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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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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仙子查奸

第十三章 仙子查奸

秦霜波美眸睜得大大,射出能透視人心的光芒,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霜波自動解釋道:「這是因為你們都知道我不願參與這一場戰亂之中,假如不是另有高明人物,單單是宗旋兄以及其他的武林知名人物,你就一定不敢如此自信了。只不知這一位高明人物是誰?」
秦霜波沉吟了一下,道:「我有一句話說出來,賈先生別介意,那就是你把宗旋兄除外之舉,太不公平。誠然他目下已隱隱是抵抗獨尊山莊的中流砥柱,很難涉嫌及此,但凡事都須講究公平縝密,務求沒有闕漏,萬一問題當真出在他身上,則你全力偵查其餘五人,豈不是白費了氣力麼?」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至於少主的武功,在下沒有機會試驗,但單看那數十名子弟兵的身手,都是由少主一手訓練出來的,亦可知造詣甚高了。」
賈心泉先抑制住心中的狂喜,這股狂喜是由於老城主存亡尚是懸案此一消息激起的,賈心泉這些日子以來,明查暗訪,都得不到羅希羽的消息,他根本沒有法子打聽獨尊山莊曾否於城破之時,把羅希羽的屍體帶走。現在總算從秦霜波口中探聽出確實消息,假如獨尊山莊也不曉得老城主的存亡,則老城主大有可能負傷遁走,他大概是因為怕回返基地千藥島的話,會被獨尊山莊之人跟蹤查出,是以一直不肯前赴千藥島。
過了大半個時辰,已過了二更,奚午南悄然拉開房門,只拉開了兩三寸,右手還提著長刀,向外面窺去。但見對面院牆上出現了一條人影,轉首顧盼了幾下,一揮手間,便有四條人影掠過牆頭,落在院中。
雷世雄一怔,忖道:「這刻還須動手麼?」面上卻堆上笑容,道:「姑娘何必定要在下獻醜呢?」
雷世雄不知不覺之中舉杖豎劍,抗禦這一股劍氣,口中說道:「印證武功本是武林常事,但姑娘身份不同,當然沒有隨便出手之理。」
他更不打話,緊踏兩步,挺刀進迫,這一下去勢凌厲之極,只要是武林高手,沒有不識得而垂手不動的道理。那人果然揮劍封閉門戶,連話也不及說,因為他絕不能在敵刀將發未發之際,分心說話。
這一來情況就十分顯明了,莫信將要利用羅、楊二人,迫使她不去參加這個聚會,以便獨尊山莊可以肆意誅殺群雄。
雷世雄道:「姑娘但說無妨,在下洗耳恭聽。」
旁邊的蒙面中年人眼中露出吃驚之色,擺一擺手,那個雄偉少年立刻退到他的身邊。
秦霜波道:「你們不必行動,但卻須得辦一件事,那就是把你們三年來做過的秘密行動,找幾件重要的告訴我。」
秦霜波第一劍搶得先手,更不容情,「鏘鏘鏘」連擊三劍,奇快無匹,雖然都被雷世雄封架住,可是這三招已把雷世雄全身本領迫了出來,迫得他一連施展了三記不同的絕學手法。
她將利用自己所知的一切,向雷世雄進行查探。這些資料照理說雷世雄全不知悉,因此,她等到證實過他的確全無所悉之後,便設法把這些資料逐項向那幾個有嫌疑的人透露,然後又從雷世雄那兒打聽,假如雷世雄曉得,當可間接證實誰是內奸了。
正當弩張劍拔,極為緊張之時,一聲輕咳,使眾人轉移了注意力,當然這一聲輕咳,蘊含得有驚心動魄的內力,使人不得不注意。
接著一個苗條人影走到院中,說道:「諸位夤夜降臨,全力對付我的僕從,是何道理?」語聲嬌脆,正是秦霜波出現。
她這個想法並非純屬臆測,當然亦有多少根據,那便是三年前高郵發生「黑名單」血案之時,她恰好也牽涉其中,救了李橫行等人的性命,其後得悉他們都是因千面人莫信邀約,方會趕到高郵。由此可知千面人莫信與獨尊山莊必有極深的關係。
她正好說中了雷世雄最癢的地方,使得他又是惕凜又是驚佩,原來雷世雄手中之杖,除了功力深厚,招數精奇之外,更以氣勢威猛見長,尤其是到了戰得酣暢之時,掣出杖中之劍,其時氣勢已成,實是他平生功力之所聚,數招之內,定可取敵性命。
秦霜波道:「這個魚目混珠之計,果然很是高明,表面上雖然相當危險,其實發揮出強烈的掩護作用,賈先生真不愧有智囊之號。不錯,雷世雄方面確實是為了你們真正的秘密聚會而來,大概已佈置下強大的力量,準備對付每一個參與的人。」
她拋開這些念頭,把思路轉到剛才露出曙光的地方,那便是當她尋思莫信打算如何脅持自己?是迫令自己去做什麼事?抑是不許自己去做某一件事?最後面的這個想法使她發現了線索。不錯,擁護翠華城的武林豪傑將在金陵聚會,她恰好抵達金陵,因此而被邀參加,乃是順理成章之事。
奚午南不禁皺一下眉頭,心想他這一下身法巧妙,卻不易觀察出是何家何派的心法,這倒是大不尋常的遭遇,難道往昔苦修多年,熟悉天下武林各家派的武功心法,一旦臨陣上場,竟然全無用麼?
