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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鷹揚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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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虛虛實實

第六十三章 虛虛實實

端木芙的話,透露出另有文章,也幾乎只有羅廷玉一個人聽得出來,秦霜波可不是比不上羅廷玉聰明,而是她完全不注意這件事。
基寧緩緩道:「情感濃,來往密,想當年多少良朋盡,凋零都逝去,似黃葉不耐秋風,時常覺得,我如同行過,舊時堂宇靜無人,燈光已滅,花冠久謝,空餘孤客自傷神,因此在靜夜裏,當睡神尚未來臨,滅孤燈聽細雨,從前事反作銷魂。」
宗旋望望天色,隨口道:「啊!天快黑了,真是光陰似箭,轉眼又是一日逝去了。」
宗旋道:「我勸你在門檻坐一會,不然的話,你不久就得累死了。」
直到第二路也離寺而去,楊師道揮揮手,翠華城數十壯士,迅即去了。當地只剩下二十餘人,其中包括得有少林的廣聞大師等四僧,以及各路一流高手,自然尚有端木芙、疏勒國師等人。
李昆料他所問之言,必有道理,當下退了八步,宗旋暗暗鬆了一口氣,感到好像已從鬼門關回來一般。
宗旋道:「你們可有人到過淮陰中西英雄大會參觀的沒有?」
當此千鈞一髮之際,宗旋可就瞧見渡口那邊,連續有不少人移步過來,但這些人都不像是有趕來救他之人,是以動作並不迅快。李昆殺氣騰騰,連迫三步,閃了閃長刀,已堪堪彀得上宗旋的胸口。
李昆道:「說出來聽聽也不妨。」
逢應時哈哈一笑,道:「原來閣下是獨尊山莊的重要人物,無怪一直不大把我們放在眼中了。」
這麼一想,不禁大為嘀咕,鎮三江李昆已回身望著來人,冷冷道:「朋友是哪條線上的高人?」
宗旋夷然自若,面露一絲淡淡的笑容,他雖是不曾驚懼變色,但亦沒有出言激怒對方。
相持了一陣,李昆冷冷道:「你的膽色,世上罕見,兄弟雖是佩服,卻還不至於被你唬倒。」
大家都覺得她的話,似乎有點頭尾難分,但誰也不曾探詢,當下隨她出寺行去。
便停止了點燃蠟燭的動作。但過了一會,仍然點起燭光,然後退到門邊道:「真是笑話,此燭光度有限,又只有這一道門可以洩光。但門外卻是高牆圍堵,誰能瞧得見?我差點中計了。」
然而他們在江湖上,不但籍籍無名,就連他們這些家派,亦是在武林中徒有其名,已無其實,這一點是宗旋十分清楚的事,誰知道五虎斷魂刀一派,以及錫印門,皆有高手在世,這已是極不尋常之事了。
她口氣中,頗有自負之意。好像深信宗旋決計認不出她的來歷一般。
他心中暗喜,連忙利用這等有利情勢,高聲道:「既然諸位都很客氣,不想動手。那麼鄙人不妨告訴諸位一個秘密。」
他們在場中佇立了老大一會工夫,端木芙突然輕嘆一聲,向羅廷玉說道:「羅公子,你手下竟有楊先生這等人才,為你策劃佈置,看來我想贏過你的心願,恐怕很難達到了。」
宗旋道:「你服氣也沒有用,鄙人今日有八成須得喪生於此地。」
