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帝疆爭雄記

作者:司馬翎
帝疆爭雄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十五章 吟詩考武

第五十五章 吟詩考武

柳慕飛聽見人叢中有人叫出顏二先生之名,頓時記起二十年前擊敗顏望之事,心下已自瞭然,退後數步,拱手道:「顏二兄有何見教?」
她對這兩人看來看去,總是無法使自己不對無名氏發生偏愛,因想這兩人只要得知凌玉姬失蹤之事,定然暫釋干戈。
祈、辛二人才一接戰,便陷支絀之境。柳慕飛似是對這第一句特別欣賞,又從頭吟道:「誰道飄零不可憐,舊遊時節好花天,斷腸人去自經年。一片暈紅疑著雨,晚風吹掠鬢之偏,倩魂銷盡夕陽前……」
只見他絲鞭隨著吟聲收發掃擊,神姿清澈,如瓊林滇樹,又如孤雲白鶴,翔舞天表。
葛山堂道:「不錯,不錯,這兒證人正該有兩人充任方是。」
美艷夫人一怔,道:「她……她……」她本是機變百出之人,心竅玲瓏剔透。但這時情思惘惘,一時之間比常人還要不如,道:「她失蹤了!」
葛山堂頷首道:「這還罷!」他接著望住藍大先生道:「那位毒仙子程珠一身毒功天下第一,有不可思議的威力。兄弟曾經見過她兩面,第一次因有少林寺山海兩神僧兩位老前輩在場,她是向兩老求教而來,還不怎樣。第二次碰面時,使兄弟也險險吃了虧,端的有神出鬼沒的神通!」
美艷夫人惘然忖道:「女人心胸,究竟比不上男人。丁嵐向來精打細算,處處要佔便宜,想不到一旦碰上這種場合,他仍是少見的英雄人物。我從此以後,要稍稍改變對男人的看法才是!」
羅門居士接口道:「也唯有他才有本事贏得丁兄,兄弟早就有此疑惑了!」
葛山堂眼睛一瞪,光芒四射,洪聲道:「什麼?誰能動你一根汗毛?」接著突然恍悟,道:「是不是毒仙程珠?如果是她,那就說不定了!」
伽因大師道:「葉施主趕緊前赴北關坪,免得錯過了這一場龍爭虎鬥。」
他朗聲吟道:「一別星霜二十年,夢裏無情是滴仙。容顏未老頭先白,相見於今更惘然……」
顏二先生向台上的葛山堂和吳遐二人作了一揖,然後應道:「不敢當得見教二字,兄弟特地上來向柳兄領教一招劍法!」
伽因大師又道:「無名施主以後可能對你們兩位發生誤會,你可告以凌姑娘包在貧尼身上。他如不知貧尼是誰,可告以大悲佛手便是貧尼所創,又他身上的達摩秘錄亦業經貧尼改動,故此並無昔時不能銜接之弊。葉施主這麼一說,他自會明白。」
這話要是在別人口中說出來,首先就得挨祈北海一頓臭罵,再說別人也不會相信柳慕飛的一首詩便足夠考核之用。可是話從藍大先生口中說出,卻變成金科玉律,誰也不敢不服。
美艷夫人含愁脈脈,心中不住地吟誦著「春來不學空房怨,但折梨花照暮愁」之句,末句「梨花」二字,本來就有象徵衰老的意味,何況折來照對「暮愁」,更添衰老之意。
卻見兩個年輕漢子並肩踏過倒在地上的人的身體,一直走到台下,躍上台時,卻是祈北海、辛龍孫二人。
柳慕飛忽又長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她道:「柳慕飛你昔年豪氣何在?」
無名氏淡淡道:「伽因大師雖是一代神尼,但我除非親眼見到玉姬,否則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人叢忽然奔出一人,身上裹著黑色大氅,頭上皮帽已經掀開。無名氏一眼望去,只見此人風鬟霧鬢,面上自雙眼以下,掛著一幅白紗。
美艷夫人原是一代高手,眼見顏峰神采奕奕,舉止凝重,與以前判若兩人,分明已經脫胎換骨,功力精進了不知多少倍,心中暗暗訝駭。再看無名氏時,只見他全無改變,甚且比往日更覺平凡。一時猜測不透他是功行精進到含英斂華的地步,抑是比以前還覺不如?
