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劍海鷹揚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六十一章 改過自新

第六十一章 改過自新

這是武學上的辯難,有理可循,宗旋答不上來,眾人一聽,便知廣聞大師的確很有道理。廣聞大師又道:「假如貧衲不是識得這六大絕招,早先的一場拚鬥,結果可能與現在不同了,那便是說,貧衲可能早已殺死了你,或者反而遭遇敗亡。」
崔阿伯怒道:「你敢?我老頭子先殺了你!」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宗旋身上,似是細細觀察他可是已經恢復了元氣,而廣聞大師卻頻頻點頭,大有首肯斯言之慨。
宗旋道:「好吧!我寫就是。」
他問得很尖刻厲害,假如秦霜波答得不妥,自然對她的為人,將生出微辭,換言之,宗旋已向別人暗示說秦霜波喜歡他,至少有這等傾向。
宗旋高聲道:「廣聞大師,我怎知她有沒有示意你上前攔阻於我?因此閒話休提,你且把其中道理,當眾宣佈,看看旁人心服不心服?」
端木芙道:「這又有何不可?屆時不但大師須得在場,羅公子和秦仙子姊姊亦不可缺席,方足以昭示天下。」
端木芙道:「這個自然。」
宗旋道:「你乃是當今翠華城的主人,為天下白道的表率,當然得憑良心說話了。」
端木芙道:「自然是真的,我幾時說話不作數?」
他雙眉軒豎,突然興奮起來,心想:「我能得到她當真為我動心,雖然難逃大劫,也是甘心瞑目了。」
宗旋道:「論起公恨私仇,定必是羅廷玉或者疏勒國師出手才對。」
端木芙教疏勒國師把他放在羅漢床上,這才向眾人笑道:「剛才提及禁制功力之時,想必諸位都感到不易置信。因為我縱然知曉禁制手法,但此舉必須本身功力高絕,才得以施展。」
羅廷玉道:「承蒙你看得起我,這麼一來,我可不能不答了。若論端木小姐的智慧,當世幾無人能及,因此,她可能猜測得出。但這第三點,卻非智慧之力所及,所以她沒猜到,亦是理所當然。」
端木芙笑道:「我有我的打算,不便在事前洩露。」
端木芙道:「交給誰呢?」
端木芙道:「些須小事,何勞掛齒?大師未免太客氣了。」
他停歇一下,才又說道:「貧衲定要留下你之故,有三大原因之多。第一點,是敝派既已介入漩渦,獨尊山莊決不會忘記,必圖報復。所以我有機會削弱嚴無畏力量的話,焉能放過?」
崔阿伯道:「那麼你已經輸了,何必多言?只要廣聞大師有這資格,你就得認栽。」
宗旋劍眉一聳,朗聲道:「疏勒國師,你卻未免把端木小姐看得太高了,我現在請問羅廷玉公子一聲,你認為端木小姐知不知道這些理由?尤其是第三個原因,她會知道麼?」
眾人也紛紛議論,十之八九,都認為端木芙十分不對,因為必須說出強有力的理由,則她其勢不能隨便亂寫一個人名。這麼一來,宗旋在三五人當中,很容易碰對了。
只聽端木芙格格嬌笑一聲,道:「宗旋,你的對手雖然只有四個,可是實在不容易決定,對也不對?」
他反駁得頭頭是道,眾人都不能不承認他有理,何況他還補充說明當時獨尊山莊,動員了龐大的人力,監視每一個跟秦霜波接觸之人。後來她進入飛鞭孔翔家中,所有孔府之人,凡是出來的,皆受監視限制。以獨尊山莊的力量,此舉毫不困難。