擺渡口已有七八個人在等候渡船,宗旋從車簾後望出去,只見其中有大半是鄉下人,還有兩三個是行旅商賈模樣之人。
他舉手指著自己腦袋,又道:「這個計劃都在這裏面進行著,你如何能夠看見?」
宗旋暗自揣摹這個儒生的來路,最後斷定他必定命運不濟,致取不到功名出身,所以過那游幕生涯。接著又來了兩個婦女,一老一少,衣服裝束,都不脫農村樸素的氣味,雖然甚是齊整。
那胖子訝異地直瞪著宗旋,好一會才恢復原狀,笑道:「這位仁兄真是高明不過,兄弟姓逢名應時,李兄和這位朋友多多關照。」
現在他已曉得這個年輕女子,方是正主,那個中年婦人,只不過是她的隨從之人而已。
那艘平底渡船,緩緩的撐過來,宗旋早就注意渡船上不少渡客之中,有三名騎士,俱皆勁裝疾服,帶著兵刃,完全是江湖豪客之狀。
宗旋微微一笑,忖道:「這對母女一定是到親戚家去,而且一定是在附近,不然的話,這大閨女就不會拋頭露面的出來了。」
楊燕「啊」了一聲,道:「怪不得你不怕死。」
車行甚快,一路上全不停頓,但最阻延時間的,卻是那些河流,有的有橋,有的便需擺渡過。午刻,只耽擱了一會打尖,便又匆匆趕路,大約在未申之交,一條相當寬闊的河流,橫亙前路。
他雖是譏笑的口吻而言,但卻迅即察視眾人的臉色,直到確定大家都是未見過他的表情,才道:「朋友真會演戲,在下險險相信你是當世名人呢,哈!哈!」
逢應時嘻嘻一笑,道:「李兄固然未問過對方姓名,但我們也還和_圖_書未向你請教呢?」
宗旋在那禪房內,偶爾掃瞥基寧一眼,便又瞑目打坐,宛如老僧參禪,這間禪房中,雖然有兩個人之多,卻沒有一點聲音,寂靜得可怕。
楊燕一愣,道:「唉!我可不能不服氣了。」
宗旋嘆一口氣,道:「好一個從前事反作銷魂,你譯得真好,第二段又如何呢?」
他當然不想獨自背上加害宗旋的罪,是以有此說法。眼看大家都想把宗旋交與別人處理,而宗旋在這等矛盾的局勢中,露出了大大的生機。
那鎮三江李昆怒氣上衝,利刀一晃,便要撲上,忽聽後面有人長笑一聲,接著朗朗道:「李老哥,別忘了見者有份這句話,你可不能不講點江湖規矩,是也不是?」
宗旋望過去,但見這兩道似是師徒,相貌平凡庸俗,大概擅長裝神弄鬼,拿妖捉怪,所以博得鄉民尊敬。
基寧道:「你倒是很坦白,咦!奇怪得很,我為何這麼睏倦呢?」
宗旋道:「這話不是當真的吧?我有時很懷戀兒時的情景,但那卻一去不回,永遠找不回來了。」
羅廷玉雖然才智過人,可是直到現在為止,還弄不大清楚楊師道葫蘆中賣的什麼藥?雖說當他從囚禁宗旋之處,回到廣場時,楊師道向他請示過,要求全權便宜行事,他也答應了,可是楊師道其後種種安排指令,到底是為了什麼緣故?他實在不甚明白,說到別的人,自然更不會瞭解,只道翠華城這一股人馬,乃是使用分隊之法,疾赴黃山而去。
宗旋道:「當然有啦!但我可以向你發誓,我可不懂這一門功夫,據我所知,這種心靈神術,雖然須得後天訓練,但最重要的,還是先天具有這種特殊心靈才行,決不是人人都煉得成功的。」
以刀抵住車把式的黧黑壯漢厲聲道:「你若懂得江湖規矩,便沒你的事。」
逢應時道:「咱們不妨打開窗子說亮話,你楊姑娘的芳名,我們雖然未曾聽過,但決計不會是外人,對不對?」
這等人,宗旋以往如何會放在心上,可是目下武功全失,但須是稍通武功之人,即可收拾他。因此,他特別注意觀察,不過,在江湖上這種裝束之人,實在是太多了,如在平時,何須多疑察看?
