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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劍飛霜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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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九章 情債難了

第廿九章 情債難了

皇甫維目下還不曉得自己的功力有多大進境,當下雙掌交叉疾拂出去,掌勢一發,月公佟雷已吃他迫退半步。這時日月星三公都面色大變,皇甫維卻暗暗大喜,朗喝一聲,出手疾攻。
喝聲中他已舉步上前,發拳遙攻敵人。他的武功走的純是剛猛路子,拳力一發,頓時響起一陣勁厲嘯風之聲。
皇甫維不敢耽擱,雙足一頓,疾掠上屋。那兩個本塢的人急急追趕,一面發出警報。
他曾經大鬧太陽谷,見識過日公舒濤秘密收養的義子風火二童的絕藝功力,是以深悉日公舒濤的陽剛武力不易招惹。此刻那敢忽視,連忙左拂右拍,迅攻這日公舒濤。當下變成日公月公二人合力圍攻皇甫維,星公冷央卻守伺住冷清影,不讓她乘隙遁走。
他只好苦笑一下,索性瞑目不動。
轉眼間房門響動,幾條人影閃進來,宛如鬼魅般快速。
那一陣紛沓步聲敢情就是大名鼎鼎的左右雙鈎吳家二老,武當高手婁真人,點蒼快劍張搏雲,以及四個年青弟子。
皇甫維威勢迫人,招數已到。星公冷央突然感到心怯,倒地閃開。
冷清影仰跌地上之後,便僵臥不動。星公冷央奇快地躍過來,低頭一瞥,道:「這賤丫頭死啦!」
這個念頭宛如電光石火般掠過心頭,登時已經下了決定。
冷清影恨恨地哼一聲,道:「那天晚上,你和喬詩蘋在床上顛鸞倒鳳,萬般恩愛,我親耳聽見你答應娶她為妻,這話沒有冤枉你吧?」
皇甫維搖頭道:「不行,他一身武功不比凡俗,這一向他都沒有施展真正功力,所以三公都低估了他,其實此人功力深厚,招數又極是詭異,真拚起來,無意大師也鬥不過他!」他停頓一下,接著道:「假使我們進房之際,被他事先發覺,絕對無法在十招八招之內擊斃此人。」
星公冷央接口道:「哦,這丫頭竟學會那化心老尼姑的秘學,這一記非同小可,你千萬別托大,免得拖上十天八天還未痊癒,那時怎抵擋得住心池聖女……」
中州一劍許伯英滿面泛起憤激之容,道:「大哥你這話是存心要小弟自食其言?抑是信不過我這個數十年的老兄弟……」
皇甫維道:「算了,那些事辦不辦都無關重要!我是想知道你們怎樣對付我?」
日公舒濤眼看對方無反抗之力,掌勢正待變化,不取對方性命,只把她擊倒。卻見冷清影左手迅快向月公佟雷的無上陰柔內力上拂去,接著右手輕飄飄向日公舒濤胸口拍去。
這對年青人不再考慮,立刻轉身出房。皇甫維雖是懷中藏有本塢秘圖,可是終究比不上冷清影熟悉,故此跟在她後面,一路向前走去。
中州一劍許伯英萬萬想不到范禹根本不把他的一番話放在心上。登時氣憤得呆了一呆,竟不曉得伸手阻攔。
這下面一片漆黑,皇甫維輕咳一聲,從迴聲中可以測知這下面地勢寬廣,不過使他感到詫異的卻是看不到一點點亮光,也聽不到冷清影的聲息。
冷清影長長透口氣,道:「我一定聽你的話!可是你想出辦法沒有?」
點蒼快劍張搏雲接口道:「許伯英此舉未免多餘,我就不信憑你們乾坤五義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違背聖女之言。」
皇甫維瀟灑地笑一笑,道:「為什麼呢?」
左鈎吳圓沉重地點點頭,道:「老朽也不明白聖女她老人家為何如此決定,剛才司空表過去與她低聲說了幾句話,聖女面色似乎微微變色,接著就吩咐老朽來把張兄請出去。」
這許伯英當日在那孤僻莊院中,曾設法營救皇甫維,雖然事實上無助於皇甫維,兼且當時被司空表暗暗戳穿,這些事都曾落在皇甫維眼中,所以皇甫維絕對相信許伯英並非假情假意。
冷清影道:「你見到他麼?可別弄錯了。」
范禹訝然道:「什麼事?」
無意大師倒出一顆碧綠色的藥丸,正要塞向鬼醫向公度口中,突然停手忖道:「此瓶之內只有五粒大檀丸,我何必糟蹋靈藥,把他救活?再說他回生之後,定然要索回這瓶寶貝……」
他揀了一間較為寬大的屋宇,上前求宿。出來和他答理的是個六旬左右的老頭。
月公佟雷陰聲一笑,道:「你問了我們一件事,現在輪到我問你一事!那就是皇甫大爺究竟躲在何處?你不說地點也行,但請回答一句,他目下是生是死?」
過了一陣,一陣步履聲匆匆奔來,轉眼間現身房門,卻是那左鈎吳圓老人。
皇甫維縱入池中,用腳尖頂住其中一個石墩,暗運內力一推,那石墩無聲無息地移開尺許,地面跟著自動裂開,露出一個三尺方圓的裂口。
他冷冷一笑,道:「但你卻要取她性命,與我的目的可謂背道而馳!」
他知道這中州一劍許伯英的意思,乃是不准他做聲。看他面上堅決的神情,無疑會一劍殺死自己,如果叫喊出聲的話。
房內有人沉聲道:「什麼事?」
冷清影道:「我們一齊入去,希望能夠趁他不備,聯手合力一擊得手。」
兩人商議一陣,已擬好計策。
皇甫維歎口氣,道:「我也自知是個用情不專的人,要不然心中怎能容得下這許多女孩子?」
皇甫維這才明白內情,劍眉一皺,道:「這位老師傅與我頗有淵源,縱是有這種危機,我又豈忍殺死她?」
冷清影道:「現在是你的事啦,我管不著。還有就是關於我能自由行動之事,事實上連我也不大明白,不過我猜可能是三公他們故示寬大,使我真心投誠,日後可利用我殺死你!」