葛山堂道:「昔年曾聽小凌提起你的『詩情鞭意』絕技,文采風流,天下無雙,今日開開眼界,也妙得緊!」
當下嫣然一笑,向葛山堂道:「他們這一場生死之戰,為名之事少,為凌玉姬之事多,山堂兄以為我說的對不對?」
但他終究沒有出聲反對,柳慕飛道:「要排定次序,容易的很。我先講明動手之法。那就是我先挑選四首詩詞,或是悲壯沉鬱,或是淒婉纏綿,或是描摹女態,或是念悲決絕。先編上號,然後由你們抓鬮,決定先後和那一首詩詞,這個法子,諸位以為公平否?」
柳慕飛點點頭,深深吸一口真氣,揮鞭吟道:「美人清妙遺九州,獨居天外之高樓……」
老賭徒吳遐首先打個哈哈,道:「小柳居然熬得過情鎖名關,活在世上,難得難得!」
這下半首鞭勢更是飄忽曲折,來去無跡。
柳慕飛擊出最後一鞭,雖然無功而退,但藍岳頭額上已沁出點點汗珠。
人叢中波分浪裂,自動讓開一條道路,由最外面之處直達台下,這一下又比上先祈、辛二人施展「鵲橋渡大河」的手法氣勢浩大得多。
這話也沒有異議,柳慕飛便道:「第一首是悲壯之詩,用唐人王翰涼州詞。第二首用本朝納蘭性德的浣溪紗詞,取其淒婉纏綿。第三首用今世龔定公美人詩,第四首採唐末韋莊悼亡姬七律一首。」
這時萬籟俱寂,正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驀地一聲長笑起自人群之中,衝破了緊張氣氛,連台上的顏峰和無名氏二人都不禁訝異地向發出笑聲之處望去。
千數百觀戰的武林人物都看出無名氏已呈敗象,局勢比之早先藍岳和顏峰都更為危殆。人人都暗暗替無名氏著急。只因他過不了這一關的話,可就喪失與顏峰藍岳爭雄的資格了。
柳慕飛灑然一笑,道:「藍大先生這般瞧得起慕飛,自當遵命。」
祈北海連忙接著道:「但晚輩兩人只當是一個!」
他手中絲鞭仍然極盡飄忽杳冥之能事,開頭時無名氏仍然從容自若,但聽到「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兩句,驀地神色一怔,心中隱隱約約想起和*圖*書一點前塵往事的模糊影子。
這一趟鞭法使得迂迴往復,如絲剝不盡,只把祈、辛二人打得頭暈轉向,不分東西南北。
葛山堂轉眼望住無名氏,道:「原來你除了傳得小凌一身絕技之外,還得到伽因大師的大悲佛手心訣,是以舉手投足,行藏定止都妙含宇宙至理。老賭徒說得不錯,柳慕飛再打一百年都傷不了你!」
台下人頭如潮,卻沒有人答話。老賭徒吳遐接著向葛山堂,藍商一道:「今日這一場比武越來越熱鬧,不知底細之人,還道他們是代表我們四人出手。」
美艷夫人又道:「若玉姬已經身亡,或是嫁了第三個人,他們不知還打不打?」
這時,台下震天喧聲漸漸沉靜,柳慕飛道:「請顏少俠準備!」
無名氏雙掌前拒後封,招數平淡無奇,但每一出手,都是恰到好處,封閉住全身空隙。
柳慕飛緩步走到台中,他舉手投足間,都自然流露出一種瀟灑風度。
台上的美艷夫人「啊」了一聲,道:「柳慕飛是你麼?」
美艷夫人接口道:「葛老豈可忘了我?」她聲嬌調軟,如乳鶯出谷,台下千數百隻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一時都移不開。
到到北關坪時,只見人山人海,擠個水洩不通,坪中已搭起一座丈半高的平台,寬達三丈見方,知是神指丁嵐傑作。
人叢中飛起一條影子,快如掣電般向台上躍去,身法輕靈美妙,一望而知乃是內家高手。人影落在台上,現出身形,卻是個丰神俊逸的翩翩佳公子,衣服華麗,英氣迫人。
柳慕飛絲鞭一揮,吟道:「鳳去鸞歸不可尋,十洲仙路彩雲深,若無少女花應老,如有嫦娥月易沉……」
吟到這後面兩句,鞭勢直如浩蕩天風,澎湃波濤,藍岳退無可退,計窮力絀,人人都看出他非毀在鞭下不可。那知藍岳突然間接連點出三指,每一指都點在絲鞭之上,頓時將鞭勢完全瓦解。
柳慕飛等到喧聲稍息,道:「第二陣是祈北海、辛龍孫兩位。」
那一角的神指丁嵐面色一變,道:「原來是他,原來是他。」
柳慕飛感激地向他點點頭,道:「相識滿天下,知己有幾人,正是慕飛寫照!」
無名氏一聽這話有理,不覺失魂落魄。那邊柳慕飛叫他過去,他也不理。
柳慕飛點頭道:「是啊,我也有此感覺!」