廣聞大師道:「原來如此,這個疑兵之計,雖然佳妙,甚至還可以因此一事而使嚴無畏分心,令他有疏於兼顧之失,可是這裏面還有一個大大的敗筆。」
崔阿伯喝聲采,道:「說得真好!」
廣聞大師一怔,卻不得不點頭道:「罪過,罪過,老衲確曾是滿腔殺機!」
廣聞大師向他點點頭,又道:「第二點,是你我皆曾施展神功,催迫體內潛能,激戰了一場。此舉當然大耗真元。目下你功力未夠深厚,所以不能取勝。但你年青身壯,根骨極佳。而貧衲則漸趨老邁之境,難以復元。假如今日讓你安然脫身,下次相逢,定必兩敗俱傷,貧衲難逃你毒手。因此之故,非留下你不可。」
宗旋搖搖頭,道:「可惜我沒有要你把這道理寫起來,現在人人都聽見了,包括端木小姐在內,可就無法測驗得出她根據和圖書什麼理由,會推測是廣聞大師出手的?」
端木芙道:「我不會輸的,我們就如此約定好了。」
她隨即拿紙筆寫上了人名,那枝筆只是一根枯枝,用火燒了一下,變成一小截焦炭。不過寫在紙上,仍然十分清晰可靠。
宗旋仰天一笑,道:「那是我自家之事,我愛怎樣想,你管得著麼?」
另一人問道:「端木小姐的錦囊妙計,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測度,假如於大局沒有影響,還望小姐詳細賜告。」
廣聞大師道:「這個自然,他又豈能例外?」
過了一陣,眾聲稍歇,秦霜波才道:「宗旋,我還得證明一下我的話不假。」
崔阿伯道:「那只是秦仙子說的,與廣聞大師何干?他剛才沒宰了你,現在繼續努力,豈不合情合理?」
秦霜波道:「那麼,其時如果你沒有其他意外的話,必定揮刀直進,把宗旋當場殺死了?對也不對?」
全場之人,都覺得十分緊張,一來怕他乘機真個逃掉。二來又擔心端木芙失敗,被宗旋猜中。宗旋曉得只要再走上十來步,就有突圍逃命之望。不過他目下可不能透露心中的緊張,依然穩定地大步走去。看看又跨出了四五步,人人都有著透不過氣來之感。可是誰也不敢開口,全場竟是鴉雀無聲。
宗旋含怒瞪她一眼,道:「你想以說話攪亂我的思路麼?」
廣聞大師沉默了一下,這才嘆口氣,道:「好吧!小姐看著辦就是了。」
她這麼說了,誰也不敢冒失上前。一則這是性命聲譽交關之事。二則胡亂上前的話,可能反而壞了大局。
在眼前來說,一共有好幾個高手,都有資格與宗旋一拚的,因此之故,人人皆在心中暗暗猜測。
秦霜波舉步走過去,把紙條交給他,此時兩人相距只有三四尺,極為接近。宗旋看得清楚,但見秦霜波那對清澈如湖水的雙眸中,透露出憐惜之情,以及一種愛莫能助的感慨。
要知宗旋適才的一番激鬥,雖然已經落敗,但所顯示的功力,非同小可。放眼天下,也只有這寥寥數人,可以與他動手相拚。
不過,宗旋衡量一下種種關係,秦霜波出手收拾他的可能性,並未到了使他擔心的程度。
她轉眼向疏勒國師望去,說道:「有勞國師先使宗旋暫時失去知覺,我們說幾句話之後,才讓他恢復如常。」
疏勒國師突然道:「端木小姐,這一賭有百害而無一利,大可不必。」
端木芙道:「還請大師指教?」
房中除了廣聞大師之外,別人都沒有什麼異議。端木芙走到床邊,看她那嬝娜步態,如弱柳搖風,誰都不敢相信她自己有本事禁制宗旋。