皇甫維厭惡地皺一下眉頭,道:「別假惺惺作態了,你們想怎樣都行,只有一件事事不能做!」
皇甫維尋思一陣,道:「唯有一條險計,那就是先使敵人起疑,繼而故意讓他驚覺。這時施展暗殺之法,對方因一心一意防範面前之人,可能後防空虛,反而能夠得手!」
皇甫維心中惕然,便打算從秘道中潛離天星塢。正在潛行之際,忽然發現冷清影,他這刻一身武功遠比以往高強,是以仗著絕快身法閃開。冷清影在中途見到的人影,正是皇甫維。她不曉得皇甫維不只內傷已癒,並且功力大進,一身武功,已非昔比。是以她見到那條影子迅快絕倫,估計更高於三公的輕功,便以為是自己眼花,沒有細究。
皇甫維道:「縱是如此,你也不必親手取她性命啊!」
那後面偷襲之人不用說就是冷清影了,她的家傳武功,以神速取勝。這一招擊出,果然快逾電閃,不容對方閃避。
就在他全力應敵,同時分心尋思之際,陡然間背心一涼,接著感到被千斤大錘擊中似的,身軀大大一震。
此外,那兩個點燃火炬之人,一個身穿紅色長衫的老人身軀高大,氣派威猛。另一個老人身穿銀色長衫,瘦削身量。這三個老人正是名震天下武林的日月星三公。
那邊的無意大師厲聲道:「原來是皇甫維,向公度可是被你暗算身死?」喝聲中他的人已如大鳥般凌空飛來,人未到,拳力先至,「呼」的一聲,直取皇甫維。
這種情勢,分明大有內幕。如果她業已重行投身在星公冷央座下,她何必自殺?因此他心中一陣顫慄,生怕她立即把短劍刺入大穴之內。
他不知不覺之間緩緩後退,一面運功聚力,準備迎戰強敵。
冷清影道:「只有一個法子,可是事實上窒礙難行!」
曙色中停步揚目四瞧,只見右側不遠處有座村落,心想若然在田野間找個地方休息,不幸被鄉民發覺,大驚小怪起來,反為不美。倒不如走到村中,找個地方歇腳運功,順便也可以梳洗一番。
皇甫維怒形於色,道:「我說完啦,不勞費心!」
皇甫維微微一笑,道:「天下間沒有不可克服的困難,只要我們有信心毅力,同時存有犧牲的決心,一定可以辦到。我們先進去瞧瞧形勢再說!不過在進去之前,我必須先把出塢秘道告訴你,以便有時迫著分頭逃逸,你可以找得到出路!」
她的短劍隱藏在衣袖之下,外表上看起來生像是她用手按住胸口,斷斷發覺不出她乃是自尋死亡的姿勢架式。
武當婁真人稽首道:「想不到司空施主范施主兩位到得更快,皇甫維可在此地?」
冷清影輕輕哼了一聲,皇甫維驀然全力奮勇攻出兩招,迫得日月二公稍稍閃和*圖*書開。冷清影迅逾電掣般縱上來,代替了皇甫維的位置。皇甫維轉身一掠,已落在星公冷央身前。
皇甫維自然曉得那處出口乃是道彎彎曲曲的地道,通出塢外的峭壁後面。
皇甫維沉吟一下,道:「現下沒有萬全之策,我們只能冒險試一試。」
冷清影愁道:「如果不能在五招之內取他性命,那無意大師一定能及時趕到援助。說不定連三老他們也趕了來。」
范禹乾咳一聲,道:「伯英不要衝動,你既然向大哥動問,大哥自然要把他的看法告訴你!」
皇甫維用手勢阻止冷清影過來,然後吸一口真氣,輕輕一縱,已落在一間房外的窗戶之下。他的身法快疾無聲,冷清影暗暗佩服,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冷清影雖是決心要死,可是皇甫維當面這麼一說,她便不肯在他跟前自殺,不過那柄劍仍然指住自己胸口大穴之上。
皇甫維沒有作聲,凝眸尋思,好像有個疑難的問題盤亙胸中,一時難以解決。
皇甫維面色寒凝,舉步向對方迫近去。
皇甫維微微一笑,道:「這話倒也動聽得很,可惜……」
他退了三步,已靠近內間的門口。心中正在盤算要不要大聲呼喊時,突然見到皇甫維揚手隔空一指遙點,指風激射面門。
那兩人手中均有兵器,來勢雖猛,卻並不曾存心刺擊皇甫維,只想攔住他之後,瞧瞧是什麼人。
皇甫維點點頭,道:「此計大妙,我敢擔保三公斷然想不到我們竟敢不作脫身之想,反而施以暗襲!走,先找鬼醫向公度的下落!」
皇甫維朗笑一聲,道:「我能不能逃出此間,等會再說,目下卻要請問一聲,你們怎猜得出我必會到此?」
皇甫維在火光閃現之際,已看到冷清影被一個黑衣老人迫到牆邊去。那黑衣老人並沒有動手,可是冷清影卻駭得一連後退。
皇甫維滿面迷惑之容,道:「等一等,你把內情解釋得詳細一點才死行不行?」
且說皇甫維遁出天星塢之後,一陣急奔,天明之際,已奔出百餘里路。
他把許伯英向窗戶那邊推去,自己卻騰身撲向房門。司空表大喝一聲,拳劈掌拍,阻他去路。
鬼醫向公度本是老江湖,當他背心一涼之際,便知不妙,趕緊把全身真氣運佈在後背要穴之上,以免被敵人這一擊震斷了心脈,當場慘死斃命。同時之間,張口大呼。
司空表面上神色微微一變,道:「諸位駕臨此地擒捉皇甫維,奉的可是心池聖女的命令?」
范禹料不到猝然生變,急急閃時,胸肩各各挨上了一腳,身形直向後仆開。
那兩名天星塢的人聽見「皇甫維」三個字,駭得又踉蹌退了數步。
他更不言語,迅即指指後面,自家卻從前門縱出去。
司空表面上毫無表情,道:「據我們所知,你曾在太陽谷及冷月山莊鬧事,這會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星公冷央哼了一聲,道:「佟老二的話時常帶有骨頭,只不知你話中之意確實防她詐死,抑或是相信我冷老三不過?」
要知在武學中講究的是「剛則易折」,竟是外表越見剛強威猛,萬一落敗中招,危險越大。
冷清影手中暗暗運聚真力,鋒利的劍尖已透過衣服,刺著皮膚。
冷清影平聲地道:「你心中也明白我不會破壞你的計劃,不然的話,我何必甘冒不韙,放這一把無情火,使你得以脫身出陣,是也不是?」