吳遐道:「像他們這幾個人,究竟有那一個足以代表授藝之人出手,大成疑問,因此老賭徒提議設法加以考核,合格者方許動手。免得咱看得氣悶苦惱。」
他雙臂一振,飄飛到木台邊緣,目光到處,正好與美艷夫人相遇。他不覺一怔,微嗟一聲,道:「從此天涯海角,容姑娘多多珍重!」
葛山堂搖頭道:「這就不曉得他們心意了,但夫人這時最好別擾亂他們心神!」
全場皆為之騷動起來,都爭著伸長脖子,瞧瞧發話之人是誰,竟敢自薦充任考官。
他不覺大叫一聲「玉姬」,美艷夫人躍下木台,摟住凌玉姬腰肢,無限慈愛自然流露。凌玉姬偎倚在她懷中,不知不覺叫了一聲「媽媽」,美艷夫人微笑道:「好孩子,你總算及時趕回,現在一切都好了。」
原來葛山堂的拳法本是武林一絕,顏峰若是一上手就自顧自施展出來,柳慕飛無論如何也佔不了上風。但顏峰心意卻受對方影響,因此拳法威力只使出五六成。及至後來一落下風,他本是資質蓋世、聰敏過人之士,一看不論怎樣破拆都不對路,陡然醒悟出一個道理,心想你既然自顧自發鞭,我也可以自顧自發拳。
老賭徒吳遐道:「你後來吟的納蘭性德所作『擬古決絕詞 』,似乎比前一首韋莊的悼亡姬詩還要威力倍增,無名氏雖然心游神移,但你再也贏不了他。」
要知武林之中,現下聲名最是顯赫的,要推武林第一世家直隸顏家,這顏家自從數十年前出了顏老大顏望之後,聲威如日中天,天下同欽。那顏老大顏望一生遊歷江湖,家中一切皆由顏二先生主持。自從顏老大於七八年前去世,顏家第一高手就落在顏二先生身上。此所以顏二先生一現身,全場皆寂。
無名氏茫然尋思斯語,沒有回答。
所有的人包括葛山堂、吳遐在內,都看得凝神屏息,甚是緊張。
無名氏寂立片刻,舉步走到台邊,正要躍下。
美艷夫人道:「我不說,你踏遍天涯海角去尋她好了!反正你找回了她,她仍然不屬於你!」
無名氏精神一振,轉身走到柳慕飛面前,眉宇間英氣勃勃,與剛才判若兩人,拱手道:「有勞前輩久候,還望恕罪。」
柳慕飛剛剛跨步,突然一個蒼勁聲音喝道:「柳兄且慢!」柳慕飛本是站在木台邊緣,這一向前跨步,一隻腳已伸向空虛之中,同時身形也是向前傾躍之勢。但耳中一聽有人喝叫,立刻硬生生煞住去勢,單以一隻腳定住在原處。
葛山堂道:「老賭徒有何高妙主意?快點說出,你就是鬼主意比別人多,兄弟這廂恭聆!」
無名氏見她鼓勵自己,反而覺得不解,遲疑一下,道:「她怎生失蹤的?」
柳慕飛道:「這位無名兄武功絕世,每一招都封架住我的鞭路,使我餘情不盡,無法自抑。當時也忘記一切,才接著打下去。」
柳慕飛心收神領,停手躍出圈外,無名氏也如突然驚醒,回復正常神色。
藍商一道:「兄弟上台來正是要查詢舍侄此舉用意!」他接著把目光轉投在藍岳面上道:「你自己說。」
伽因大師道:「這一場比武無異是後一輩帝疆爭雄的開始,除此之外,還有兩宗要事須得由貧尼從中調解,焉能不去!」
老賭徒吳遐伸手摸摸禿頭,嘆口氣道:「這本是佳事,卻不知老賭徒能不能活著參加!」
葛山堂洪聲道:「小居受苦多年,我們可要放過他?」他的話乃向藍吳二人而發。那二人一齊點頭,葛山堂便即向台下大聲宣佈道:「居介州昔年故犯我們戒條,我們見他作史之功有益於世和*圖*書,不忍取他性命,因此議決捏造一段事故,說是在他身上刺上十二幅武功圖解,故此多年來他一直被武林人追蹤,他自知若是被捕的話,定須遭受剝衣裸體之辱,所以一直不敢露面。現下我等鄭重宣佈,居介州身上並無刺下圖解,從今而後,汝等毋須設法加害於他。」
這時平台上顏峰和無名氏各自趺坐運功,尚未開始,平台四下千百武林好手都議論紛紛,猜測這兩人勝負之類,語氣宛如潮水一般,從四方八面升起。
葛山堂恍然地「哦」了一聲,搖頭道:「辦不到,辦不到,領教了……」這時方才當真放步出寺,顏峰緊緊跟隨,一轉眼已無蹤無影。
老賭徒吳遐向眾人宣佈了次序之後便退到藍、葛、美艷夫人身側,四人商議一下,便分別站在這木台四角,共擔評判之任。
他的打法與別人最是不同之處,便是靜多動少,只一出手,快逾電光石火,生似深知對方鞭勢來路,每一招封架都能搶制機先,恰到好處。
丁嵐道:「難道就讓他敗陣不成?」
無名氏道:「柳前輩請指教!」
柳慕飛絲鞭輕搖,姿態甚是舒徐瀟灑。藍岳空手在他面前一站,雙方點點頭,隨即開始考試。
