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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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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君在何方

第十二章 君在何方

她這麼說法,不啻表示仍然懷疑獨尊山莊。
她從這一眼的印象之中,便曉得這人必是雷世雄。又知他的武功極是高明不過,果然是她數載以來罕曾遇得的敵手。
她又淡淡一笑,緩緩道:「由此可見得獨尊山莊真的有一套,我仔細觀察對比之下,以那家鏢局最為有禮,直把我們送出門外,由此可知一定是雷世雄住在這兒,雙修教主當然得陪著雷世雄,鏢店之人容或不認得雷世雄,可是雙修教主他們卻非識不可,眼下有他們在此,不但不敢違犯規定,甚至做得更好,依我們瞧來,卻有點過火了,你說對也不對?」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雷大莊主好說了,其實你即使分心說話,我也不能就此取勝,只不知剛才的三下玉磬聲是什麼意思?」
當時七殺杖嚴無畏只收服了目下五大幫派中的白冥教教主柴駿聲和武勝堂堂主何旭,所以這個秘密,只有他們曉得。
秦霜波好像完全瞭解他思想的轉變,淡淡一笑,道:「雖然不必使用,但你仍然不妨說出來聽聽。」
想到這兒,她自家也暗感震驚,因為她不但不能心如木石,漠然的注視人間萬態,甚至發覺自己雖然極力保持心版的潔白光滑,不讓任何人的影子在心版上留下痕跡,但事實上,任何一個她不想留下痕跡之人的影子,一直都印在心版上,例如宗旋、羅文舉,以至這個雷世雄,莫不如此。
從那道門戶出現兩人,一是儒雅俊秀的詹先生,一是美貌風韻的詹夫人,他們頭上鬢髮如霜,益發使人感到特別而覺得他們不是平凡的人物。這一對名震江南的高手,一同走到秦霜波面前,慎重其事的向她施禮,詹先生說道:「想不到秦姑娘芳駕蒞臨小店,有失迎迓,還望姑娘宥恕。」
奚午南找到一個掌櫃,秦霜波才有機會向他說話,這個掌櫃竟沒有不滿之色,仍是耐性而有禮,但想是太忙的緣故,所以敷衍過他們,便沒有送他們出門。
秦霜波道:「那就是令師和你,另外兩位則是翠華城主羅希羽前輩和宗旋。」
秦霜波接著寧恬的問道:「但你為何說這是不智之舉呢?」
她隨即招呼關彤等人登岸上馬,疾馳上路,直奔金陵,她深心中隱隱感覺到這是一條錯誤的途徑,不過眼下已經如箭離弦,不能改變,姑且繼續進行,等見過雷世雄後再說。
彭典沉吟道:「敝莊在金陵有三處地方,外間之人全都曉得,家師兄是不是落腳在這三處地方,在下可就不清楚了,假如姑娘策馬奔馳,速度當然是比在下快得多了,你說是也不是?」
忖念及此,目光不知不覺轉到詹夫人面上,但見這個美麗的婦人,正以一種迷惘的神色,望著雷世雄,使得秦霜波曉得自己的猜想全然不錯,果然有不少女子,暗中對他崇拜傾慕,連鼎鼎大名,經歷無數風浪的雙修教教主夫人,也是暗中傾慕他的人之一。
秦霜波道:「信裏頭沒有提到劫走我的朋友們的用意,也許他知道我沒有什麼寶物,所以不提。」
雷世雄道:「不錯,對方既是如此大膽,又具如許高的身手,居然連姑娘也僅以身免,可見得這一案乃是謀定而後動,當然難以偵破。」
