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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劍飛霜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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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生生死死

第十三章 生生死死

這個條件聽起來似是易做之至,但其實如果卓亮乃是奉命來探一皇住處,那吳家二老問起他時,他實在難以回答說不知道。
皇甫維迫前兩步,和他相距不過三四尺,冷笑道:「你為何見我就跑?害怕些什麼?說!」
皇甫維俊面上流露著怒氣,心念疾轉,仗著熟識本城街道,穿街過巷,一忽兒就奔到西門。
卓澄道:「我不用騙你,其實我心中慌亂得很,但一想起弟弟自個兒躺在神廟中,一定又急又怕,所以我便變得不大害怕了!」
那兩個少年不禁打個寒噤,更加覺得面前這個人十分可怖。只因這種生死之事何等重大,但他說時卻好像漫不經心,有如和朋友閒談普通事情一般。
呂東青緩緩道:「他們不敢這等大膽,幹出謀殺親生老父之事吧?」
這一問大大出於皇甫維意料之外,假如對方駭怕求饒,或是英雄地破口罵他,都不足以令他回心轉意,但這麼稚氣的一問,皇甫維反而浮起奇異之感,滿腔殺機消滅了一大半。他想一下,道:「有倒是有,但只怕你辦不到!」
那兩名健僕齊齊應一聲,伸手便抓。皇甫維哼了一聲,那兩名健僕四隻手掌剛剛碰到他的衣服,倏然騰騰騰猛退開去,好像被人暗中重重地打了一拳似的。
大少爺喝道:「皇甫維,你識相的就把信件交出來,免得傷了兄弟和氣!」
呂東青道:「說起來難以令人置信,我也彷彿聽到一陣微弱的聲音!可惜剛剛被他們擾亂了聽覺。」
皇甫維生澀地道:「這樣說來,義父他彌留之際,你們都不在旁邊了?」
皇甫維和呂東青走完地道,正要出去。呂東青突然道:「公子且慢,你的兩位義兄實在不能讓他們留在石室之內。否則一旦誤觸機關,便活活燒死!」
皇甫維怒聲道:「你們不相信就拉倒,這些信件不能讓你們看!」
那張白紙到此已經寫滿,皇甫維順手把那幅白絹收在囊中,把白紙遞給呂東青閱看。同時取過那個黃色封袋,打開看時,封袋之內只有一張白紙,皇甫維取出來,閱讀箋上的細字。
李龍書低下頭去,不再出聲。皇甫維聽他說得理直氣壯,不覺相信大半。只聽萬里歎了一聲,道:「若然我們師兄弟毫無牽葛,就算代人受過,也只好認了。可是我們不止兩個人,師弟你說對不對?」
皇甫維心中一陣後悔,火氣全消,過去一看,卓澄七竅流血,已吃他一掌當場震死!他怔了一會,仰天長歎一聲,彎腰把卓澄屍身搬到僻處,掘個土坑埋起來。
石門一開,赫然出現大少爺和二少爺,還有兩名壯健的僕人。
大少爺諂笑道:「三弟你何苦火氣這麼大呢?我們都是兄弟嘛!這匾後可是有東西藏著?」
陰魂袁京為人陰隱詭詐,立時忍住一腔恨火,大聲道:「老二,既然無心大師開口,你就算有天大之恨,也不得妄動,給我坐下!」
萬里道:「他就是我師弟的師父,由於家師有事外出,也許短期間內不會返山,是以命我們送訊師叔,請他回衡山坐鎮。」
鬼醫向公度冷冷道:「有便的話,老夫定要領教鐵網神刀的威力!」
皇甫維哼一聲,道:「他們縱然是分路而走,但我不信他們能走多遠去。」
皇甫維頷首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會經過此地,但我卻奇怪,為何你這等謙恭,有問必答?」
鬼醫向公度突然接聲道:「只不知那兩個孩子會不會反被皇甫維所騙,據老夫所知,皇甫維此人不但武功強絕一時,不在在座諸位任何一人之下,而且狡猾靈警得如同千年老狐!」
卓亮年紀雖然只有十六,但身為名家之子,見識自然不比常人,這刻已明白那皇甫維腳下比他快得多,實在無法逃得掉,只好站定腳步。
皇甫維心腸完全軟化下來,伸出手臂圍在他肩上,道:「對不起,你弟弟已經被我……」他突然感到臂中的少年身軀斗地一震,使得他說不下去。
他道:「兄弟從黃山卓一公的大世兄卓澄口中,得悉『一皇』的住址!」
皇甫維道:「你不懂麼?太笨了,試想想我怎會知道你要去廬州的?」
皇甫維看到此處,不覺長長歎息一聲,忖道:「義父當真就是『一皇』皇甫孤,不管他當年聲名如何,我仍然以他為榮!這世上只有他最清楚我的為人,我以前也感到自己的性格很奇怪,但從未細細想過,義父說得真是明白不過,當真有時純真仁慈,有時兇狡毒辣。」
陽魄王精二最是聽他的話,悶哼了一聲,果然落坐。那點蒼快劍張搏雲也退回自己坐位,鐵網神刀李幸向無心長老抱拳道:「在下火氣太大,以致無端引起一場不快,請大師原諒!」
卓澄面色大變,高聲道:「你把他怎樣了?」