車把式一怔,道:「是呀!你老怎生知道的?」
他停頓一下,又道:「正因如此,你們才沒有到淮陰參觀哄傳天下的中西大會,你們沒見過我,亦是理所當然,不足為怪之事。」
楊燕冷冷道:「那得看情況如何發展了。」
黧黑壯漢「哼」了一聲,道:「朋友!此刻吹牛冒大氣也沒有用,我鎮三江李昆可不是隨便唬得住的。」
宗旋回頭看看那三騎蹄下揚起的煙塵,嘴角泛起了微笑,突然感到有異,連忙回頭查看。只見那車把式被一個黧黑的壯漢,用明晃晃的利刃,頂住咽喉,因此雙手高舉,動也不敢動。
宗旋冷嗤一聲,向餘人逐一望去,說道:「還有沒有不服氣的人,快快說出來。」
楊燕笑道:「那麼宗兄一定也看得出小妹是出身於何家何派的了?」
基寧冷冷道:「你可是想設法恐嚇我嗎?」
黧黑壯漢挺刀作勢,露出戒備之色,宗旋目光一閃,道:「哦!原來是五虎斷魂刀門下。」
基寧睜大雙眼,看了他一陣,然而天色越發暗黑,終於變成漆黑一團,他的目力,雖然仍可看見宗旋,但自然感到很吃力,遠不如白天之時那麼容易盯住他,因此,他突然向方桌走去。
逢應時退開幾步,道:「既然如此,兄弟便把你交回給李兄。」
黧黑壯漢雙眉一皺,道:「你可算有點本事。」
中年道人「哼」了一聲,道:「他若是猜得出貧道的門戶派別,那我就恐怕非相信不可了。」
宗旋搖搖頭,很優雅地笑了一下,道:「鄙人無故捲入這個漩渦之中,此刻既無相唬之意,亦不畏懼,人生遲早難免一死,結局皆同,何足畏懼?」
宗旋道:「鄙人有一句話,說出來只怕你們不易置信。」
話雖如此,基寧終是內外兼修的高手,依然撐得住那沉重的眼皮,不讓它們落下蓋住眼睛。
逢應時詭譎陰毒的笑了一笑,道:「別的我們可不放在心上,倒是閣下這般眼力,使兄弟大為震驚,這些年來,你已學了多少?」
宗旋向他一哂,道:「聽你的口氣,似乎相當自負,深信不致被人看出來歷,可是這樣。如果我沒猜錯,那麼我就讓你別自大自傲,你施展的『擒風步法』,果然相當精妙,必是得自真傳。因此,你乃是相當隱秘的錫印門中之士,我猜得如何?」
宗旋噗哧一笑,道:「想不到我今日竟m.hetubook.com.com栽在無名小輩手下,真真可嘆!」
宗旋道:「你當然看不見啦!」
宗旋接著又道:「閣下奉了何人之命,阻截於我?」
那胖子笑道:「兄弟橫豎是個無名之輩,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何必白費唇舌?」
他仰天哈哈一笑,回到榻上坐下,他的笑聲,充滿了得意開心之情,任何人一聽而知,決計非是作偽。基寧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聽你的笑聲,似乎不是裝假,可是我深信端木小姐不會給你抓到把柄,再說,你雖是有千謀百計,目下也無所施其計,她就算千慮一失吧,你又如何使她怎樣?」
方轉念間,又有三四個人擁上來,都掣出刀劍,看來竟是包圍馬車,防範車中之人出手反擊他們。那一眾要跨上渡頭的人,無不停下來回頭察視,由於相距達兩丈以上,所以他們不怕那些強人們會誤傷他們。
他接著就咿咿唔唔的唱起來,聲調十分悲愴感人,宗旋側耳而聽,竟不知如何,大有感觸。
挺刀洶洶迫去,步聲「嗤嗤」,竟有一股凌厲煞氣。那胖子退了六七步,身子迴旋搖擺,頗見輕靈。
話聲中一個人快步走來,宗旋放眼一看,原來是那三四個行商之一,此人面目庸俗,體型肥胖,使人但覺滿身銅臭,儘是市儈之氣,真想不到竟是武林中人。
宗旋道:「李昆,你想必已認出此人是誰了,對也不對?」
但畢竟他闖過天下,行過千萬里路之人,見多識廣,對於這門心靈妙術,亦頗聞一二,看來看去,那宗旋果然沒有一點懂得的跡象,所以不能不信。