他們走到樓下後面的寬大院子之內,詹夫人跟著他們。她可不願失去目睹這一場少見的拚鬥機會。
秦霜波既沒有申斥,亦沒有回答,只莫測高深的淡淡一笑。
秦霜波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齊的牙齒,閃耀在朱唇之中,益發顯得美觀悅目。
秦霜波道:「目前我非相信不可。」
雷世雄道:「那是表示有一件事,須得在下親自處理,這種情形不多,所以連在下也猜不出是什麼事。」
直到話題轉到今晚的局面時,雷世雄才說道:「秦姑娘或者已猜得出在下等候駕臨的原因了,不錯,在下接得報告,知悉敝莊送客的快艇,居然在航程中出事,貴友們被人劫走,不知所蹤,於是趕快動員敝莊各地的人,追查這件事,一方面注意姑娘的行蹤……」
這一點恰能表現出她的超俗之處,一般的人,到了這等地步,總是為了不好意思而把話悶在肚中。但秦霜波卻能拋棄了俗世無時不見的「不好意思」,淡然地表示出真心,使得對方覺得她時時刻刻都是搶制機先。
雷世雄亦被秦霜波淡雅如仙的儀態風度所吸引住,他第一次這麼仔細的打量一個女子,而且心存敬意的打量,並不是在評頭品足。
秦霜波道:「雷世雄十之八九是落足在鏢局之中,我為什麼會這樣推測呢?主要是因為這三處地方的掌櫃夥計都有一個共同之點,對人都很有禮貌和客氣,這自然是獨尊山莊的規條,做買賣的就得恪守做買賣的規矩,定須有禮客氣,不許流露一點江湖習氣,所以他們的生意都特別好,試想一家信用好而又客氣有禮的店舖,誰不樂意光顧呢?」
那人忙道:「是!是!小的這就進去稟報。」
但他迅即拋開這個問題,朗聲道:「姑娘定必已知道,家師嚴令不得開罪於你,因此,你所作所為,連在下也只有逆來順受,不能反抗,不過,你這樣做法卻是不智之舉。」
雷世雄點點頭,道:「果然出奇!」
雷世雄道:「既是如此,便是試探武功的性質和*圖*書,與家師嚴令並無牴觸之處,當然得遵命出手。」
詹先生把手中之信交給雷世雄,微露緊張的神情。雷世雄接過來,發覺信件未曾拆開,因此,詹先生只不過是見到封面上的字而已。以詹先生這種人物,難道說單單是信封外面的字,就能令他如此震動?
秦霜波淡淡道:「教主好說了,但我不是來拜候你們賢伉儷的,雷大莊主可在?」
在路上奚午南曾經大膽詢問她道:「小姐何故不設法探詢一下,難道僅僅是這樣進去一下,就可以知道雷大爺在不在麼?」
秦霜波大感興趣的望著雷世雄,道:「請問雷大莊主何故喟然長嘆?」
秦霜波道:「正是此意,雷大莊主現在可肯賜教幾手?」
她用悅耳的聲音說道:「雷大莊主居然撥冗接見,已是榮幸不過之事了,瞧來雷大莊主預期我會到此相訪,只不知我猜的對不對?」
秦霜波道:「我想請雷大莊主賜教幾手武功,嘗聞雷大莊主已盡得嚴前輩真傳……」
他們說話之時,已向鏢局走去,奚午南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馬上就將見到雷世雄,喜的是終於查出他的下落,不負此行。
彭典深覺這等事沒有瞞她的必要,當下應道:「家師兄今年約是四十二三的壯年,不過外表上看起來,卻顯得年輕……」
彭典雖是覺得奇怪,但仍然從容答覆,道:「我師兄外貌近乎渾猛,但為人卻相當聰明,個子跟我差不多,但比我粗壯些。一般來說,他沒有什麼特徵,生活嚴謹,沒有什麼嗜好。啊!我記起來了,他最喜歡吃瓜子,這算得是他唯一的嗜好了,不過姑娘如若見得到他,一定會認得出來,因為他具有一種迫人的威猛氣度,聲音雄壯嘹喨,使人見過一面後,很難忘記。」