坪上登時又升起一陣陣的議論聲,大家都覺得今日之會奇峰突出,大是增長了許多見聞。其中許多曾用全力追蹤居介州的高手們卻覺得十分冤枉,沒想到竟是被帝疆四絕愚弄了數十年之久。
美艷夫人道:「諸位若是要敘敘舊,只等今日之事一了,我來做個東道。」
伽因大師道:「葉施主過於推許,倒教貧尼大覺慚愧。近數十年來貧尼潛修自守,於己略有寸進,於世卻無裨益,豈似施主濟世救人,功德無量?」她微一停頓,接著道:「葉施主還有什麼心事,想要貧尼略盡綿薄?」
這座平台剛剛落成,因此無名氏和顏峰尚未動手。葉葆一回顧時,伽因大師已不知蹤影。他深知這等世外高人喜歡獨來獨往,也不願多被人識,便不尋她。
坪上千數人這時皆知這個高瘦之人正是帝疆四絕之一的藍大先生,莫不大感興奮。
偏向無名氏這一方的人都急得嘆氣頓足,卻又無計可施。神指丁嵐待要高聲叫喊,羅門居士早有防備,碰他一下,沉聲道:「你一出聲,他就永遠過不了這一關啦!」
伽因大師道:「我們從未正式會面過。在帝疆四絕中,貧尼只見過藍、凌、吳三位,因為他們皆是昔年『中原一惡』食人禿王的私淑弟子,貧尼遠在五十餘年以前,便見知於老禿子前輩,是以後來貧尼為他老人家盡一點力,便在這三位初得絕藝不久,暗查明訪,使他們知所約束,不致為禍天下。這位葛老施主只從他們口中得知貧尼相樣貌,而貧尼自少年時便即白了雙眉,最近方始轉黑,因此他們更加認不出來。」
她一笑之時,全場聲音立時平息,定場魔力之大,不可思議。因此她的嬌聲婉語,全場皆聞。
他緩緩退開一邊,這話人人盡皆聽見,因知帝疆四絕身份不比等閒,話不輕發,這等說法,可知這藍岳未曾得到藍大先生真傳。
丁嵐抖丹田叫道:「神尼伽因大師親口保證凌姑娘的安全!」
葉葆訝道:「大師竟不去?」
葛山堂接著道:「二十年後的今日,你和居介州已是我們僅有的相識故人了!」
十二金錢葉葆抱拳欠身道:「多蒙大師出言解圍,永銘恩德,還想請教大師法號稱呼?」
她的話大有道理,因此台下四處升起嗡嗡語聲,討論起武林太史居介州。
台下觀戰的千百群雄聽說又有一場意外之戰,興奮地鼓噪起來。
這一來他心靈上的束縛頓時除去,拳法威力陡增,一直打到柳慕飛吟聲已歇,收鞭退開,仍無絲毫敗意。
他接著神色一整,道:「無名兄小心!」
美艷夫人記起他剛才吟的擬古決絕詞,不覺低聲淒婉唸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敵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葛山堂,藍商一都點頭贊成,美艷夫人嫣然一笑,道:「這話有理,可是教誰來做考官?你們親自出手的話總有不妥之處,可惜武林太史居介州不在此地,不然的話,教他用史家巨眼一評,就不成問題了!」
老賭徒吳遐點點頭,道:「正是!」他隨即振起精神,道:「小柳你這考官怎生做法?」
所有的人都噤聲屏息,靜候台上無名氏和顏峰動手,但在他們還未出手以前,沒有一人捨得不多看美艷夫人幾眼。他們之間最熱烈的話題便是無名氏和顏峰孰勝孰敗,其次就是美艷夫人和凌玉姬那一個長得漂亮些。但遺憾的是凌玉姬今日並未在場。
她深情款款,自然流露,竟使得許多人都暗暗妒忌,但「柳慕飛」之名卻有如符咒,無人不知當今封爵金榜上名列第一級的公爵高手,僅存的大概只有二三人,而柳慕飛正是其中之一。
葉葆道:「多謝大師教言,在下仍想得知大師法號?」
他一邁步便上了木台,台下四方都有人驚叫道:「啊,是顏二先生。」霎時間人聲皆寂。
女尼道:「貧尼因見葉施主為義忘身,實是大勇之士,是以破例一管江湖恩怨。葉施主若將這一腔義勇用於大處,人間受惠者更無窮盡!」
老賭徒吳遐環顧台下一眼,兩道目光寒如冷電,台下凡是碰到他目光的人,無不暗暗打個寒戰。
柳慕飛眼中光芒暴射,俊秀的面上陡然泛出傲色,立時有如變了一個人一般。但迅即便傲色全消,嘆口氣,道:「年來傲骨消磨盡,只為當年一段愁!」
然而無名氏依舊從容自如,招招都搶制機先,封住門戶。
他笑一笑,向無名氏等人道:「你們雖是共有五人,但實在等如四位,慕飛不才,還要逐場領教,請諸位自定先後次序。」