秦霜波道:「我便是請問雷大莊主一聲,那奚午南既然已是我手下僕從,貴莊還要不要對付他?」
兩人互相打量審視過之後,秦霜波道:「賈先生冒險現身,不知有何見教?」
他辭別出去,剩下秦霜波默默地尋思心事。她現下已得到許多寶貴資料,恐怕普天之下,只有她最清楚翠華城的實力了。
賈心泉肅然道:「仙子指責得是,但老實說,不論在下如何小心hetubook.com.com追查,恐怕仍是查不出頭緒,落個徒勞無功。」
奚午南道:「區區奚午南,乃……」
她不禁暗暗心折,忖道:「獨尊山莊雖然勢力浩大,人才多至車載斗量,可是比起翠華城,顯然正邪有別,由此可以想見翠華城興盛之時,乃是何等氣象了。」
賈心泉略一思索,又道:「敝少主三年苦修,武功已大有成就,但老城主的生死存亡,卻仍未分明。」
奚午南亦不能例外,可也就不敢分心開口,凝神戒備,但見兩人凝視片刻,驀然同時撲起,刀光潮湧,「鏘」的一聲,各各震退,落在地上。
要知獨尊山莊雖然稱霸了天下達三年之久,但對搜捕翠華城餘孽之舉,從未稍懈,三年來仍然陸續有不少武林名家遇害,大家都認為與這事有關,這賈心泉既是三傑之一,自然是獨尊山莊急欲擒殺的重要人物,有這種原故,實在怪不得他們行蹤詭秘。
秦霜波好像不曾感覺到一般,微笑道:「你們到底是誰?但這一位定非翠華城少城主,奚午南你的眼力終究是造詣未精。」
秦霜波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但她暫時不說,卻問道:「這五位是誰?」
秦霜波清澄明澈的心靈中,忽然現出一點光芒,當下攝神定慮,閉目瞑想了片刻,這才睜開雙眼,道:「我雖是不喜捲入漩渦之中,但這件事恐怕只有我能管一管了。」
秦霜波道:「這話有理,好啦,這些資料已經足夠了,我將從反面探測,或可把洩密之人找出。」
他惕然暗驚的想道:「她一口就說中了我的武功最精絕之處,果然大有劍后氣象,這個對手,唉……我真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她才好。」
賈心泉起立躬身施禮,道:「正是如此,在下已計窮智竭,特地冒險求見仙子,想請仙子賜助,解決這個莫大難題。」
這個在她還以為不懂武功的書生,居然使她念念不忘,連他的聲音也能夠在幻想中聽到,這是何等不尋常之事,難道她當真已被他的丰姿吸引住,竟無能擺脫麼?最後,她輕嘆一聲,知道自己將會在莫信壓力之前讓步,由此可以證明羅文舉在她心中的份量有多麼重。
賈心泉立刻道:「他們果然都是敝城後起之秀,這一個是曹強。」
奚午南正攻得得心應手之時,忽然飄退數尺,冷冷道:「原來是翠華城出來的高手。」
這刻的四名佩刀夜行人,全都年輕體健,身手高強,他們一入院中,立時散開,分佈四角,這一來不論敵人從外衝入,抑是從內攻出,他們皆可保持圍攻的優勢。
秦霜波微笑道:「從你的口氣推想,敢是另有什麼高明人物參加?」
賈心泉道:「在下決定召集此一聚會之後,事先曾耗費無窮心血,防止秘密外洩,所通知的人很有限,一共不過二十三人,其中大部份還是要等到期限最迫近之時,方始通知,這也就是說,目前只有七八個人知道這回事,卻想不到仙子及對頭方面早已知悉,此事使在下甚感驚駭。」
秦霜波淡淡道:「仙子之稱不敢當,我正是聽潮閣傳人秦霜波,你們是誰?」