剛剛說了這一句,那兩名健僕齊齊試圖說話,卻只能發出一片咿咿啞啞之聲,他們這一驚簡直難以形容,不約而同地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
這個姓李的勁裝大漢仍是甚為熟悉,畢直向右邊一座高屋走去,腳底甚快,有點像是奔走。
皇甫維只哼了一聲,萬里便急忙道:「我不說也不行啦,就是黃山卓一公的兩位公子!」
王精二挺身起座,運功蓄勢,當真要向李幸動手。點蒼快劍張搏雲勃然大怒,發話道:「王兄武功雖高,但那天在五嶽台碰上三公之時,卻沒有看見王兄出去攆走三公,但今日卻認為能夠和一皇相鬥,此話實在令人不解。」
李幸十分高興,道:「大師既是支持兄弟此說,那就不負此行了!敢問大師可是親自見過皇甫維麼?」
那兩個少年跟入樹林內之後,皇甫維面色顯然和緩許多。他向兩個少年看了一陣,淡淡一笑,道:「在此地把你們殺死,路人都不會曉得!」
但他又知道皇甫維為人感情用事,行事偏激,如若貿然攔阻,他在情緒激動之際,可能連自己也一齊殺死!腦筋一轉,縱到皇甫維那兩個義兄身邊,疾然出手向他們胸前各各戳了一下,同時又迅速地點了那兩名健僕的啞穴。之後,他面孔一板,嚴厲地對那兩個健僕道:「目前你們已經變成啞子……」
六甲手邱南因最近有弟子被一皇殺死,自然想大家先去查清楚一皇生死之謎。當下向李幸問道:「不知李兄當時曾否向卓世兄詢問一事,那就是那陸老太爺的喪事如何安排,有沒有親見他的遺體?他葬在什麼地方?」
一個莊丁躬腰答道:「莊主不但在家,還有許多掌門人哩,可熱鬧極了,李爺請進。」
呂東青道:「我也正有此感。既然皇甫大爺有東西藏在後面,也許他老人家曾經考慮到或有別人先撞破此秘,所以預設埋伏,公子不可不慎!」
他還未走出城外,突然間有人迎面攔住,冷冷道:「你走錯路啦!這不是往廬州的方向……」
「但皇甫大爺的遺靈也在室中,照大爺遺函上所說,火勢一起,因是要與天下高手同歸於盡,所以四處都同時起火,連大廳也得塌陷。這一來大爺的遺體豈不是也不能保存了?」
https://m.hetubook.com.com皇甫維還得去堵截前赴廬州的卓澄,便飄然而去。
卓澄雖然被他推開,但仍然疾撲回來,瘋狂般出手猛攻,拳打腳踢,無一不是致命辣招。
卓澄舉目一看,那人竟是俊美無儔的皇甫維,不由得猛可一怔。
皇甫維他這刻滿腔俱是悲憶之情,心緒震盪十分劇烈,那樣子看起來既令人感到他情感之真摯豐富,又覺得他表現得有點可怖。
點蒼快劍張搏雲哼一聲,道:「一皇雖死,但在座諸位之中,與一皇結有不解之仇的人不在少數,恐怕還得先去瞧瞧,也許一皇實在未死!」
是以這卓亮的一腳一掌,平常武師決禁受不住,但打在早已有備的皇甫維身上,不但無法傷他,反而被他另運陰勁,彈開六七尺之遠。
二少爺冷笑一聲,道:「你們把這廝綑起來,帶上去慢慢收拾!」
卓澄道:「他太可惡了,居然把我的行蹤說出來,哼,這不是分明要害死我這個哥哥?」
兩人分開各摘其一,剛剛一掀木板,突然間一齊面色大變。
萬里眼珠一轉,儘管心中暗暗驚懼,但面上卻若無其事,遙遙抱拳道:「我們師兄弟要到臨安的玲瓏山去。」
萬里毫不動容,道:「第一點你的身份我們已經知道,第二點我們親見你力敵吳家二老,武功奇高,自問絕不是敵手。第三點我此行任務,無瞞人之必要!有這三個理由,何必得罪於你?不過這些理由都是其次,還有一個理由才真的使我們不得不從實把此行原因說出……」
且說那趕赴廬州的卓澄,一路急急奔馳,直到天亮時分,已抵達一位武林名家鐵網神刀李幸的住處。
他大聲問道:「莊主可在家中?」
王精二一瞪兇睛,無心長老慈眉輕皺,朗聲道:「諸位請看在老衲面上,暫時容忍一切,先聽一聽李大俠帶來的消息內容,各位以為如何?」他不但本身是少林方丈,而且目下代表五嶽掌門說話,自然份量更重。
辣水仙杜筠一直都不作聲,這時一看有機會使得大家不去找皇甫維的晦氣,連忙道:「既然一皇已死,則對付三公已是最要緊之事啦!」
那大、二少爺面色變得慘白萬分,居然互相擁抱住,可見得他們心中之驚怖,不過這情形卻不曾使皇甫維等人注意。
大少爺狡笑道:「就算我們都相信你的話,但還得把那些信件取出來大家瞧瞧才行!」
江南孤客呂東青道:「大爺年事已高,又是久病纏綿的人,恐怕歿後不會還有精神留存。」
卓澄微一尋思,道:「是不是因為五嶽掌門人都在廬州之故?」
皇甫維道:「這話有理,他們若果財迷心竅,硬是要去揭起那塊同歸於盡的橫匾,我義父的遺體就要燬在兩個不肖子的手中了!」
他歎了一聲,道:「可惜我事前不知道……」他本來要說出被萬里詭謀欺騙之事,但忽然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沒有說下去。
「那麼我義父剛才的聲音,也是精神尚未散去之故了?」
皇甫維厲聲喝道:「不要動!」
皇甫維笑道:「虧你想得出這等主意,真是最好不過,我們這就動手……」當下他去找來一根粗如姆指的木棍,呂東青在門上用一小段鐵線輕輕箍住木棍。皇甫維則取出聖劍,在石門關上時室內靠門邊的地上挖個洞。這時只要把石門關上,那根木棍掉下來落在洞中,便變成木栓擋住石門開啟之路。