現在,他們已發現渡口上有了形跡可疑之人,對宗旋的處境來說,亦喜亦憂,喜的是情勢更為複雜混亂的話,他必有反擊的機會,但憂的是對方已漏出口風,可能會先取他性命,方始對付別人。
後面一個女子口音喝道:「姓李的,你似乎尚未問過人家的姓名,對也不對?」
渡船終於靠了岸,船上之人往岸上走,要渡河之人,則向渡船移去,因此雙方在那狹長的石砌碼頭上相遇,幾乎是摩肩而過。那三名騎士最先牽馬下船,掠過最後面宗旋的馬車,這才各自上馬,飛馳而去。
車把式忙道:「大爺說的是,小人絕對聽話。」
宗旋正是因為馬車忽然停頓,所以才感到有異,現下見到此情,不禁眉頭一皺,忖道:「假如這是端木芙佈下了的羅網,那麼她實在太高明了,我受擒而死,亦不能不服氣而瞑目了……」
外面夜風吹樹,發出蕭蕭之聲,真像是細雨飄瀟光景。宗旋感嘆一聲,基寧又道:「童年哀樂依然如昨,情話纏綿訴衷腸,眼波流盼如今暗淡,歡心已碎剩悲傷,因此在靜夜裏,當睡神尚未來臨,滅孤燈聽細雨,從前事反作銷魂。」
他利刃一推,把車把式迫得退後老遠,他雙目一瞪,向這輛馬車打量,接著仰天冷笑,道:「小子!趁早給大爺滾出來,躲也沒用!」
宗旋冷冷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們用不著多費心思,耍種種手段,以觀察我待會說出的姓名是真是假。」
他停了一下,又道:「你提起想家,我竟不禁記起一首很有名的歌。」
李昆怒道:「閉嘴!吹牛皮也得有個譜兒,你簡直大言不慚之至。」
楊燕接口道:「那麼你就說吧!」
他靠著門框,目光茫然,有著一種惆悵迷惘的神色,宗旋覺得這歌詞實在極為感人,也直著眼睛,沉沒在無邊無際的思緒中。不知過了多久,宗旋突然坐了起來,此時門口傳來響亮的打鼾聲,原來那基寧竟已沉酣大睡了。
他話雖說得似乎很怕事,其實早就拔劍在手,分明這一蹚渾水,他們是非趟不可的了。
宗旋背上升起了一股冷氣,心想:「可憐我稱雄一世,今日卻栽在這小子手中。」饒是自分必死,但面上神色如常,毫未改變。
基寧唯一的假想被他推翻,這自然指他相信對方之言而說,如果他不信宗旋之言,當然仍可繼續懷疑下去。
基寧一怔,道:「這話有理!」
宗旋一聽,這問題相當辣手,大感頭痛,也泛起了面對死亡的冰冷之感。李昆和逢應時的目光,齊齊轉到宗旋面上,都流露出森森的殺機。
現在他就只等待李昆的決定了,他如若猛然出手攻擊,看情形,逢應時不會出手阻止,而且自己又無法招架,那是必死無疑。只見李昆雙睛內兇光四射,大有運集全力,突然出手殺死宗旋之意。
眾人皆不作聲,宗旋立時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們這些家派,必是為了一件隱秘重大之事,傾全力以赴,所以多少年來,和圖書雖然身在江湖之中,卻與武林脫了節,這便可以順帶解釋你們這些家派,何以會門戶衰落,幾乎完全消滅的原因了。」
宗旋笑一笑,目光轉到蠟燭上,忖道:「我要不要帶走此燭?如若不帶走,可能會被對方認出我在燭上弄了手腳。但帶走的話,藥力一減退,基寧很快就會回醒,而我現下又走不快,或會被他追上。」
黧黑壯漢道:「你可是受雇前往銅山?」
宗旋傲然一笑,道:「如果鄙人不是中了劇毒,無能抗拒的話,你們區區數人,幾曾放在我的心上。」
他望著門外昏暮的天空,又道:「假如你不向我動手,那麼對不起,我等到天黑以後,便將揚長而去,你大概也不信我這話吧?」
他又掃瞥眾人一眼,說道:「武功方面,不必多說,但你們卻具有一點過人之處,那就是這一身打扮,宛鄉似農,真能瞞過老江湖的眼睛呢!」