夜深之際,這座跨院總算寂靜下來,關彤等三人均已休息就寢。秦霜波傾聽著夜籟,心靈間已經恢復澄澈,她並非不再關心羅、楊二人的命運,而是她深知世事複雜變幻,有的須得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來對付。況且這件事既然有人出頭承認,總算是有了一個下落,早晚會弄個水落石出,此時不須煩擾自己心神,且於事無補。
這一場爭戰,不但是天下武功最強的高手完全出動,而且還包含得有高度智力的爭戰,若然有人細細考察出這一場爭戰的真正本質,一定會大吃一驚。
假如這等情形不能改善,久而久之,雷世雄一定得不戰而屈,承認鬥不過她,因而更加當真無法抗爭。她把劍道充份應用在任何場合之中,大有無敵不克,無堅不摧之勢。
雷世雄沉吟一下,道:「好的,看姑娘的面子,敝莊放過此人,但下不為例。」
她只在剎那之間,已洞悉了對方隱秘的用心,她這種智慧靈機,完全是從心靈的空澈澄明中產生出來,與佛家所謂「無上智」的理論相彷彿。就在雷世雄認定對方非尋思回答之際,猛見劍光暴漲,迎面刺到。
她心中想道:「這個千面人莫信把羅、楊兩人弄了去有何用意?莫非真如雷世雄的猜測,想以他們二人的自由和生命,換取什麼寶物?」
那個雄偉少年長刀改指剛剛出現的秦霜波,「哧哧哧」連進數步,迫到一丈以內,刀氣森厲,殺機極盛。
奚午南比對方尤甚,忖道:「翠華城幾時出了這等高手?他的血戰刀法果是名不虛傳,我若不是洞悉羅家血戰刀法之妙,恐怕功力雖然絕不弱於他,卻不易抵擋他這般特別勁厲的刀氣呢!」
秦霜波道:「大莊主過謙啦,請問大莊主手中之杖,可有什麼名稱麼?」
奚午南正是存心迫他亮出長劍,以便出手,一見對方果然如自己所料,心中冷笑一聲,忖道:「我若是十招八招之內,不能摸出你的來路底細,也枉教小姐瞧得起,收錄為僕從了。」
他自然曉得羅文舉就是羅廷玉,由於羅廷玉沒有讓秦霜波知道真正身份,他當然不敢讓她知道。
賈心泉肅然道:「一則仙子的身份不同,可以放心信任,二則仙子雖然聲明不參加這等江湖仇殺之事,可是以在下愚見,這一場仇殺並非有如江湖上普通的和圖書尋仇報復,而是事關正邪之分,任何人處身於江湖中,只要是出人頭地之士,遲早得牽涉進去,非正即邪,絕難兩全,在下曉得仙子當然不會袒向邪派,所以堅信仙子終有一天,將會拔劍相助。」
雷世雄方自一怔,秦霜波又道:「我告辭之前,有一句話奉問,還望雷大莊主爽快賜告。」
這個使她苦惱的問題,卻又同時使她感到很有興趣,靜靜的尋思之時,羅文舉俊美瀟灑而又甚是豪邁的面容,清晰的浮上心頭。
賈心泉道:「仙子你太客氣了,敝少主眼下不在本城,不然的話,他早已就親自踵門謁見了。」
於是繼續忖道:「假如莫信單單是想利用這兩人來脅持我,問題便頗不簡單了。第一點,他怎知我肯不肯為羅、楊二人的性命而答應他的條件?第二,他想我去做什麼事?或者不許我做什麼事?」
奚午南更不遲疑,迅即拉開房門,閃身撲出,霎時已攔住那人去路,他長刀一揮,殺氣騰騰,迫得對方連退三步之多,並且須得撤下長劍護身。
他這一番理論極是深刻,大有顛撲不破的意味,唯一無可彌補的缺憾是在「時間」上面,假如秦霜波三十年後,才決定拔劍相助,只怕那時候翠華城的潛勢力已煙消雲散,再也無法恢復了。
秦霜波一面想心事,一面聽到外頭傳入來的人聲,曉得這都是與關彤等三人有關係的武林人物,聞悉他們抵達此地,都來拜訪。