中州一劍許伯英頷首道:「既然如此,我就跟大哥三哥商量一下。」
皇甫維道:「右面的一間有些物件,內中竟有藥爐藥罐,單是這一點可猜出必是鬼醫向公度住在此處,加上我到對面的房間查看時,見到房內有些僧人的衣物,由此可知必是無意大師所居。既然無意大師在這邊,對面的房間,更可確定是鬼醫向公度所居!」
皇甫維方自在心中長歎一聲,突然房門微響。許伯英連忙轉眼望去,只見一個年青面孔晃了一晃,迅即消失。
皇甫維施展出家傳心法,左手迅拂如風,幾乎掃中對方雙手脈門。駭得司空表連忙縮手收招,冷不防皇甫維右手隔空一推,一股無形無聲的潛力突然襲上身軀,沉重如山。司空表那敢硬抗,順勢向後跌倒,卸去大半力量。
皇甫維尋思一下,道:「給了你們的話,是不是立刻讓我恢復自由?」
皇甫維吃了一驚,凝目望住她,只見這個黑衣美人白皙的面上流露出愁苦幽怨之色。
他指一指床上的老尼,道:「她怎麼辦?」
步聲紛紛出門而去,一聽而知那一幫人都跟了司空表范禹二人出去。這一來只要心池聖女聽信司空表的謊言,離此而去,這個機會永遠不可復得。
月公佟雷武功門道不同,心中儘管恨極,這一招出手也都出盡全力,可是外表上卻看不出來。
冷清影心念一轉,潛運內力,用傳聲之法道:「公子準備全力逃出此間,我等到有機可乘時,就出手阻他們一下。只要你逃得出去,我雖是被困於此,但最多吃點苦頭,不致送命。如果你逃不出去,我就活不成啦!」
點蒼快劍張搏雲應了一聲,移步出去,剛走到門口,突然停步,愕然道:「吳老所傳之言,莫非是聖女有意撤走,任得皇甫維落在他們手中?」
冷清影微微一笑,但予人卻是淒苦可憐的味道。她道:「我不必趕時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盡數奉告……」
皇甫維施展出「意形大法」,左手一拂,右手虛虛一推,無意大師的拳力首先被他一拂之勢化解,接著突然感到胸前被一股潛力壓著,無法抗拒,不由自主地連退數步。
皇甫維明知目下形勢險惡,只要有可能的話,應該盡出全力,爭取時間,趕緊傷斃敵人,俾可減少一個強敵。尤其是這日月星三公不但每一個都練有獨特的武功路子,功力蓋世。最厲害的是他們三人聯手合擊之術,奧妙高深,舉世無敵。其中三招稱為「陰府三大奪命神訣」,更具有石破天驚,山崩地裂的威勢。如果讓他們施展出來,縱然自己洞悉其妙,加以目下功力奇強,或可保得性命,可是受點傷殘或是被對方擒住,卻似乎難以避免。
語聲方起,火光閃現,另外兩邊有人晃燃火摺,一下子就點著火炬,插向壁上,動作迅快異常。
他的身形剛剛站穩在丈許深的石地上,上面的裂口已迅快自動關上。
旁邊的中州一劍許伯英插口道:「皇甫公子請勿以口舌傷人,今日之事,我許伯英無能解救,心中實在耿耿不安。如若公子心中尚有未了之事,就請吩咐下來,許伯英拚了一條性命,定必為公子辦到!」
范禹雙眉一聳,神色之間,顯然有點不安。要知這乾坤五義之中,范禹身懷數十年精純的童子功,為人一向光明磊落,從不以暗箭傷人。然而今日面前的這個強敵,不但武功厲害,而且又是三公仇敵,此番把他擒住,立功甚大,其勢不能輕輕把他放過。因此他心中禁不住泛湧起一陣難過之情。
皇甫維查看完右邊的房間之後,便縱到對面的走廊上。
屋外一株大樹之下,站著一位高髻淡裝美婦,修眉鳳目之中,隱隱浮動著一種聖潔出塵的風姿神采。
他頓了一頓,接著又道:「如果我們兄弟得不到那一宗少林絕藝,萬難與三公他們抗衡,豈敢釋放公子?公子不妨細想一下,如果我們兄弟能與三公相抗,而公子又得以恢復自由的話,三公他們就不能橫行天下啦!」
無意大師認出是本門無上絕藝「意形大法」,駭得又退了四五步。
像他們這等絕頂高手動手相搏,只要毫厘之差,一線之微,便將飲恨終身。皇甫維不合分心尋思,以致失去先機,立時形勢危殆異常。
月公佟雷道:「我怎會不相信你……」但他仍然舉步走近冷清影嬌軀之前,低頭看時,只見她星眸半闔,面色素白,神情寧恬,宛如睡著光景。
皇甫維左手的嫡傳心法固然是奧妙絕倫,足可剋敵制勝,右手的蓋世神功絕藝也極是驚人,只見他輕拍虛按之間,陣陣無形內勁從對方嚴密招數間滲入去,擊中敵人身上,迫得對方頻頻搖晃不穩,必須借勢卸力,方始可免受傷。
他陡然目射奇光,望著左側的窗戶,低低道:「那是什麼?」
冷清影冷冷道:「我不跟你走和圖書!」
這天星塢中完全靜寂無聲,雖然有數百之眾,可是經過今日一戰之後,人人疲乏,加以三公業已下令除了出塢水洞之外,別處完全不加防守,所有的人均可盡量休息。是以全塢的人都呼呼酣睡。
中州一劍許伯英沉聲道:「吳兄說得不錯,兄弟正是此意!」他的話聲及表情都堅決異常,教人不能不信。
他轉面向司空表望去,沉聲道:「小弟曾經身受皇甫公子救命之恩,目下正是報恩之時,大哥三哥意下如何?」
隔了一陣,三個人魚貫入房。他們腳下全無聲息,動作迅速輕捷,一望而知乃是武林高手。
日公舒濤哼了一聲,屹立不動,但左手卻禁不住舉手撫胸,施展推血過宮之法,自行療治。
冷清影怔一怔,轉眼望去,忽然手腕一緊,那把短劍已經被人奪去。
皇甫維怔了一怔,道:「啊,這個理由真出乎我意料之外……」目下冷清影的問題解決了,他立時就想起了化心老尼。
冷清影道:「你一定會記得那位千嬌百媚的喬詩蘋姑娘,可記得麼?」
他的話聲一頓,接著又道:「不過伯英既然向皇甫公子說過代辦未了心事之言,大哥似也未便拒絕,不知大哥以為是也不是?」
此念一生,手底更加兇猛,左手使出家傳絕學,忽拂忽拍,右手施展奪天地造化之工的「意形大法」,輕推虛按。