逢應時道:「抱歉得很,在下竟然有眼無珠,未見過你這位當世高人。」
鎮三江李昆厲聲道:「廢話少說,先露兩手瞧瞧。」
但見這群人的表情都有了變化,可知他們雖然與武林脫節,然而勢力遍及全國的獨尊山莊,他們仍然曉得,至於他們對獨尊山莊會否畏懼,那是另一個問題了。
他說得如此肯定和自信,使基寧也不禁有點心動,暗自疑神疑鬼起來,小心地琢磨他話中涵意,最後忖道:「這傢伙有點古怪,早先端木小姐就曾為了怕他以智謀幫助嚴無畏,端木小姐尚且得防範著他,可知此人當真有過人之才。」
宗旋一直小心觀察這些人,當然更不會放過這兩名道士,逢應時突然道:「李昆兄,你可不可以把刀子挪開一點?」
李昆厲聲道:「逢應時,算你也有點神通,竟能趕到此地,目下我雖然人手較多,但想當年錫印門亦是其中之一,照道理說,不能撇開了你。」
中年道人也道:「貧僧沒有親眼目睹過閣下神技,萬萬不能心服。」
直到日落西山,斜暉欲滅之時,宗旋睜開雙眼,下榻來在房中走動,舒展筋骨。他最後停步在基寧面前,首次打破這死寂的氣氛,說道:「我一直認為端木小姐的計謀,全屬虛構,否則焉有讓我聽見全部計劃之理,可是如今方知她說的竟是真話!」
說完之後,從容跨過門檻,隱沒在黑暗之中,只剩下陣陣鼾聲,陪伴著基寧留在禪房中。
自然他們必有一個莫大的圖謀,方會如此的苦心孤詣,整個門派都從江湖中銷聲隱跡起來。此外,從他們對話中,宗旋知道這一事件,牽連範圍不小,總有兩三個門派以上脫不了干係。
逢應時呵呵一笑,道:「真是滑稽透頂,李老兄,你對他的話有何高見?」
他決定不帶走蠟燭,走到基寧身邊時,歉然一笑,低語道:「對不起!我使你心思分散到思鄉上去,不然的話,你便會提聚功力抵禦瞌睡了,無論如何,你那一首歌詞,我須得謝謝你。」
這一群人,很快的就消逝於大道遠處。這一處廢坍多處的古寺,經過一晝夜的龍爭虎鬥,飽嘗了熱血和死亡之後,現在在陽光之下,屹立如故,恢復了往昔的荒涼冷寂。
房中已漸漸朦朧黑暗,宗旋躺下去,舒舒服服的伸個懶腰,道:「你得看守我兩三天之久,這真是十分辛苦的一件差事呢!」
李昆道:「在那渡口的一群人之中,已有人露出了形跡,不是什麼好道路,咱們是先宰了這小子呢?抑或是先對付其他的人?」
宗旋道:「光天化日之下,又在渡口旁邊,兩位竟也不覺著太以扎眼驚人麼?」
他雖是帶著譏刺的笑容而言,但話中卻真的有無盡的感慨。此刻,他當真是虎落平陽,竟被犬欺,如何能不感慨係之?
李昆「哼」了一聲,目光四閃,這時正在四周包圍的數名壯漢之中,有一個向他遞出了暗號。他冷笑道:「逢兄,姑不論這廝怎樣說,但以我淺見,此人神氣不定,就算煉過武功,亦非高人,倒是有一件事,兄弟須得提醒逢兄一聲的。」
基寧果然坐下去,過了一陣,他靠著門框,感到萬分疲倦,沉沉欲睡。他雖是極力抖擻精神,與睡神掙扎,然而卻不自覺的會發出鼾聲,連他自己聽了,都駭一跳。
他銳利的眼光一瞥之下,已察覺這些人甚為正常,這時大家都不湊在一起,所以更不須多慮。過了好一會兒工夫,路上來了兩個道士,一老一少,那些鄉人都跟這兩道打招呼,意態間相當恭敬。
那胖子笑道:「這就表示他認不出我是什麼路數。」
逢應時道:「什麼事?」
宗旋大感興趣,道:「哦!這倒是很出乎我意料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外的回答,只不知你如何解脫法?」
端木芙道:「羅公子這樣說話,豈不是把楊先生的功勞都抹煞了?不過現下不要再討論此事,我們走吧!」
在那楊燕右側不遠,是那兩個道士,他們早先曾與過路鄉人打招呼,使人不疑是外地之人,哪知仍然是這些詭秘行動的門派之一,只不知他們是用什麼法子,竟取得鄉下人的尊敬?