秦霜波「哦」了一聲,無端端覺得自己好像已誤入歧途,因為在她印象之中,那個老者雖然暴躁跋扈,像是很兇猛,可是彭典所說的威猛氣度,卻與之似是而非,那是一種天性的氣度,別人斷難冒充,而他本人亦很難掩藏。
雷世雄如釋重負地吁口氣,道:「你當真相信貴友是他劫走的麼?」
雷世雄道:「一來宗旋武功造詣,未必達到能與姑娘抗手的地步,二來他全靠姑娘庇護,才活到今天,如若不然,敝莊早就把他解決了,故此他豈敢開罪姑娘?」
她隨即莊嚴地道:「我既然已獲得消息,在未曾判明真假以前,須得鄭重向雷大莊主致歉。」
她話未說完,雷世雄已連連搖頭道:「在下說過逆來順受,這話可不是在嘴上說說算數,姑娘即管相逼,在下決不動手。」
在嚴無畏精心設計之下,千面人莫信在武林中聲名之盛,超過當代任何一位名家。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我只要你證明你的清白,所以非跟你動手試招不可,我曾想過,那個劫船之人,武功之高,大是驚人,據我所知,目前宇內只有四個人辦得到。」
雷世雄神色一動,問道:「這封信誰送來的?」
她側轉頭,望他一眼,道:「你有話對我說麼?」
奚午南已不佩戴霜衣隊的標誌,當然無人識得。他和秦霜波最先抵達銀莊,這三家一律用的是「興隆」字號,生意都很好,他們踏入銀莊,正有三批客人正在選購首飾或買賣金銀。店中的掌櫃夥計都十分謙恭有禮,純是生意人本色,甚且比別的銀莊更為慇勤有禮。
不久,他們抵達鏢局,一同入內,奚午南一瞧局子內人雖不少,卻似乎沒有一個認識的,大為放心,要知他乃是嚴無畏親手訓練的霜衣隊,地位甚高,而他又是衛隊中十二隊長之一,等閒之人,根本見他不著,這鏢局中之人,論身份比他低了二十級都不止。
詹先生既不知此秘,當然會被莫信這個名字駭一跳。但詹先生是何等人物,即使十分驚異,也不至於如此緊張,雷世雄的一問,正是探求他真正震驚的原因。例如他親自見到千面人莫信?或是千面人莫信利用一個意想不到之人,送達此信。
她的話雖是說得淡淡的,可是其中含蘊的智慧、決斷和勇氣,都使那三位曾經在江湖上歷練了大半輩子的一流高手大為佩服。
過了片刻,她才問道:「你猜雷世雄會不會見我?」
她就像那不可知的未來一樣,使他們感到無法抗爭,因此,他們已深信自己確實遠遠比不上她,不配做她的敵手,這種心理上的微妙變化,極為奇奧,實在不容易解釋得明白。
雷世雄搖搖頭,道:「在下心中之事,不便奉告。」
他作了一個請她登樓的手勢,側身讓她先行,秦霜波略一謙讓,便拾級而上,雷世雄鼻子中嗅到她身上散發的清淡幽香,眼中見到她纖美的背影,心頭不覺湧起無限感想。
秦霜波則帶著奚午南,前往找尋雷世雄,奚午南當然曉得獨尊山莊在金陵的三處地方,其一是一家鏢局,一是糧店,一是銀莊。這三處都歸雙修教所管轄,並非直屬獨尊山莊。
奚午南以微怒的聲調,斥道:「既然聽清楚,為何還不趕快前去稟告一切?」
她率先催動坐騎,往回路馳去,初時旁人都不明白她要往哪兒去?但不久她轉入岔道,從方向判斷,眾人方始恍悟她乃是馳向江邊,沿河流追趕彭典。果和-圖-書然半個時辰之內,他們在江邊望著一艘快船駛來,此船已接到暗號,迅即靠岸停泊。
她默默的沉思著,彭典卻露出十分疑惑的神色,全然想像不出她何以對大師兄如此感到興趣?