議論之聲一落,人群最外邊處傳來一陣清朗話聲,全場皆聞,道:「帝疆四絕今日既是解除居介州苦難,本人與居兄乃是故交和_圖_書,願為諸位略效微勞,擔任考核之責。」
美艷夫人揮手道:「好,你下去吧!」丁嵐隨即退下。
葛山堂身材矮胖,但聲若洪鐘,坪上千數百人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一聽她管叫帝疆四絕之一的葛山堂叫做「山堂兄」,都大感驚奇。
等到喝采聲稍低,辛龍孫才道:「晚輩等方才用的『鵲橋渡天河』毒功雖是程仙子老前輩所傳,但待會兒動手,只用家師所傳手法!」
他的鞭法本是隨著詩中之情,自創新境。越是清深意切,就越發奇幻莫測。
美艷夫人走到一側,道:「什麼事?」
這一手顯露出功力造詣,已臻絕頂之境,台下喝采之聲登時如雷升起。
這一來掌招大見疏慢,柳慕飛那根絲鞭刷刷刷直抽入去,每一鞭都貼著他頭面胸腹等要害處掠過,當真間不容髮,極是驚險。
兩人對答之時,柳慕飛手中絲鞭「唰唰唰」又連攻三招,每一鞭也都貼著無名氏身上要害掠過,險是險到極點,但三招過後,依然只屬虛驚。
藍商一點頭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宇內能人甚多,像她也可以算是巾幗奇人!獨惜緣慳一面,至今尚無由得晤!」
女尼舉掌合十道:「破七情,去六欲,便是要訣,老擅越可拋得掉嗔怒好勝之心?」
葛山堂動容,注視局勢發展。但他縱有通天能為,這時亦無計可施。
祈、辛二人躍了出來,柳慕飛等他們立好門戶,當即揮鞭吟道:「誰道飄零不可憐……」鞭勢隨著淒婉吟聲,飄忽發出,如連峰巉巉,中夜猿嘯,如瀟湘戞瑟,魚沉鷹起,孤月微明。
神指丁嵐忽然縱上平台,道:「在下有幾句話想私下告知夫人!」
藍商一眸子中精光暴射,似是動怒,但旋即斂去,大聲道:「你伯父倒沒有想到你如此強頑,拚死出手。現下若是阻止你,便教天下英雄笑話,你好自為之。唉,伯父應該多傳你幾手才對。」
柳慕飛道:「不敢當得賜教二字,卻有句話要向少俠說明,便是今日你我交手,談不上其他恩怨。少俠想必懂得我意?」
藍商一顏色稍霽,道:「這也罷了,岳兒你待會還要出手,老夫這就運功增長你的功力!」
許多人都認出這個俊公子正是外號「情海惡魔」的藍岳,因此都曉得將有事故發生。
女尼道:「貧尼伽因。」
無名氏、祈北海、辛龍孫都沒有異議,顏峰卻遲疑一下,公仇私怨兩種情感在心中交戰。「公仇」是這柳慕飛曾經挫辱過他大伯父顏望,論理他今日當著天下群雄,應該先與他拼一死戰,洗雪前恥。「私怨」便是他和無名氏爭戰之舉,不但關係到他們自身聲譽,還有凌玉姬的歸屬更是重要。
葛山堂微微頷首,轉身走去,走了數步,忽然停步回頭,細細打量那中年女尼幾眼,面上泛起驚訝之色,道:「世上果真有返老還童,白髮變黑之事?」
平台上共有四個人,兩個年輕的則是無名氏和顏峰這兩個主角。餘下兩人,一是風華絕代的美艷夫人,一是矮胖紅面的葛山堂。
美艷夫人聽了他說出的這幾首詩詞,別的都不怎樣,獨獨最後一首韋莊的「悼亡姬」,分明是告訴自己說,他已把她當作已逝的愛寵。心中情思波蕩,暗生愛憐之意。
柳慕飛想不到這個形容滑稽的異人居然看出他的心事,微微一震,道:「慕飛故習難除,情難自已,倒教高人見笑了。」
羅門居士道:「這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葛山堂在她面前,盡力矜持,心中卻暗暗艷慕凌波父的福氣,當下應道:「夫人說的不錯!」
葉葆雖然測不透伽因大師憑什麼敢擔保凌玉姬的安全,但深知她武功蓋世,佛法高深,自有凡俗莫測的禪機,當下心花怒放,喜不自勝。
美艷夫人聽他仍然稱她做「容姑娘」,芳心中悵惘不已,幽幽嘆息一聲,道:「你永不見我了?」
眾人都目瞪口呆,想不出那些人為何撲倒得如此齊整,一如預先已演習熟練。
丁嵐道:「剛才神尼伽因大師曾經面允擔承凌姑娘之事,保她絲毫無恙,在下特上來奉告,夫人毋用擔心!」
他接著向祈、辛二人道:「既然你們是奉老賭徒之命出場,那就過去跟他們商量一下如何安排出手次序。」