這件事可大可小,假如秦霜波推測出羅文舉就是羅廷玉,她可能赫然震怒,當然也可能沒有事,賈心泉在沒有得到羅廷玉同意以前,自然不敢拆穿他的把戲。
在這等情勢之下,再鬥下去,雷世雄已是有敗無勝之局,假如秦霜波有意剷除此人,目下就該當繼續迫攻,不讓他有緩手喘息的餘地,這樣可望在百招之內,殺死這個主持獨尊山莊的人。
賈心泉首先入屋,秦霜波跟著進來,點燃燈燭,各自落座,在燈光之下,賈心泉灼灼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打量這個女孩子,方始知道武林中的傳說全無誇大,因為她武功之高,固然可以從她判斷那曹四郎非是羅廷玉之時窺見。而且武林中盛傳她是絕色美人,如謫世仙女,這話竟一點不錯。她當真有一種異於凡俗的冷艷,以及一點淡雅的丰姿,使人覺得她高不可攀,簡直就是仙女一般。
雷世雄又說道:「在下自家取了一個名字,稱此杖為怒龍杖,還望姑娘別笑我的庸俗。」
賈心泉道:「一是洞庭李橫行兄,二是黃山孔翔兄,三是百粵多異仙子王蘋,四是金陵夏飛白兄,五是北方的名家烈火旗常彬兄。」
秦霜波道:「貴少主現在可在城中?我倒是很想瞻仰他的丰采。」
決心一下,便道:「直到如今尚未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在下決意奉告,第一件是敝城被焚燬之後,在下及秦紹兄、張翊兄三人保護少主,逃到一處極機密的基地去,這個基地在海中,乃是一個孤島。」
旁觀的詹氏夫婦第一次正式親見她拔劍,但覺她的劍離鞘以至攻出,在時間上來說,簡直找不出絲毫間隙,彷彿天然渾成,無懈可擊。這對夫婦身為武林有數高手,深知其妙,此時簡直瞪得呆了。
一瓢子擅長相法,天下無雙,一見奚午南之後,便向嚴無畏道:「他人與你緣份甚薄,依山人之見,不但不能收錄為徒,甚且不可傳藝。」
這麼一來,奚午南方始得窺上乘武功門徑,但正因此故,耽誤了他數載時間,以致不久之後血洗翠華城一役中,奚午南沒有參加。
他道:「姑娘慧眼,實在是令人佩服,根據各種傳說的推測,姑娘當真是普陀山聽潮閣的秦仙子了。」
賈心泉回頭道:「四郎、七郎,你們在稍遠巡邏,郭淮、費秉則在這客店屋頂守望。」那四名少年都領命躍起,消失在黑夜中。
他長嘆一聲,顯出非常煩惱的神情,又道:「這個機密一共只有七八個人曉得,我們決定在期限迫近之前,每個人負責通知一兩人趕來參加,目下尚未到達最後期限,所以曉得這個秘密的人,一共就只有七八個人。」
秦霜波作個手勢,道:「賈先生請到屋子裏說話。」
秦霜波感到興趣的問道:「羅老前輩的存亡,在獨尊山莊方面也成懸案,這且不提,關於少城主之事,我還想多知道一點,例如他的相貌是不是長得很像羅老前輩?你們又怎知他武功已大有成就等等?」
他底下的話尚未說出,旁邊的黑布蒙面的中年人已接口道:「獨尊山莊霜衣隊十二隊長之一,對不對?」
另外的兩個少年是郭淮和費秉,秦霜波在這淡淡一瞥中,已瞧出曹強與錢雲的造詣高出於郭、費二人之上,所以向曹、錢二人多看了幾眼。
她靜靜的坐著,個把時辰之內,聽到兩次極輕微的腳步聲,行遍全院之後,總是在自己房門外停留片刻,這才走開。這陣腳步聲起自廂房,因此她曉得乃是奚午南,此人對自己的忠心,已不容置疑的了。
秦霜波道:「這話說來話長,簡單的說,那就是他目下已是獨尊山莊的叛徒,須得托庇於我,方能免去獨尊山莊的報復。」
