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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龍驚訝地皺皺眉頭，就在這時，玉羅剎朱唇綻開一朵微笑，顯得嬌豔無比，許多人都看得呆了。

這時，被他橫臂頂住的十餘壯健男子，都鬆開去。人人無不向他們望上一眼，然後急速垂頭走開的。

玉羅剎亦是如此，眼波流轉，掃到他面上。

張行易道：「好，你過一會可別賴啊！」說時，轉頭四望。

徐少龍道：「玉香主，你心裏嫉妒她麼？」

徐少龍道：「什麼戲？」

他們進入院內，但見萬頭攢動，十分熱鬧。四方八面點燃著巨燭吊燈，把偌大一座戲院，照得十分明亮。戲台上鼓樂喧天，並且已經上演了。但台下的人，仍然談笑歡喧，竟沒有一個人是專心一意地聽戲的。

這等情感上的矛盾和形勢的禁格，交織成一片非常深刻，具有獨特味道的印象。將來，只要在鑼鼓樂聲中，他定必勾憶起現下這一幅景象，同時也挑觸起這一份奇特的悵惘的心情。

玉羅剎扭頭看了一眼，鼻子裏就哼一聲。徐少龍不必瞧看，也曉得定然是鄭艷芳。

這一座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大戲院，目下已經過改裝了。乃是把後面三分之二的座位，完全撤去。這麼一來，只有靠近戲台那邊，留有三分之一的座位。後面的一大截，可供更多的人擠立欣賞。

徐少龍道：「張兄風度翩翩，她們心裏想吃掉你，當然拚命的瞧你了，但即使最厲害的娘兒，你只要向她擠擠眼……」

於是三個人在過道上站住了，由於靠近台口之故，燈光更為明亮，使他們三個人更引起眾人注意。

他們寒暄之際，言笑晏晏。使得四下正在瞧著他們的人，都覺得稀奇。因而對這個英俊的徐少龍，生出敬畏之心。

過了老大一會工夫，他突然碰碰徐少龍，道：「來啦！來啦……」

張行易也瞧見了，不禁說道：「徐兄你瞧瞧那是誰……」

張行易果然說出鄭艷芳這個名字。

徐少龍道：「兄弟看見啦！」

張行易道：「當然啦！眼下大江南北，以她色藝雙絕，號稱天下無雙，我們要去的話，還須早通知一聲，以免沒有好座位，減了興趣。」

張行易笑一笑，道：「就算被她白眼瞪瞪，也是好的。」

玉羅剎既不笑，亦不點頭，也沒有打招呼。

當他們走近戲院子之時，但見人潮洶湧，除了衣衫光鮮的男士之外，還有無數粉白黛綠的婦女。

他聳聳肩，漫不經意地道：「兄弟沒有太仔細的看她，不過若定要我說出意見，恐怕鄭艷芳比她還要美貌些呢！」

徐、張二人雖然沒有僕從，身上也不帶兵刃。可是他們的風度和胸前的記號，比符籙還要具有魔力。所至之處，不論男女老壯，無不恭容讓開，給他們通過。

徐少龍道：「她m.hetubook.com.com住在哪裏？」

他說完又笑起來，道：「徐兄千萬莫要當真，兄弟的自尊心素來很強，因此之故，雖然早已查知她的居處，也不去拜訪她。」

徐少龍道：「好吧，她的確很漂亮。」

方想之時，耳聽玉羅剎低聲道：「徐少龍，你看見她了，是不是？覺得怎麼樣？美麼？」

張行易卻暗暗叫苦，因為他坐在玉羅剎旁邊。若然徐少龍促狹，故意提到他如何仰慕她的話，這個場面的尷尬，可想而知，而且根本無法應付。不過目下他無法反對，只好挪開。

玉羅剎接口道：「我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居處？」

這些壯健的漢子，居然叫苦，自然大有原因。

徐少龍心中斷定他所說的，必是「鄭艷芳」無疑。可是口中仍然詢問名字，以便證實此一猜測。

他接著向隔座的張行易說道：「張兄，那一個就是鄭艷芳了。」

徐少龍搖頭道：「沒去過，真是孤陋寡聞得很。」

玉羅剎向徐少龍笑一笑，道：「她的魔力真大啊！」敢情不止是張行易，還有不知多少男女，也像他那般看個不休。

張行易忙道：「使不得，你一擠眼，她就過來了，你怎麼辦？」

徐少龍啞然失笑，道：「不錯，我也得換衣服啊！」

四下華燈照耀，賣吃食的，擺滿了街道兩邊，種種好玩的和有趣的小玩意，吸引人們的興趣，歡笑聲、喧嘩聲、叫賣聲、以及搖鼓敲板等等聲音，使這個區域熱鬧得宛如最大的趕集一般。

