。
她輕輕一托一送,宗旋便上了馬車,身子斜斜欹側在座位上。他感覺到單大娘的手已從脅下抽回去,她的手曾經使他感覺到一股微溫,現在卻隨同她縮回去的手而消失。
孔翔先採攻勢,揮鞭疾掃,鋼鞭上貫足了內勁,雖然這根鋼鞭較為幼細,但份量仍然很沉重,風聲勁烈。
宗旋道:「兄弟可沒打算找死,你們一開口就是死,實在可惡之至,今日如不教訓你們,定必以為我宗旋乃是浪得虛名之輩了,吠!看劍。」
雙方都邁步互相迫近,孔翔已細細打量過對方手中的蠍尾鉤,曉得此鉤當中之處可以轉彎。鉤尖附有奇毒,十分難防。
宗旋應手哼一聲,恢復了自由,道:「沒關係,只要姑娘覺得放心就行啦!老實說在下對姑娘心思之縝密周到,確實極感佩服。」
秦霜波道:「好像發生慘烈的爭殺之事,我去瞧瞧就曉得了。」
不過他一點也不畏懼,因為對方的武功他完全瞭如指掌,勝算在握,當下應道:「既然孔兄這麼說法,兄弟不得不奉陪幾手了。」
秦霜波撿起地上的https://m.hetubook.com.com長劍,反覆瞧了幾眼,一面道:「我們須得確知他身上沒有足以證明他是千面人莫信的物事,例如那莫信做案時留下暗記的鋼印等物事,方能放心。」
秦霜波一點也不在意似地隨口敷衍道:「大娘是說他的武功十分高妙麼?」
單大娘江湖閱歷極是豐富,因此搜身之時,手法迅快而嚴密,毫無遺漏。她很快就搜查完畢,全無可疑之物,相反的在他囊中搜出兩封函札,封面上都是寫著宗旋的名字。
她把宗旋歪欹的上身扶正,開始搜查他身上各物,秦霜波和單如玉都已走到車邊,觀看著單大娘的行動。
但聽孔翔朗聲一笑,道:「貴幫人手甚多,如若逐一出戰,只怕很難有機會碰上索幫主,假如索幫主不是貪生怕死之士,膽敢身先士卒,出場一鬥的話,兄弟甚願能向幫主領教幾手。」
要知他並非當真為那些武林名家擔心,而是在他的計劃中,須得搶救一些高手,結為死黨,以後方能順利進行他的計劃。
秦霜波又道:「那就不同路了,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宥諒。」
他在一條野草沒脛的小道上疾奔了一盞熱茶之久,但見前面疏林中露出一角山牆。當下一直衝到山門,突然警覺地停下腳步。果然兩道人影從門內出現,攔住去路。這兩人舉止矯健,體格強悍,手中各提著一口鬼頭刀,光芒閃閃,兇惡地瞪住著宗旋。
她再瞧瞧女兒,但見她默默地望著外面,目光飄渺朦朧,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心中暗暗嘆一口氣,忖道:「這孩子就是缺一點心眼,從來是天大的事也不能存在心中片刻工夫。如此傻直心腸的女孩子,在家裏固然顯得可愛,但踏出家門,就只有吃虧受騙的份兒了,唉!莫說她武功文才比不上秦霜波,縱是比得,亦不能跟她為敵相爭,因為她太沒有心機了。」
宗旋微微一笑,忖道:「原來孔翔乃是得到秦霜波傳聲指點,搶前搦戰,又故意激怒宮奇,使他請令出鬥,因而扳回一場,振奮士氣,幸好我也曾指點李橫行,否則便落在下風了。」他為了要跟秦霜波暗鬥智計機謀,趕快動腦筋尋思出奇制勝之法。
這條人影正是那聽潮閣秦霜波,她定是剛剛尋到這座廢寺,後面宗旋便已趕到,因此她躲藏起身形。及至宗旋引開了把守山門之人,她也就乘隙而入。