秦霜波請他落座,然後才道:「我是得宗旋兄見告,所以知道這一回事,你竟曉得我知道這個秘密,大概你曾與關彤先生他們接觸,所以曉得我已知道這個消息,對不對?」
她開始猜測莫信這個人,假如他就是那一天與她動過手的老者,則此人武功之高,竟www.hetubook•com•com與雷世雄不相伯仲,不過決非雷世雄偽裝下的高手,因為她已試出這兩人的武功大有分別,那麼這個千面人莫信竟然真有其人了?而且居然是個一流高手,這就顯得獨尊山莊的力量更無法估計了。
雷世雄道:「愚意認為動手印證武功家數的話,並無不可,但須得事先講明白,到了什麼地步就得停手罷戰,以免傷了和氣。」
賈心泉起身施禮道謝過,又道:「這一次集會之期必須延展,待敝少主抵達南京,商議妥當之後,在下立刻向仙子奉陳一切。」
她笑一下,舉手阻止對方發話,又道:「我這是隨口探問,你如若在事實上須得暫時保密,便無須說出,我絕不會放在心上。」
賈心泉道:「這一點正是在下最擔心的,不過假如七殺杖嚴無畏當真內傷未癒,只有雷世雄等人對付我們,則這一場龍爭虎鬥,尚未知鹿死誰手呢?」
是以在未查明對方真正身份以前,她須得步步為營,小心應付,以免中了敵人之詭計。
她說走就走,轉身跨步,很快就出了院子,雷世雄大聲道:「恕在下不遠送了。」
她之所以顯示很冷淡,便是由於對方行徑詭秘,雖然急急承認是翠華城之人,又深諳血戰刀法,但若是七殺杖嚴無畏有意佈置這等假局,這些人不難煉會血戰刀法。
秦霜波點頭道:「我也聽聞此事,尤其是雷世雄及雙修教教主都趕到南京,足見這個消息確實不假,也可以想見獨尊山莊方面,極表重視。」
那雄偉少年虎目一瞪,道:「你是誰?」
說到一劍把奚午南震退,談何容易?當今之世,恐怕只有寥寥三五個人能夠辦得到。但見那人長劍斜出,保留著反擊之勢,身子卻疾踏奇門方位,繞了開去。
想到這裏,迅即動腦筋尋思自己有什麼值得別人覬覦的寶物,想來想去,都找不出任何物事,足以惹人垂涎。
她一直瞪大雙眼在想心事,最初她想到羅、楊二人落在千面人莫信的手中,不知現下情況如何,想必多少都吃了點苦頭,但只要不是致命的苦頭,也就算了。
奚午南驚異的望望他,道:「你倒知道得不少。」
話雖如此,奚午南卻因根基特別牢固,竟然後來居上,成為霜衣隊中功力最深厚之人。以他的成就,對方兇厲威猛的刀勢,居然使他大感威脅,事情便顯得甚不尋常了。
賈心泉道:「夏飛白兄雖是武功略遜於餘人,但他在南方鏢行中地位甚高,而且與長江沿岸各埠的水道人物,俱有深厚交情。」
眾人都愕然驚顧,奚午南見對方已轉移了注意力,便乘機退開丈許。
秦霜波點點頭,道:「這也是重要秘密之一。」
秦霜波淡然一笑,道:「賈先生太客氣了,有事但說不妨。」
秦霜波搖搖頭,道:「等一等,我還未領教過雷大莊主的招數手法呢!」
被點到姓名是個碩健少年,也抱刀遙向秦霜波行禮,他們的眼中都流露出對這個名震宇內的「劍后」抱有極大的興趣,以及崇敬之意。
他一面說,一面拔劍出來,但見這口長劍長度一如常劍,但劍身較厚,鋒刃較鈍,一望而知乃是當重兵器使用,而且由於劍柄乃是大半尺長的一截鋼杖,份量奇重,又與一般長劍全然不同。由此可知他右手的劍路十分特別,必是極剛強威猛的路數,但由於本質上仍是長劍,便不免含蘊得有靈動飛翔的細膩招式在內。
念頭轉到此處,彷彿露出一點曙光,但她暫時放過這一線曙光,先不去想它,卻把思路轉到第一點上面,那就是肯不肯因羅、楊二人的安危而受人脅持?