徐少龍道：「你放心吧，她今晚能不來麼？」

不用說這些座位，決計沒有人敢覬覦佔座的，事實上所有的座位，都編有號碼，發給票子以便對號入座。

徐、張二人稍為停步，望著紊亂的人潮，不覺也感到歡欣興奮，無不記起了小時候擠著看戲的情景。唯一有點不同的，就是外間各地搭台演戲，雖然也是鄉間盛事，媳婦閨女都不免去看看。但決計比不上這等擠來擠去，打情罵俏的旖旎場面。而且鄉間很多小孩騎在大人肩上，這兒卻很少見。

張行易道：「啊呀！她不要坐第一排，最好坐到這兒來。」

附近百數十個座位的人們，無不瞧見。頓時聲息俱寂，都停止了談笑，瞧看這一幕的發展。

玉羅剎一則被他氣勢所懾，二則也想曉得他何以如此氣憤？是以不與他頂撞，反而笑一下，道：「好，好，別生氣，唉！你的狂妄自大，真是與生俱來的……」

徐少龍向她笑笑，舉手打個招呼，接著很自然地向身邊的座位指點，示意請她過來這邊坐。

那人忙道：「那是最好的位子呀！」

那人轉眼四瞧，忽然泛起喜色，道：「有有，在第二排正當中，您不嫌麼？」

許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的目光都被徐少龍的動作，吸引過來。

徐少龍道：「這位姑娘兄弟倒是見過了……」

張行易道：「哦？第一排？」聲音中略表驚奇。

張行易雙眉一挑，橫臂一抵，那數人立刻停止撞過來之勢，可是他們互相擠在一起，個個哼唧連聲。

不久，他們一同結伴出府，他們俱是一表人才，衣衫適體而高貴，氣度與一般武人大是不同。因此之故，走到街上，真是惹來無數豔羨或傾慕的眼光。

張行易忙問道：「比起玉羅剎如何？」

他乃是剛剛才曉得的，正要分說，但玉羅剎已搖搖頭，道：「不要解釋啦！我只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

徐少龍笑一笑，道：「行易兄來得正好，兄弟只是感到無聊而已，哪裏是什麼風雅。」

徐少龍方才搖搖頭，玉羅剎頓時現出不高興的神情，道：「知道與否，只須回答知或不知就夠了。」

張行易一面往前走去，一面向徐少龍道：「本寨還有一個芳名極甚的姑娘，據說也是美得教人移不開眼睛的，只可惜這一位兄弟還無緣與會……」

玉羅剎迅即回眸，見他沒有向那邊張望，便道：「別裝佯啦！你心中明知是誰來了。」

敢情這三個少女當中，其一竟是豔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玉羅剎。亦是他念念不忘的一個女孩子。

徐少龍裝作把注意力回到戲台上，其實心中忙碌地想道：「艷芳見我沒有理睬她，會有什麼感覺呢？她雖然明知我的處境，不宜表示與她相熟，但決計不會沒有感觸的。」

張行易全身發熱發冷，感到難過之極。他是徐少龍的同事，結伴而來，榮辱自然也與他有份。

張行易道：「唉！假如她肯嫣然一笑，真值得花上千金去買呢！」

這件事再說下去，就得碰上不好意思的節骨眼了，所以他不再說話。雙方沉默了一陣，玉羅剎輕輕道：「你當然也曉得，一個女人，如果以容顏驕人，實是愚蠢之舉。因為最美的人，也敵不過光陰的消逝……」

