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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疆爭雄記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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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兒女英雄

第五十六章 兒女英雄

凌玉姬一聽這話,淚水已湧滿眼眶,吳遐又道:「不過據我老禿所知,令尊對美艷夫人成見甚深,有她在場,決不肯現身並非奇事!但這一說終嫌牽強,還有一個理由,較為滿意!」
毒仙程珠仰天縱聲而笑,久久不絕。吳遐初時呆立如木雞,但笑聲起了不久之後,突然面色變得更加蒼白,額上汗珠滾滾流下。
話聲未歇,楚南宮實在憋不住這口氣,朗聲喝道:「吳老前輩死則死耳,何須如此軟弱,教晚輩聽了心酸!」
楚南宮和凌玉姬都不覺一怔,吳遐只苦笑一下,道:「姑娘過獎了!」
凌玉姬點頭道:「不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曾問起我身上的痣記,我身上雖然沒有,但那是被我爹用藥水脫掉的!」
說到此處,楚南宮和凌玉姬兩人已經驚得呆了!他們寧願不信這是事實,但耳中聽得分明,眼中看得透楚,再也不是虛假之事。
顏峰驀地驚醒,也道:「當日我們是怎生約定,天下無人不知,夫人怎能反悔?」
凌玉姬忙道:「好伯伯,你老快點說吧!」
楚南宮厲聲喝道:「干你什麼事,少說話!」
無名氏微笑道:「算了,想不出也沒有什麼關係!」
無名氏一抬眼,恰好見到帝疆四絕之一的葛山堂,不覺手勢一滯,朗聲道:「葛前輩可要接住他?」
美艷夫人登時醒悟吳遐話中之意,當下大聲叫道:「無名氏你聽我說……」
老賭徒吳遐揮手道:「你們速赴金陵,老賭徒在練功夫!」
老賭徒吳遐看出他們心意,大是憂慮,環顧台上,卻沒有一個足以出手相助之人。
三人鼎足峙立了一盞熱茶之久,還沒有動手之意,全場千數百人都等得是有點不耐煩,但又明知這正是暴風雨前夕的平靜,只要均勢一失,立刻就出現血戰拚搏之局。
凌玉姬比他們更加不安,一則為了害怕美艷夫人決定前赴廬州,二則為了自己不守父親嚴訓,除下面紗,三則這等哄動天下之事,凌波父的生死使她心頭遮佈上一層陰影。
毒仙程珠瞪他一眼,斥道:「有什麼難辦的?」
他們奔到台下,吳遐道:「兩位回轉來作甚?」
楚南宮怔道:「然則卻在何地成親?」
吳遐突然滾下兩行老淚,道:「是我殺死他的!」
只見凌玉姬星眸已閉,面色慘白,身軀向後便倒。無名氏伸手把她托住,虎目中淚水簌簌洒落。
美艷夫人這時雖是心懸愛女,但她更深知顏峰為人陰險狡詐,一看他自稱站在顏二先生這一邊,毫不因凌玉姬之死而心情有所波動,便知其中有詐。果然見到他出手暗算顏二先生,心中大喜。她自是想顏峰能殺死顏二先生,一來可替女兒報仇,二來顏峰從此身敗名裂,正是一舉兩得,自然不肯叫破。
顏峰那敢怠慢,生怕失去這個天大良機,趕緊飛馳而去,轉眼間無影無蹤。
眨眼間三人激鬥了十多招,依然是以二攻一的局勢,可是無名氏這回卻揮洒自如,有攻有守。原來他一則不拘武功路數,得以放手施為。二來藍岳表面上和顏峰合作,其實處處提防,不用全力。
美艷夫人平時看不出年紀,但這時和凌玉姬並肩而立,相比之下,可就看得比凌玉姬要年長得多,但也只如長姊幼妹,絕難教人相信竟是一對母女。
葛山堂搖搖頭,道:「老夫不接!」
凌玉姬搖搖頭,道:「沒有什麼,女兒想到金陵走走!」
眾人都轉眼望去,只見木台的另一側站著老賭徒吳遐,獨自仰天長笑。
凌玉姬望望他,又望望葛山堂,發覺他們決不會出手,情急之下,驀地疾奔出去。台上台下之人都不覺大驚,卻見她已被劍光捲住。
吳遐陪笑道:「程姑娘說得是,但像她目下情況,應當聽從父訓?抑是慈命?」
無名氏一見他們都說這話,自忖若是緘口不語,天下英雄都將以為自己膽怯畏死,是以也朗聲附和。
眾人開始移勸,向東面走去。走了十餘里,美艷夫人停步道:「那一位想得出他變的是什麼戲法?」
吳遐茫然道:「便是先師!」
這話本是滑稽,但凌玉姬卻笑不出聲,心中更加替他難過。她自然不曉得吳遐和程珠的複雜關係,只當吳遐怕她毒功厲害,是以毫無鬥志。
藍岳望一望凌玉姬,心中打個寒顫,忖道:「我若得不到她為妻,今生今世已無一點趣味,雖然猶疑,何不決一死戰?」當下也大聲道:「顏兄說得是,今日之局,非生即死,老前輩無用多慮!」