李幸冷冷道:「兄弟雖然不敢誇此海口,但王兄接得住對手,兄弟沒有接不住的。」
皇甫維顯得手足無措地發呆,他不必細聽也知道她們含糊不清的話乃是求他放過兩個哥哥。他在怒恨之際,誠然覺得那兩個義兄死有餘辜,但此刻卻大不相同,一來想起義父教養愛護之恩,二來這兩位嫂嫂平日對他倒還不錯,登時又感到這樣懲罰他們的確太嚴厲了。當下連連答應道:「好,好,嫂嫂們別這樣,衝著你們兩位小弟只好……」他話也說不完,就叫呂東青趕緊跟她們進去內宅,自己卻講明在外面等他。當下匆匆走出大門,忽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遺書上寫道:「余之身世,一直未曾告汝。余實為多年前武林第一高手一皇三公中的皇甫孤,平生惡孽,難以勝數,晚年甚感懺悔,但往事如烟,已無法補償。汝天性甚為奇特,集正邪於一身,有時純真仁慈,有時兇狡毒辣,願汝知而警惕,勿步為父後塵。」
闔座之中,只有司空表一個人身軀微微一震,但這時眾人都注意那李幸,連他旁邊的范禹和許伯英都沒有發覺。
萬里已接著道:「師弟,你要明白在我們面前這一位乃是皇甫公子,既然事實上我們是經過本城時碰到卓家兄弟,聽他們說起才到皇甫公子門前瞧一瞧,本來就沒有別的用心,為何不老老實實說出呢?你試想想,假如日後發生了事情,皇甫公子誤會我們不要緊,連我們師門也遇到飛來橫禍,此罪我們如何當得起?」
萬里終是經驗稚嫩,面色為之一變。定一定神,才道:「就算死也不能說出來!」
他話聲一頓,眾人雖然都想問他何故馬上就相信那陸老太爺就是一皇皇甫孤?可是婁真人的話猶在耳邊,是以無人敢隨便開聲。
江南孤客呂東青深恐他出手殺死那兩個義兄,雖然此刻殺了不覺得怎樣,可是日後定然十分追悔,因為他義父僅有這末兩個親生兒子,若果把他們都殺死了,豈不是絕了他義父的後嗣?
要知那皇甫維身有「血炁」奇功,少林寺三長老之一的無意大師功力何等深厚,又是趁他不防之際,一掌猛擊在皇甫維胸前,尚且無法把他擊斃。其後少林僧人又用暗器中的霸王「滅神三稜毒釘」打中他身體,這等三稜毒釘專破各種氣功,尤其是少林寺的滅神釘更加厲害,但仍然難以傷得皇甫維。
皇甫維面色一沉,緩緩道:「當然你們會猜到改姓這一著,我且問你,誰告訴你就是那家宅院?」
要知那一皇皇甫孤在那兩封信內,提及昔年隱秘之事,與及此間地下石室的種種佈置,萬萬洩露不得。
開頭寫的是:「字示吾兒皇甫維知悉」之句,敢情當真是留給皇甫維的遺囑。皇甫維一陣悲愴,舉手揩拭掉眼中淚光,再讀下去。
皇甫維略略一跺腳,心想自己當真上了一個大當。
他的掌腳發出,對方仍然翻眼向天嘿嘿冷笑。轉瞬間腳尖已踢正對方腹下「中極穴」,右掌也結結實實劈在對方胸前的「璇璣穴」上。
大少爺二少爺方自瞠目而視,那兩個健僕退了六七步遠之後,突然都昏倒地上。
皇甫維道:「你們的屍體躺在這陰冷潮濕的地方,很快就會腐爛,直到有一天,偶然被樵子發現,但那時已無人認得出你們的面目身份。」
這幾句話當真把卓澄說得服服貼貼,也駭得手足無措。敢情眼前這個敵人,不但武功強絕一時,而且智謀出眾,簡直把他的心看穿看透。
廳中十餘高手都錯愕相顧,大家都想不到結尾時hetubook•com.com會有此一變化。
鐵網神刀李幸向婁真人道謝一聲,繼續道:「據那卓澄世兄說,他已向鄰舍打聽明白,皇甫維確實在富春長大,那一家雖是姓陸,但自然可以改換姓名,不足為奇!卓世兄說:那些鄰舍都說陸家一位老太爺,長年患病,難得有一日可以起床,而皇甫維卻自小一直奉侍在陸老太爺膝下。兄弟聽到那陸家老太爺有病纏身的一句,登時已有七八分相信了。」
鐵網神刀李幸在密室中聆取這個重大消息之後,不由得大為震動,當面大大誇獎卓澄一番,然後著卓澄休息一會,就回轉富春,路上不必急趕,以便他和廬州那些高手趕上會合。
原來大凡不從水路走的人,總要由西門出去。當然北門也可以走,但皇甫維已記起那背影乃是那天和吳家二老印證武功時,突然出現打岔的四個少年之一。因此他想如果他們乃是奉了吳家二老或那蒙面青衣人之命而跟蹤的話,此刻要去回報,定從此門經過無疑。
他接著看下去,紙上寫道:「身外之物不足一顧,武功訣竅已盡傳於汝;唯有採補內經一冊,存於心池聖女處。採補之道,乃邪中之邪,殊不足學。如得機與她相見,可告以余之遺言,請她將該冊內經焚燬。」他剛剛看到這裏,突然石門緩緩移動,他連忙把遺書收入囊中。
皇甫維本來滿臉殺機,但見了呂東青這等處置,殺機不知不覺淡下去。俊眼一轉,怒聲道:「你們還不趕快把少爺們抬走?」
他不禁冷笑一聲,道:「若果向兄不信兄弟的話,大可掩耳不聽。再者如果是無心大師評論皇甫維的武功,兄弟才能相信!」他言下大有譏嘲他武功有限而又口氣自大之意。
皇甫維訝然停步道:「為什麼呢?」