皇甫維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不妨就告訴你,我要把她救出天星塢!」
他們轉身出了屋子,皇甫維凝目望住門外,似是在查聽什麼。
三公面色一變,星公冷央怒道:「一定是那死丫頭告訴他向公度合藥之事,所以才會被他弄死!」
院外頓時有人大喝道:「什麼事?」另一頭也有人發聲喝問,一聽而知就是少林寺無意大師口音。
皇甫維冷笑道:「你們也不見得是仁俠之士,何必這麼計較?」
門外之人拉開房門,走到內間門外,啞聲道:「塢主有請……」
他可不敢怠慢,連忙翻腕豎掌,猛劈出去。掌勢甫發,那皇甫維冷笑一聲,手指一沉,指力改襲他中盤,另一隻手卻呼地一掌迎面拍去。
皇甫維詢問的目光掠過冷清影面上,只見她點點頭,表示已經重創敵人。
這一來皇甫維的掌勢反而無法發揮威力,僅僅把那兩人手中兵器拂脫,墜落塵埃,同時把對方震退數步,不曾擊斃他們。
星公冷央道:「君子一言!」皇甫維應聲道:「快馬一鞭!」
她說話時,已舉步向皇甫維走來。皇甫維鬆一口大氣,道:「我以為你還未到呢……」
星公冷央把冷清影迫到角落去,陰笑一聲,道:「你這一次死而無怨了吧?」
眨眼間已激戰了十餘招,皇甫維發現一事,心中一陣顫慄,手法稍滯,險些被月公佟雷的陰柔掌力擊中。
冷清影怔一下,心想星公冷央說得出這種話,無疑已決心不顧一切,誓必殺死自己……
不一會,司空表和范禹進來。范禹面色甚是難看,道:「老大你這樣對付聖女,小弟感到萬分難過,哼,哼,若不是大哥一家數十口性命捏在三公手中,小弟這就到天星塢去跟他們拚命!」
冷清影道:「那就是我們冒險出去設法子找到鬼醫向公度,把他擊斃!」
月公佟雷踏前數步,陰陰一笑,道:「老夫來取你性命好了。」
這幾個人正是吳家二老,婁真人和點蒼快劍張搏雲他們。
他動作快極,冷清影自是比不上,誰知他躍到那方黑氈之前,目光一轉,卻見冷清影反而縱到對面,敢情剛才的話,竟非當真。這個頭腦靈活的老魔頭登時恍悟冷清影乃是設法把他調開,免得他參加戰圈,合力擊斃皇甫維。
皇甫維忽然雙足一縮,避開他一捏之勢,順勢連環踢出,腳尖所取部位均是范禹身上要穴。
星公冷央迅快接口道:「如果不是真話,那就不必回答。」
只見他面寒如水,沉聲道:「張兄請出來,聖女有話與你商談。」
他已經不叫「一皇」做義父,改稱做老人家。
皇甫維道:「你何妨說出來聽一聽。」
皇甫維道:「你怎會知道?」
許伯英道:「小弟豈敢攔阻兩位兄長決定之事,不過小弟有句話不得不說,那就是如果兄長們把皇甫公子好好送到天星塢去,小弟沒得話說。倘使先行下手,使他殘廢,小弟就從此離開,算是咱們兄弟白白結交一場!」
皇甫維愕了一下,道:「何以見得?」
不過她這一下對皇甫維卻大有幫助,那日公舒濤及月公佟雷兩人對冷清影的痛恨,絕不下於星公冷央,是以聞言時不覺略略分心。
皇甫維微感奇怪,冷然望她一眼,道:「我的事何須你關心下問?」
日公舒濤的掌勢到了她頭頂兩尺以內時,驀然緩了一緩。不過冷清影的身軀仍然被月公佟雷的陰柔內力緊緊吸住,無法移動。
司空表道:「當然啦,否則公子焉肯把東西交給我們?」
她接著道:「我的事用不著你費心,倒是這位師傅,她以前曾救過我一命,所以我必須告訴你,如果你移動她時,不是連床搬起,她受到震動,很快就會斷氣,死在你的手中!」
冷清影道:「我身上中了萬劫火筒一點火星,奔走之間,突然昏倒地上。恰好喬姑娘從這位化心大師處煉完武藝回家,見我跌在地上,就把我救了回去。你對她作踐過之後,她翌日就去請化心大師來,替我治傷……」
冷清影接著道:「化心大師武功深不可測,一看就看出我是三公門下,她慢慢盤問太陽谷冷月山莊及天星塢之處地方的佈置,同時也套出了你的來歷及去向,所以她才會趕到此地找你晦氣。我到庵中找她不到,也知道她一定來此,所以也趕來了!若不是為了化心大師的話,哼,你這一生一世別想見到我的面……」
他不慌不忙地把洞穴填好,然後潛入府第之中,首先他就偷聽到幾個天星塢之人談論到冷清影被囚空房之事。起先幾個人紛紛議論猜測那三公為何放心地把她囚在那間毫無裝備的房中,並且沒有制住她一身武功,也不派人監守。皇甫維聽了這話,也覺得十分迷惑。
星公冷央面色微變,在這瞬息之間,是否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意念在他心中連轉了千百轉。
無意大師卻不追他,一逕衝入對面的房內,只見鬼醫向公度僵臥地上,雙目緊閉。
過了一陣,許伯英道:「皇甫公子究有什麼心事?假使許某力之所及,決不敢辭!」
許伯英長歎一聲,並不反駁。
他暗忖冷清影也許未到,便沉住氣等候。過了一陣,驀地查聽出不遠之處傳出低微的呼吸之聲。皇甫維暗暗大吃一驚,迅即縱開數尺,沉聲道:「什麼人在那邊?」
她退開兩步,撇開自身之事,道:「你對這位老師傅有何打算?」
皇甫維柔聲道:「你別害怕,凡是到了要緊關頭,必須把生死置於度外,那樣反而多點成功的希望……」
皇甫維忽然冷哂道:「許伯英,你何必這麼凶狠?難道司空表膽敢抗拒聖女麼?」
正在他轉念之間,忽然聽到冷清影迅快的語聲道:「公子儘管放手施為,我先走啦……」
司空表范禹兩人面色大變,司空表道:「嘿,你把那宗絕藝交給無意和尚,不啻助紂為虐……」皇甫維雙目一閉,不理他們。
冷清影道:「那麼你從何查出?」
月公佟雷沒有言語,舉目向日公舒濤望去,道:「舒老大,你的傷勢可妨事麼?」
房內的人正是鬼醫向公度,他聽到星公冷央請他前去,立刻跳落地上披上衣服。忽然間他如有所感,道:「你是那一位?」