這兩人合力夾擊之下,攻勢險惡。這一來無名氏反而居於劣勢。只見他左手一勾,指尖已勾中顏峰手腕,右掌橫掃出去,輕飄飄拍中藍岳手指。
美艷夫人接著道:「他的手法只是得自玉姬口授,這等絕世之學何等深奧,自然難免有誤!」
他雖是佔了優勢,但葛山堂卻不時皺眉搖頭,似是大大不以為然。
吳遐接口道:「既然如此,他便不是小凌的傳人了。」
吳遐道:「你說得是,我只顧到自己,實是不該!」
老賭徒吳遐道:「對,對,可笑老賭徒竟想不到這法子。」
無名氏目光不時掠過藍岳,心中那股無名的憎恨越來越深。他自家也不知何故,自從第一次見到藍岳,心中的憎恨就已經存在。
她從葛山堂口中已聽知毒仙極是難惹,心中不禁暗暗替吳遐擔憂。
凌玉姬早先聽葛山堂說起過,當即知道這個白髮美婦就是那位「毒仙程珠」,接著又記起祈、辛二人現身上台時,曾經施展這位毒仙所傳的絕藝,弄倒了一排人,踏軀而過,這種以人身作橋樑道路的手法,既是毒仙傳給祈、辛二人,而這二人上台後又自稱是吳遐弟子,迫得吳遐非出頭否認不可,從這種種跡象看來,毒仙程珠分明正是吳遐的仇家對頭。
顏二先生首先發難,長劍一抖,閃出七八道寒芒迅疾攻去。
「砰砰」兩聲,顏峰左右拳都和對方二人碰上,登時震退七八尺遠,但覺胸口熱血上湧,真氣浮動。
美艷夫人道:「我是她的母親,現下當著天下英雄面前,將她許配與你為妻!」
吳遐忙道:「姑娘說得是,那有什麼難辦的……」
柳慕飛在劍光中忽進忽退,右手一直按在劍柄之上,他的劍雖不離匣,可是顯然威脅極大,而且隱隱有一層劍氣護住全身,是以對方劍勢雖是凌厲,光氣縱橫,依然傷他不得。
美艷夫人沉吟道:「這也使得,但你須得把心事拋開。」
凌玉姬回頭走去,楚南宮大步跟隨。不久已望見那座平台,只見老賭徒吳遐猶自站在台上,遙眺四方。
木台之上只有一個老賭徒吳遐看出無名氏微怔之故,當下緩緩移到美艷夫人身邊。
無名氏心中豁然貫通,大感輕鬆。
https://www•hetubook•com•com山堂哈哈一笑,道:「機會有的是,他們還算不上是替我們出手的傳人!」
程珠道:「他的武功天下第一,誰能害得死他?你說,最誰殺死他的?」
無名氏越戰越勇,不論掌拍指掃,都別具威力,迫得藍岳也用上全力。又戰了數招,無名氏隨手一掌就迫開顏峰,接著快得如同白雲舒捲向藍岳連拍兩掌。藍岳一指點去,只抵住他第一掌,下面指法已不能變化。當即使出一招「冰封千里」封架他第二掌。
凌玉姬道:「哦,原來打個平手!」
隨著喝聲三點寒光疾襲顏峰,顏二先生迅如狂飊般轉個身,恰恰見到顏峰縮回手指,當下冷笑一聲,底下陡然飛起一腳。
毒仙程珠舉起衣袖,替他試掉面上汗珠,舉止之間,柔情如水,輕輕道:「我自然明白啦!但父母之命豈能違背?你死了以後,我也不會獨活,定必趕到黃泉之下與你相聚!」
顏峰豈肯失此良機,也自迅急向兩人合手處撲去,他想也不想便知藍岳處於守勢之中,定必有隙可乘,但一撲到切近,忽然湧起對無名氏的妒火恨焰,心意立改,拳腿齊發,猛攻無名氏後背。
顏峰面色微變,似是震驚於美艷夫人的智慧。他迅即恢復冷靜,道:「這話只說對了一半,還有一半,這一半只有凌姑娘、羅門居士、葉大俠和丁嵐兄聽得明白!」
毒仙程珠道:「那麼你說她該怎麼辦?」
顏峰、藍岳一聽這話有理。果然不再多言。轉身之際,兩人目光互相碰上,顏峰趁機使個眼色,藍岳微微頷首。
老賭徒吳遐側眼望一望美艷夫人,見她面含憂焚之色,這才低聲道:「無名氏功力比這兩人都要深厚,但仍然抵擋不住兩人聯手夾攻之勢!」
凌玉姬、羅門居士、葉葆、丁嵐等四人明白吳遐此舉乃是暗助無名氏,設法支開顏峰,使他一時來不及揭開無名氏身世之謎。
柳慕飛見無名氏,凌玉姬猶自互相安慰,唯恐有人取笑,連忙道:「玉姬你代我抵受一劍之厄,此恩自當永銘心中。」
顏二先生心中大感安慰,要知直隸顏家近年來內部頗有暗爭,顏峰極力想爭取繼承顏二先生死後的領導大權。但顏二先生卻頗不喜這個侄兒,屬意他人。故此伯侄之間明面上沒有什麼,但暗底卻大有心病。
藍岳道:「假若今日在下贏了,請問夫人如何安排?」
這句話比符咒還要靈驗,激戰中的三個人都一齊偷眼一覷,只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美人站在一起,手上招數登時在中途停住。
側邊的顏峰一聲不響,倏然欺近,拳出如風,猛襲藍岳腰脅要害,藍岳萬想不到顏峰這時忽施暗算,已經無法抽手抵擋,只好運氣護住脅下要穴。「砰」的一聲,這一拳打個正著。藍岳只覺五臟六腑一陣劇疼,登時失去知覺,身形隨著拳力打橫飛出丈許。
凌玉姬哀叫一聲,道:「天啊,你們這等相愛,但只是片刻快樂,不久你們都要死了。」