她由夥計帶領,走入另一間上房內,這名夥計早就得到上頭鄭重吩咐,所以顯得異常賣力巴結,只一會兒工夫,茶也泡好,洗面水也打好,態度恭敬之極。
話猶未畢,左角一名身材魁偉的年輕漢子,「唰」的躍落在那人身側,人未到,刀氣先至,森寒之極,迫得奚午南運刀一劃,也自發出內力,方始抵住這陣刀氣。
當此之時,秦霜波默默注視著這個略顯瘦削的中年人,發覺他雖是精明之極,卻具有一股正氣,絕非奸狡之人。她曉得這賈心泉在翠華三傑之中,有「智囊」之稱,無怪他顯得很機智很精明,難得的卻是他十分正派,這在這般顯得精明之人面上,是很難發現的特質。
賈心泉大喜道:「仙子若肯伸手,便大有希望,只不知在下是否須要配合仙子的行動?」
這當然是極令人振奮的消息,但目下他卻需先行應付秦霜波,當下答道:「敝少主相貌十分英俊,他亦有一股異於常人的威嚴,但他卻不大像老城主,這便是說他肖母而不肖父。」
她故意停口不說,瞧瞧對方有什麼反應,雷世雄點頭道:「這些過節,在下已接到敝師弟的報告,得悉詳情,只不知姑娘特地提起這個叛徒,有何深意?」
奚午南「嘿嘿」一笑道:「尊駕敢是翠華城少主?」
那人「哼」了一聲,道:「獨尊山莊果然名不虛傳……」
因此,千面人莫信擄去羅、楊二人這一著,恰好湊上金陵的群雄秘密集會,可就變成順理成章的事了。
秦霜波頭也不回,揮揮手算是回答,瞬時間已走出鏢局,那些人無不用十分驚駭尊敬的眼光,目送她出去,這些人消息最是靈通,當她被迎進去之後不久,就都曉得她便是普陀山聽潮閣劍后秦霜波,誰也沒有想到這擁有「和*圖*書劍后」銜頭的,竟是個雙十年華的清麗少女,因此,當她出來之時,沒有一個人不是拚命瞧她。
他奮起雄心,揮刀進擊,使出極巧妙狠毒的招數,對方仗刀拒鬥,仍然是極厲害的血戰刀法,雙方拚鬥了十招以上,驀地兩刀相交,「鏘」的大響一聲,齊齊震退,但對方卻多退了一步。
那個出過手的雄偉少年抱刀行了一禮,賈心泉便道:「那一個是錢雲……」
她淡淡一笑,想道:「假如莫信迫我做一件我不願做的事,先聲明我如不聽從,就殺死他們,這時,我是放棄我的立場呢?抑或是不管他們的生死?」
奚午南見到來人身手,甚是高明,起碼可以比得上霜衣隊,而且這些來歷不明的人,個個佩著長刀,式樣與霜衣隊大致差不多,所不同的只是服飾,霜衣隊之人外出辦事之時,照例一身白衣,胸佩金質鳳章,從這個胸章上一望而知他的等級以及所屬的隊伍。
秦霜波道:「嘗聞貴莊的霜衣衛隊,儘是奇才異能之士,這次到貴莊已見過他們,果然名不虛傳,其中一個姓奚名午南的人,因為受我精神禁制,居然聽起我的命令,因此得罪了呂權總管,其後又被令師弟彭典逐出獨尊山莊,視如叛逆,但如今我已收他為僕了……」
雷世雄道:「此杖乃是精鋼鑄造,份量極沉,杖內還暗藏一口長劍,可以拔|出|來使用,變成左杖右劍的家數。」
秦霜波道:「這五位當中,除了金陵夏飛白略差一點之外,其餘四位俱是著名高手,想不到他們與翠華城都有如此深厚淵源。」
那蒙面人扯下面上黑巾,露出一副瘦削精明的臉龐,他又把長劍歸鞘,這才舉步迫近秦霜波,壓低聲音,道:「在下姓賈名心泉,今晚乃是特地趕來拜晤秦仙子。」
嚴無畏一向極信服他的話,便決意照辦,兩人盤桓了三日之久,一瓢子臨別之時,又向他叮囑一次,卻透露出他亦不可誅殺奚午南的玄機。
他說到末後,語氣淒厲,令人膽寒,那個雄偉少年迫前兩步,凌厲刀氣湧到,使奚午南沒有法子開口說話。
賈心泉佩服道:「不錯,在下另有人與他們接觸過,密談中得悉他們打算參加南京之會,又聽說是仙子告訴他們的,在下接獲此報,頓時想到獨尊山莊方面,亦可能偵知機密,特地趕來謁見仙子,果然從仙子的口中證實在下的猜想……」
秦霜波緩緩頷首,道:「原來是翠華城三傑之一,這倒是無怪行蹤如此縝密詭秘了。換了我是你,也不得不如此。」
賈心泉道:「在下擬在南京城內,聚集一些與敝城頗有淵源的武林朋友,這個聚會,在獨尊山莊稱霸了三年以來,還是第一次,自然對武林形勢,極關重要。」
她的傾慕心折只是對翠華城而已,可不是對這賈心泉而發。
但以此人刀上功力,比起獨尊山莊第二號人物雷世雄,還差了一截,因此她膽敢斷定此人定非翠華城少主羅廷玉。
賈心泉自覺此事十分的重大,他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到底能不能夠完全信任秦霜波呢?