詹夫人低聲道:「大爺不想讓別人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特地派我們迎接姑娘入內會晤。」
秦霜波道:「這個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以他昔年的修為造詣而言。」
突然間,形勢大變,原來他們都被一陣腳步聲驚動,轉眼向院門望去。
那人愣在那兒,半晌沒有聲音,也不知他聽清楚了沒有。
她道:「我忽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所以趕來向你詢問一下,那就是令師兄雷世雄,他如今威名顯赫,宇內無人不知,但他到底有多大年紀了?」
他當然知道「千面人莫信」乃是子虛烏有的人物,本來就是七殺杖嚴無畏所創的。
當此之時,即使高明如詹氏夫婦,也不知道秦霜波和雷世雄兩人,竟已經開始進行戰鬥。
雷世雄已然皺起的濃眉迅即放鬆,微笑道:「在下可沒有企望姑娘憐憫之心呢?」
他轉過身,迅快奔入去,奚午南向秦霜波道:「那麼在下先退出去了。」
他只評論了這一句,就轉身走到秦霜波面前,把信交給她。
她當然不會把感想說出來,當下說道:「你們獨尊山莊的態度我可不願多管,但我趕到此處訪晤於你,卻是有我的打算。」
秦霜波口中說著「現下就出手」的話,卻沒有起身離座。
雷世雄道:「姑娘若是出手對付我,將迫使家師不得不重新考慮他前此所下的嚴令,甚至須得親自出手對付你。這一來姑娘便很難有餘暇追查貴友失蹤之謎,敝莊即使查得出來,亦不會把消息奉告,此所以在下認為姑娘如若向我出手,乃系不智之舉。」
她這一問,又從「神」變為「人」,使詹氏夫婦如釋重負,不過,他們不是她的對手這個想法,卻已經變成不可改變的觀念了。
又過了一會,鏢局內突然間靜寂下來,人人面上露出肅然之容,眼光集中在通向後進的那道門戶上。自然有不少人不是屬於這間鏢局之人,但這等敬肅的情緒具有一種傳染性,別人都是如此,他也就不禁為之肅然起敬了。
雷世雄那對鷹隼一般的目光,銳利地注意著這位仙子般清麗絕俗的少女。他瞧見她細而長的眉毛,輕輕地皺起來,隨即放鬆,但很快又皺起。如是鬆皺了五六次之多。
他們一行五騎,在翌日中午時分已抵達金陵城,關彤、晏明和青霞羽士三人是一路,他們聯袂先訪尋一些故舊朋友,然後投店。
奚午南出去之後,她獨自一個人,站在一隅,平靜的等候著,局子裏的人們都不時向她投以驚異的眼光,不過他們竟都不敢多看,這一點連他們自己也覺得奇怪,因為他們都是長年奔走江湖上的人,見到標緻美貌的女人,總不免大膽放肆的盯上幾眼,從來沒有過不敢多看的。
雷世雄不禁流露出震動的神情,道:「羅希羽還健在人間麼?」
他道:「在下竊以為小姐如果查問不出雷大爺的下落,可否讓在下獨自前往查問一下,在下一來曾是獨尊山莊之人,懂得各種暗號和秘語,二來在下可以使用威迫的手段,在下這雙眼睛,被別人稱為『魔眼』,確實有點奇怪的力量,大概用不著使用武力就能達成使命。」
武林中人雖然曉得這三家不同性質的處所均是獨尊山莊的,但誰也不知道雷世雄的行蹤,更不會知道他歇腳在這等人人皆知的地方。
雷世雄道:「敢問姑娘有何打算?」
這個女子居然要見第二號人物,口氣之中,好像還不把雙修教主放在心中,便是這一點,使他驚訝得忘記發怒,事實上他在秦霜波寧恬澄澈的眼波注視之下,也發不出火氣。
雷世雄倒沒想到她馬上就道歉,而同時話中仍然有刺,使人不能安心。當下更深覺師父確實極有目光,這個女孩子,只怕比之天下武林人結合起來的力量,還要難應付得多。
雷世雄沉默的望著她,片刻之後,才道:「這樣說來,姑娘竟是想打算從武功中,查看那個做案之人到底是不是在下了?」
他連忙抱拳道:「姑娘好說了,一點小誤會何勞掛齒?但在下卻甚願有法子可以使姑娘相信一件事,那就是關於令友之事,與敝莊全無關係。」
雷世雄道:「嘗聞姑娘智慧絕世,果然名不虛傳,不錯,在下甚望姑娘駕臨,等候已久,總算沒有失望。」
秦霜波責怪似的瞧他一眼,意思好似說:「你是什麼人物難道我還不知道?當然不會誤以為你企求憐憫了。」
雷世雄向秦霜波道歉一聲,便舉步走過去。秦霜波望住他的動作,但覺他舉止之間,沒有一處不充份透露出雄獅一般威猛的氣象。比起宗旋那種龍行虎步宛如王者之尊的風度,另具一種魅力。當然她這麼一想,又不知不覺中從「劍后」的身份,變成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了。
彭典愣了一下,才道:「這話怎說?如若姑娘沒有惡意,當然肯拜晤姑娘。」
大廳內又靜寂了好一會,雷世雄還不怎樣,詹氏夫婦卻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這個美貌女子,具有一種超凡絕俗的力量,猶如任何人面對不https://m.hetubook•com•com可測的命運之時,那種心寒畏怯的感覺,因為這種不可知的未來,乃是無法出力抗拒的,只有等待。
詹先生出現在門外,手中拏著一封信。他迅速地掃瞥諸人一眼,道:「請大莊主過來這邊說句話。」
他記得自己十歲左右,便得蒙嚴無畏收錄於門下,授以當世無儔的絕藝,一轉眼間,已經是三十多年了,在這些日子中,他一面苦修武功,一面還得幫助師父奔走辦事,歷經了千辛萬苦,備嚐艱險,這才掙得今日的成就地位,這可不是僥倖得來的成果,而是曾經付出了無數的血汗,然而這個女孩子,她經歷過什麼呢?