藍商一縱落侄兒身邊,摸摸他的脈息,沉聲一嘆,取出一顆丹藥放在藍岳口中。
藍商一點頭同意,道:「只不知凌兄是否作此想法?」
顏藍二人都不由自主斜斜衝開,顏峰的手腕和藍岳的手指都有一陣火辣辣之感。
吳遐道:「老賭徒平生從無戲言,但你得趕緊走開,老賭徒要將謎底揭曉!」
但他還是猶疑了一陣,才道:「好,你們三人一齊出手,但我先行聲明,上乘武功講究是乾淨利落,你們之中那一個首先負傷掛綵,就喪失比武資格,須得立刻退下!」
葛山堂道:「這話正合我意!」
無名氏記起黃山之麓傳授內功給他的凌波父,又想起凌玉姬,頓時豪氣飛揚,朗聲道:「我便是承繼帝疆四絕中的遺缺的人!」
葛山堂和藍商一早已走得沒影,台下只餘無名氏、凌玉姬、美艷夫人、羅門居士、丁嵐、葉葆等人。四下擁擠的人群漸漸散去,忽見楚南宮、靈隱山人、莫庸、苦行禪師等數人過來,大家都向無名氏、凌玉姬道賀。凌玉姬初時還自笑逐顏開,但後來被眾人的目光看得漸感不安,神情變得十分黯淡。
他這幾招上下變化,迅速神妙兼而有之,觀戰群雄眼見這兩人對面互相作勢,大部份看不出箇中奧妙,只有極少數高手領略得出其間驚險。
顏峰手指已離二先生後背上的大穴不及半尺,正要吐勁發力,耳中忽聽一聲嬌叱,道:「顏峰你竟敢當著天下英雄面前,殺害尊長?」
凌玉姬暗暗替他難過,忖道:「吳伯伯是何等英雄人物,居然這般害怕程仙子,教別人看了都為他氣短!」
兩人相視微笑,滿面歡欣愉悅,宛如情侶,久別重逢,各自從對方眼中讀出心底千言萬語。
程珠哼一聲道:「他縱是置身鼎俎之上,刀斧臨頭,也不會有絲毫懼色,你以為他不是個鐵錚錚的硬漢麼?」
顏二先生道:「兄弟只求柳兄賜教一劍,若是抵擋不住,落個屍橫就地,只怪兄弟學藝不精!」
這一干高手之中,誰都曉得顏峰武功高強,沒有人敢出聲斥責,只有楚南宮膽粗氣豪,全然不把他放在心上。
凌玉姬道:「只此一次,不要你陪我!」
台上台下數百人見到這等驚險景象,都駭得噤口無聲。
羅、葉、丁三人都十分緊張,只因美艷夫人身為凌玉姬之母,乃是主持婚事之人,自然要以她的話為準。
緊接著一陣異聲從東邊傳來,頃刻間出現數十道影子,貼地滾馳,都向老賭徒吳遐衝去。
柳慕飛心中電光石火般忖道:「不錯,他如不親手殺死顏二,如何能略消心中之恨。」當即又打個觔斗,身形反而退回七八尺,飄落地上。
顏峰接口道:「二伯父,侄兒可堪代你老接他一劍!」他說這話時,凜然卓立,豪氣飛揚,面上找不到一絲險詐神色。
吳遐此時精神一振,道:「你何必等了這許多年?我別的都不擔心,只擔心你心中沒有我,早知你心中有我,早就該結束了!」
吳遐慢慢點頭,道:「我曉得了!但你心中也明白當日鑄成的大錯,實是出自誤會,是也不是?」他的聲音已遠不如早先嘹亮。
吳遐見他們堅持死戰,實在無法,只好揮手道:「好吧,你們這就上前拚命便是!」
顏峰一擊得手,猱身猛攻無名氏,雙拳如風雨交襲。無名氏一怔之下,被他迫退四五步之多,才能穩住身形。
顏二先生一柄劍指東打西,飄忽進擊,迅若雷霆,靜如山嶽,一連攻了七招之多,滿台皆是劍光流轉,只看得千百武林人物個個目瞪口呆,心中都暗道顏家盛名不虛。
顏峰一直凌厲進擊,這一路天下第一的拳腳招數已經反和_圖_書覆施展了兩遍,無名氏突然大喝一聲,雙手齊出,左手抓住他右拳脈門,另一隻手則抓住他足踝穴道。
丁嵐道:「此計良佳,兄弟首先贊成!」其餘之人都沒有什麼意見,只有美艷夫人兀自沉吟。
無名氏雙臂一挺,把顏峰舉得更高,心中驀地記起另一個人,不禁轉頭望去。
凌玉姬堅持道:「我要回去問問他老人家,但不要你陪我!」
顏二先生一看她果然活了,一言不發,跳下木台,目光一掠,已見到碧簫紅羅柳燕娘站在一邊,便向她點頭稱謝,逕自擠入人叢之中。
只見她白衣飄飄,綽約多姿,這時艷絕人寰的花容上,佈滿驚恐震駭之色。
無名氏怔一下,道:「你最好別一個人亂跑!」
瑛姑不敢多耽時候,連忙抱起藍岳,縱落台下,逕自走了,她從現身以至離開,都不向美艷夫人和凌玉姬看上一眼。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個絕世美人面上,再也移不開去。
那群飛鳥在他頭上盤旋數匝,驀地斂翅束翼,疾墜下來,轉眼間跌了一地,只一落地便即僵斃,不再動彈。
凌玉姬大驚失色,連忙道:「老伯伯請分開他們吧!」
這等神奇身法,只看得台下千數百人無不目瞪口呆,加以台上風雲瞬息萬變,人人都忘其所以,屏息以觀。
他劍勢發出何等迅快,宛如電光一掣,劍尖已刺中凌玉姬心窩。
無名氏躍開數步,喘一口氣,道:「她怎麼啦?」