宗旋道:「在下亦有此疑,是以趕去瞧瞧。」
宮奇明知他能夠連擊兩鞭,所以在這第一鞭之時很想留點氣力勢子。以便第二次再行招架,但孔翔這一次完全是在掌握住主動之勢時施展絕技,威力特強,這一鞭迫得他不能不用盡全力往後疾退。
她冷淡的口氣和表情使宗旋感到好像跟她相距千萬里之遙,簡直是遙遠得無法攀仰。
宗旋朗笑一聲,道:「朋友你貴姓大名?」
他的目光在手下諸人身上打個轉,最後停留在一個矮瘦老者身上,道:「有煩宮堂主出戰這位李兄。」
那青面虎賀武揮刀疾架,「鏘」的一聲過處,賀武竟被他這一劍震退三步之多,手腕也感到一陣麻木,不禁大驚,口中發出圍攻之令。霎時間刀光大起,敵人從四方八面攻上來。
飛鞭孔翔仰天而笑,道:「假如你敢上來挑戰,我非讓你嘗嘗被人鞭打的滋味不可。」
這些兇悍敵人想是已得到通知,曉得他武功甚強,不能大意,所以人人都擺出門戶。宗旋一瞧便知他們乃是擺下聯手出刀的陣式,心想如若不傷人而想闖過的話,竟不是容易辦到之事。
他有一點很把握的,便是這個女孩子決計不會拆穿他的底細,暫時不必擔憂。
最使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她冷靜的態度,鍥而不捨的精神以及深厚的修養功夫,這些特點都不屬於武功之內,使他生出招架不住之感。
單大娘瞿然道:「是些什麼人?」
嚴無畏此舉定名為「黑名單血案」計劃,他利用千面人莫信之名,邀約黑名單上的三十五位名家,料他們不能不動身赴約。也深知他們定必守秘保密,絕不向外宣洩此行目的。
高騰驀地大喝一聲「著」,血光崩現,那杭州王熙向後便倒,判官筆飛墜。
宗旋毫不遲疑地探頭入車廂內瞧看,但見單如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嘴角微微泛起苦澀意味,這等表情動人之極,宗旋倒沒想到她忽然間盡除庸俗之氣,大大吃一驚,定睛凝望住她。
單大娘目送他走上大道,飄瀟去遠,這才轉眼向秦霜波說道:「此子在東南數省行道不久,薄有聲譽,卻萬萬想不到竟是如此罕見的人才。」
宗旋目光一掃,便估計這兩人所留下的距離恰好是一條死弄,這是武學中的術語,意思是指在這等距離之下,那兩人同時出刀的話,闖過去的人有死無生。
宗旋已經曉得這件物事一定是那枚鋼印,想是單如玉獨自發現,暗暗藏起,這刻恰好碰上,便送還給他。
這樣打法,王熙武功再強也難望取勝,何況高騰功力深厚,比他只強不弱,更是險象百出,令人十分擔心。
宗旋哈哈一笑,已掣回長劍,舉腳一踢,那兩人急急躍退,他便大步踏入山門之內,道:「像你們這等跳樑小醜,豈值污我寶劍?我奉勸你們一句,以後最好安份守己,別再為非作惡。」
孔翔道:「兄弟省得,有煩李兄替兄弟押住陣腳。https://m.hetubook•com•com
索陽「嘿嘿」冷笑兩聲,道:「高堂主且歇一歇,待本幫主瞧瞧他們可還有人敢出來應戰,再作道理。」
宗旋手中長劍如飛電漩,光芒四射,一轉眼間已刺殺了一人,慘叫之聲劃破了古寺的岑寂。
他喜的是對方沒有立刻搜身,卻把他弄到車上,使他既有自解穴道的機會,而又不至於當場被對方搜出那枚鋼印。驚的是這十餘步距離太短,不知道是否夠時間運功衝開穴道?