他在打量秦霜波,秦霜波也在暗暗研究他,首先她可以肯定的一件事,便是雷世雄由於武功已臻化境,所以才變化了氣質和性格,減少了大凡威猛之士必定有多少粗心大意的弊病,這一點異常重要,因為由這一點,反過來就可以證明雷世雄的武功,當真已臻化境了。
雷世雄大感興趣的「哦」了一聲,道:「是那四個人?」
廳中靜寂無聲,敢情是輪到秦霜波說話,她卻游目瀏覽廳中的陳設飾物,沒有開口,所以沉寂下來。詹氏夫婦在雷世雄之前,可不敢隨便插口,於是廳中的靜寂繼續下去,直到雷世雄嘆息一聲,才算是打破了靜寂。
秦霜波和彭典兩人離開江岸,在一排垂楊下緩緩的走,外表看來,很像是情侶在散步。
他那黝黑多肉的臉膛上,突然消失了禮貌性的笑容,沉重的道:「在下剛接到有關姑娘行蹤的報告,得知姑娘在高郵敝莊之內,鬧個天翻地覆,不但把敝莊的對頭們釋走,還傷了不少人。」
秦霜波道:「你的道理靠不住,不過我卻相信不是他幹的。說到嚴前輩和羅城主兩位,縱然他們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故,以他們的輩份地位,決計不能使用這等手法。因此,最後只剩下你最有嫌疑。」
不久,他們又回到鏢局門前,秦霜波道:「我們一道進去,必要時須得利用你的魔眼,不過一旦得到結果,雷世雄或是詹氏夫婦出現,你最好早一步離開,在外面等候我,你到底不宜與他們直接見面。」
秦霜波又道:「他長相如何?身材怎樣?有什麼嗜好習慣呢?」
秦霜波道:「那麼現下就出手吧!」
她因為對方分心說話之時,削弱了對抗的力量,因此她也就收回了劍氣,暫時罷戰。
要知獨尊山莊已稱霸宇內三載之久,從來未曾發生過任何事故,這興隆鏢局自從開張以來,一向極為順利,像這個接待秦霜波之人,他深心中甚以自己得以在興隆鏢局中任職而感到榮幸,他只不過是個小角色,可是只須打著興隆鏢局的字號,天下都可以去得,當然他曉得這家鏢局乃是屬於雙修教,他知道雙修教隸屬獨尊山莊,獨尊山莊除了七殺杖嚴無畏之外,雷世雄就是第二號人物了。
雷世雄與她相距只有五尺左右,驀地感到一股森寒劍氣迫上身來,不禁一凜,忖道:「聽潮閣名震天下武林,號稱無敵,果然不假,單單是她發出的這一股劍氣,宇內就沒有幾個人接得住了。」他端坐不動,也自運聚功力,發出一股無形無聲的殺氣對抗她的劍氣。
彭典躍到岸上,關彤和晏明二人立刻上船,監視船上之人,青霞羽士命奚午南則在岸邊戒備,這也是秦霜波的主意,凡事務必使敵人感到無隙可乘,則一切陰謀詭計,往往可以消弭於無形,這正是兵法上所說:「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的道理,因為一個真的善戰之人,必有高矚遠瞻的目光,一切禍亂,早在未萌或剛要發生之時迅即解決,不會釀成滔天大禍,這樣當然沒有赫赫之功傳播人口了。
他找著一個承接鏢貨的管事人員,秦霜波便向此人詢問各種價錢、規矩以及失事賠償問題,此人逐條回答,甚至聽出她特意先來詢問明白,還不一定有生意可做,卻仍然十分耐心有禮,末了,還把她送到大門外,由始到終,不曾反問過她的來歷。
秦霜波越聽越感到情況不對,因為他這刻完全是問罪的口氣,假如七殺杖嚴無畏曾經下過不許得罪自己的命令,又假如他接到的報告,完全是事實的真相,他不應用這種問罪的態度對付自己。
奚午南伸手拍他一下,使他轉眼望著自己,頓時發揮他那對魔眼的威力,於是問道:「你聽清楚了沒有?」
秦霜波點點頭,道:「貴局一向能使顧客滿意,所以我們還是回到這兒來,請你們幫忙。」
秦霜波道:「老實說,你這一聲嘆息,倒使我心腸大大軟化,願意跟你好好的談一談,這真是不可思議之事,我忽然想到,命運之神會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長嘆而改變心腸,因而改變了這個人的命運?」
秦霜波淡淡道:「我既不會乘著令師下有嚴令之際,故意找你們麻煩,但亦不會因他的決策而改變我認為應做之事,至於雷大莊主是不是當真逆來順受,凡事不加反抗,我也不準備試驗。」
秦霜波道:「雷大莊主這話怎麼講?」
假如那個老者不是雷世雄,而又具如許高絕的身手功力,那又會是誰呢?