張行易嚇一跳，要拉住他時，已來不及了。

她那雙明亮嫵媚的眼睛，四下流盼。很快就看見徐少龍，頓時神采煥發起來，卻沒有向他打招呼。

徐少龍道：「在下知道，但……」

要知假如徐少龍不是具有特殊身份，同時又長得非常英俊，年紀又輕的話，大家的興趣，便不會這麼濃厚。

雖然他與玉羅剎並沒有過任何身體上的接觸，連手也沒有碰過一下。可是由於他時時縈掛著她的倩影，以致在心中對她非常熟悉，尤其是這一陣淡淡的香氣，這卻是他嗅過的。

他叫張行易挪出，讓出座位。這樣，玉羅剎就可以坐在兩個男人中間了。當然這是禮貌的表示，ｈｔｔｐs://m•hｅtubｏok.ｃom.com並無其他意思。

以玉羅剎的身份，加上她的風姿美貌，當然是非常吸引人注目的，甚至比身份高的人物還要使人注意。

玉羅剎向張行易注視一眼，然後含笑點點頭，道：「我見過你，我還記得，其實用不著介紹。」

玉羅剎急速地打斷了他的話，道：「不，不，別拿她和我比較。」

這話明明是託詞，但徐少龍並不取笑他，默然跟他行去。

張行易道：「她就住在東一巷的白壁樓中，那兒有名得很，尤其她的白壁樓，上下通通漆上白色，更是醒目。」

徐少龍這刻禁不住想起了她那具象牙般光滑的胴體，她的紅唇、香舌，以及婉孌嬌態等等。

徐少龍道：「走！去瞧瞧。」

徐少龍忖道：「難道這也與我有關？」要知鄭艷芳是她差遣獻身的，因此，他和鄭艷芳的關係，她自然清楚得很。

張行易道：「有這等事？明兒有空定要去瞧一瞧。」

話雖如此，可是她的神情眼色，分明很當真。只是她既然這麼說，徐少龍一時之間，亦不好說下去。

玉羅剎搖搖頭，道：「現在不了，從前倒是嫉妒的。」

張行易的頭扭轉去看，半晌還轉不回來。

第二排的當中，空著六七個位子。他們坐的是中間的兩個座位，兩邊皆尚有空位。

他們穿過熱鬧的人群，到了戲院門口，由於這是不售票的，所以秩序較亂。不過門口處尚有不少配著表示喜事的紅綢帶的壯漢，在維持秩序，把一些故意擠人的小伙子推開。

然而現在卻又是一幕使他難以忘記的情景。這便是在他身側坐的是玉羅剎，一個他心中時時縈掛而從未接近過的女子。在稍遠之處，卻是使他迷醉顛倒的鄭艷芳，婷婷玉立……

徐少龍並沒有如何張望，因此反而是張行易碰了不少釘子之後，向他說道：「徐兄，這些娘兒們厲害得緊……」

徐張二人沒有票，但已有了安排，由管事人員引領，直趨前面。照亮的燈光下，無數目光，都集中在這兩個年輕瀟灑的男子身上。

徐少龍最驚奇的不是這三名少女的氣力，因為她們如若在武功上得過真傳，這等勁道不足為奇。

徐少龍伸長脖子一瞧，頓時明白了。原來有三個女人正從那邊通過，其中有兩女不斷的推開兩側之人，把人家推得七欹八倒。

徐少龍又問道：「後面一點可有座位？」

目下徐少龍居然在大庭廣眾之前，萬目睽睽之下，與她招呼。這時大家都渴欲看看玉羅剎將採取什麼態度了。

她在一個管事人員陪同下，一直走到台前。那個管事人員一面說話，一面用手勢表示她的位子在第一排正當中。那兒也空著四五個座位。

前排之人，都向另一邊的過道望去，可見得又有一個惹人https://m.hetubook.com.com注目的人來了。

張行易道：「兄弟真不敢去白壁樓，免得自討沒趣。」

徐張二人都點頭稱善，於是在他引導下入座。

張行易道：「兄弟回去換件衣服，順便讓胡總管安排一下，我們到時，就有好座位了。」

張行易道：「這話說得太不負責任啦！兄弟決不跟她們微笑或擠眼什麼的，要不你老兄試一試如何？」

玉羅剎搖搖頭，人人一望而知她不要坐在第一排。這是一種謙遜的意思，表示她並非自大得沒有分寸。

徐少龍不必回頭去看，已曉得了。因為這刻連第一排的一些人，也扭頭直瞧，可見得來人一定大有來頭。

台上的戲固然熱鬧，台下的觀眾們，也各有歡愉會心，雜亂和喧語談笑之聲，幾乎掩蓋了台上伶人的做唱。

由於這是因為開鑼戲缺乏吸引力，那個名旦石芳華照例不會這麼早出場，而所有的觀眾，都是震於她的色藝聲名來的，她未出場，誰會靜下來呢，此處，戲院內的歡笑嗑瓜子等，也是莫大的一種享受。