那宗旋龍行虎步之姿委實罕見得很,他的機智也甚使秦霜波激賞。但秦霜波自念乃是修習最上乘劍術的人,一切外界的印象都不可留在心版上,她的心靈須如流泉中的堅岩,雖然泉水中有飛花有落葉,不停地在石面上滑過,卻不留絲毫痕跡,這方是最上乘的境界。
單大娘把玉匣和其他衣物交還給他,含笑道:「宗少俠果然是罕見的年輕高手,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如若有暇經過錢塘,甚願有機會相見,老身自當聊盡地主之誼。」
他冷酷無情地估量當前的情勢,覺得沒有殺死這兩人的必要,這自然是為了別的一個理由,而不是為了憐憫對方的生命。
這原是一剎那之事,宗旋立即就決定了對策,微微一笑,道:「在下先謝謝姑娘了,現在須得趕往戰場,待今晚或明日才來拜訪姑娘。」
說到他的天資稟賦,更是嚴無畏深為推許,不惜下大工夫大本錢以培養的,因此宗旋他現在就自認拚不過秦霜波,這判斷未免太粗率自輕了。
且說秦霜波以劍氣閉住了宗旋穴道,便向單大娘說道:「有煩大娘搜查他身上各物。」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孔翔大喝一聲,手中四尺餘長的鋼鞭脫手向宮奇電射疾刺,去勢極為迅急雄勁,一望而知內力充沛,連一堵磚牆也刺得透。
他一落在對方背後,竟不回顧,放步向寺內奔去,口中大聲喝道:「你們不讓我瞧,我偏要先去瞧瞧,才回來收拾你們。」
單大娘眼望著涼亭上那個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的車把式,以及大路上先後經過的幾個行人,口中應道:「在這兒動手搜查不大方便呢!」
但他鬥志十分高昂,暗自在心中擬想定幾種應付手法。便不再分心思索。他邁開腳步,繞敵盤旋,對方也開步搶佔有利位置,並不停留在原來位置。
高騰疾躍而出,橫刀防範著敵人飛鞭,一手揪起宮奇,只見他面色慘白,雙目緊閉,竟已昏厥過去,可知傷勢甚重,這才明白敵人的飛鞭絕技果是名不虛傳。
他明白孔、李這一方已知道陷入重圍之中,所以不敢一擁而上。而且他們除非把敵人一一擊敗,今日已很難有脫身之望,所以這三個已經負傷之人都不運功調息,反正結局兇多吉少,這刻運功療傷也沒用處。
那兩個提刀惡漢面上泛起殺氣,左面的一個厲聲道:「你若是有意找死,就進去吧!」說時,側身讓開了一點地方。
他在心中沉重地長嘆一聲,暗念自己當真是為山九仞而功虧一簣,從此以後,永無機會得以捲土重來了。轉念之際,單大娘一隻手插入他脅下,暗運內力托住身形,向馬車走去。
秦霜波劍尖送出兩分,鋒芒已透過衣服,只差一點就刺破了穴道上的表皮。
就在此時,孔翔突然大步走出,他長得白面無鬚,身量頎長,甚是倜儻瀟灑。
不多時馬車又回到早先動過手的涼亭那兒,秦霜波突然下令停車,向單大娘說道:「我到附近走一走。」
李橫行道:「孔兄別放在心上,但敵人盛怒之下,銳氣極猛,孔兄多加小心才好。」
這樣說來,她剛才獨自在馬車上已瞧過這個鋼印,曉得上面的字是「千面人莫信之印」。當然她並非看過才曉得,因為秦霜波早先要單大娘搜查他身上之時,說得明明白白是要搜這個鋼印。
他們雖然只換了一招,可是彼此都覺察出對方實是勁敵,不能有絲毫大意,但孔翔一反平日常態,才繞了半個圈子,便出手主攻,他的鋼鞭純粹使用威猛手法,強攻硬打,一連攻了七八招,竟搶佔了主動之勢。
追魂太歲索陽心中一怔,忖道:「根據我們調查所得的資料,這孔翔明明是性格較柔,不易當機立斷,但這一著卻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宗旋道:「在下還須返回城中一趟。」