賈心泉道:「在下已再三的想過,覺得沒有一個可資懷疑,換句話說,也就等如他們可疑成份一樣大。」
秦霜波聽了這話,芳心一動,默默記住,她道:「照你推想,這五位當中,誰的嫌疑最大?」
嚴無畏當然也是有見及此,所以使用「容忍」之法,任得秦霜波欺負,一味拖延時間,等到時機成熟,秦霜波即使倒向翠華城這一邊,他也不須懼怕了。
奚午南一則要從武功招數上查出敵人底細,二則不想驚動秦霜波,免得她覺得自己無能,是以特地使出如此凌厲的招式手法,迫使敵人不能開口。
雷世雄劍杖齊施,化為一片光影,遮住身前,「錚」的一響,秦霜波的長劍已刺中這一片光影,雷世雄但覺敵劍銳利之極,大有刺透自己杖劍光網之勢,不得不急急往後退。
秦霜波笑道:「這個自然,如若漫無限制,貴莊之人全都投到我這邊來,豈不是大大的怪事?好,謝謝你啦!我得走啦!」
賈心泉從羅廷玉、楊師道的僕從口中,得悉他們在棲霞山失蹤之事,又得悉秦霜波迅即追蹤營救,從關彤他們被救之事看來,好像是她一到獨尊山莊,就查看石牢而救出了他們,其中那一段羅、楊被劫之事,雖是闕漏過去,卻仍然銜接吻合。
這雷世雄就已生出被壓迫得透不過氣來之感,他只好設法轉移話題,道:「姑娘請同往客廳中小坐片刻如何?」
牆頭那人飄身而下,卻是個中年人,黑巾遮面,身量瘦削,全身裝扎得十分俐落,背上斜背長劍,一副全神備戰之狀。他落在院中之後,只停了一下,便舉步向秦霜波房門走去。
他們換了這一刀,都查悉對方功力深厚,大有棋逢對手之慨,各自心中凜然。
賈心泉忙道:「秦仙子萬萬不可動用見教這等字眼,在下一介匹夫,又是敗軍之將,在天下共欽的劍后面前,已甚感侷促了。」
他心念電轉,手中長刀極兇猛的連番攻出,竟是一路連環硬攻的刀法,得自嚴無畏真傳,加上他功力深厚,一連四招,攻得對方全身功夫都使了出來,才堪堪的躲過去。
賈心泉見不須說出千藥島的位置所在,大為放心,略一思索,又道:「敝城破後人手所餘有限,近三年來,已從頭訓練了數十子弟兵,成績甚佳。」
從此奚午南便只好苦修嚴無畏傳過的初步功夫,得不到進一步的指點,三年之後,一瓢子重訪故人,又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了奚午南,這一回他留心審視奚午南良久,過了兩日,才對嚴無畏道:「山人以前錯了,此子可以傳以武功,但不能收為門徒,將來另有因緣,這刻卻不便告訴你。」
她並不露出驚異之色,卻道:「須得是他才合道理,羅家的血戰刀法,行將重振聲威於天下了。」
且說秦霜波一直回到客棧,奚午南亦步亦趨的緊緊跟隨。這座客店已由關彤他們先包下了一座跨院,秦、奚兩人走進去之時,但見院中好像有不少人,但大多擠在一間上房之內。
她徐徐的環視賈心泉帶來的四人一眼,姿勢十分優雅美妙,接著又道:「這四位壯士都是你們新近訓煉成功的高手是不是,剛才這一位已略露鋒芒,果然甚是非凡,由此可以想見沒有出手的三位亦都不比等閒,我很想請教他們的姓名。」
獨尊山莊方面,有兩個應付的態度。一是不聞不問,二是大施殺戮,排除異己,假如採取後者,則她的參加,將使獨尊山莊無法下手。
此後,他們談了一些最近發生之事,賈心泉因此而得知關彤他們如何被她救出,也知道了彭典說出關於羅黛青被冤枉之事,但秦霜波卻沒有提到他最想知道之事,即使是羅文舉、楊師道的下落。
他驀然躍起數尺,長刀化為一道寒光,閃電般劈落,這一招硬攻手法,異常兇猛,敵人除非一劍把他震退,如若不然,則不論閃避或是化解,都須得施展出全身所學。這樣,奚午南就不難窺測出對方來歷。