柳慕飛揚一揚絲鞭,道:「一詩一劍,便是慕飛平生之學。他們接得住一詩一劍兩關,自當有資格出手爭雄!」
這時無名氏和顏峰相繼運功完畢,先後起立。葛山堂洪聲道:「你們公平比武,老夫當作見證。」
柳慕飛朗聲道:「帝疆四絕中遺缺有後起之秀堪足填補,可喜可賀。我那老友居介州曾有誓言,若是無人能踏入帝疆之中,他永不將帝疆四絕之名錄入史中,如今此誓已破,在他也是大喜之事!」
吳遐聽了這兩句吟美人詩,轉睛向美艷夫人望了望,覺得果是刻劃妥貼,無怪柳慕飛立即就迷醉詩境之中,渾忘世事。
老賭徒吳遐望他一眼,道:「小柳自是一代情種,可惜所遇非人,我老賭徒倒要聽聽你待會兒如何形容心中的美人!」
他接著仰天長嘯一聲,道:「四場考畢,慕飛告退了。」
顏峰暗自好生慶幸,卻見無名氏冷漠如故,一點也看不出他的深淺。
人叢中出來一人,只見他身軀頎長,穿著一襲布衣,年紀約在五六旬之間,樸素之中又隱隱含有一種懾人威儀。
柳慕飛聲調越發蒼涼淒婉,接續吟道:「竹葉豈能消積恨,丁香從此折同心。湘江水澗蒼悟遠,何處相思續舜琴……」
他第二次從頭吟起,句子依舊,但手法全非,這時顏峰可就大見險艱,全力拚搏。柳慕飛鞭法越來越發飄忽莫測,尤其是到了最後的一句「但折梨花照暮愁」時,更是極盡追憶惆悵而又宛轉憐惜之致。
現下眾人又聽到藍大先生親口說出他只須一首詩就足夠考核之用,因此都紛紛談論起他的獨門絕技「詩情鞭意」,人人都心急和興奮,等著瞧他如何吟詩揮鞭,怎生將鞭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化在詩境之中。
藍岳忙道:「晚輩只學得我伯父三才指法,別無其他技藝。」
顏峰道:「晚輩省得!」
葛山堂哼一聲,面上毫無絲毫賣賬之容,還未發話,人影一閃,台上憑空多出一人,身量瘦長,面容嚴峻,穿著一襲藍布長衫。
神尼伽因尋思片刻,道:「凌姑娘必可確保安全,這事交在貧尼身上便是!」
她一生毫無所懼,就怕「衰老」二字,這時心中湧起千百種惘思恨緒,幾乎要流淚哭泣。
她只說了這一句,葉葆已經大叫一聲,跪倒地上,道:「晚輩久聞神尼高名,想不到有緣拜謁,並蒙賜助。」
群聲漸息,無名氏忽然走到美艷夫人身邊,道:「玉姬到底在什麼地方?」
柳慕飛吟聲已歇,鞭勢猶自盤空飛舞,似是餘情未盡。
神指丁嵐說不出話來,只好瞪大雙眼,心中替他急得要死。
台下千數百觀戰群雄此時都議論紛紛,四方八面升起嗡嗡語聲。要知這柳慕飛昔年為爭美艷夫人(彼時美艷夫人外號為玉府天狐,姓容名美艷),曾經力挫當代十大高手,其中包括赫赫有名的直隸顏家第一高手顏大先生。因此關於當年柳慕飛如何吟詩揮鞭,出劍傷敵的種種事蹟,至今仍然傳頌不衰。
丁嵐神色一凜,道:「夫人這一著錯了,無名兄一向英雄磊落,今日當著天下武林同道之前,我知他寧可戰死,也不願受人維護,以致不能一拼!」
觀戰的千百人本來都以為葛山堂只是主持公道,才喝住二人,現下一聽,敢情無名氏雖呈敗象,卻永遠不會輸敗。他們誰也想不出其中奧妙,不由得嘖嘖稱奇,互相猜測,四方八面便響起陣陣語聲。
美艷夫人眉頭一皺,道:「玉姬的相貌福澤綿厚,眼下只是有驚無險,我也深信她不會發生任何不幸之事。但我要洩漏這消息之故,旨在維護無名氏。」
無名氏和顏峰一齊道:「藍兄說那裏話來,我自是歡迎藍兄加入!」
這話一出,葛山堂和吳遐都睜大雙眼。葛山堂怒道:「原來那舟子心機極深,當時裝出神智不清,瞞過我們四人。」他說的就是當年對付東海大離島魔鏡長老葉如時,他們四絕都曾傳授一個少年舟子三招絕藝。事畢之後,那少年舟子早得吳遐之教,裝出神智不清的樣子,是以其餘之人都沒有動念收回秘藝。
柳慕飛絲鞭雖然已經停住,吟聲亦歇,但面上仍然籠著一層淒鬱意味。
伽因大師虛虛一擺手,葉葆但覺一股大力從地下升起,把他托起,只好垂手肅立。
吳遐上前安排抓鬮之事,結果是藍岳首先上陣,祈、辛二人居次,顏峰第三,無名氏壓軸。
顏峰走到葛山堂身邊,葛老人大加慰勉,一副開心的樣子。低低道:「據我參詳出來的看法,柳慕飛正是借此機會,向美艷夫人表示心跡。因此他最後的一首《悼亡姬》,未必能令旁人感動,但他自己定是感觸最深,因此,鞭上威力也得隨之增漲,無名氏能不能過這一關,連我也不敢預測。」