宗旋瞧得清楚,原來是高騰的鋸齒刀攻破了對方雙筆,鋸齒刀在那王熙右肩上拉了一道口子,血如泉湧,傷勢不輕,卻非是致命之傷。
單大娘驚訝地凝目尋思,接著也跳落地上,四下查看。忽見大路上一道人影奔來,速度甚快,她只須望上一眼就認得出正是那年輕高手宗旋,這又使她吃了一驚。
王熙倒地即行躍起,退回己陣,一手撕裂外衣包裹傷口。高騰並不乘機追迫,因為這幾個敵人遲早都是網中之魚、甕中之鱉,決計逃不出他們掌心。
孔翔正要開口,李橫行已早一步離陣而出,朗聲道:「玄武幫果然高手如雲,絕藝驚世,但李某人還不服氣。」
這個「黑名單血案」計劃有兩個企圖,第一個企圖是使翠華城在無聲無息之中陷入孤立,因為當翠華城急須外援之時,這些可以幫點忙的名家高手人人都已離家外和*圖*書出,到高郵來赴這千面人莫信之約。
他提刀迫上前來,步伐刀勢都甚是凌厲,宗旋心知這賀武乃是玄武幫七堂十八舵中的一名舵主,在武林中聲名頗著,武功高強。
孔翔已經掣出鋼鞭,目光轉到金蠍子宮奇身上,冷冷道:「快躲開,免得誤傷了你。」
正當宗旋籌思妙計之際,秦霜波突然問道:「宗兄打算往哪兒去?」
宗旋道:「單大娘不是明知故問,在下自當奉答。那就是在下於路上碰見熟人,得悉那邊荒郊中的一座古剎之內,發生仇殺的事。」
宗旋正是因為感覺到好像是她藏身一旁,才不曾下手殺死阻路之人。他高明之處便在於此,假使出手殺死那兩名攔截之敵,雖然能取信於她,使她再也不會疑惑自己與千面人莫信有何關連,因為這兩個惡漢乃是玄武幫之人,不久的將來,江湖盡皆曉得玄武幫乃是獨尊山莊底下五大幫派之一。可是,他卻考慮到出手如此殘酷的話,秦霜波將有何等觀感?
她這話不知是有心抑或無意,落在宗旋耳中,卻有咄咄逼人之感,但覺她似是還不肯輕易放過自己,心中不禁大增凜惕。
宗旋茫然望了單大娘一眼,見她亦有訝色,便舉步走到馬車旁邊。
站在離戰圈不遠的李橫行正在全神觀戰之時,忽然間耳邊傳來一陣蚊叫般的低語聲。但十分清晰,這陣語聲說道:「李前輩萬勿張望,在下宗旋,現在躲在樹上。在下察覺索陽眼珠亂轉,不是想出手替下宮奇,就是想發動混戰,請你向他那邊移上五六步,他便斷了親自出手替下宮奇之念,這時他定須考慮一陣,方能決定用什麼策略。」
這樣說來,玄武幫七堂十八舵幾乎都到了此地,大概只剩下幾名舵主在老巢裏料理幫務外,全都聚集在這兒了。
馬車已駛出八九里路,秦霜波下令轉回去,那車把式雖然覺得離奇古怪,但他親眼見到這些女人全都厲害之極,不似尋常女流可欺,是以一聲也不敢哼,乖乖的調頭向高郵駛去。
飛鞭孔翔冷笑道:「孔某早就想找你……」
那兩名壯漢「唰」一聲合攏,並肩而立,挺刃指敵。
霎時間,又刺死一名敵人,他也趁這空隙衝出包圍,直向寺內趕去。踏過兩座屋頂,已拋下後面的敵人,這時可就聽見動手廝殺的聲音了。
現在不是研究經過的時機,而須決定用什麼態度應付這件事。他如若矢口否認,未免太不夠英雄氣概,亦非智者所為,如若默然承認的話,後果頗耐人尋味。
宗旋眼下還有一個難關,便是如何取回那枚鋼印?這枚鋼印如若留在車內,那是一定會被她們發現無疑。
他全力運功猛衝,直至已到馬車旁邊,才把穴道攻開。當即趁對方一托之勢,身子斜斜倒在座位上,左手已極迅快地取下鋼印,塞在椅墊下面。因此單大娘其後嚴密搜查之下,全無所得。
宗旋訝道:「原來秦姑娘早已知悉……」
索陽只瞧得眉頭大皺,心想孔翔明明是柔懦性格之人,平生出手總是先採守勢,到了迫不得已,方始使出「飛鞭」絕技。在調查資料之中,從來沒有過一上來就採取強攻的紀錄。今日碰上大敵,自應更加謹慎小心才對,怎的大反常態,咄咄迫人起來?