這時秦霜波已經走過三重屋宇,到達一座樓房前面,樓梯下面站著一個身量魁偉健碩的中年大和_圖_書漢,雖是穿著長衫,沒帶兵器,可是自然而然具有一股威猛懾人的氣度。
兩人默然峙立,乍看似是嚴陣以待。但細察之下,又可以發現他們都尚無出手之意。
他躬身抱拳道:「在下因為種種原因,不能出迎芳駕,實在是失禮之至,還望姑娘大度包涵,在下這廂有禮。」
詹氏夫婦乃是大行家,一望而知這兩人已在暗中較量上了,而這等較量法,比起用真刀真槍火拚,另有兇險,當下不禁屏息噤聲,靜看勝敗的結果出現。
當然事實上不會這麼簡單,也許她是故意這麼做,誘使他一出手就失去主動之勢,但這僅是舉例而已,雷世雄亦斷斷不會如此魯莽,輕易的作成判斷。
他可不是因為生出愛慕之心而如此注意她的行動,事實上這是由於他武功已達化境,一旦面對敵人之時,自然而然的一種反應,像他們這等境界的高手,往往能夠從一些常人所不注意的地方,發現敵人的弱點,因而能夠輕易擊敗敵人。
當下一同走入鏢局,他們離此不久,局子裏依然很熱鬧,早先那個應付他們的人見到了他們,連忙迎過來,道:「姑娘去而復返,敢是有所見教?」
在他打量之下,他也就發現此女一身能為,確是深不可測,無怪普陀山聽潮閣會讓她踏入江湖,也無怪師父如此鄭重其事的對付她,一是嚴禁本莊之人與她對敵,二是使用出宗旋這一著棋子。
秦霜波登時明白他乃是以間接的方法,指示地點,於是微笑道:「好吧,我這件事不要你介入。」
樓上突然傳來三下玉磬之聲,清脆悅耳,詹氏夫婦愕然對望一眼,雷世雄突然說道:「有煩教主出去看看發生何事?」
總而言之,院子中的三個人,心中都各有困惑,但誰也沒有做聲。
秦霜波和奚午南又抵達興隆糧店,這兒更熱鬧了,因為門面很大,零售批發俱做,貨色極多,是以本城居民無不知道這家糧店。
詹先生壓低聲音,道:「此函乃是從本莊設置在武昌的一處秘密聯絡站,以飛鴿傳書之法,加急送達的。屬下大惑不解的是,千面人莫信如何能查知本莊這一處秘密聯絡站?又怎能恰在此時趕上,好讓您親自交與秦姑娘?」
他低頭一瞧,封面上寫著:「敬煩獨尊山莊雷大莊主世雄,轉奉普陀山聽潮閣秦霜波姑娘玉展。」底下左角寫著「千面人莫信拜啟」等字。
初時他還約略估測得出她的思路和情緒,到了後來,卻泛起莫測高深之感。心想:「她本是智慧絕世的人,尤其是目下面對強敵,怎可如此心神不寧?到底什麼事情能使得她如此震撼呢?」
他銳利的觀察力使秦霜波為之駭然,連忙收攝心神,暗暗責備自己道:「我不該在這等時候,竟流露出我修養未足的弱點,假如我已上窺劍道至高境界,決計不會用女性心情和目光,去考察雷世雄的外表了。」
當他們的談話集中在好茶美點以及古玩等題目之時,雷世雄很少開口,默默的注視著這個仙子一般的美女,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如烙鐵般的印在他心上,以後決計不會忘記。
奚午南大是感激,因為她居然讓他有獻計的機會,不管她接受不接受,在他來說,已經十分滿足和感激了。
她坐在舒適鋪著軟墊的太師椅中,縱目瀏覽廳內各種陳設,几案上的古玩在柔和的燈光下,古色古香,倍加可愛,她喝了一口熱茶,品嚐出沁人肺腑的清香,不禁覺得連日來的奔波,頓時被茶香滌盡。