葛山堂道:「小柳你已打完一首,為何尚不停鞭?」
美艷夫人抱著凌玉姬縱上台去,千百道眼光都聚集在這個絕世尤物的面上。
柳慕飛道:「柳慕飛多年來未動過此劍,顏二兄如不堅持此意,就讓兄弟使用絲鞭如何?」
台下喝采聲如雷霆般升起,淹沒了一切。祈、辛二人茫然起立正不知如何是好,老賭徒吳遐皺起眉頭,揮手喝道:「還不下台去?日後記得好好用功!」祈、辛二人連忙躍落台下。
那人從容前行,左手按著腰間劍柄,右手輕揮絲鞭,雖是鬚髮如霜,但眉清目秀,直無老態,依然是丰神俊逸之人。
顏峰使出一路手法,拳劈腿踢,抓住鞭勢,雖是熾烈緊張,卻無絲毫敗象。
藍岳謝過伯父,隨即劍眉一挑,朗聲道:「兄弟突然參加,請兩位不要見笑!」
這兩人各顯奇能,短短一二十招之中,忽強忽弱,忽危忽安,只看得千百武林人物個個都幾乎喘不過氣來。喝采聲又像雷鳴似升起,久久不歇。
葛山堂頷首道:「兄弟也看出一點端倪!」
他的聲音淹蓋全場,人人都聽到「伽因大師」之名,但卻只有葛山堂、吳遐、美艷夫人、柳慕飛等有限七八個人聳然動容。
坪上群雄一聽又來了帝疆四絕的另一支,更感興奮,同時又被他們現時的聲勢所懾,猜想他們定有出類拔萃的能為,這時都鼓掌喝采。
葛山堂一晃半禿腦袋,道:「這人還是不要見到為妙。『毒仙』二字可不是說著玩的。」
吳遐道:「古人有云:太上忘情,太下不及情,鍾情正在我輩。何人會哂笑於你?」
他們伯侄二人徑行落台,就在台前地上盤膝對坐。
藍岳立刻上前行禮,口稱伯父,葛山堂也道:「藍兄忽然現身,有何見教?」
藍岳抹掉冷汗,走到藍商一跟前,面上露出驚惶之色。藍商一哼一聲,道:「這三才指法我平生只傳過一個人,你從何處學到?」
美艷夫人悵然退開一邊,不再說話。
十二金錢葉葆也不作態,立將凌玉姬失蹤,神指丁嵐如何營救受辱之事說出。最後道:「那蒙面人功力之高,行蹤之奇,實在令人參詳不透,因此極是懸慮,深恐凌姑娘發生變故慘遇,則晚輩及羅門兄皆難辭其咎。再者那蒙面人既是遠強勝過丁兄,則晚輩等縱然找到了他,亦無能為力!」
吳遐接聲道:「這還可以,哼,我敢打賭此子苦練多年之後,有意闖入帝疆爭雄逐勝,是以特地傳授藍世兄三招指法,瞧瞧他出手成就如何再作定奪。」
只聽他接著吟道:「醉臥沙場君莫問,古來征戰幾人回……」
葛山堂首先道:「咦,你們從何處學得毒仙程珠的獨門絕藝?」
要知無名氏、顏峰等人的聲望目下已傾動武林,便是當今武林各大家派的挺身而出,自願充任考官,大家也覺得未必勝任。何況這些負有武林重望的領袖人物都坐在台前,那人被擠在最外面,不問m•hetubook•com•com可知不屬各家派領袖無疑。這一來更加挑起全場好奇之心,連台上的藍、葛,吳,美艷夫人,以及無名氏、顏峰、藍岳、祈北海、辛龍孫等人都個個睜大雙眼,向發聲之處望去。
這話一出,不啻是睛天霹靂劈在無名氏頭上,只見他神色冷漠,道:「我不打了,我要找她去!」
武林中這時無人不知這無名氏的種種怪誕行徑,因此一看他冷冷漠漠,便知今日比武之事大有波折。
二人立即跪倒台上,吳遐擺擺手,道:「起來,我不怪你們,可是程仙子命你們自稱是奉老賭徒之命出手,以便迫我出頭?」
西北角陡然升起一聲洪亮大喝,接著人叢中呈現奇景,只見許多人紛紛撲倒,由喝聲之處直到平台之下,恰恰是鋪成一條道路。
葉葆滿腔塞滿感激,反而表示不出。忽然想起一事,道:「神尼大名還凌駕在帝疆四絕之上,適才葛老人為何不識神尼?」
無名氏聽到神指丁嵐的聲音,冷漠地投以一瞥。目光之中流露出不信任甚至怨怪之色。
柳慕飛走到台下,一躍登台,向葛、藍、吳三人作揖道:「慕飛作毛遂之自薦,三老意下如何?」
顏峰應聲躍出來,意態悠閒地在他面前一站道:「請柳前輩賜教!」
這首詩一共是二十八字,柳慕飛絲鞭一共發了十四招,招招都奇絕一時,不知從何而來,從何而去。藍岳從未使出的指法,也是神奇絕倫,只發了三指,就封住對方七招之多,這兩人的招數皆是千百群雄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奧手法。因此兩人分開之後,喝采聲雷動,良久不息。
凌玉姬望著柳慕飛,柔聲道:「柳叔叔,謝謝你啦!」