逢應時道:「茲事體大,兄弟不敢下斷語,要嘛就大家一齊表示意見。」
基寧獰笑一聲,道:「我出手殺了你,豈不是一了百了,可以安心睡大覺了?」
逢應時淡淡道:「假如來人只是打算與李兄你們過不去,兄弟可就不願意招惹了。」
所有的人都靜寂無聲,相信人人皆是等候著他刀落血現,了卻此事,方始有所行動。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居然維持了好一陣,鎮三江李昆的長刀,竟始終未曾吐出殺人。
李昆感到此人氣概膽色,實在難有其匹,因此心中暗暗嘀咕,忖道:「他的不怕死,雖然言之成理,可是問題也正出在此處,因為他決計不是尋常之士,如若誤殺,別人都可以撇得乾淨,受罪的只有我這一派。」
基寧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目光須臾不離宗旋,他乃是疏勒國師這次遠征中土的大將之一,論才智武功,皆是上乘之選,因此,在他如此嚴密監視之下,宗旋休想有逃脫的希望。
逢應時道:「兄弟想請教那位仁兄幾句話,所以你的刀子須得稍稍拿開一點兒。」
那個年長的老道說道:「無量壽佛,貧道師徒過來開開眼界,施主們別惱才好。」
基寧的歌聲停歇之後,宗旋道:「好極了!可惜不懂得歌的意思,但我猜一定是很悲哀淒涼的,對不對?」
宗旋道:「飛環派本是女界大宗,鄙人雖是孤陋寡聞,也不至於認不出。」
宗旋道:「信不信由你。」
逢應時詭譎的目光,在他面上轉來轉去,打量了老大一會工夫,才道:「朋友請報上名來?」
李昆接口道:「逢兄信不信此人真是獨尊山莊的?」
基寧回望一眼,才道:「胡說!我的目光沒有離開過你身上。」
羅廷玉連忙謙謝道:「端木小姐過獎了,事實上,眼下小姐才是主持大局之人,功過毀譽,皆在小姐你自己的身上,與楊師道干係不大。」
基寧道:「那還用說,不過我也不是沒有解脫之法。」
逢應時道:「李兄既然這麼說,兄弟豈能不從?咱們快點把這廝除掉,也就是了,夜長夢多,遲則生變,李兄尊意如何?」
宗旋掀開帘子,向那壯漢點頭道:「閣下說得不錯,大丈夫敢作敢為,何須躲藏?」
基寧哂笑一聲,道:「你就算想破了腦袋,也不中用。」
鎮三江李昆道:「唉!我竟忘了詢問他的姓名。」
換言之,他們之間,既可為友,亦可為敵,這個答案,恰與宗旋的猜測相同。
宗旋冷冷道:「什麼有點本事,你也配在我面前講這種話?」
宗旋道:「等一等,你想幹什麼?」
宗旋正色道:「你這樣說就錯了,須知智慧之為物,能夠超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那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
別人尚未徵詢宗旋意思,宗旋已應聲道:「這又何難之有,道長必是陰山劍派的高手,鄙人一看你們手中的淬過毒之劍,便已知道了。」
宗旋很安靜地說道:「喂!基寧兄,你遠適異國,與故鄉有千山萬水之遠,只不知你有時可會想家麼?」
他們銷聲匿跡多年,不為世人所知,但事實上又不是不踏入江湖,相反的他們的裝束和舉止,一望而知,乃是因在江湖上闖蕩,這才會把喬裝匿形之術,煉到如此到家,連他宗旋也走了眼。
又頃刻間,另兩人走到渡邊,卻是一個中年的儒生,後面跟著一個蒼頭,一望之下,這主僕二人,步伐間皆有蹣跚疲乏之態,可見得不是走慣路之人。
基寧聳聳雙肩,表示他聽不聽也無所謂的意思。宗旋微微一笑,又道:「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但有一點我卻忍不住得告訴你,那就是端木芙雖然算無遺策,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目下我已把握著她的誤失,正設法使她走上滅亡之途。」
他想不懂的,李昆既然認為他武功有限,亦有殺他之心,何以不逕行下手,還須徵求逢應時的意見。
他心中微凜,忖道:「以我的眼力,在江湖上可算數一數二的了,何況目下處境不同,事事留心,如何還看不出這些人皆是武林之士?」
他的老奸巨滑,以及不留一點情面的表現,連宗旋那般見多識廣之人,亦不由得大為驚異,正因如此,他反而大感興趣,就算今日死在和圖書他們手中,也得把這些人的來龍去脈,弄個明白。這些人個個武功不俗,心思陰毒,才智過人,此所以剛才竟能瞞過他的雙眼,以為只是普通之人。
宗旋望去,發話的乃是那兩個女人之一,這兩個女子,一老一少,形似母女,又似是附近鄉人,誰知竟然也是武林中人,而且發話的還是那個年輕女子。她長得不難看,略顯黧黑,完全是村女蛾眉模樣,但見她發話之時,已從衫底掣出一條軟鞭,看上去似是以蛟筋擰成,同時當她動手之時,衣袖翻褪一下,露出手腕上的兩枚金鐲。
宗旋恍然大悟,忖道:「原來她乃是『飛環派』之人,這一派亦久已無人繼起,門戶衰微,誰知竟亦是隱跡江湖之中,不知作何勾當?」
楊燕感到他話聲中怒氣勃勃,不由得大為歉疚,道:「對不起!那是我失言了。」
說到逢應時的反應,也令宗旋甚是迷惑,照理說,假如他們認定宗旋是他們的共同仇人,亦有速速斬殺之心,則當此懷疑會有外敵之時,何以不贊成李昆的意見,反而推諉拖延?