張行易道：「兄弟也不是初出道的毛頭小伙子，可是就瞧不贏她們，每一個的目光都兇得很，絕不退讓。」

玉羅剎已帶了兩名侍婢，進入戲院內。

徐少龍道：「多勞關注，總算混得過去。」

張行易頓時受寵若驚，說了幾句奉承的話。

徐少龍道：「就是因為最好，我們才要換的。」當然他用不著解釋例如不想太招搖太張狂等理由。

張行易道：「本寨一位姓黃的財主，過花甲大慶，得到幫主批准，在外面請了戲班子來。最著名的石芳華也請來了，今晚貼出的是會真記。」

徐少龍道：「如果是鄭艷芳或玉羅剎，還值得一試。」

自然這些小伙子擠的都是標緻的大姑娘。有些美貌少婦，被擠得鬢亂釵橫，衣衫不整，滿身香汗。但她們似乎都很樂意，很開心。

徐少龍冷不防她有此一問，登時怔住，心中迅快加以分析，看看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好意呢抑是另有陰謀？

徐少龍道：「喂！我們在第幾排？」

徐少龍道：「不，換一換，我們坐在後面一點。」

徐少龍頭也不轉，道：「是誰來啦？」

玉羅剎忽然問道：「徐少龍，你這幾日都可以自由行動，為什麼不來看我？」

那人陪笑道：「兩位老爺是在第一排。」

她回過頭去，笑著道：「好久沒有見到你啦，這一向好麼？」

在這前面的六七排座位內，也有不少美麗的少女或少婦，她們無不盯注視徐張二人，毫不害羞地和他們對瞧。

玉羅剎從徐少龍身前擠過，一陣淡淡的幽香，送入他鼻中，並且碰觸到她的身體，使他忽然有重溫舊夢之感。

徐少龍哦了一聲，道：「東一巷麼？那兒都是本寨高級人物的住宅啊！」

張和-圖-書行易道：「怪事，你還沒去過麼？」

他含怒瞪她一眼，道：「是又怎樣？」這一招來得冷不防，而且他似乎很生氣。

在第一排，有好幾個穿著長衫的老者和老太太，一望而知必是本幫中的重要人物。但他們所認識的兩位副幫主，以及一兩個內三堂外三堂堂主，均不曾露面。但最重要的還是玉羅剎芳蹤杳然，居然不在座中。

她這麼一說，徐少龍頓時生出反感。因為鄭艷芳曾經告訴過他，那個陰謀，竟是玉羅剎所設的。

徐少龍道：「兄弟亦有同感。」

徐少龍聽了好笑，道：「怎生一個厲害法呢？」

玉羅剎在徐少龍身邊停步，正要坐下。

張行易道：「咱們跟她打個招呼如何？」

徐少龍點點頭，道：「但如果與你相比較……」

張行易恍然道：「是啊，這等場合，正是最適宜她們出風頭的了，咱們快進去吧，台上已經演得有聲有色啦！」

他們已經在人叢中，別人縱然想讓開，往往有心無力。好在他們不怕人擠，只微微利用肩臂肘等部位，發出內力，就可以免去被人碰上身體的情形了。

張行易走到切近，道：「這樣吧，我們去看戲可好？」

當然大家都寄予莫大的興趣，那玉羅剎是出了名的冰美人，而且可怕的是等她一笑之時，便要殺人。因此，很少人敢惹她。年紀輕的男人，被她容光所懾，本來就不敢與她作「劉楨平視」，更別說談笑或調戲她了。大體而言，玉羅剎出現之時，總是獨來獨往，難得有人跟她打招呼的，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了。

突然間，左方好幾個人欹側撞來，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徐少龍攔住她，道：「玉香主，請到這一邊。」

人人都替徐少龍鬆一口氣，也非常羨慕他的勇敢。

他不禁吶吶道：「在下……我……」

那人有點困惑，道：「這個……這個……」

徐張二人很快就被戲院內的執事人員發現，引領到前面入座。這刻前面三排的當中。還有不少空位。

徐少龍道：「算啦！咱們少找釘子碰。」

張行易道：「玉羅剎，只有她一個人。」

她一軟下去，徐少龍如果再行責問或發怒，就顯得不夠風度了。所以他也泛起笑容，轉眼望去，但見過道上一個風華絕代的美貌少女，嬝娜行來。在她身前身後，有四五個年輕男子陪同。

徐少龍輕鬆地道：「反正這兒還有座位，還怕她們坐到你膝上麼？」

徐少龍道：「石芳華麼？那一定大有看頭了。」

她輕盈地在當中坐下，徐少龍道：「玉香主，容在下引見一下，這一位是張行易兄。」

徐少龍突然停步，並且伸手拉住那管事人員。

徐少龍淡淡道：「這還不容易麼？」話聲未歇，人已站了起來。

她點點頭，向徐少龍走去，進入座位行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