皇甫維這一招「六龍偕逝」,也是迫不得已才肯施展。這一招不但威猛無儔,同時又屬大開大闔的招數,假使對方武功也極為高強,具有同歸於盡的決心的話,奮身反擊,定然無法封蔽,非鬧個兩敗俱傷,雙雙偕亡不可。
皇甫維卻沒有時間多想,覺得這話頗為有理。不由得精神一振,掌劈指拂,勇不可當,轉眼間已把日公舒濤和月公佟雷迫得逐漸向冷清影那邊移去。
冷清影撇一撇嘴角,道:「知道又如何?你肯不玷污她清白之軀麼?你真是色|界中的惡魔!」
皇甫維趁機使出家傳絕學,雙掌交叉迅拂急拍,登時迫開敵人,扭轉危局。
和-圖-書真人道:「這就奇了,我們擒捉此人,目的也在於為世除害,同時將他交給少林寺,以便了卻少林掌門大師無心長老被害的一段公案!許施主既非存心放他活路,卻不許貧道等活捉這廝,實在教人莫測其故。」
直到入黑之後,上面已寂無聲響,他開始運功聚力,先擠上最上的一層,然後運掌擊破上面數尺厚的泥土,穿了出去。
突然聽到冷清影驚駭地哎的一叫,接著有人冷笑道:「你們才來麼?」
許伯英沒敢驚動他,耐心靜候。又過了一陣,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接著有人互相問答。
司空表面色一肅,道:「原來聖女她老人家已經駕蒞此地,區區理應出去謁見……」他拉一拉范禹,一逕走出外面。婁真人等看他們急急出去,倒沒有想到皇甫維業已被擒,就在房間之內,當下也隨同他們一齊出去。
他泛起一陣歉疚之情,緩緩道:「我知道自從杜筠及喬詩蘋兩人之事被你見到之後,我已經配不上你,可是你何必留在此地?我們一道出塢之後,隨便你愛怎麼樣,我都不敢管你!」
她的這一拂非同小可,簡直就是「一皇」的獨門手法,月公佟雷心方一凜之際,他所發出的那股內力已吃她一拂之勢化解。
他冷笑一聲,道:「我們不曾約定要把詳情告你,你先回答佟老二的問題!」
日公舒濤趁機搶攻,拳掌連環迅擊,頓時制住機先,把皇甫維迫得團團直轉,招架不迭。月公佟雷也配合形勢,從旁連施陰毒招數,登時局勢劇變。
這時伸手在鬼醫向公度身上一模,果然找到一個玉瓶,取出一看,這個玉瓶上雕刻有十六尊羅漢,極是精美名貴。
冷清影道:「你怎生救她出塢?」
他兩手招數迥異,卻都是當世之上至高無上的武功,加上他一身突飛猛進的內力,深厚異常。這一輪猛攻,直把日月二公打得心膽皆顫。
只見第一進右邊的院子內的走廊上,掛著風燈,冷清影指一指院子,向他點點頭,表示就是這個地方。
皇甫維獨戰這月公佟雷,舉手投足間,都剋制得對方有力難施。是以七八招之後,便自佔了上風,威勢咄咄迫人。要知當世之間,獨獨皇甫維的武功手法在先天上剋制三公。這時日公舒濤、星公冷央都面色大變,一齊暗作準備。
冷清影連拆三招之後,銳氣已失,忽覺頭上潛力重如山嶽般壓將下來,胸前則被一股陰柔勁力襲到,竟然吸住她的身軀,無法移動。
月公佟雷最是陰沉,城府極深,如果換了第二個,一定被皇甫維激動。他卻只陰笑一聲,道:「廢話少說,上來吧,可要老夫先讓幾招?」
月公佟雷何等高明,位列當世人間前數名高手之內,此時目光一閃,已明白了對方心意。是以也自用出全身絕藝與及一甲子以上苦修之功,與敵人周旋。
她雙目之中射出悲壯堅決的光芒,一面提聚全身真力,準備出手。
外面的人啞聲道:「小的自然是塢中下人,你老見到小的面孔,就認得出是誰……」
星公冷央道:「你的親生父母就是皇甫大爺和心池聖女。」
許伯英訝然道:「哦?就是絳衣仙子舒倩和銀衣仙子佟秀麼?目下三公已派出許多歸順於他們麾下的黑道高手,全力查探她們的下落。」
星公冷央轉身走開,和日公舒濤月公佟雷會合,並排而立,攔在皇甫維身前。
中州一劍許伯英道:「許某奉司空大哥之命,如若有人打算把皇甫公子帶走,立時一劍殺死,以絕後患。諸位如果要知原因,請出去與我司空大哥理論……」
冷清影聽到這等無情冷酷的話,禁不住嬌軀微微發抖,玉面變色。
他一直閉住呼吸,默計時間,極靜之中,還聽到地面上有人踐踏奔走之聲。
這一回輪到皇甫維泛起苦笑,道:「你要說就說,不要問我行不行?」
她淒然一笑,口中低低吟道:「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淒楚的吟聲中,蘊含著一種動人心絃的哀怨。
范禹接口道:「可惜怎樣?」
皇甫維尋思一下,道:「幾乎是這樣,我也弄不懂為何會與眾不同。」
司空表道:「我們兄弟決不為難於你,這就把皇甫公子送到天星塢去,除非……」他沉吟一下,接著道:「除非公子把令尊托你交還少林的東西轉交我們……」
皇甫維道:「若果他們住在一起,那就棘手了!即使鬼醫向公度乃是單獨住開,可是今晚也不耐和他慢慢動手,不然的話,驚動起別人,或是三公趕來,我們就難以安然脫身啦!」
日公舒濤苦笑一下,道:「想不到這丫頭竟然煉會一招『廣陵絕唱』,以她的功力,雖然不能取我性命,但這傷勢也得休養幾日才行!」
皇甫維掌勢迅拂,化解此人拳力,陡然感到手腕一震,險些被他的剛猛拳力阻滯了掌勢變化。不由得心頭一凜,暗忖這些老魔頭果然不凡,像此等沉雄拳力,真可稱得上蓋世無儔。
對面那人在燈光下瞧得清清楚楚,只見他劍眉斜挑入鬢,面如冠玉,器宇清朗,正是刻下業已名震天下武林的皇甫公子。
皇甫維尋思一下,雖然他也想找尋義父的下落,可是目下卻不能說出來。他並且想到義父的下落生死,對三公關係極為重大,頗可予以利用。
皇甫維苦笑道:「我怎知你就在鄰床之上?如果知道的話……」
冷清影尋思了一下,忽然轉變為歡喜的神色。皇甫維不知她何以不但不嫉憤,反而歡喜。但無論如何,她不愁苦幽怨,總是好事。