秦霜波走到街上,腳步放慢,奚午南在後面望著她婀娜的背影,心中突生出一陣衝動,加快腳步,走到她的身邊。
她暗中拿彭典、洪方這兩人同他比較,顯然彭、洪二人,不及雷世雄之處甚多,最顯著的莫過於雷世雄具有統攬大局的大才,而彭典卻只是能夠在千軍萬馬之中,斬殺敵將如探囊取物這種勇將而已,但這也十分難能可貴了。至於洪方則是最差的一個,只會到處搗亂闖禍。
那些細點也都是極費工夫的名貴點心,尋常人家只怕一輩子也沒見過,秦霜波沒有放過,在主人慇勤招呼之下,嚐了幾樣,覺得十分愜意。
雷世雄曉得秦霜波不會騙他,這才寬慰的點點頭,道:「這位羅城主當真是蓋世高手,一代名家,姑娘的推崇一點不錯。」他略一停頓,又道:「但你把宗旋也列為可疑的對象,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雷世雄手中拿著一根鴨卵般的鋼杖,卸下外面的長衣,但見他肩寬腰細,臂粗腿長,襯上黑中透紅的臉膛,濃黑的眉頭,更見氣度威猛,雖是四旬上下的人,卻另有一股男性魅力。
然而碰到像秦霜波這等絕世高手,卻不能一眼看透,定須處處留心,極力設法找出她的弱點,假如她茶不嚐,點心也不吃,就談到正事,雷世雄不免會估計她深度有限,有時會沉不住氣,因而動手之時,就須以延宕忍耐的打法,使她沉不住氣而露出可乘之機。
她說到後來,神色十分鄭重,顯然不是在開玩笑,但雷世雄一點也不明白她話中之意,詹氏夫婦當然更不懂得,換了彭典在此,他可就會明白她的意思,因為他親耳聽過秦霜波說要拿「命運」作為無上和圖書劍道的對手,所以她提起「命運」,且拿命運之神與她自己比較,這正是與命運宣戰之意。
秦霜波淡淡道:「雷大莊主代我設想的很周到,不過從你的口氣中推測,你們獨尊山莊竟是全無信心,可以查明劫船擄人這件案子呢!」
秦霜波沉吟一下,美眸中突然射出凌厲的光芒,道:「我亦很願意大莊主有法子提得出有力的證明。」
秦霜波道:「我想突然間找到他,最好趕在你的前頭,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他不禁感到有些不公平,因為她似乎太容易得到成就,居然能與自己分庭抗禮,甚至自己還得讓她一點。
他在這等兇險暗鬥的局勢下,尚能分心開口,不但大出詹氏夫婦意料之外,秦霜波亦深覺詫異。
秦霜波不知不覺中用女人的目光打量這個敵手幾眼,芳心中暗加讚美,忖道:「他的英雄氣概當世少見,想必有過不少女子暗中很崇拜愛慕他。不過,他這種英雄式的人物,卻注定了悲劇的收場,因為他必須對兒女柔情不屑一顧,方始顯出他的雄風豪氣,但既是不屑一顧,當然在兒女柔情方面只有悲劇終場了。」
雷世雄朗快的道:「當得奉陪,樓下就有地方足供我們試招之用,請吧!」
秦霜波等他吹了幾句,這才接口道:「那麼我就說出來意,我要你去轉告雙修教主詹先生,就說我秦霜波想見一見他的頂頭上司雷世雄大莊主,你聽清楚了沒有?」
秦霜波佯裝選購飾物,暗加觀察,終於沒有成交而離開,轉赴興隆鏢局。
例如雷世雄他走到街上,因為某種緣因,一個武師突然執刀攔住他的去路,要殺死他。雷世雄能夠在一眼望去之際,查看出對方武功大概到了什麼程度,因而定下對策,或是出手反擊,或是任他剁上幾刀,讓他大驚之下棄刀而逃。