顏峰心中大喜,拳上真力增加到八成,原式猛攻。兩人右手拳掌首先相接,啪地一響,藍岳腳下浮動,身形不穩。眼看另一隻手的招數碰上了,勢必當場吃虧。風聲颯然響處,無名氏已落在顏峰身側,出手奮攻。顏峰心中最是忌憚無名氏,這時寧可放過了取勝藍岳的機會,將攻襲藍岳的拳力轉移到無名氏身上。
笑聲戞地中斷,之後,程珠凝目望住他,過了片刻,幽幽一嘆,道:「我也只好用祈家毒功取你性命,替禿爺爺報仇。唉!這也是先父嚴命,他說如果我不能替禿爺爺報仇,就不認我是程家之女!」
顏峰和藍岳二人心中不忿受辱,不約而同地一齊向無名氏攻去。這兩人一個拳腳|交加,一個運指如風,霎時間已攻了四五招。無名氏奮勇封架,出手皆是凌波父的十二散手。
藍岳到底欠缺歲月浸淫之功,這時指法已接續不上,當下使出本身精熟手法,一招「手揮五弦」,雙掌先後劈掃出去。
顏峰不敢試他指上功力,迅如掣電般縮底下踢出一腳。上面雙拳化虛為實,猛急劈擊。
吳遐道:「他雖是負有惡名,但其實是大仁大義大慈大悲之人,武功絕世,宇內無匹!」
台上這時只剩下無名氏和顏峰二人激烈爭持,那顏峰凌厲進擊,一味施展葛山堂所傳的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腿法。他拳腳之上威力絕大,因此無名氏幾次以絕妙手法反擊他都相應不理,迫得無名氏只好收招封擋,不然就得出現同歸於盡的局面。
毒仙程珠沉吟道:「父訓母命都難違背,那就只好兩命皆從了!」
吳遐道:「她果真是你的媽媽?」
柳慕飛一眼瞥見無名氏落淚的情形,心中一陣激動,厲聲大喝道:「顏老二好毒的手段,柳慕飛今日和你拼了!」
全場千數百人沒有一點聲音,人人都在等待這結束的最後一剎那。
喝聲中猱身縱起半空,接著一提真氣,又升高了數尺,倏然在空中翻個觔斗,緊跟著就是長劍出匣,身劍合一化作一道劍虹罩射對方,但匣中之劍尚未掣出,耳中已聽無名氏淒厲喝道:「這兇手是我的……」
凌玉姬躡喘半晌,才道:「我爹命我遮住面孔,但我媽卻要我除下,唉,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求伯伯指教!」
顏峰厲聲道:「那一日在華山中的約定便又如何?」
顏峰冷冷一笑,沒有做聲,楚南宮又喝道:「你賴在此地偷聽我們說話,這算什麼英雄行徑?」
美艷夫人兩眼不離戰圈,隨口道:「那怎麼辦?」
只見兩道人影飛上來,卻是一直在台下傳功授藝的藍家伯侄。
吳遐道:「小凌的十二散手乃是武林絕學,可惜無名氏施展時微見走樣,似乎不是得自小凌嫡傳!」
丁嵐談起那日追蹤凌玉姬之事,美艷夫人則問她何以留下遺書,不讓無名氏赴約之故。
顏峰精神一振,道:「這話可是當真?」
笑聲未歇,空中傳來一陣拍翅之聲,眾人抬目望去,只見一群飛鳥衝下來,就在吳遐的禿頭上兩三丈之處盤旋低飛。
藍岳拍一拍身上塵土,哂然道:「死生二字豈在我輩心上,無名氏你怎麼說?」
她仍然沒有走開之意,吳遐訝道:「你沒有事就最好回去,此地凶險得緊,不宜久留!」
凌玉姬接著道:「吳伯伯可知道我爹爹的生死下落麼?」
美艷夫人道:「是啊,有一招『天馬行空』凌波父曾親自指出我手法謬誤之處,但無名氏恰好就是錯在這個地方,所以我曉得你說中他的弊病!」
葛山堂洪聲道:「好小子,這一招可不是凌波父絕藝。」
無名氏,楚南宮等人都訝疑地望望這四人,只見他們面色都變了一下,尤以凌玉姬為甚。這一來都心知必有緣故,無名氏道:「到底是什麼事?」一言未畢,數丈外傳來一聲長笑,聲如鸞鳳,響徹雲霄。
那邊葛山堂已洪聲道:「顏二你別忙著傷人,你自己目下已吃不了兜著走!」
凌玉姬強笑道:「我很好!」
她道:「胡說八道,父母之言焉能不聽?」
台下群雄但見這三人兔起鶻落,出手如電,驚險之處真是一羽不能加,一葉不能落,既刺|激,又熱鬧,因此喝采叫好之聲,此起彼落,震撼大地。
柳慕飛微一沉吟,收起絲鞭,道:「顏兄既已說出此言,自是不能收回,兄弟勉力一試!」
老賭徒吳遐搖搖頭,凌玉姬實在替柳慕飛擔心,插口道:「柳叔叔不會輸?」
台下縱上一個青衣女子,雙眼含淚,道:「他還活得成麼?」
老賭徒吳遐面色微變,飛快看毒仙程珠一眼,見她毫無變動,一時猜不出她的心意,當下怒喝道:「後生小子膽敢如此狂妄,待老夫取你性命!」當下作勢欲躍。
美艷夫人道:「兩位還未得手,多說無益。只要你們之中有人佔得鰲頭,我自有公平之法。如若措置不公,藍大先生和葛兄也不肯答應,是也不是?」
顏峰、藍岳都暗暗盤算好自己決不先動,待到其餘兩人拼上,方始乘隙伺虛出手夾攻,無名氏卻沒有想到這許多,只密切注意藍、顏二人的動靜。
藍、葛二人以為他聽從吳遐之勸,便也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藍岳、顏峰、無名氏三人舉步上前,成品字形和-圖-書一站,互相運功戒備。