秦霜波道:「廣聞大師如今豈肯再度出手?尤其是我讓你休息了這麼久,使你幾乎完全恢復了功力。」
廣聞大師雙眉微皺,道:「你拿過紙條,竟不瞧看,突然間流露出視死如歸之慨,此是可怪之一。你忘記了與端木芙打賭之事,此是可怪之二。宗施主,你必須解釋明白,不然的話,貧衲也要使點手段了。」
廣聞大師道:「何以見得呢?」
宗旋道:「此計甚佳,如此一試,便無作偽的事情了。」
他長嘆一聲,道:「在下認栽了,唉!我一向自負得很,總以為才智與武功,哪一樣都不比你差,孰知竟然不是你的敵手。早知如此,我該早早把你和羅廷玉制住,便可免去今日之禍了。」
疏勒國師高聲道:「宗旋兄,你這話未免把端木小姐的智慧估得太低了!」
宗旋面泛怒色,道:「哼!哼!假如不是在目下這等環境之中,你敢這樣說,我必定要教你感到後悔。」
端木芙頷首道:「適合極了,多謝大師指引。」
她的答話,又是無懈可擊。宗旋不再開口,端木芙噗哧一笑,道:「宗旋啊!宗旋!你後來種種所為,都適足徒自取辱,說你聰明,還不見得。」
秦霜波高聲道:「宗旋,你聽了我們這番話,料必也肯相信是實情。因此,可知我乃是有心助你改邪歸正,不惜冒犯少林派廣聞大師,亦不惜引起了羅廷玉的誤解,給予你一個最後機會。」
人人都凝神聆聽,看看端木芙可曾猜中?假如猜不中的話,www.hetubook.com.com宗旋即使輸了,亦不須履行諾言。只聽秦霜波說道:「是的!正是大師之名。」
這一點原因說完,博得許多人的附和首肯。而宗旋也似乎無言可對,可見得廣聞大師絕不是強辯的。
端木芙笑道:「不見得吧?像你這般愚笨之人,哪能猜得出對手是誰?」
宗旋皺起雙眉,道:「隨便你們誰出手都行,我不必參加意見。不過在下卻很想知道秦仙子,你我既然是對頭冤家,你又何故給我這個機會?」
這話分明想抵賴,不過說得好聽,還有幾分歪理而已。端木芙道:「我不要跟你爭辯,只提供一個辦法,你認為覺得可以接受,便那樣去做,好不好?」
秦霜波雖毫不在意,等他詳細說完,這才道:「我派出通風報訊之人,根本不知對方就是羅廷玉。而這個人,絕對可以瞞過你們的眼目。」
宗旋搖搖頭,道:「多謝你的好意,在下早就曉得是誰了。」
她停頓一下,又向宗旋說道:「你不須暗暗希冀嚴無畏可以出手解救於你,如果我沒有這等把握,豈敢向天下英雄豪傑討這個人情?」
宗旋道:「好極了,我賭定啦!只不知你要知道什麼祕密?假如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個考慮的對象,不是秦霜波,而是疏勒國師。此人乃是西域第一高手,武功之強,無人不知。他到中原之後,所向無敵,只曾略挫於羅廷玉的寶刀下。因此,他不但足有資格出手,定能制勝。而且由於他與端木芙的賓主關係,也是非出手不可。
他轉眼向端木芙望去,又說道:「你想問我一些祕密之事,只不知我說過之後,便又如何?」
這話一出,連羅廷玉也微微動容,餘人更不必說了。只有秦霜波神色恬淡如常,好像目下之事,與她全不相干。
羅廷玉高聲道:「那也不必,如若你輸了的話,只須你聽我指揮,我就不出頭作梗?」
秦霜波走過去,遞了紙筆給他,說道:「你還是寫在紙上的好,免得口說無憑。」