鐵網神刀李幸想不到此地除了五嶽掌門人之外,還有好些黑道高手及邪派中人,因此本來不想把從卓澄口中得知的消息公開披露。但那無心長老既然當眾詢問,可就不能不說將出來。
萬里道:「但我沒有見到公子你,而且他們告訴我的那一家,我在附近打聽過,不姓皇甫而姓陸。那些人說,陸家的老太爺前十日已經死了……」他突然住口,望著對方,過了一會,才又道:「糟糕,我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啦!」
「公子這話在下不大明白。」
卓亮心中暗暗罵道:「你這狗狼養的,我如果死不了,誓必報復此仇……」他可沒有發覺到被對方踢了這一腳,登時血脈平復許多,也不再喘息了。
卓澄左想右想,也想不透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
兩人目光到處,只見對面牆下人影亂閃,原來那兩名被他以內力震昏的健僕已經回醒,此刻正在牆下面對面勾肩搭臂,變成一個架子,那大少爺則扒上去,雙腳踏在他們手臂之上,正伸手去揭那面橫匾。
皇甫維隨手化解,厲聲喝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卓澄罵道:「小爺就是要取你王八蛋的性命,你有本事就殺死我!」他跟著罵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
那條人影正是卓家兄弟中的弟弟卓亮,他一見皇甫維突然現身攔住去路,不由得大駭,抹轉頭就跑。但跑了數步,眼前人影一閃,皇甫維已面含冷笑,阻住去路。
他們隨手把木板倚在牆上,皇甫維急忙打開白色的羊皮封袋,袋中有兩樣東西,取出一看,其一是一方白絹,有三尺見方之大,上面繪著四個圖樣,每個圖樣都有許多門戶和通道,似是什麼建築物的圖樣。
皇甫維手掌一拍,已把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擊落地上。跟著隨手一推,把卓澄推開,但身上已著了兩肘一膝。
眾人都未說話,陽魄王精二竟搶先出聲,他大聲道:「一皇在那裏?我要鬥鬥這人。」
那兩個少年他記得正是大力神翁唐世一關門徒弟萬里,另一個是他同門師弟李龍書。他們面上都顯出得意揚揚的樣子,皇甫維心中怒火更盛,暗想不管他們是奉誰差遣,總要先宰了這兩個少年,然後才找那主使之人晦氣。
萬里掩嘴道:「沒有誰呀,我們無意碰上的……」
皇甫維悲歎一聲,道:「義父啊,想你是個何等蓋世英雄!是不是見到這兩個不肖之子,因而不能瞑目呢?維兒本來有心把他們殺死,但一想起你老人家,又下不得手,只能另想辦法,教他們不能再來煩瀆你老……」
皇甫維加點勤,兜個大圈截在前面。那道人影迅疾奔到,他仰天冷笑一聲,從路邊走出來,攔在路中。
皇甫維深沉地道:「我離家之際,義父雖是不能起床,但他有延續性命之藥,決不至於在短短個把月內突然逝世!因此我覺得義父之死很可疑。」
那兩名健僕如奉綸旨,連忙夾手夾腳把大少爺二少爺背起。呂東青過去拉開石門,讓他們出去。
他等了一陣,精神陡振,原來他已瞧見兩個少年,施施然走出來。
皇甫維怔一下,道:「你的膽氣倒很不錯!」
皇甫維冷冷道:「不用你管,現在你們可逕赴臨安玲瓏山,但必須一齊發誓不把我的住址向任何人提起!」
大家一一見過禮之後,無心長老首先道:「李大俠匆匆趕來,不知得到什麼要緊消息?」
說罷,伸手拉住石門上的把手,毫不費力地拉開那道沉重已極的石門。
辣水仙杜筠死心不息,再作努力,她道:「小妹卻認為那三公昔年結仇之多,不在一皇之下,目前既有約會,何必捨近而求遠?」
皇甫維本是試他們一下,以他的想法,這兩個少年並非一身硬骨毫不怕死之輩,假如他們真是奉命跟蹤自己的話,這刻勢必分頭逃跑。如果敢跟入林內,那就差不多可以證明他們並無奉命跟蹤之事。
皇甫維道:「那也不一定,他們一向和義父毫無感情;而且義父一日在世,他們一日得不到財產大權。再者他們一定怕我回來後義父才死,則我一定會分出若干家財!你不曉得我義父當年雖是天下無敵,但最近已完全癱瘓,毫無一點抗拒之力。」
那兩名健僕一聽竟不是一生都變成啞巴,登時大喜過望,連連叩頭。
卓亮滿腔仇恨之心,支持住他求生之念。同時又想到還有哥哥卓澄可以向別人說,自己不說也無所謂,便趕快答應,狠狠地發個毒誓。
陰魂袁京眉頭一皺,方要說話,鐵網神刀李幸因長途奔馳之後,身體疲乏而肝火旺盛。他冷笑一聲,道:「若然王兄一個人能鬥得他的話,兄弟早就先去了!」
呂東青拉門之際,突然想起一計,便對皇甫維說了,並且道:「這一來除非是內力極強之人,普通的人誰都進不來!」
卓亮咳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然後道:「你說出來聽聽可以麼?」
二少爺冷笑道:「這是爹他老人家早年所藏,那封題著這副對聯的手書也是以前寫下,可算不得是遺囑。也許他老人家臨終之前,已經改變心意。」