皇甫維不聲不響,向撲到的兩人迎上去,施展出獨步天下的「一皇」心法,雙掌以掌背欻然拂出。
「蓬」地一響,冷清影整個人仰跌地上,但她的手掌竟也拍中日公舒濤胸口。
又拆了四五招,日公舒濤大喝一聲,宛如霹靂迅擊,震得眾人耳鼓嗡嗡直響。
接著外面響起一個年青的聲音大叫道:「皇甫維在房內……他在裏面……」
皇甫維眼中神色一變,他萬萬想不到冷清影存心自盡,這刻只要手腕一用力,就可死在自己眼前。
皇甫維道:「從天星塢來……」他明知這些老江湖在對付敵人時都有一套厲害手法,與其受辱被迫說出,倒不如爽快一點。
鬼醫向公度撥開布簾,走了出來,只見來人已經退到房中。
原來皇甫維當時聽到那些人在掩埋屍體,靈機一動,便混入屍體堆中,閉住呼吸,僵臥不動,結果被掩埋在土坑之內。
當下舉步向那村莊走去,入得村內,天色已明。
皇甫維首先走入院內,只見此院只有二丈左右寬闊,正面是個花廳,左右兩邊各有房屋。在房間前面的走廊上,都懸有一盞風燈。此外,在花廳內,也點燃著一盞油燈。
許伯英訝道:「但公子還未說明白要我怎麼辦呀?」
要知她這一番話,完全是哄騙皇甫維之言,事實上她深知今晚一定要死在三公手底,因此與其拖累皇甫維一同死於此地,倒不如捨此一命,希望能讓皇甫維逃出此地。
范禹濃眉一聳,道:「胡說……」一面伸手向床上抓去。
冷清影失去短劍,也沒辦法,便接起早先話題,道:「當你瘋狂快樂之際,萬萬想不到旁邊的床上,卻是我躺在那兒活受罪。我那時全身軟癱,連舉手塞住耳朵也辦不到,哼,你真是可惡透了……」
待得他們瞧見皇甫維睜眼躺在床上,許伯英則手執鋒快長劍,擱在皇甫維咽喉之上,這等景象,不免使他們都感到大惑不解,齊齊停步。
星公冷央道:「看清楚了沒有?她可曾詐死?」
鬼醫向公度也自變化掌勢,封卸對方的劈空掌力。這刻他仍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立即大聲叫喊。
皇甫維四肢緊貼身軀,從洞口直跳下去。
范禹舉步走到床前,許伯英舉手一攔,道:「且慢……」范禹面孔一沉,道:「四弟不要多言,我和大哥心意已決。」
日公舒濤及月公佟雷出盡毒手,連續猛攻,眨眼又打了十餘招。一旁的星公冷央看得心血沸騰,恨不得躍上前去,參與此戰。以他們煉就的「陰府三大奪命神訣」,只須一擊,皇甫維非立斃當場不可。
皇甫維道:「我實在該死,可是你為何要殺死她?倒是說一說呀?」
星公冷央怒哼一聲,不暇轉念,身和_圖_書形微晃,已快逾閃電般向出口之處躍去。
他把地點及出入之法一說,冷清影立刻瞭然於胸,當下兩人潛蹤躡跡,悄悄縱入迎賓館之內。
冷清影歎口氣,道:「我本該妒恨你濫愛別的女子才對,可是我卻忽然覺得心中甚是舒暢安樂!」
那知他心中情緒一經波動,日月二公便乘隙搶制機先,展開猛攻,登時屈居下風。
原來皇甫維乃是施展聲東擊西之法,先分散她心神,然後出手奪劍。他一方面武功高強,出手迅如奔雷掣電,一方面由於相距只有一尺,他只須抬起手,就握住她的玉腕。所以冷清影雖然武功不俗,此刻也無法反抗,失去了手中的短劍。
他瀟灑地伸手指指他們,道:「那一個先上來送死?就像鬼醫一樣。」
冷清影舉袖拭淚,道:「你個個都一樣愛戀麼?」
皇甫維恍然大悟,道:「原來有這麼一段內情。」
范禹運足內力在兩指上,疾如閃電般向皇甫維腳跟上的筋絡捏去。
他歛起面上厭惡神色,凝思片刻,緩緩道:「我的確有事要託你代辦,可是此事屬於我個人秘密,除了你之外,不能讓別人知悉。」
冷清影皇甫維兩人一路都沒有碰上暗卡,冷清影扒在皇甫維耳邊,道:「我知道出塢水洞一定已經嚴密閘住,同時也加強了人手守衛,不怕任何敵人能夠插翅飛出此塢,所以才下令全塢之人休息,撤消各處守衛。」
三公似是沒有想到皇甫維有此一答,都為之一怔。日公舒濤怒聲道:「混賬,這簡直是訛騙行徑!」
冷清影道:「對,對,決錯不了,目下我們怎生下手?必須設法不驚動對面的無意大師才行,不然的話,決無法殺死鬼醫向公度。」
這少林寺「意形大法」並非邪術,而是上乘武功中的最上乘心法,以簡取繁,以意御形。外表看起來似是輕拍虛按,其實掌指之間變化微妙,發出的真力單用心意運用,隨著對方招數間的形式變化而侵襲入去,當真是防不勝防,難以抵禦。
皇甫維道:「我帶著她從一條連你也不曉得的秘道離開,你看可好?」
冷清影在一邊看得心驚膽戰,不由得舉手掩目,不忍看見皇甫維身遭慘死之狀。
皇甫維道:「她怎生救了你的性命?為何一經震動,就會死亡?她既是你救命恩人,你為何要取她性命?你已被三公擒住,怎能自由進出此間?」
這兩條路中,她已想得明明白白,若果能夠立時香消玉殞,比起被對方擒住要強上千百倍。
如果月公佟雷不是那麼高明的老魔頭,一身內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的話,這刻早就被皇甫維施展的「意形大法」擊倒地上。
冷清影無言可對,嘴唇緊閉,星眼中流露出驚駭的光芒。
皇甫維道:「可惜我對你們心存憎恨,絕不肯使你們有機會練成那武林絕學。再者,那件東西已交還少林寺的人,縱使我有心屈服,已無從取回。」
皇甫維突然朗聲大笑,豪氣迫人,道:「那就是不能把我放了,憑胸中真才實學,決一死戰!」
那三人敢情就是司空表、范禹及中州一劍許伯英。他們就住在此村之內,皇甫維因一身血跡,行色倉促,是以入得村中之時,全村數千人幾乎都知道了。司空表暗中出來一瞧,見是皇甫維,便暫不露面,直到他借宿之後,才趁他熟睡時潛入,點住他的穴道。
皇甫維情知對方不肯多說,但這寥寥數語已經夠他驚心動魄,情緒震盪老半天了!