楊燕忍不住插口道:「到底你姓甚名誰?」
宗旋道:「鄙人默察兩位的來勢,以及交談的內容,乃敢大膽判斷你們乃是認錯了人。」
那黧黑壯漢瞪大了雙睛,不但如此,連渡口上那一群人,得見宗旋如冠玉的人品,神采瞿然,都不覺呆了。
李昆道:「沒你的事,閉嘴!」
基寧道:「我聽說有人能以心靈傳遞消息,你們中土可有這一門奇功?」
李昆「哼」了一聲,說道:「還有什麼人馬趕到了,何妨過來,報出萬兒?」
宗旋道:「鄙人姓宗名旋,乃是獨尊山莊門下。」
李昆雙眉一皺,道:「我已把他交給逢兄你,如何又還給我?勞你駕處置到底吧!」
只有楊燕,默然不語。宗旋把她這種反應研究了一下,胸中已有成竹,這才說道:「你們不能服氣,乃是自然不過之事。如若你們不怕耽誤時間,我倒要設法教訓你們一頓了。」
基寧似乎無意與他交談,只在鼻孔中哼了一下,沒有開口說話答腔。宗旋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我這一結論,乃是從你而得的麼?」
基寧道:「是的!淒涼極了,我可以試譯出來,這首歌有兩段,第一段大概的意思是:常常在靜夜裏,當睡神尚未來臨,滅孤燈,聽細雨,憶從前快樂光陰。」
李昆脫口道:「不錯!一定是錫印門。喂!你自家報上名來?」
他的目光轉到宗旋面上,又道:「兄弟看這位仁兄,器宇軒昂,丰神俊朗,必定不是等閒之士,李兄如果冒失大意,上前動手,只怕得要吃虧呢?」
基寧道:「我點起蠟燭照著你。」
李昆道:「這算是幹什麼?」
逢應時哼一聲,道:「算我一份。」
那中年道人色變神沮,似乎極感意外,因而震驚得自動承認了。
宗旋曉得如何對付她才有效,當下雙眼一瞪,很不客氣的道:「胡說!我宗旋就算不是如此,亦從來沒有怕過死的時候。」
虧她居然想得出這等理由,宗旋只笑一笑,說道:「這事內幕牽涉太多,恕我不多費唇舌了。」
宗旋笑道:「燭光外洩,極極易被人看見,你沒想到麼?」
那些人不知何事,無不瞿然注視。宗旋又道:「那便是鄙人的性命,本已危如累卵,你們動不動手,都是一樣的結局。」
宗旋泛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目光環視眾人一匝,這才說道:「鄙人絕難相信諸位當中,竟無一人曾見過我的。」
天亮之時,宗旋已坐在一輛馬車中,迅快地向西北駛去。雖然宗旋堅信業已脫離敵人掌握,但他仍然前後顧盼,查看四下的動靜情況。
楊燕道:「你眼力如此之佳,必是出自當世無雙的高人門下。既然如此,如何會喪生在我們手中?難道你發過誓不打架動手的麼?」
那村姑道:「小妹楊燕,只是湊巧在此經過。」
那中年道士接口道:「逢施主何妨讓他道出姓名?也許我們雖然未與他見過面,但卻聽過名字,若是如此,他便不算是撒謊了。」
宗旋道:「不瞞你說,我已經在進行我的計謀了。」
宗旋道:「我不該低估了你,其實你較我們許多人都毒辣得多了,在下不能不佩服,只是有一點,那就是你此計為時已晚,我的生死,已不足以影響大局,等到端木芙等人完全中伏被殲,也就輪到你了。」
基寧勉力睜大眼睛,道:「想家麼?哼!從來也不,大丈夫四海為家,何須懷戀故鄉。」
黧黑壯漢喝道:「老子怎會知道?但假如你是前往銅山的,那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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