她停了一下,又道:「但我的感覺只能使我存疑於心而已,直到我當真抓到證據,那是在淮陰中西大會以前不久之事了。」
端木芙曉得這話雖是出自一人之口,但卻是群雄的心聲,不便違拗,當下爽快地點頭同意了,道:「這是由於我懂得一種極為奇奧的祕傳禁制手法,施展之後,宗旋若要恢復功力,必須痛下苦功,勤修苦煉。若然稍為偷懶,便有完全失去武功之虞。因此之故,他焉有餘暇分心去助嚴無畏害人?」
端木芙哂道:「就算這是便宜,但你仍然要敗於我手中。」
宗旋真是啞口無言,現在秦霜波已用各種方法,證明她的真心用意。也證明他並沒有悔過之意。在這等情況之下,他若是被殺,縱是找來天下最善辯之人,也無法責怪對方的辣手。
端木芙道:「你若能猜得出向你下手之人,我擔保讓你安然離去。但若然你輸了,你就得用一些祕密來交換了。」
宗旋虎目一睜,厲聲道:「你當真如此有信心麼?」
端木芙道:「我可是如此陰險之人?」
宗旋道:「武功之道,原無定著,難道不能巧合的麼?」
宗旋道:「我向來不把生死太放在心上,此刻豁了出去,有何可怪?說到打賭,我不是忘記,而是不曾聽見端木小姐開口,懶得再等而已。」
廣聞大師緩緩道:「這真是曠代罕聞的絕藝,只不知小姐施展之時,可許貧衲在場,一開眼界?」
秦霜波道:「既然你這麼說,我只好宣佈出來了,端木小姐不但寫對了廣聞大師,同時更推算出你定必把此紙交給我,是以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給我,其中包括得有為何會是廣聞大師出手之故。」
第三個才輪到秦霜波,她的劍術造詣,目下已公認為沒有對手的了。自然劍道以外的高手,她能不能完全贏得,那是另一回事。秦霜波已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有悔改生還的希望。而宗旋卻輕輕放過,這是她亦會出手之故。
眾人一聽此計,都不能不信服。但宗旋卻仰天一笑,道:「這話太勉強了,試想敝莊其實已用全力偵查羅廷玉的下落,難保不會和_圖_書被我們查到。」
廣聞大師道:「這六大絕招,雖然化為一套劍法,但由於須得具備很多條件,方能施展。因此之故,連敝寺之人,亦很少煉得成功。你的武功招數源出嚴無畏,風格路數完全相反,還須一些特別條件才行,他如何會創造出這一套劍法來?」
崔阿伯怒道:「放屁!憑你也配?」
宗旋道:「給我瞧瞧行不行?」
他並非沒有考慮過端木芙本人,而他亦知道端木芙此女有神鬼莫測之能,雖然一向不懂武功,但說不定只是偽裝而已。以她身世上的血海深仇,出手自是極有可能。不過宗旋早就把她剔除,因為她手中放著一個幾乎必能取勝的疏勒國師,何須自家出手?這一點,他考慮得異常周詳深刻,即使端木芙已煉成了邪功魅劍,她會不會出手,實在甚感疑問。
宗旋四顧一眼,目光最後停留在秦霜波面上。秦霜波心中泛起一陣難過,暗暗想道:「他在此地孤立無助,宛如在世上掙扎求生的孤兒一般,看來我只好答應為他保管那紙條了。」當下向他點點頭,表示願意。
羅廷玉等人都微微頷首,表示同意。端木芙又道:「我不擅武功,大家都是知道的,因此我邀了諸位進來,你們心中多半會懷疑到,會不會我要借重你們之力,行那禁制之法?」