皇甫維冷冷道:「我若不是看在義父面上,今日早就把你們處死!現在我再警告你們,若然再觸犯於我,那時我可能忍不住怒氣,把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活活打死!」
皇甫維淡淡一笑,道:「玲瓏山?找什麼人?」
萬里面上露出慚色,道:「皇甫公子日後千萬別把今日之事告訴別人!那卓家兄弟早已離開,大概一個去向吳家二老報告,一個急赴廬州……」
鐵網神刀李幸一聽此人自稱「老夫」,又不相信他所說的話,不由得又冒起火來。他那知鬼醫向公度藉煉藥之舉,功力增長了數倍,已經不是以前的鬼醫了。
武當婁真人想了一想,徐徐道:「無論如何,這位曾經縱橫天下的一皇,我們應該去會晤他一次,不知無心大師及在座諸位以為如何?」
然而座中之人,無一不是久走江湖之輩,一見無心長老神色,就知道無心長老不大同意鬼醫向公度的說法。不過這些人的反應又大有不同,一些心高氣傲之輩卻以為無心大師認為鬼醫向公度把皇甫維說得過於厲害。只有另一些較為謙虛之士,才體會得到無心大師的真意。
皇甫維見他手又伸去,登時大喝道:「叫你別動就不要動!想死還不容易麼?」
皇甫維見他停嘴,便道:「那是什麼?」
正在想時,背後響起一陣步聲,回頭一看,卻是那卓澄追了上來。他們腳程都快,轉眼已出了城外荒僻之處。皇甫維道:「你為何改變心意,跟我前來?難道你不怕死麼?」
卓澄一味急攻,並無防禦,其實他就算全力化解這一招,也不易辦到。是以皇甫維掌勢過處,只聽卓澄慘叫一聲,身軀飛出丈許,才砰地跌落地上。
卓亮吶吶道:「你為何攔住我去路?」
萬里道:「我們奉命去謁見朱師叔。」
其一是張白紙,上面寫著麻麻密密的字,皆是蠅頭小楷。開頭便寫道:「絹上龍蛇虎豹四圖乃余平生所得瓌寶之一,依任何一圖興建住所,雖天下英雄雲集,亦可高枕而無憂,維兒得此,須慎藏守秘。除龍圖之外,其餘三圖,曾分別傳與舒濤、佟雷、冷央三人,但亦不過傳以每圖十之六七耳!余停靈之所,另有奧妙,不可不察。倘有生前仇人欲毀吾屍,維兒可任之長驅直入,越多越好,不論是在廳上或此室之內,俱可置之不理。俟開棺毀屍者猛掀棺蓋,其時兩座火炬即自行噴油起火,或有覺得牆上『同歸於盡』之橫匾不順眼者,妄圖擊毀,觸發消息,則亦將陷身火海。此間地下甬道均經特別設計,大火一起,整座大廳自行塌陷,同時成為火海。所有犯余屍體之人,絕無一能生還!」
轉眼間已到了屋前,大門之內突然有一人迎了出來,遠遠就拱手道:「李兄忽然光臨,行色匆匆,敢是有什麼要事?」
廳中十餘高手,當真有一半以上的人師門曾與「一皇」結下不解血仇,是以點蒼快劍張搏雲的話登時得到多數人支持。
皇甫維緩步過去,眼中射出森森殺氣。卓亮在地上連連喘息,他內臟雖已受傷甚重,但神志仍然清醒,一見皇甫維眼光中的殺意,便知道今日難逃一死!他倒底還存有天真稚氣,這時衝口問道:「你一定要殺了我,是不是?要怎樣才不殺我呢?」
李幸接著道:「兄弟愚見是那一皇皇甫孤如果不是纏綿床笫,焉有二十年不出江湖為惡之理?同時可以推想得到,昔年心池聖女她老人家也是明知皇甫孤已無能為惡,所以才向天下武林高人宣佈此事。」
那姓李的勁裝大漢直闖入去,莊內地方極大,處處古樹撐天,花卉舖地。許多高大房屋散佈其間,若是第一次踏入此莊的人,恐怕一時不知往那兒走的好。
那位莊主六甲手邱南大聲道:「兄弟的一位好友帶了一個重要消息兼程趕來,他就是鐵網神刀李幸……」
皇甫維回轉頭道:「我不交出來又怎麼樣?」
萬里和李龍書一點也沒有察覺有人在暗中恨恨地瞧著他們,仍然揚長前奔。大約走了七八里路,四下人烟漸少。轉過一片樹林,李龍書哎了一聲,停住腳步,吶吶道:「師兄,你看那不是他麼?」
卓亮啞口無言,要知他年紀甚輕,平生又飽受嚴父黃山卓一公的訓誨,不善打誑。這時當真說不出一言半語。
皇甫維突然洪聲大笑,震耳笑聲中,卓亮宛如被人猛力一推,震開七八步之遠,一交跌在地上。
李幸道:「那卓一公兄的兩位公子均擅家傳神行之術,兩兄弟分開遙遙跟住皇甫維,終於綴到他的居處,就是在錢塘江邊的富春地面!」
皇甫維這時已十足相信,道:「你既已把內情說出,我也許不傷害你們。剛才你說的卓家兄弟,可就是那天晚上和你們在一起的兩個少年?現在他們呢?」
那鐵網神刀李幸家住宣城,離廬州尚有二百來里地。卓澄因有家傳神行之術,打算在李家好好歇上個把時辰,再趕赴廬州,也不過是傍晚便可到達。
王精二怒聲道:「你以為你的武功比我高麼?」
旁邊那兩個少爺駭得渾身哆嗦,他們心中真想試一試自己是不是也啞了,可是偏偏駭得連試圖說話也辦不到。
皇甫維突然叫道:「呂兄,我又聽見義父喊我,你也聽見麼?」這話一出,登時把大、二少爺等人都駭呆了。
於是他又往回走去,走到石門之前,皇甫維突然停步回頭道:「呂兄,你以為這世上有沒有鬼魂之事?」
他的義兄見他氣力如此之大,駭得雙眼發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呂東青深深吸一口氣,道:「但願沒有此事,不然的話,這兩個畜生非得用最毒辣的手法慢慢弄死不可!」