一個身形略矮,鬚髮如霜的人從容緩步而來,長衫飄飄,顯得十分飄灑瀟逸。
吟聲清越,響徹全場,有些略通詩文之人,都聽出詩中之意是說與美艷夫人已經違了二十年,這別後歲月中仍然夢見像是謫凡仙子的她。又說容顏雖然未老,鬢髮已白,如今相見,心中極是悵惘。
美艷夫人悵然道:「已經二十年了麼?你這一向可好?」
藍岳垂手肅立,道:「便是那人轉傳侄兒!」
老賭徒吳遐道:「矮神居然也說出有點人情味的話,莫非一去不返的歲月,竟有如許魔力?」
祈、辛二人敬應一聲,轉過身子,驀地眼前一花,無端端多出一人。只見此人禿腦袋,大眼睛,頷下蓄著一撮山羊鬍子,衣衫破舊,背上背著一口破爛木箱,正是帝疆四絕之中的老賭徒吳遐。
藍商一道:「慕飛兄二十年前已是名冠榜首、舉世同欽的一代高手,一別至今,武功自然又更有精進。他們都是才出茅廬之輩,功力有限,只須慕飛兄賜予一詩,也就夠了!」
葛山堂忽然洪聲喝道:「小柳住手!」他的聲音響震四野,觀戰之人無不感到耳中隱隱作疼。
丁嵐道:「不錯,就算要我陪他同死也是甘心!」
不少高手已經看出祈、辛二人早就敗了,但柳慕飛卻似打得興起,好幾次留手不發。大家都以為柳慕飛手下留情,誰知等到最後一個「前」字之時,柳慕飛鞭勢直捲橫出,同時之間將祈、辛二人甩開丈許。
他擠入平台邊,台前丈許之處,擺著三排長凳,坐著的都是武林各宗派的領袖人物。他幾乎都認識,於是走過去逐一見過,然後在羅門居士和丁嵐之間落坐。低聲把經過講出來。羅丁二人一聽凌玉姬之事已有冠絕天下的神尼伽因大師擔承,不覺都眉飛色舞。
葉葆應聲遵命,趕緊施展輕功,徒步向北關坪趕去,一路上但見伽因大師緩步跟隨,形狀一如平常閒步,功力之高,已達不可思議之境,心中更是佩服。
他似乎沒有發現要找的人,當即滑稽地大笑一聲,道:「老賭徒早已斷定有今日之事,你何苦深藏不出?」
葛山堂可不認識他是誰,環眼微瞪,道:「來人乃是藍商一藍大先生的什麼人?」他一開口就喝破藍岳來歷,眼力之高,無人不服。
柳慕飛道:「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我們不見也罷!」
柳慕飛接著從頭吟道:「美人清妙遺九州,獨居天外之高樓。春來不學空房怨,但折梨花照暮愁……」
顏峰堪堪不敵落敗之際,忽地大喝一聲,雙拳翻飛,威力陡增。他的手法固然是奇妙莫測,但好幾個人都看出仍是葛山堂的拳法,早先業已使過,這回再使出來,竟然威力陡增,個中道理,甚是奇妙。
藍岳拱手道:「晚輩藍岳,藍大先生就是家伯父!」
神指丁嵐大叫道:「無名氏你不能不打!」羅門居士和葉葆則連連跺腳嘆氣。
藍商一道:「柳兄擔任考官,自是最佳人選!」
葉葆駭然忖道:「葛山堂目力大非常人可比,居然瞧得出神尼眉髮由白變黑,也許他心中已隱約猜出神尼身份是以不再生事。」
柳慕飛面上忽然流露出悲壯沉鬱之容,朗聲長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他手中的絲鞭隨著詩聲激烈飛揚,每一鞭發出,幽怨悲壯兼而有之。藍岳雙掌上下翻飛,竟敵不住他這股氣勢,連連倒退。
柳慕飛道:「好說,好說,無名兄雖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但足見用情之深,令人感動!」
藍岳朗聲道:「柳前輩負天下盛望,我等勞動大駕,心下難安,這次序先後,一發煩前輩隨意召喚,諸位意下如何?」
他滿面悲愴之色,襯上滿頭白髮,自有一種深入人心的力量。鞭勢隨著吟聲揮舞得飄渺杳冥,如孤鴻出沒,難尋蹤跡。
辛龍孫道:「正是這樣。」
藍岳安詳如故,道:「侄兒意欲參與這次盛會,生死榮辱由侄兒一身擔當!」
美艷夫人這時才醒過來,一看已經鑄成大錯,眼珠一轉,道:「好,你快去找她!」
藍大先生插口道:「這兩位曾得吳遐兄傳授過幾手武功,卻不是吳兄傳人。」
美艷夫人怔一下,道:「然則你們寧可見他戰死此地了?」
辛龍孫道:「晚輩等奉家師吳遐之命,特地上來參與盛會!」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