她忽然停步,指住前面一座樓閣,道:「那就是專供賓客使用的『迎賓館』了!相信鬼醫向公度還有那無意大師一定在內!」
婁真人雖然覺得對方口氣有異,但仍然未起疑心,道:「不錯,她老人家就在外面,皇甫維負隅拒捕,諒也無能逃出此間。」
婁真人看勢色不對,假使當真上前的話,皇甫維立時就得死在許伯英利劍之下。於是也插口道:「我們且出去把情形稟知聖女,她老人家自有道理。」
兩人四目一觸,鬼醫向公度面色陡然大變。
冷清影被那如山般的內力壓得頭顱向後一仰,長髮飄飛。清麗的面龐蒼白慘淡,使人感到無限淒艷。
右鈎吳景老人生怕把事情弄糟,連忙伸手阻攔,道:「張兄請勿出手,反正我們雙方都存心對皇甫維不利,就算有點誤會,也容易解釋,此事自有聖女她老人家作主。」
左鈎吳圓老人首先道:「這一位想必就是乾坤五義中的中州一劍許伯英許兄了!只不知許兄之意,可是決心寧願一劍殺死皇甫維,也不讓老朽等把他帶走?」
范禹沒有做聲,生似是不大贊成司空表的主張。
點蒼快劍張搏雲愕了一陣,終於隨吳圓走了。
皇甫維沉吟一下:「在那富春城中,有兩個姑娘答應過我在一年之內,決不出大門一步。這兩位姑娘,就是日公舒濤及月公佟雷的女兒……」
皇甫維道:「這個老狐狸果真有點頭腦。」
范禹洪聲道:「你這廝把我們的二嫂害死,此仇此恨,不得不報!」
中州一劍許伯英面上泛起一種難以解釋的表情,生似對皇甫維十分歉疚,然而又無可奈何。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然而在這最為危急的瞬息之間,卻陡地想到今晚的局勢,如果能夠逃走,自然是上上之策。但這條路實在行不通,那麼唯有兩種可能,一是立斃於當場,一是被他們生擒活捉。
月公佟雷陰聲道:「這丫頭詭計最多,冷老三你最好看清楚點,以免上當!」
月公佟雷不與他鬥嘴,一掌迎面拍去。他的武功走的是陰柔路子,看來全無火氣,卻陰毒異常。
若然單單是掩埋他一個人,土坑面積狹小,那就容易填踏得堅實,他縱有天大本領,也難以推開泥土,扒了出來。這是因為泥土填埋之際,把所有空隙都塞滿,他全身四肢都沒有移動的空隙,那時便變成有力難施。
心念一轉,便把大檀丸放回玉瓶之中,轉身出房而去。
他深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然後道:「我據實告訴你們,那就是我一直也在找尋他老人家!連我也不曉得他老人家是生是死!」
皇甫維彈起來,伸手一推許伯英,朗聲道:「你如不趁早逃走,提防他們拿你出氣……」
兩人眨眼之間拆了七八招之多,狂飈激盪,潛力旋湧,那日公舒濤及星公冷央全身衣服都飄飛搖拂,颯颯有聲。
冷清影道:「化心大師本來難以救治,但經過鬼醫向公度施用藥物,已保住她一命。她越是靜靜地躺臥得久,一身功力就恢復得越足。但目下如若搬動她的話,她就氣絕身亡!」
忽然另有數人進來,參加談論。這後來的數人似是剛剛從三公那兒過來,據他們說,冷清影已經悔罪,有意戴罪立功,將要親手殺死皇甫維。三公因知道她能夠接近皇甫維,所以特赦她叛逆之罪,以觀後效。
且說皇甫維縱出屋外之後,故意繞個圈子,隱去蹤跡之後,才直奔府第最後的一進。耳中但聽鐘聲隱隱,他以極快身法前奔,宛如流星趕月,眨眼已奔入一座院落。
司空表頷首道:「好吧,老三你跟我一道出去,暫時迴避一下。」
他們湧入屋內,首先碰上司空表及范禹二人。
皇甫維招招手,道:「過來一點,免得你落敗失風之際,他們趕緊幫忙!」
皇甫維道:「原來這樣,但不要緊,我們殺死那鬼醫向公度之後,才從秘道逃出此塢!我身上有本塢秘圖,乃是我義父所贈。這條秘道你大概不曉得,但我卻可找到。」
他這一怒非同小可,大聲罵道:「賤婢你今晚如果逃得過老夫掌心,我就自行擊碎天靈蓋,死在此地……」
對面的年青男子淡漠地笑一下,道:「我皇甫維平生沒有對婦孺老弱有過凌虐的行為,但你這個朝秦暮楚的,心胸惡毒的女人卻不能尊重憐憫,如果你肯自動死在我眼前,那將是我平生第一快事。」
但這一次由於人數眾多,那個土坑面積寬廣,泥土加上去後不易踏實,加上他在屍體掩蔽之下,設法留下一個足以伸展四肢的空隙,一方面也是留存空氣,以便運力施功之際,得以換氣。
不消三言兩語,便借到一間室房。皇甫維疲乏不堪,也顧不得尚未梳洗,一躺在木板床上,便呼呼睡熟。
他說話之際,已緩緩走近冷清影,兩人只差一尺m.hetubook.com.com,身軀就可碰到。
皇甫維面上露出尷尬的神情,點頭道:「記得,這位老尼就是喬姑娘的師父!」
這座院落甚是寬廣,當中有個蓮池,池中有座玉柱朱欄的亭子。
他俊眼一眨,冷笑道:「司空表你們被稱譽為乾坤五義,名聲赫赫,卻不料只會暗箭傷人。」
冷清影點頭道:「現在我不想死,所以十分害怕。你可覺得我的心跳得很劇烈麼?」
但聽鬼醫向公度慘厲大叫聲中,「蓬」地一響,鬼醫向公度已被冷清影的一掌擊得斜斜飛開七八尺之遠,跌在地上。
司空表歎口氣,道:「多蒙三弟四弟都為愚兄著想,忍受冤屈,愚兄感激不盡……」
范禹道:「自家兄弟,不必客氣了。」他轉眼望住皇甫維,道:「你的心事說完了沒有?」
冷清影道:「但過了一段時期之後,鬼醫向公度將一種毒藥合成,給她灌服,那時化心大師就能起身行動,施展全身武功。只是那時她已失去神志,聽憑三公他們指使。此舉將危害及心池聖女,我猜如果化心大師知道的話,寧死也不願讓敵人這等擺佈,所以我只好下手把她殺死。」
這時冷清影已和日公舒濤月公佟雷拆了三招之多。與她對敵的兩名老魔大感顏面無光,日公舒濤怒嘿一聲,運足功力,舉掌迎頭拍下。
冷清影道:「現在你已明白我當真有意死在你面前,所以反而不想叫我立刻就死,是也不是?」她說話極快,宛如連珠輕炮。
那邊星公冷央雖然恨極冷清影,但卻不敢大意過去擒她,生怕萬一被她逃了出去,那時真不知是自殺好抑或忍住這口怨氣的好?