在大門出來之人身穿淡青色長衫,但身材高大,眉濃口闊,舉手投足之間,都顯得迅捷有力。
卓澄突然發出抽咽之聲,身軀不住抽搐。皇甫維甚感難過,暗暗盤算如何找到萬里,把他弄死,正在忖想時,驀地感到腰間被尖利之物襲擊,登時本能地運功抵禦。那卓澄猶在肘撞膝頂,一連數招,猛烈襲擊。
那群女人有的是僕婦侍婢,只有兩個素服少婦,此時滿面淚痕,一見他出來,就上前攔住皇甫維,都嚎啕大哭起來。
鐵網神刀李幸覺得鬼醫向公度口氣甚大,不免暗暗奇怪,當下不大高興地住口不說。
皇甫維停住腳步,道:「這兩個傢伙燒死了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卓澄沉重地道:「那也不是,我把他教訓完之後,我這個哥哥總得陪他一道死,他一向膽子不大。」
就在這天色昏暮之際,一騎如飛馳到廬州邱家莊門前,來人一躍下馬,莊門口的壯丁們都哈腰行禮。
皇甫維倏然轉身,冷冷道:「兩位少俠到何處去?」
皇甫維轉身向東走去,口中應道:「反正沒有取他性命,你來不來?」他走出兩三丈遠,那卓澄仍然沒有追上來。皇甫維忖道:「倒底自家性命要緊,連弟弟也不顧啦!但那個人能不怕死呢?」
皇甫維一聽有理,莫要一時大意,竟被義父防外賊的埋伏弄死。便運起血炁護體,小心地揭起那塊木板,只見板後牆上有一處微微凹下,而在板上黏貼住一個白色的羊皮封袋,正好嵌在凹處,那木板便不致突起來。
二少爺和圖書這時不敢強硬,堆起一面狡笑,道:「三弟你何必這樣?我們不過想瞧瞧爹爹他有沒有遺書給我們?」
卓澄哼一聲,過了一會才道:「我要好好打他幾個嘴巴!打死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他怔完之後,眼珠一轉,心想這皇甫維武功絕高,實在遠不是他的敵手,可是目下在大街之中,行人甚多,他總不至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怎樣吧?也許趁機會鑽入人多之處,再仗著人小年少,隨便闖入那一家之內躲藏,他一來不見得就找得到自己,二來他不見得敢在通衢大道,施展輕功身法?
無心長老含笑道:「李大俠好說了,但目下客氣的話不宜多說,還是先說到正題要緊。」
皇甫維忽然踢他一腳,把他踢得一連打了三個滾,因此一頭一臉和全身都是塵土。
當然主要還是皇甫維殺機已淡,有意放過他,所以出這麼一個題目難他一下。假如他不肯答應,那也沒有什麼可以憐惜的,舉手把他擊死就是。
李龍書低著應道:「師兄說得是。」
皇甫維因有血炁護體,所以招數鬆懈,冷不防面上中了一掌,雖是不痛,但那清脆之聲,卻使他大大氣惱起來。同時又被他驚得心頭爆燥,不覺暗運功力,一招「春雲拂嶺」,疾拂出去。
無心長老緩緩道:「不錯,他的武功不但完全是一皇的路子,而且他雙眉眉毛之中各有一顆紅痣,正與一皇相同!」
卓澄道:「他們就是那天和我們兄弟一塊兒見到你的那兩個同伴。」他停一下,接著高聲道:「一定是他們,你不用騙我,他們就在富春嘛。」
皇甫維一聽他們的話,怒火立時昇起來,暗想義父他老人家昔年縱橫天下,是何等英雄人物?卻想不到身後遺下這等貪鄙的犬子。
要知皇甫維想到的道理很簡單,那就是假如萬里李龍書兩人當真是路經富春,要到臨安玲瓏山去的話,以時間推論,他們應該早就離開富春,怎會後來又在自己家門前現身?同時這卓澄怎會一口咬定就是他們?不用說這些都顯示萬里李龍書兩人根本就是和卓家兄弟合謀,只不過萬里太沒骨頭和義氣,把一切推到卓家兄弟身上而已!此念一掠過心頭,登時感到歸心似箭。當下仍然按照既定的詭計道:「不是他們,而是你弟弟,他就在城外一座神廟之內,你要不要去瞧瞧他?」
弄好之後,試驗過果然很靈,於是皇甫維又向石棺叩別,含著兩泡眼淚走出石室。呂東青等門關上,試了試知道內面已被木棍拴死,這才放心地跟著皇甫維出去。
江南孤客呂東青一躍上前,迅疾地推開那兩名健僕,上面的大少爺直摔下來,剛好碰在二少爺身上,兩人都摔得哎哎直叫。
無心長老頷首道:「李大俠雖是臆想之詞,但極為合理,老衲也深信便是如此。恕老衲補充一點,那就是如果昔年一皇已死,那麼皇甫維能夠具有這麼一身武功,實在令人無法解釋,可是以前老衲和幾位同道時時想到假如一皇未死,他焉肯甘心二十年寂寞?是以李大俠說他因病纏綿床笫之說,實在最是合理。」
他們對望一眼,皇甫維首先道:「我感到木板之後好像藏著東西!」
皇甫維道:「我們暗暗訪查也可以查出義父死因!」說時,伸手一推,那道石門輕如無物地應手而開。
二少爺接口道:「是啊,既然信內沒有留給你財產,何不取出來大家瞧瞧?」
皇甫維冷冷道:「你們都活得不耐煩了,是也不是?」
皇甫維眼珠向天空一翻,冷笑不已。卓亮正在無計可施,忽見他不看自己,登時心中一動,暗想如不趁此機會把他擊倒,恐怕再無脫身之望。此念一生,立刻悄悄運足功力,突然飛起一腳,猛踢對方腹下「中極穴」,同時左掌疾劈出去,迅襲前胸。