香茗和細點很快就端上來,幾名清秀的侍婢動作柔和而敏捷,讓人一點也感覺不到她們的穿插會妨礙到談話,這自然是經過高度訓練的成績,秦霜波一一瞧在眼中,沒有放過任何一件事。
他暗中諷刺了秦霜波一下,卻使秦霜波更加看清楚這個氣度威猛的大漢,實是才智過人,無怪獨尊山莊在他主持之下,聲譽日見威隆。
雷世雄道:「在下觀察到姑娘似是有點神往心馳,只不知俗世之間,尚有何事能使姑娘神往?」
秦霜波道:「好。」
奚午南感激而又佩服的道:「那太好了,小姐猜出雷大爺是在哪一處?憑什麼道理猜出來?」
她立刻拆開,看完之後,才道:「莫信在函中聲稱,他已帶走了我的朋友們,因為他曉得我一定會找上你,所以把此信託你轉交。你猜他劫走我的朋友有什麼用意?」
詹夫人困惑地注視這奇異的一幕,心想:「假如他們這樣子已經是在拚鬥的話,那就不是我所能窺測得出來的了。假如不是已經拚鬥,為何全無出手的跡象呢?」
詹先生匆匆下樓去了,雷世雄起身道:「在下深知姑娘決不會乘人之危,所以才放心大膽的分心說話,雖說有點取巧,可是此舉也試出了姑娘的真正為人。」
秦霜波也渴想知道詹先生震驚之故,接過信件一瞧,淡淡道:「原來如此。」
那人道:「小的聽清楚啦!」
秦霜波道:「你的好意我很感謝,不過此舉大是不妥,因為你曾是獨尊山莊之人,目下已叛離獨尊山莊,最好儘量減少正面衝突的機會,但最主要的原因,卻是我已猜測出雷世雄落腳在哪一處。」
這一行三人,走入裏面之後,局子裏方始恢復繁忙熱鬧的氣氛,有些人可就不免竊議起秦霜波的身份來歷,因為瞧起來好像連雙修教主夫婦都很尊敬她,須得聽從她的吩咐,她到底是誰?
樓上的大廳佈置得十分華麗舒適,卻不俗氣,所有的傢俱和裝飾,皆是上佳精品,當然這是詹氏夫婦所佈置,由此可知他們格調甚高,也懂得享受。
所謂勇氣,就是毅然完全放棄追查羅、楊二人的下落,他們都曉得關鍵全在「時間」上面,很可能遲了一步致令羅、楊二人喪命,所以她堅決的宣佈這個策略之時,其勇氣實在使人驚佩不已。
秦霜波道:「好,兩位請,我可是急於見到他呢!」
秦霜波記起群雄將在金陵聚會之事,料想當必與此有關,也料他不會透露,便不多說,道:「你果然武功強絕,但我還得領教你的招數手法。」
雷世雄道:「那麼他一定想交換些什麼寶物了,對不對?」
奚午南瞧見了她淡雅如仙的面容,以及她那寧靜的語聲,心中那股衝動登時消失,吶吶道:「沒……沒有,是的,在下本來有個主意,但忽然感到小姐不能使用這等手段,所以還是不說的好。」
奚午南道:「在下記得了。」
那人滿面堆笑,道:「好說,好說,敝局的宗旨是利人利己,寧可自家吃點虧,也要設法使顧客滿意。」
她這一眼的意思比說出來還清楚,雷世雄不覺一怔,忖道:「她怎能把心意如此清楚的從眼睛中表示呢?」
奚午南衷心佩服的連連稱是,秦霜波又道:「還有一個理由支持我的推測,那就是雷世雄這次出馬,目的是對付翠華城的餘孽黨羽,這與他平時路過不同,屆時定有行動,因此,他落腳在興隆鏢局,亦基於形勢上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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