提起「心池聖女」之名,三個老魔頭都惕然暗驚,當下由月公佟雷及星公冷央擁著日公舒濤,急急離開此地到靜室養傷。
鬼醫向公度明知他一身武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加以今日星公冷央親自率領全塢人馬,細查過本塢,仍難查出他的下落。此刻卻忽然出現,不免令他泛起神鬼莫測的感覺。
有這一段原因,加上皇甫維認定辣水仙杜筠之死,乃是冷清影有意誅除情敵,才會被「萬劫火筒」的烈火活生生燒死。因此對她十分厭惡痛恨,一見面時又見她要刺死化心老尼,這等作為,分明是再度投在三公麾下的證明。是以一見面就給她一記清脆的耳光,盡情侮辱她。
他過去摸摸他的胸口和脈息,發覺尚有一線生機,忽地記起從前暗算師兄無心大師之後,曾經在師兄身上搜到一個盛放著少林靈藥「大檀丸」的玉瓶,其時已被鬼醫向公度乘機勒索了去。
皇甫維酣睡中突然被人推醒,睜眼一看,見到床邊的三人,登時睡意全消,急忙要跳起來,那知腰間一用力,但覺血氣壅塞,四肢發軟,竟跳彈不起。
他微微一笑,打開瓶塞,登時一陣清香撲鼻。這大檀丸乃是武林至寶,幾乎有起死回生之功。鬼醫向公度傷勢雖是極為嚴重,隨時可能死掉,但只要一粒「大檀丸」,就可救回一命。
他想了一下,道:「我可以據實回答,不過冷央要先告訴我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皇甫維雙眉緊鎖,道:「這些事都似是不可思議,現在我們怎麼辦?若果單是我們兩人,自然可以從容逃出此塢,只要不在五百羅漢大陣之內,就算碰上三公我也不怕!化心大師怎麼辦?我們能把她捨下麼?」
冷清影眨眨眼睛,淚珠一顆一顆滴了下來。
皇甫維伸出左手,攬住她的肩頭,道:「你可是心中害怕?」
司空表面上毫無表情,淡淡道:「有道是無毒不丈夫,反正今日你我此舉已屬忘恩負義,乾脆就做到底。愚兄之意,希望你改變心意,不必多事,以免節外生枝。」
這一來門戶洞開,皇甫維左手順勢一拂,那方黑布「唿」一聲飛開尋丈。布飛人去,眨眼間已隱沒在秘道之內。
她輕輕歎口氣,低低道:「你這個用情不專天性卑鄙的人,這個耳光應該由我賞給你才對,但奇怪的是我竟然忍受了。」她的聲音之中沒有憤怒,也不激動,只是蘊含著一種深刻入骨的悲哀。
皇甫維右手的「意形大法」奇奧絕世,而且越來越純熟,威力漸漸增加。
冷清影大喜道:「幸虧我剛才沒有自殺,否則死得多冤呢!」
他句句字字都流露出真摯之情,顯然這一番話當真出自腑肺。
中州一劍許伯英面泛緊張之容,皇甫維卻忍不住微微一笑。
房中的皇甫維聽到心池聖女駕到,頓時心花大放,舒眉展目。驀然寒氣侵膚,冷芒耀目,原來一把光華森森的長劍已擱在他咽喉之上。
司空表滿面泛起怒恨之容,冷冷道:「老三,煩你把這廝腳筋挑斷,以免路上一時大意,又被他逃跑了。」
冷清影慢慢地道:「也許是因為我想到你能夠同時愛上幾個女子,這樣可知你並非不愛我才和別的女子發|生|關|系……」
饒他武功高強,內力深厚,可是經過連番苦戰,加上大半夜狂奔疾走,這時已累得頭上見汗,四肢痠軟。
冷清影淒然一笑,道:「你只管走吧,不必勞煩大駕取我性命……」她玉腕一抖,蓋在上面的衣袖忽地掀開,露出那柄按在大穴上的短劍。
語聲嗡嗡,迴音不絕於耳,接著一個嬌脆的聲音道:「是我,公子你怎的一直不作聲,使我不敢胡亂招呼……」
皇甫維鬆一口氣,道:「你有心尋死的話,我可制止不了,但目下暫時別尋短見。」
冷清影道:「那怎麼辦呢?鬼醫向公度並非等閒人物,想暗殺他可不容易!」
昔年「一皇」名滿寰宇,藝高天下,所有的招數,都以剛柔並濟,恰到好處見長。那日月星三公相隨多年,幾乎未曾見過「一皇」使用絕剛至猛的招數。
皇甫維無可奈何地陪笑道:「你罵我什麼都行,但到底你怎會在那兒?」
火炬點著之後,便看得清楚這下面乃是四五丈方圓的洞穴。在皇甫維對面的石壁上,懸掛著一塊黑色氈子,一看而知那兒必是出路,這張黑氈乃是用以遮蔽透入來的光線。
點蒼快劍張搏雲只好悻悻地把長劍收起來,卻不離開,仍然留在房中監視住許伯英的動靜。
她的右手拍擊部位也奇詫異常,幾乎使日公舒濤無法閃避。老魔頭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向後退了一步,掌上真力宛如怒濤狂飈般發出去,疾向冷清影頭頂壓落。
星公冷央冷喝一聲,正要出手攔阻,那知皇甫維人未到,招數先發,拳掌齊施,左手半拂半掃,右手使出一招家傳心法「六龍偕逝」,硬攻猛擊。
外面兩道人影從屋上斜掠下來,對面房門也倏地打開,出現光頭寬袍的無意大師。
皇甫維見他不肯上前,只好踏前幾步,道:「放屁,憑你也配?」
原來皇甫維乃是忽然想到以自己的功力,能夠敵得住三公之中任何一人,已經很不錯了。可是剛才力敵日公舒濤、月公佟雷二人達十餘招之多,卻感到自己的一身功力,似乎隨著對方壓力加強而漸漸增加。因此雖是多了一個老魔頭,卻也沒有窘迫之感。從這等情勢看來,無疑顯示自己一身功力,已經突飛猛進。這種奇跡,自然是他服下那條「化骨錦」毒蛇的金膽碧睛的奇效。
點蒼快劍張搏雲怒道:「真真豈有此理……」嗆的一聲,掣出長劍。
星公冷央面紅耳赤,重復縱回原處,以防再被冷清影漏網。
皇甫維道:「人沒有見到,他們都在內間睡覺,怎能見到!」
冷清影道:「我以往尚在塢中,時時發生這種情形。我父親他說這叫做以逸待勞,反正出塢水洞已經關閉,無人逃得出去。但敵人不知底細,不是設法出塢之際,在水洞中被困,就是潛伏不動,等到黑夜過去,那時才慢慢搜索不遲。」
冷清影道:「對,就這麼辦……」她在皇甫維面前,變得一點主意都沒有。
日公舒濤洪聲道:「冷老三斷定你未離此塢,但除了此路之外,再無別徑可出此塢,所以我們就一直在此處等候!」
不久工夫,一個人步聲沉重地走入院子內,一直走上右邊走廊上,舉手輕輕敲門。這時,另一條人影迅快地揭開廊上的窗門,縱入房內。此人的聲響盡被敲門之聲所掩。
之後,他縱回院門處,與冷清影會合。兩人退出院外,皇甫維道:「鬼醫向公度當真住在這兒,我已查出他在右面這間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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