羅廷玉道:「宗兄何以找到兄弟頭上?」
宗旋道:「但你卻忘記了一點,那就是我反正已活不了,何苦做出背叛師尊,使他蒙受損害之事?你說對也不對?」
端木芙忙道:「阿伯別吵嘴,我說宗旋哪,你敢不敢與我打賭?」
宗旋道:「那就請你交給秦仙子吧!」
羅廷玉道:「然則小姐會不會這樣做呢?」
廣聞大師又緩緩道:「第三點,亦是最重要的一點原因,那便是你居然精通敝派祕傳的六大絕招,雖然經過精心設計,巧妙安排,化作另一套劍法,但貧衲豈能看不出來?因此貧僧必須追究此事,假如追究不出來,能殺死你,也差強人意了。」
廣聞大師翹一下姆指,道:「貧衲不得不佩服端木小姐的高明了。」
端木芙道:「這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了,眼下可以代我出手禁制宗旋的,連崔阿伯也算上,共有五人之多。每個人的武功、家數、心法皆不相同。嚴無畏想找出破法,短短的一年半載之內,只怕全無可能。」
宗旋道:「好,請你把那張紙交給別人。」
羅廷玉正要回答,秦霜波已插口道:「宗旋,你何必多言,趕緊認輸就是了。」
廣聞大師亦道:「你還未獲羅公子的同意,貿然行了,只怕到時你萬一輸了,無法履行允諾。」
人叢中有人大聲道:「萬萬不可,小姐不是說過,他的智慧就足以使咱們大受其害的麼?」
廣聞大師點點頭,心中已略略明白她問這話的動機。然而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還是感到十分迷惑。
這一番話,聽起來只不過是很有道理而已,但傳入大行家如廣聞大師、疏勒國師等人耳中,卻不由得都大感震驚。原來這禁制武功手法,乃是至為上乘的武學,不但深奧無比,且很少有人得窺此道。同時更須本身武功高強,方能施展。
她轉眼向廣聞大師望去,道:「廣聞大師,請問剛才你對宗旋可曾起了殺機?」
端木芙反問道:「嚴無畏的想法,與諸位可會一樣呢?」
於是挺一挺胸,道:「好吧!秦仙子可以讓廣聞大師上來,取我性命。」
廣聞大師道:「小姐不用客氣,你肯讓貧衲大開眼界,已經感激不盡了。」
突然間,一道人影,如奔雷閃電般縱掠上前,攔住了宗旋去路。眾人急急定睛打量,只見那人一身灰布僧袍,面圓體胖,一團和氣,正是少林高手廣聞大師。他自是有資格出手攔阻宗旋,並且表面上亦很有道理這樣做法。
秦霜波只淡淡一笑,沒有作聲,卻立刻打開紙條,只見紙上寫著不少字跡,頓時為之大奇。但見劈頭第一句是「秦姊姊」三個字,心中一怔,還以為端木芙寫的是她秦霜波將會首先出手。可是往下看時,方知這張紙條乃是寫給自己看的。換言之,端木芙大大的露了一手,早在寫下此紙以前,便推算到宗旋必會和圖書把這張紙條,交與她收執。
宗旋道:「賭什麼?」
宗旋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決不抵賴。不過把道理弄清楚,亦是應該的。」
因之,眾人更覺得宗旋的理由十分充份。雖說目下他已承認是他報的訊,但以事論事,秦霜波在當時考慮到這些可能性,不能硬說是他。
秦霜波不悅地「哼」了一聲,道:「我乃是念著你以前一直沒有向我下手,以及你剛才挺身而出,在強敵環伺之下,氣概迫人,算得是英雄行徑,才給你一個悔改自新的機會。」