顏二先生這一剎那間心念輪轉,反覆考慮了六七遍。利害關係業已條縷分明詳列胸中,更不多慮,這一劍卻依然運足功力發出。
毒仙程珠柔聲道:「我何嘗不想早點了結這段公案,可是其時帝疆四絕天下獨尊,未有後起之秀。你若是死了,誰來制衡這局面?現在已出了一個無名氏,足可頂替你的遺缺,我才敢出面了結此一公案!」
老賭徒吳遐定眼望住她,只見她滿面愁容,楚楚可憐。暗忖自己已經活了八九十歲,但這個女子的嬌容仍然能打動自己,怪不得天下武林中無數高手為了此女甘心拚命搏鬥。
顏峰退侍顏二先生身後,右手駢指如戟,緩緩向顏二先生背後伸出去。
全場之人都被他的動作挑起是緊張情緒,個個心膽懸吊在半空中,就等他那麼一下。
老賭徒吳遐面帶微笑,望著這一群家畜,轉眼間已衝到他面前兩丈之內,驀地先後倒地,完全僵斃。
顏峰「唰」地躍到顏二先生身邊,沉聲道:「二伯父,侄兒在你這邊!」
葛山堂道:「老賭徒你瞧結局如何?」
吳遐道:「他既不輸,也不能贏!」
藍岳前此已經見過,是以仍然能夠思想,朗聲叫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們三人尚未分出勝負……」
無名氏最是敬重此人,當下拱手道:「如此有勞楚兄了!」
他右手隨即按在劍柄上,眾人等了好一會,只見他神色凝重,卻不掣劍出匣。卻看顏二先生已經取出一柄長劍,神態極是專注沉凝,面對柳慕飛,彷彿已經開始交手。眾人無不大感訝異,想不通是何道理。
柳慕飛從容邁步,便從劍光中脫身走出,劍氣漫身淹過,竟無絲毫損傷,甚至連鬚髮也不曾飄動。
只聽美艷夫人道:「你已有了丈夫,從此以後不須再戴著面紗,以免徒然惹出無限是非!我是你生身之母,自是有權改變你爹的話!」
凌玉姬透出一絲笑容,抹掉淚珠,道:「我爹只要健在的話,不論他神功練成沒有,我都不讓他再上黃山爭雄。」
他這話自是有意為武林保存人才之意,但顏峰卻欠身道:「老前輩此法用意雖佳,但晚輩卻大膽請你老再加斟酌。」
又過了一會,無名氏忍耐不住,長嘯一聲,驀地縱身向藍岳撲去,發掌迅擊。
顏二先生略一尋思,突然微哂道:「凌玉姬姑娘可是當真死了?你們看清楚沒有?」
原來美艷夫人乃是想到以顏峰這一身功夫,那三點寒星未必能取他性命。因此如果他傷在暗器之下,伯侄之間的一段樑子便從此化解。倒不如留下他的性命,好教這伯侄二人互相窺伺,隨便那一個被殺,都是使她稱快之事。
老賭徒吳遐接著又道:「現在老賭徒為你們三人主持一下,早點結束這一場,然後就輪到老賭徒清斷昔年的恩怨公案!」
無名氏道:「你們要怎樣就怎樣!」
無名氏見她活轉來,不禁破涕為笑,凌玉姬站好身子,便用衣袖替他拭淚,無名氏全部心意都傾注在她身上,根本忘了還有千數百對眼睛。這對年輕人在睽睽眾目下,互相噓問安慰,神志舉止都是那麼自然,真情流露,全場千數百人竟沒有一個哂笑他們。
葉葆道:「不錯,凌姑娘此舉也是人情之常!」
顏峰全身乏力,無由掙扎。無名氏將他舉過頭頂,作出摔死他的姿勢。
凌玉姬道:「請問吳伯伯,你變的什麼戲法?」
毒仙程珠擺手道:「別動,你想早一步出手把他點昏是不是?」
老賭徒吳遐微微一笑,雙眼不離程珠面上,口中答道:「心靈上的片刻滿足,更加可貴。你們看來雖短暫,但人生百年,其實也不過是彈指之事!」
老賭徒吳遐暗忖道:「他們為了爭奪凌玉姬,都抱著不得則死的決心,乾脆就讓他們作殊死之戰,免得日後活著也難過!」
要知這三人同為爭奪凌玉姬出手,若是三人同時上場混戰,勢必有一個恰恰因兩人夾擊而喪生,剩下二人再作生死之鬥。
程珠舉手指到他的鼻尖上,厲聲道:「你以何種功夫殺害師父?」
楚南宮不知廬州和無名氏的關係,大聲道:「好極了,無名氏天生俠骨,武功蓋世,凌姑娘仁心慈腸,貌美如花,正是珠聯壁合,何不就趁今日交拜天地,成就一段美滿良緣?」
靈隱山人、莫庸等都同聲贊成,羅門居士覷見凌玉姬驚惶之色,忙道:「不可,不可!眼下武林人物都聚於廬州,這等婚姻大事,勢必招來千百賀客,試問如何應付?即使應付得了,無名氏和凌姑娘也將筋疲力竭,無疑自尋煩惱!」
無名氏正在傷心欲絕之際,根本沒有聽見這話,葛山堂,吳遐兩人定睛一看,吳遐沉聲道:「喂,小姑娘你幹嗎裝死?」
凌玉姬尖叫一聲,身形驀地彈退,把身後的柳慕飛也迫得退了丈許。風聲颯颯數響,三條人影落在凌玉姬身邊,卻是葛山堂,吳遐和無名氏三人。
眾人都不做聲,美艷夫人哂道:「他不敢走開之故,便是怕他伯父收拾他!」
顏二先生擺手道:「不用了,你雖堪當此任,但待會兒還有劇戰!」
吳遐搖搖頭道:「不關我事,是別人變的!但卻是世上一宗絕藝,不是戲法。」