這前後八名悍漢之中,一個額上有塊青疤的人應道:「依江湖規矩,與今日之事無關的人,都須避開,姓宗的你若是還要往內闖,那就當你架樑生事,本幫決不放過。」
單大娘訝道:「什麼事呀?」
別說是宮奇,即使是敵我雙方之人,也無不十分訝異,想不透他為何突然這樣侮辱宮奇?
她竟一反常態,默默地危坐不動,全然不似以往那般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秦霜波當然發覺單如玉的變化,但她卻沒有提起,她自家也不願開腔說話,因為她正潛運玄功,驅逐心中的印象。
金蠍子宮奇那敢硬架,疾忙向左方閃開,只見那根鋼鞭「呼」一聲跟蹤掃去,宛如有人拏著鞭柄操縱一般。這正是孔翔這位黃山派高手著稱武林「飛鞭」絕技,他還沒煉到以內勁遙遙操縱飛鞭的地步,卻是取巧地用一條絲線繫在鞭柄,另一端繫在手腕。就憑這麼一條絲線,便能輸送內力,借勢變化,可以連擊兩鞭。
他不但說得十分有理,而且施展這等千里傳音之法,一口氣能說這許多話,顯示出功力湛深無比。這一點大使李橫行震驚,不禁如言移前了五步。索陽果然為之一怔,用心琢磨李橫行此舉有何用意。
自然這只是他的測度而已,事實上還須當真放手一拚,方知高下。要知宗旋的武學乃是當世第一高手嚴無畏親自傳授,十餘年以來,日日勤修苦煉,已具千錘百煉之功。
但見他那對判官筆使得輕靈毒辣之極,果是名家身手,大是不凡。不過他的對手乃是玄武幫義堂高手高騰,一柄鋸齒刀使得沉猛無比,使他雙筆不迭閃避敵刀,若是碰上一下,定必脫手。
宗旋朗聲道:「兄弟打算進去瞧瞧,不知兩位肯不肯讓路?」
她話聲只暫停一下,又道:「這口百煉長劍不同於凡品,正適合他行俠江湖的身份,可知當真是他的隨身利器。」
正在這時,戰圈中的兩人倏然分開,原來是孔翔躍退七八步。他一直掌握住主動之勢,所以進退自如,敵人既不能纏住他,亦無法跟蹤再上。
單大娘先問道:「少俠何事去而復https://www.hetubook.com.com返?」
李橫行往場中一站,凝神待敵,但見他淵渟嶽峙,氣度不凡。索陽雖然武功極高,卻也不敢小覷這位江南名家,當下也收攝心神,舉步出場。
他這一手絕藝自然另有奇奧心法,方能如此神奇,如若不然,每一個功力與他相若之人,都可以用一條絲線操縱脫手飛出的兵器的話,他這一把飛鞭也就稱不上什麼絕藝了。
那兩人手提長刀,兇惡地瞪住對方。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宗兄過獎了,我一向做事都以小心為主。若然有人在我面前作偽,遲早得露出馬腳,被我抓住。」
對於敵人方面的武功脾氣等等,無不事先摸得清清楚楚,才針對他們的弱點而選定對手,因此宮奇一見孔翔出陣,便暫時觀望這個變化。
那青額漢子道:「大爺青面虎賀武是也,你往閻王爺報到之時,別忘了大爺的姓名。」
這位雄才大略,心黑手辣的獨尊山莊莊主嚴無畏,如今已毀去了「翠華城」,接著展開第二步行動,便是這「黑名單血案」了。
秦霜波歉然道:「宗兄身份已明,決不是千面人莫信假扮,我們此舉實在對宗兄十分無禮……」說時,伸出纖纖玉手,向他身上拍去。
索陽迅即點頭,道:「宮堂主自應教訓教訓此人。」
嚴無畏使出宗旋這一著奇兵之時,雖然感到時機有點不對,但情勢所迫之下,不得不爾。
他深深望了對方一眼,覺得印象奇深,迅即退出,向單大娘遙遙拱一拱手,便向荒野中奔去。
單如玉道:「我送你一件小禮物,萬勿推卻。」說時,把一件沉甸甸的物事塞在他襟袋內。