鬼醫向公度卻接口道:「他的武功雖是一皇獨傳,手法精奇奧妙,世間罕見。但他一身功力,卻不見得十分高明。別說和老禪師相拚,就算老夫和他單打獨鬥,多則千招,少則五百,膽敢說定可取勝!」
此言一出,全廳之人幾乎都站起身表示贊成。鐵網神刀李幸連忙大聲道:「諸位請再聽兄弟報告,那就是據那卓世兄所悉,陸府的老太爺業已在十日以前去世,此事千真萬確,只是未能證實那陸老太爺是否就是一皇?」
二少爺的笑容突然變得十分難看,吶吶道:「不,我和大哥都在爹的床邊。」
姓李的勁裝大漢道:「不錯,有一個萬分重要的消息,所以小弟兼程趕來,連小弟最心愛的一匹駿馬也給累壞啦。」
他道:「李兄帶來的重要消息,想必與『一皇三公』有關,但目下也不急在一起,好多位武林前輩高人都駕臨兄弟敝舍,他們就在廳中,兄弟先替李兄引見一下,再說不遲。」
鬼醫向公度陰笑一聲,不再開口。其餘的人一聽這位武當派第一高手已把話擺明,便暗中先估量婁真人的實力。再說其中不少人都感到婁真人的話有理,像鬼醫向公度、陽魄王精二這等屢次打岔,實在怪不得婁真人和點蒼快劍張搏雲多事出頭。
皇甫維道:「不然,假如義父他老人家死得不甘心,那就會留存下魂魄,要我查出之後為他報仇!」
因此,他們兄弟認為已經摸準「一皇」老巢,便在城門等候那萬里李龍書兩人,等到之後,把一切告訴他們,當時大家決定由他兄弟分頭報信,那萬里和李龍書則負責監視皇甫維動靜。
眾人停止談話,向那李幸注視。六甲手邱南便介紹座中的五嶽掌門人與及武當婁真人、點蒼快劍張搏雲、乾坤五義的司空表、范禹、許伯英、與及鬼醫向公度、妙手巧匠耿青、鐵騎大將蒲堅、辣水仙杜筠、祈門二鬼陰魂袁京、陽魄王精二、山精關炎生。此外尚有少林二尊者之一的天尊者等十八人與李幸見面。
兩人走入廳中,只見廳上燈燭輝煌,竟是筵席才撤光景,許多人或站或坐,正在談話。
這時石門業已自動關上,皇甫維沉下面色,逕向石門走去。那兩名健僕擋住去路,皇甫維瞪他們一眼,發覺這兩僕都未曾見過,竟然是他的義兄們新近所用的人。
皇甫維又道:「或者他們一直都不送飲食與我義父,而把他老人家活活餓死!哼,我只要瞧瞧義父的遺體,就可以知道了!」
大少爺接口道:「爹他沒有說什麼話,就咽氣了!所以我們瞧瞧匾後可有遺書給我們?」
鐵網神刀李幸近日遭遇與邱南相同,當然也希望大家先赴富春。當下笑一笑道:「邱兄所問,正與小弟當時的想法相同,小弟曾經詳問卓世兄,據說陸家因少與別人來往,因此喪禮甚是簡單,而且遺屍也沒有出葬,聽說在後園中有造好的墳墓,所以不用葬到別處。」
他在大門石堦上踱了幾步,一想不對,連忙衝下石堦,奔出巷子。外面就是大街,人來人往,一時找不到那華服少年的背影。
皇甫維又道:「剛才我瞧見你的背影!」他指一下萬里,接著道:「就在我家門口,是也不是?」
李龍書失聲叫道:「www.hetubook.com.com師兄……」皇甫維訝然看他,直覺地感到似是那萬里打誑而李龍書想阻止他。
卓澄如命休息了一陣,由於不必趕路,便只休息了大半個時辰,就離開李家。
呂東青愕一下,道:「鬼魂之事傳說甚多,有等見過之人,言之鑿鑿;但在下卻從來未曾見過。以我想來,這鬼魂之說不大可信,縱然偶有奇異感應,但可能是一個人死後,短時期之內精神未散而已。」
只聽呂東青又向那兩名健僕嚴厲地道:「你們好好聽著,一個月後,你們就恢復說話機能,但如果那一個敢在外面提及今日之事,就算只說了一句,都要處死,聽清楚沒有?」
皇甫維倒被他挑起好奇之心,想了一下,緩緩道:「此處乃是官道,時有行人,你們且跟我到樹林中說話。」他當先向樹林內走去,李龍書拉一拉萬里衣袖,向前面呶嘴,意思說放腿快跑。但萬里卻搖一搖頭,狡譎地笑一笑,卻跟著皇甫維走入林中。
皇甫維冷冷一哂,又道:「你還是乖乖跟我來吧,不然的話,就算你到達廬州,也會覺得後悔!」
江南孤客呂東青轉面向那兩個少爺道:「你們從今日起,半身不遂。這不過小小懲罰,教你們在家中守孝三年。三年之後,如若誠心改過,則自然能夠行動如常。假如還不悛改,那就一生一世都要癱臥床上。」
武當婁真人慢條斯理地插嘴道:「這也難怪李大俠不高興,人家千里奔波,帶來消息,照想李大俠也不是全無江湖經驗之人,難道他不曾查個清楚,自己深深相信以後,就會貿貿然到邱家莊來麼?李大俠請繼續把話往下說。不過貧道先把話講明,在座那一位要是對李大俠不服氣,先衝著貧道來好了!」
大少爺眼睛一轉,陰聲笑道:「好啊,敢情我爹還有藏私,在這副對聯之後留了一筆給你。」
皇甫維冷笑一聲道:「你年紀輕輕,倒是狡猾得很。我且問你,假如你不說便死,你說不說?」
卓澄大大不服氣起來,道:「你若果猜得中……」皇甫維接著道:「猜對了也不是什麼希奇之事,這就說出來教你心服口服!我先說答案好了,我這人不大理會旁人,所以雖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樣敢出手把你殺死。至於你想到那些逃走的詭計,哼,我肚子內多的是,有得出賣哩!」