當下跨開大步,向缺口行去。他連跨了四五步,尚無人出面攔阻。
但全場無人做聲,亦即是無人附和他的意見。宗旋仰天笑道:「廣聞大師,你得說出個道理來?」
他須得趕快拋開感傷情緒,但仍然不禁嘆了一口氣,向秦霜波道:「謝謝你了。」
宗旋道:「你且說出來聽聽。」
宗旋最先考慮到羅廷玉,心想:「此人出手攔阻於我,乃是天公地道之事,無須置疑。不過由於種種原因,他亦可能不是首先出手之人。」
廣聞大師道:「使得!貧衲所以急於出手,實在有莫大的理由。假如不是我生怕壞了端木小姐的事,早在你跨出第一步之時,就出手了。」
宗旋道:「如若我猜不中,你必須有強固的理由,解釋其故,而這個理由,又必須強於我所提之人。」
至於羅廷玉,出手的可能性當然極大,尤其是他的血戰寶刀,已經具有「刀君」氣象,幾乎可說是握有必勝之勢了。宗旋的腦海中,浮現著羅廷玉英姿颯颯,以及疏勒國師的粗豪雄健的面影,此起彼落,一時難以決定。
她美眸一轉,又道:「你要不要我告訴你,哪一個將要跟你拚鬥?」
宗旋震驚地望著她,露出一派難以置信,而又不能不信的樣子。秦霜波又道:「她寫得雖是簡略,可是這三點原因,都指了出來,甚至次序都沒有弄錯,她寫的第一項原因是『削敵實力』。第二項是『雙方年齡』。第三項寫的是『祕傳武功』。平心而論,她短短的四個字,已經逐項指得明明白白了。」
廣聞大師道:「是的!」
宗旋愕然道:「秦仙子有何見教?」
端木芙輕笑一聲,道:「諸位放心,我定必盡力顧及多方面,以我想來,宗旋那時一定沒有餘暇去管別人的閒事。」
秦霜波輕盈地退了開去,宗旋精神陡然興發激昂,豪邁地仰天大笑,道:「廣聞大師,咱們說不定要再拚一場了。」
宗旋腳下一停,冷冷道:「大師此舉,實是大大出乎在下意料之外。」
取過紙筆,颼颼寫好,交給秦霜波。秦霜波看也不看,便道:「現在你可以開步走了,瞧瞧看誰會挺身而出,攔阻你去路。不過我先此聲明,假如大家自問贏不了宗旋的人,可千萬不要出手。」
端木芙道:「我可求羅公子和廣聞大師以及其他的人,把你放過,不過卻須受我禁制,使你武功暫時消失一段時間,令你不能幫助嚴無畏,亦即是不能傷害武林同道。」
疏勒國師上前兩步,伸手抓住宗旋臂膀,以免他忽生歹心,復又劫持了端木芙,使得局勢大變。於是一行七人,穿過廣場,由廣聞大師帶頭,走入一座禪院中。升階入室,那是一間寬敞明亮而又極為潔淨的房間,有一張羅漢床,還有方桌、椅子等物。
秦霜波又道:「是不是因為我發出了劍氣,才阻擋了你攻去之勢?」
宗旋冷冷道:「如果有的話,如何算得是意外?」
只聽宗旋朗聲說道:「在下深信首先出手,以攔阻我安然離去的,必是……」
宗旋仍然有話可以反駁,道:「然則你又如何能保證那個派出之人,不被我們跟蹤到?何況他可能洩漏機密,你只要考慮到這些可能性,就不能硬指是我通風報信的了,對也不對?」
宗旋道:「此處證人多如牛毛,何須寫下?」
話未說完,秦霜波已高聲說道:「等一等。」
秦霜波道:「寫下來對你有何損失?」
換言之,單是這一行上乘武學,已經足以震世駭俗。更何況還要講究至出神入化之境,使得對方必須苦苦用功,方足以保存得住武功不失?