單大娘道:「秦姑娘已經先走了一步。」
說到末句,人已奔入第一座大雄寶殿之內,他耳中聽到背後的步聲,仍不回顧,迅即向偏門奔出,雙臂一振,已躍上屋頂。
單如玉迷惑地「嗯」了一聲,秦霜波解釋道:「假如他本來不是用劍,目下要假裝是使劍的人,那麼所攜之劍一定是隨手購取的凡品,只有日夕攜帶在身邊的兵器方會講究,任何人都不會例外。」
眼見長劍已堪堪劈中他頭頂,倏然光芒電掣,原來那柄長劍打個閃,改向右面的大漢面門刺去。
單如玉道:「你伸頭進來瞧瞧可好?」
霎時已走到馬車旁邊,單大娘道:「在外面搜查大是不雅,還是到車廂內動手的好。」
他的內功路子乃是以嚴無畏的獨門家數為底子。參以武當、少林兩派心法,根基扎得極是精深渾厚。至於他的手法招數,更是博雜多能,當世之間已罕有足以比擬之士。
孔翔喝聲尚未消歇,健腕一翻,遠在七八尺外的鋼鞭呼一聲又改變方向,「啪」一聲掃中了宮奇腰身,這一鞭打得極是結棍,宮奇雖是內家高手,也自禁受不起,痛得「哼」了一聲,栽跌地上。
此念一決,立刻厲聲道:「好極了,少俠劍下不斬無名之徒,既是武林中有名有姓之人。可就不須客氣了,呔!看劍。」他鼓起兇厲之氣,貫注劍上,迅即迎面劈去。
現在他既已證實了秦霜波果然是藏匿在旁邊的人,頗感欣慰,一轉身躍到對面屋頂,踏瓦疾奔,但他馬上就發現自己陷入包圍之中,但見前面有五名兇悍大漢提刀攔路,底下有三名敵人疾撲上來,截斷後路。
只有像秦霜波這種武功既高,而又極有主張的女孩子方稱得上匹配二字。單大娘想到此處,不由得望了秦霜波一眼,但見她清雅幽嫻別具一種超凡絕俗的美,使得單大娘不禁也嫉妒起來。
話猶未畢,李橫行突然插口道:「孔兄何不暫且休息一下,讓兄弟也出一點風頭?」說時,分水刺一擺,已搶在前頭。孔翔雖然覺得他此舉有點不妥,但已不能再說什麼,只好退下,一面說道:「那麼李兄多加小心。」
單大娘道:「奇怪,玄武幫向來蟠踞冀魯一帶,勢力雖大,怎會跑到此地生事?」
他深知孔翔修習的是上乘內功心法,功力深厚,火候精純,比起兇名極盛的宮奇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他一旦佔取了主動之勢,便已穩操勝算,目下解救之法,一是自己上去代替下宮奇,一是發出號令,大夥兒一齊擁上,來一場混戰。
宗旋奔到切近,眼見馬車停在道旁,大惑不解地向單大娘瞧看。
事實上,千面人莫信乃是七殺杖嚴無畏創造出來的人物,本是子虛烏有,他在多年以前已籌劃好這個計劃,以便他登上「獨尊山莊」這武林霸主的寶座之時,有法子在預定的時間之內把黑名單上的三十五個名家高手誘來,這些名家高手原本散佈天下各地,實在極難使他們跋踄千萬里到某一個地方聚集。
獨尊山莊在這一役之後,定能威名遠播天下,既可削弱了反對獨尊山莊的力量,同時又能增強獨尊山莊的聲勢,這是因為三十五位名家高手之中,必有一部份向獨尊山莊投降之故。嚴無畏這個計劃若是完全成功,武林精英既已損折大半,元氣斲傷極鉅,今後的一二十年之內,難望有挺身而出與獨尊山莊作對之士。
那單大娘的手傳到他脅下的微溫對整個局勢大有關係,但她自家卻毫不知情,把宗旋送入車廂內之後,便也鑽了入去。
宮奇可掛不住了,厲聲道:「笑話,憑你那根破鞭也能傷得了我?」
那邊廂的李橫行和孔翔二人豈能緘口忍下這口氣,再說即使肯吞聲忍辱,今日亦難安然脫身。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