萬里道:「那也不然,他們有家傳神行之術,目下只怕已遠在一二百里以外啦!」
呂東青厲聲道:「你們得知今日這種種秘密,本來要取你們性命,目前不過變成啞巴而已。」
一到了上面大廳,皇甫維猛可見到一群女人,不覺駭了一跳,低低對呂東青道:「幸好我當時沒有把他們殺死,這是我兩個嫂嫂……」
萬里抬目望去,只見前面丈許之處,一個人背向著他們。他一眼便認出那人正是皇甫維,不覺也駭了一跳。
皇甫維冷冷道:「你怎麼這時才來呀?你那個兄弟呢?莫非是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卓澄因父親卓一公與李幸交情甚篤,是以經過宣城之際,便到李府謁見李幸,詳細說出他兄弟兩人仗著神行之術,跟著一皇的兒子皇甫維到達富春一家府第,雖然主人姓陸,而且陸家老太爺剛死十日,但從鄰舍打聽所得,卻可以確定皇甫維自小在陸家長大,而且日夕奉侍陸家老太爺。
皇甫維緩緩道:「你發一個毒誓,就說你日後不論是什麼人問起你一皇的住處,你都矢口回答不知,我今晚就不取你性命!不過你能不能再活下去,我可就沒功夫管啦……」
無心長老慈眉輕輕一皺,卻沒有說話。這位少林高僧心中不贊同鬼醫向公度的話,只因當日皇甫維親赴少林,天尊者曾出手試他功力,當時無心長老已發覺皇甫維功力之強,大大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雖然不能肯定他贏得自己,可是相差也有限得很。也就是說,憑自己逾一甲子的修煉之功,卻沒有必勝的把握。但他宅心忠厚,不願刺傷鬼醫向公度的自尊,使他面子上掛不住,所以沒有出言反駁。
李龍書顫慄一下,萬里卻勉強笑道:「皇甫公子真的要殺死我們?」
皇甫維道:「姓朱的是什麼人?」
呂東青頷首道:「在我們目光之下,大爺畢竟是如何死法,一望便知。可惜那棺蓋開不得,而且暗藏消息,硬來的話會引起大火。」
鐵網神刀李幸在皖境地面,乃是一流名家。自從他的門人被害,他便十分警惕。要知他雖是武林中時下一流名家,但假如他的門人當真是死在「一皇」手中,他不但無能報仇,甚且連自家的性命聲名也靠不住。此所以他雖是知道「五嶽台」之會,但卻不去參加,等那得到「聖劍」的人出面領導武林,那時他才奮起參與。
皇甫維果然放開聽見義父叫聲之事,過去伸手去摘對聯。
皇甫維搖搖頭,卓澄道:「是不是你已見到萬里李龍書了?」皇甫維心中一怔,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反問道:「他們是誰?現在在什麼地方?」
呂東青那邊的情形一樣,也是有個羊皮封袋黏在板後,但顏色卻是深黃。他們把木板摘下來,然後將封袋撕下。
只見那人一身勁裝疾服,但相貌堂堂,氣派不小,一點也不似尋常的武林人。他左臂上盤著一個圓形包袱,右肩上插著一柄大刀。
皇甫維忍不住微微一哂,道:「這一點我有點想不通了,為了這個小小的理由,你就肯跟我來?」
萬里連忙命李龍書一同賭咒,然後跑掉。皇甫維也不耽擱,放開腳程向西南方趕去。他的腳程非同小可,到了傍晚之際,他在一個鎮上打聽一下,便又在暮色中追去。不久已見到大路上有個矮小的人影徒步奔馳,腳程之快,真不愧「神行」兩字。
這念頭剛剛轉過,皇甫維已經哂道:「小孩子心眼倒是很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轉什麼念頭麼?」
那是個華服少年的背影,他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什麼人。那個背影轉瞬間已在巷子轉角處消失不見。皇甫維細一尋思,記得這趟到江湖去好像沒有和什麼少年打過交道,於是釋然地笑一下,想到:「或者是右左鄰舍相熟的朋友,我這一趟出門,居然連此地許多熟人都給忘啦!」
那邊四個人為之一震,大少爺的手只差一點便摸到那塊橫匾,吃他一喝,頓時停住去勢。
他那種貪婪奸狡之態,氣得皇甫維腦門發昏。他實在想不透義父這等英雄人物,怎會生出這等可恥的兒子?
萬里道:「對不起,這個理由卻不能奉告。」
點蒼快劍張搏雲因自家師門有幾位長輩死在一皇手中,所以對一皇深深懷恨,當下也針鋒相對,道:「杜姑娘的話雖是有理,但以兄弟看法,一皇是否就是陸老太爺,甚成問題。第一點,不久以前一皇在這豫皖道上作惡害人,只怕那纏綿床笫的人不是一皇。第二,江湖上往往有假死之事,兄弟如果不親眼見到一皇屍體,決不相信!」
他面色一沉,其寒如水,冷冷道:「義父只給我留下兩封信,沒有半點財物。你們愛信就信,不信我也沒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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