藍岳見他攻勢兇猛,心中微怯,同時也大感不解,想不出他何故認定自己兩番猛攻。這一來心中甚是紊亂,連應敵招數也施展不出。
無名氏點點頭,兩人四目交投,從眼光中互相傾訴心中情意。
眨眼之間顏二先生已攻了十二招,一劍比一劍毒辣奧妙,變幻無方。柳慕飛直到此時,還尋不到可乘之極,根本不能出劍。若在二十年前,狂傲蓋世之時,定必使出與敵硬拚的一招。但經過二十年歲月消磨,已經心平氣和得多,更深知自己這一招發出去,如若兩人功力悉敵的話,就變成兩敗俱傷之局,是以始終沉住氣,不肯妄發。
看看又鬥了二十餘招,顏峰已看出藍岳心意,大是惱恨,歹念隨之而生。他家傳武功都是從帝疆四絕處偷學得來,當下暗暗盤算道:「藍岳招招都施展三才神指的話,我便奈何他不得。設若偶一不用指法,我顏峰管教你立斃當場!」
兩人都無隙可乘,各自退開,那邊廂顏峰得這頃刻工夫,已經調運好真氣,回復常狀,暗忖藍岳剛才的一掌顯示出功力之深厚,前所未見,竟不知藍大先生到底使他增加了多少功力?現下須得考驗出來,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於是湧身直撲藍岳,雙拳先後猛擊出去。
這時若果藍岳或無名氏向他出手,他因真氣浮動,自是無法抵擋,非死不可,但無名氏心心唸唸都集中在藍岳身上,顏峰一旦退開,他隨即飛身向藍岳撲去,https://m.hetubook.com.com雙掌連環迅劈。
凌玉姬舉手摸摸面龐,發現面紗已失,立時張皇失措,顏峰第一次見到她的全貌,直是目眩神搖,心智迷失。
老賭徒吳遐望望台上這三個後起之秀,不覺搖頭嘆氣,道:「我老禿也該收個好徒弟才對。」
吳遐想了一想,道:「父母之命,雖是如天之大,但也得衡情度理,可行者則遵,不可行的亦不須盲從。」
他手指去勢甚是緩慢,這時台下絕大部份人的眼光及注意力都凝注在無名氏那邊,只有少數幾個人見到顏峰的動作。但這些人都不明白顏峰此舉用意何在,故此也只能詫異看著,無人做聲。
凌玉姬被劍光捲入圈中時,正在作生死之鬥的柳慕飛和顏二先生初時還不曾發覺,直到她闖入圈內,並且不由自主地向顏二先生劍上撞去之時,兩人才驀地驚醒。
接著轉頭望住楚南宮,眼神電射,冰冷鋒快得如同利劍。卻見楚南宮挺胸卓立,面上毫無懼色,當下點點頭,道:「果是一條不怕死的好漢子!」
眾人運足目力一看,驚訝得瞪大雙眼,原來這數十團影子竟是一群家畜,其中有雞有狗,有貓有羊,這一群家畜似乎也是聽到老賭徒吳遐的笑聲,特地趕來。
顏峰心中罵一聲「該死的東西」,左拳疾出,接住藍岳的一掌,底下踢出之腿勢道自消,只餘下右拳攻勢,無名氏感到背上拳風襲到,半肩斜旋,一掌拍出。
美艷夫人運氣迫出聲音,道:「你們快看玉姬!」
吳遐道:「雖是平手之局,但局中人卻得同歸於盡!」
無名氏微微一怔,心想自己乃是代表凌波父出戰,怎可施展別家絕藝?
話猶未畢,七八丈外傳來一冷笑,接著一條人影凌空飛來,晃眼落在台上,卻是個鬢髮如銀的美貌婦人。從她雪白的頭髮看來,最少也有七八十歲,但看她的面容,卻只像是四旬上下之人。
無名氏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楚南宮朗聲道:「兄弟願陪姑娘走一趟!」
這位歷盡滄桑的顏家高手乃是考慮到這一劍若是殺死凌玉姬,別的人知他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決不能怪他。若是盡力留情,凌玉姬多半難免一死,而自己還得冒被敵人乘隙攻入之險,太不划算。而最要緊的便是凌玉姬此女如若除了,侄兒顏峰和無名氏這一場架大概就打不成,因此顏峰就不須冒生死之險。
葛山堂、藍商一兩人的面色越來越發凝重,原來這兩位絕代高手已看出無名氏漸具闖入帝疆爭雄逐勝的實力。最使他們不安的便是無名氏於今尚自年輕力壯,而他們已屬老邁之人,假以時日,無名氏勢必壓倒他們,稱尊宇內!他們想到這個結論,都感到難以忍受,胸中湧起陣陣妒火般殺機。
藍岳感到壓力消失,勇氣大振,不知不覺又使出剛剛學會的指法,一招「遙指天南」,側襲無名氏。
藍岳又出指抵擋,顏峰雙拳上發出那麼渾厚真力,盡皆被他一縷指風破去。顏峰一見硬拚不得,雙拳化作虛勢,迅快一晃,領開對方眼神,底下陡然踢出一腳,藍岳指尖一沉,封住下三路,他對顏峰毫無怯意,是以能將三才神指奧妙威力十足發揮。
美艷夫人察覺出她神色陰鬱,大是訝異,道:「姬兒你有什麼心事?」
她聲調淒楚,情深一片,只聽得凌玉姬黯然下淚,楚南宮濃眉低垂。
顏峰用力敲一下腦袋,自語道:「怪事,怪事,真是匪夷所思……」
吳遐道:「不錯,而她自己居然還不曉得,真是咄咄怪事。」