話才說完,突然也感覺到自和_圖_書己的孤單可憐。此處人數可真不少,然而在他來說,卻似是荏弱的孩子,處身於蒼茫的曠野之中。這等孤零淒涼的感覺,在他來說,並不陌生。因為他自小就沒有父母,一直是掙扎著往上爬,力圖成為人上之人。每當他偶然午夜夢迴,四顧茫茫之時,便不由得被這無依無靠之感,壓得透不過氣來。
宗旋一怔道:「你已抓到證據?什麼證據?」
秦霜波淡淡一笑,道:「那也不見得,須知我們第一次見面之時,我便對你有了奇異的感覺,我懷疑你就是千面人莫信,莫信這人既然幫助嚴無畏,加害武林中許多名家高手,則自然是嚴無畏的手下。」
宗旋當下閉目凝思,看他樣子,分明已開動了腦子裏全部的力量。在眼下的高手中,嚴格算起來,只有四個人須得予以考慮。首先自然是翠華城少主羅廷玉,其次是秦霜波、疏勒國師、廣聞大師等。
廣聞大師呵呵笑道:「那也不見得吧?」
端木芙微微笑道:「管得著管不著,那是後話,將來你自然知道。」
宗旋咕嚕一聲,沒有說話。端木芙又道:「你既然那樣說了,我決不能讓你有藉口,甚至心中不痛快也不行。你可以說出兩個人來,只要這兩人之中,有一個是我所寫下的,就算你贏。我就站在你那一邊,保你必然脫困。」
宗旋道:「你不覺得這話有欠公平?」
心中暗暗忖道:「她故意給我多猜一個人,但其實正是用計,想哄我捨下熱門人物,哼!哼!我才不上這個當呢,必定是羅廷玉和疏勒國師之一,我說出來,包管她啞口無言。」
她的目光掃掠過羅廷玉等人,說道:「我們走吧!」
崔阿伯高聲道:「宗旋,你的紙條上有沒有寫下廣聞大師的名字?」
最末一個是廣聞大師,本來他曾經出手相拚,應該數他最有可能。但由於當時是秦霜波發出劍氣,迫他罷手。這麼一來,他已盡過心力,對師門及武林同道,皆能交代。加以施展那催發潛能的魔功,十分損耗真元。他除非萬不得已,焉肯再度出手。所以廣聞大師出手的可能性,已降到最末的一位。宗旋細細一想,可能只剩下了羅廷玉和疏勒國師兩人。
宗旋道:「我不必佔這等便宜。」
廣聞大師轉眼向秦霜波問道:「秦仙子,端木小姐紙上寫的,可是貧衲麼?」
端木芙道:「你一定知道的,不必多慮,現在我把這個人名寫下來,以免囉嗦,然後由你當眾宣佈,再對證我紙上寫出的人名。」
秦霜波道:「羅廷玉的行蹤,真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故意試探,便告訴你,佯稱有幾個人知道,一面派人通知羅廷玉。果然發現有埋伏狙擊之情,可知這消息從何處洩漏了。」
廣聞大師向端木芙道:「這兒可以用麼?」
秦霜波淡淡道:「他已易容喬裝,又使的是金蟬脫殼之計。或者你說他雖是易容喬裝,仍然逃不過你們手下的耳目。可是我索性告訴你,一則他是十分機警之人。二則他連身材也改變了,你的手下們,絕對無法發現他。」
端木芙等議論之聲減低,這才說道:「你們不必擔心,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假如我萬一輸了,而羅公子又不肯放他之時,我也就只好陪宗旋一道闖關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法子?」
廣聞大師道:「小姐好說了,也許貧衲只是過慮而已,但誠如小姐早先所言,貧衲如果眼見小姐沒有可靠的把握,使宗旋有一段時期無法煉功的話,貧衲為了本身利害,非得取他性命不可。」
宗旋道:「放著許多比他更應該出手之人在此,他起個什麼勁兒?何況秦仙子也說過他不會出手的。」
端木芙擺擺手,阻止崔阿伯說話,道:「就算我沒有把握,難道大師就當真不給我這個面子麼?」
當下把那小婢紫玉之事說出,大家一聽,又回心轉意,深信秦霜波果然算無遺策,的確能瞞過獨尊山莊。宗旋到了這刻,也就無話可說。
疏勒國師本已抓住對方臂上脈穴,此時內勁一發,宗旋便已全身軟癱,口噤無聲。他縱然不願受人如此擺佈,但目下已沒有抗議的機會了。疏勒國師出手一點,宗旋身子一震,便垂頭闔目,失去了知覺。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