他驚異的望著對方,正待說出自己與秦霜波的關係,那個雄偉漢子已舉步進迫,來勢凌厲,教人感到有如面對死神,任何時刻對方都能閃電出刀,殺死自己。
他直著眼睛尋思了片刻,忽然下了決心,忖道:「我們若是查不出內奸,一切行動都不能展開,動輒還有覆滅之禍,假如不冒這個洩漏秘密之險,於大局無補,倒不如搏他一搏。」
秦霜波秀眉微蹙,沉思不語,過了一會,賈心泉又道:「在下還得解釋一件事,那就是除了這個真真正正的聚會之外,在下還定下一個魚目混珠之計,那就是我們已向外間傳出風聲,說是敝城將有重要人物出現,在南京召集舊部,圖謀大舉,這個謠言把不少武林人物都引來此地,但很少有份量的名家高手。這個謠傳,獨尊山莊方面當然曉得,但在下認為雷世雄他們決不會因這個謠傳而親來此地。」
賈心泉道:「對不起,應該說是八個人才對,這是因為當時還不知道何時能奉告仙子,所以我們說慣了七八人。」
秦霜波道:「原來你今晚此行,乃是想查究機密如何外洩,換言之,你認為內部出了奸細,是以想迅快查明內奸是誰,對也不對?」
秦霜波立時醒悟這是雷世雄設法爭取主動的手法,他故意這麼說,使她懷疑到他與擄人一案有關,從而須得用心細想須得多少招,才試得出他的招數手法,假如招數太多,則有陷入騎虎難下的險境,如若招數太少,對方可能隱藏起真正武功手法,使她觀察不出。而她這麼分心一想,便是一個空隙,雷世雄便可以利用這一線空隙,搶回主動之勢。
秦霜波又道:「假如大莊主不見怪的話,我這就出手啦!」話聲未歇,一陣森寒劍氣已湧出去。
當日嚴無畏正悉心傳藝之時,忽然有老友相訪,此人是個餐霞飲露的玄門羽士,道號一瓢子,乃是嚴無畏僅有的三個朋友之一。
因此賈心泉決計想不到其中還有這麼一段變故,他可也不敢探問羅、楊之事,免得被這個聰慧絕世的女孩子測想出來,發現羅文舉他們喬裝改扮的破綻。
秦霜波道:「這事果然非同小可,但到底一共是七個人呢?抑是八個人?」
要知奚午南在霜衣隊中,乃是十二高手中的高手,嚴無畏幾乎收他做座下弟子,可見得他天賦之佳,成就之高,到了什麼程度,至於嚴無畏沒有收他為徒,卻是另有道理。
那人傲然道:「當然啦,今夜咱們先算一算三年前翠華城的血賬。」
賈心泉詫然的望她一眼,道:「秦仙子真了不起,果然是如此。」
賈心泉道:「在下自應向姑娘奉告,這個人就是敝城少主羅廷玉。」
最後,談到「內奸」一事,賈心泉道:「當時與聞機密的七個人,除了在下與宗大俠不會有嫌疑之外,其餘的五位都有問題。」
但秦霜波卻突然收劍躍退了尋丈,長劍迅即歸鞘,微笑道:「大莊主請恕我無禮之罪,我們印證武功之事,到此為止。」
她想了一下,又道:「你怎敢相信我,竟把這個莫大的秘密宣洩?」
秦霜波淡淡笑道:「相反的適見大莊主的超卓不凡,怒龍杖……怒龍杖……這名字起得好極了。我猜想一旦到了怒龍吐舌之時,天下間能當得住你三招兩式之人,可真找不出幾個了。」
秦霜波略為盥洗過,在裏間躺著休息,到了黃昏的時候,夥計早就在外間點上燈燭,光線從簾縫透進來,反而令人覺得房裏很黑暗。
秦霜波道:「這樣已可以算得是一大機密了,再說第二宗。」
賈心泉躬身道:「秦仙子居然得知賤名,榮幸何如。在下卻冒昧請問一聲,尊僕何以竟是霜衣隊中的高手?」
原來她從敵人刀氣中,已測出對方血戰刀法的火候,以她推測,假如羅廷玉重現江湖,定是在血戰刀法上有了莫大成就,甚足自信,方敢面對獨尊山莊,展開報仇雪恥,恢復翠華城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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