葉葆道:「婚姻大事乃是人生百年大典,兄弟主張鄭重從事,我們都是武林中人,筋強力健,不怕辛勞,莫如立刻起程前赴金陵,那兒才是真正的大地方,適宜鋪張大宴賓客!」
顏藍二人那肯不跟她爭論,正要開口,忽見美艷夫人把凌玉姬面紗收起,向她說話,於是齊齊忍出駁斥之言,等她講完再行爭論。
要知道顏二先生一身武功,尤其是內功精絕深厚,顏峰久已深知。因此他雖然有意暗算伯父,一來為凌玉姬報仇,二來借此機會除去眼中之釘。故而先穩住顏二先生,待他毫不防備,然後在後同加以暗算。他出指遲緩之故,便是免得被他發覺指風,立加戒備。
他掃瞥那三個年輕人一眼,又道:「你們三人若是分場作戰,先出手的兩人未免太過吃虧,若是三人一同上場,則必出人命,這倒難住我老賭徒了!」
老賭徒吳遐走到台口,宣佈無名氏獲勝,四下喝采聲雷動。當下眾人躍下木台,那千數百武林人物見好戲收場,都各自紛紛散去。
正在心慌意亂之際,耳中聽伯父藍商一的聲音道:「速以我親傳指法應敵!」
這三人當中只有無名氏一個人心中坦坦蕩蕩,全神應付戰局。他最近兩個月來又練會了達摩秘錄內的六招,合共是九招,這九招變化無窮,越是使用,越發有所妙悟,威力逐漸隨手法純熟而增加。
吳遐道:「令尊近二十年來武功每況愈下,已難在帝疆中立足,以他那等人物,自然要發憤圖強,故此他可能在某一處極為隱秘之所,埋頭練功,人間消息,根本不曾傳入他的耳中!」
顏二先生這一腳踢得恰到好處,迫使顏峰必須在他的一腳或是那三粒寒星之間做個決定,選擇其一。
然而在柳慕飛而言,因為凌玉姬背向著他,阻住他出劍之路,無法擊敵救援。在顏二先生來說,劍勢已發,收回已是無及,同時還得考慮到若是收回劍勢,一方面仍然難免殺死凌玉姬,另一方面卻予敵人以出劍疾擊的機會。因此在劍學上講究起來,這一劍萬萬不能收回。
藍商一道:「達摩心法失傳已久,果然十分神妙!」
這一掌掌力過處,把那三點寒光全部震歪。顏峰斜斜躥開七八步,出了一身冷汗。
她運丹田真氣傳出聲音,無名氏自然聽見,但苦於被對方招招緊迫,連眼睛也不能眨一下,更加無法開口應答。美艷夫人雖是知他處境艱危,但又懷疑他過於專注,沒有聽見,心中一急,隨手把凌玉姬拉到身邊,舉手除下她的面紗。凌玉姬全副心思都傾住在戰局上,面紗除下也不曉得。
凌玉姬果然應聲睜開雙眼,道:「我還沒有死麼?奇怪……」
楚南宮道:「程仙子謬譽之言不克當得,吳老前輩雖是極少在江湖行道,但剛才種種已顯示出宅心仁厚,滿腔正義。況且名列四絕,天下同欽。程仙子迫他露出此態,實在使人見而傷心!」
顏峰最是險詐多智,朗聲道:「晚輩今日非生即死,寧死不輸,老前輩何須擔心人命!」
沒有一個人出聲回答,凌玉姬突然道:「我回去問問他!」
美艷夫人沒有做聲。
顏藍二人攻勢有增無減,又是四五招過去,無名氏和*圖*書已顯出不敵之象。
她緊接著喝道:「你師父為人如何?」
但藍岳這一指點得神奇無方,一望之下,竟想不出如何克制,只好陡地撤回攻出掌勢。施展出凌波父十二散手中的西風殘照之式,一掌直擊,一掌橫掃,不但嚴密封住敵人指勢,還暗蘊反擊威力。
這時無名氏業已險象環生,凌玉姬駭得全身發抖,幾乎急出眼淚。
毒仙程珠道:「胡說,應當單日戴上面紗,雙日除下,才兼顧父母之命!」
顏峰在那邊的台下,有如一尊石像,動也不動。一張馬面拉得長長的,目光不時閃動,顯然正在想什麼心事。
老賭徒吳遐道:「你若猜得出其中緣由,老賭徒吳遐便把平生絕學『人鬼八大劍』傳授給你!但限你在一年之內參透,逾期無效!」
無名氏心中一軟,忖道:「她為人最是仁慈,怕看一切慘酷景象,我若是當著她眼前將顏峰活活摔死,只怕她一生一世都不能忘記!」
美艷夫人道:「我做主將她許配與無名氏是一回事,你們相爭又是另一回事,現下毋須爭論!」
瑛姑雙淚簌簌洒下,行了一禮。藍商一嘆口氣道:「老夫從前不傳他心法之故,就是知他根基淺薄,到了要緊關頭之時,禁受不住敵人的重手法一擊,並非因他聰明才智低於別人!唉,今日果然這般下場,你如果有意思,可以把他帶走,或者在你悉心調護之下能夠挽回性命。」
老賭徒吳遐怔一下,心想:「這原是你的主張,卻問起我來!」口中卻不願頂撞,迅速忖想一下,道:「這事容易,侄女兒你把面紗對半撕開,只掛上一片,這時半邊遮住,便遵從了父訓,半邊面不遮,亦不違慈命!」
藍岳頓時驚醒,疾快一指點出。無名氏自從學會了凌波父的修羅七訣和伽因神尼的「大悲佛手」這兩種根本之學,上陣對敵時,對方任何手法數一使出來,便有克制破解之法。
吳遐道:「老賭徒出手的話,只怕天下人都不服氣。」
老賭徒吳遐見她機變過人,手段高妙,心中暗暗佩服,接口道:「這話說得是,你不是凌兄弟子,無須拘束武功路數!」
羅門居士接口道:「吳老前輩既是這麼說法,我們這就動身前赴金陵!」
這時連顏峰那麼陰沉多智之人,也驚訝得張開嘴巴,別的人更不用說了。
毒仙程珠沒有理他,厲聲道:「但你們可知道大凡一個人心中負疚含愧之時,就挺不直背脊骨麼?」
無名氏心念電轉,終於輕嘆一聲,把顏峰放下,轉身走到凌玉姬身邊。凌玉姬滿面含笑,如春花吐艷,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感激地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凌玉姬回頭道:「柳叔叔好說了,其實我真不曉得這麼危險呢!」
三人再度峙立,蓄勢待發。藍岳暗自忖道:「顏峰以陰險奸詐著名,莫要他趁機暗算。」
丁嵐接口道:「但她卻不知江湖上的規矩,因此反而做成錯誤,險險使無名兄心神受擾,好險好險!」
她徐徐轉回望著吳遐,眼中寒光四射,滿含殺機,厲聲道:「『中原一惡』食人禿王是你的什麼人?」
原來他早就知悉顏峰為人險詐無情,今日眼見他出手暗算他伯父顏二先生,深感此人太以卑鄙惡毒,加上他出手暗算藍岳,奸詐百出,其時葛山堂雖是唯恐他不能取勝,但顏峰得手之後,這個絕代高手就大為後悔,覺得自己實在傳錯了人。是以無名氏一問,他想也不想便說出答案。
無名氏微微一笑,不再開口,心中暗忖道:「此事多談無益,還是等日後做到了,他們便沒話說!」
凌玉姬被千百對眼睛看得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美艷夫人隨即向無名氏道:「你只是凌家之婿,不是凌家傳人,出手之際,不須限於凌家絕藝!」她煞費苦心安排這個場面,為的只是要對無名氏說這幾句話。
美艷夫人過來把她拉到一旁,柳慕飛向眾人行個禮,逕自落台。
藍岳已發出一指,破解了無名氏掌勢。他本是極端聰明之人,料想顏峰一定乘隙向自己下手,故此這一指發出,並不施展底下反攻敵人的變化招數。反而迅急旋開數步,趁著旋轉之勢,一招「大摔碑手」猛擊顏峰腰脅要害。
美艷夫人訝道:「吳兄你會變戲法?」
他實在不忍得眼見這個女孩子宛轉嬌容,當下道:「令尊今日不曾現身,無怪你要想到生死二字!」
凌玉姬支吾以對,羅門居士和葉葆、丁嵐等三人已知道無名氏身世之謎就在這廬州之內,因此也曉得凌玉姬絕不能在無名氏面前道出原委,忙道:「凌姑娘深愛無名兄,所謂關心者亂,自然判斷不清,誠恐無名兄戰敗,所以設法阻止!」
她提到「死」字,不禁打個寒噤。楚南宮長嘆一聲,胸臆中被一種說不出的悲愴之情塞滿,恨不得能夠像凌玉姬一般流淚大哭。
吳遐道:「是用西域祈家的秘傳毒功!」
老賭徒吳遐咧嘴一笑,神情甚是滑稽。但旋即斂去,似是不敢在這位毒仙面前放肆,道:「如此可不大容易辦得到呢!」他用莊重口吻說話,反而使人覺得很不舒服。
數丈外的顏峰忽然大聲道:「這世上虧得有這麼愚笨之人,連她的心事也不曉得!她是在憂慮她父親的生死,與她身體何干?」
美艷夫人道:「我們且回城去,今晚大排筵席,為這兩小口子慶祝一番,再行擇吉成親!」
眾人還道吳遐表演奇功,用笑聲招來這一群飛烏。可是眾人心中最是迷惑的,便是這一群飛鳥之中,有鷹有隼,有鷓鴣,鴿子,還有麻雀,形形色|色。這些種類不同的飛鳥竟會聚在一塊兒,實在是罕見罕聞之事。
葛山堂望一望吳遐,道:「照這樣看來,這位小姑娘已經練成伽因大師的無相神功了!」
藍商一,葛山堂,吳遐三人都「哦」了一聲,老賭徒吳遐道:「孩子你口氣太大了,須記取『滿招損,謙受益』六個字,便可一世平安!」他到底是正派之人,心地良善,唯恐藍、葛二人一接口,無名氏便將喪命在黃山始信峰頂,所以趕緊把話岔開。
無名氏柔聲道:「你不舒服麼?」
美艷夫人心念一動,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她已想了不少事情。當下發掌遙遙一拍,嬌聲道:「他是葛老先生的傳人,誰敢傷他?」
毒仙程珠含笑吟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誰知這一次顏峰卻是真心實意想和藍岳聯手,合力先擊斃無名氏,是以他首先出手向無名氏攻去。藍岳也隨即發動,出手夾攻。
藍大先生搖搖頭,道:「難說得很,老夫雖然用去僅存的珍貴靈丹,卻不知是否能挽救他的性命。」他上上下下打量這個青衣女子一眼,道:「你是瑛姑麼?岳兒曾經提起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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