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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涼上人道：「他一定還隱藏了一部份。」

在他眼中，這個「大尊者」的身份，殊為神秘，因為以清涼上人的身份地位，迄今還不知道這個「大尊者」是什麼人。這個人的權力，是「五老會議」賦予的，清涼上人得到五老會議的指示，要他一切聽從「大尊者」調度差遣。因此，這個神秘的人物，乃是代表「五老會議」，身份崇高，權力極大。

至於他旋回身子之故，竟是以奇奧手法，來拆解他這迅雷般的一掌。

不但如此，這個敵人還能向左方橫移數尺，幾乎已逃出他攻擊可及的範圍。

他轉向邱健行問道：「你們如何得知我與這位大師在此地會面之事？」這個問題，正是整個事件的高潮，因此連清涼上人那麼老練之人，亦不禁露出極是注意的神情。

老和尚的人已經撲到，那個對象僅僅站了起身，還來不及躍逃。

他懶得過去驗看，定一定神，向清涼上人那邊走去。

邱健行忙道：「這個在下倒是聽那呂大娘提起過，你老是大尊者，這位大師是第一號。」

清涼上人已改用點穴手法，使敵人失去行動能力，但仍然可以開口說話。

邱健行忙道：「正是，正是，除了她之外，恐怕只有敝幫的幫主曉得了。」

他的身法與反應，意在表示他已測度出徐少龍的後著變化。是以不向右閃，以免自投羅網。

旡欲禪師瞠目望著這個兩鬢已斑，但器宇軒昂的夜行人，心想上一次見他，雖是蒙著面孔，但聽他口音，顯然甚是年輕，誰知卻是中年之人。

邱健行聽了這話，面色頓時白如灰土，道：「在下實說就是。」

徐少龍道：「在河邊碼頭上，停泊著四艘巨船，上人知不知道這件事？」

邱健行道：「那是呂大娘要在下幫忙，她已說過，上回被你們溜走了，所以找上了在下一道來。」

徐少龍決然道：「這一回咱們不但要試一次，而且須得預作準備，力求主動之勢。」他的口氣十分堅決，清涼上人身份雖然尊崇，可是這時也不便多說了。

衡情度理，海陵幫扮演此一角色，倒是十分合適，因為如果是五旗幫的話，豈敢打草驚蛇，冒險跟蹤？即使非跟蹤不可，也必定派出一流高手。

歇了一下，這個壯漢才道：「在下邱健行，向來在南直隸的長江上混日子。」

徐少龍冷笑道：「邱健行，你聽見沒有？比方說，你總知道我和這位上人，用的是什麼稱呼吧？」

徐少龍道：「咱們今日之舉，已經打草驚蛇，恐怕不能曠日持久，定須速作決斷才行。」

他在五旗幫中初露頭角，就是擊敗海陵幫一役而成名。最近接到的消息，海陵幫又網羅了不少人才，勢力大增，但此幫與五旗幫乃是死敵，何以海陵幫所獲得的消息，會傳到五旗幫？難道海陵幫中，也被五旗幫之人滲入，是以一切機密盡洩麼？

徐少龍道和_圖_書：「上人向來智慮週詳，是以在下甚感放心，不虞其他。關於上一回與上人約晤之事，只不知有多少人能夠得悉？」

徐少龍沒有作聲，仰首尋思。他的面龐被黑布所掩，是以表情如何，不得而知。可是他的動作，卻說明了他正在考慮一些重大的問題。

他這等說話與聲勢，威脅之意大於其他，清涼上人自然省得他打算從心靈精神上，制服對方。

清涼上人轉眼望著邱健行，道：「你說說看。」

清涼上人道：「老衲記下了，雖然這個任務不易，但大概仍可辦到。」

清涼上人合什道：「大尊者此意雖佳，但咱們似乎不宜輕易涉險。」

清涼上人道：「咱們似乎已陷入一個無法可解的迷惘局勢之中了。」

徐少龍淡淡道：「大師，這人的誓不可謂不毒了，但依你看來，他的誓言可不可信？」

徐少龍道：「你此外還知道些什麼？」

她的雙手剛一碰上徐少龍的鐵掌，登時發出骨頭斷碎的聲音。緊接著在她一聲慘號中，徐少龍的掌勢已如破竹般擊中她的前胸，把她整個人震出十餘尺之遠。

此是黃山獨步天下的神奇擒拿手法，這一招稱為「分雲摘星」。那個夜行人的武功，與清涼上人差了一大截，自然全無法抵擋這等絕藝了。

徐少龍道：「在下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只不知上人是否贊成而已？」

只見邱健行面色如土，神情沮喪，那樣子好像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他們在一棵大樹下面碰頭，但還未說話，徐少龍突然躍起半空，向左後方一片草叢樹隙撲下。

邱健行忙道：「在下是海陵幫的。」

清涼上人斷然道：「只有旡欲師兄一人得知。」

徐少龍身形一沾地，呼一聲又飛過去。

邱健行道：「她是敝幫兩位統領之一，比在下高了一級，在三江五湖的水道上，赫赫有名，人稱水蛇孫二娘的便是。」

徐少龍深諳用刑之道，是以剛才絕不輕易放過對方，先施下馬威，使邱健行心有餘怖。下一回他只須說一聲要使他受到更痛苦的毒刑，邱健行不但震驚，而且也深信他說得出也做得到。

他伸手在對方身上連拍了六七掌之多，但見邱健行登時面色大變，一時發紫，一時發白，身子也索索地發抖。此人的神情表現，充分說明他體內已遭受到一種奇慘難熬的痛苦。可是他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這卻是苦上加苦之事。轉眼之間，邱健行滿頭滿臉，俱是豆大的汗珠。

徐少龍大感興趣，道：「黃大人為何要下令調查？莫非這四艘巨船，還受到官家暗中保護……」

直到現在，徐少龍已經兩擊落空，而還未曾與對方打個照面。

徐少龍沉吟點頭，清涼上人問道：「此人的供詞靠得住麼？」

他很快就抵達旡欲禪師居住之處，房中一片黑暗，同時垂下帳子，是以瞧不見床上睡覺的人ｗｗw.heｔｕｂoｏk.ｃoｍ.cｏm。

徐少龍啞聲道：「本座有要緊事，要與一號見面，明天在城西的李宅荒園中見面，時間是未時正。」

清涼上人道：「上次約晤之舉，曾經洩露了消息，已是千真萬確的事，老衲建議大尊者馬上革除總聯絡的職務，呈送五老會議審議。」

徐少龍道：「那麼有煩禪師趕緊把消息送出。」

徐少龍道：「我再問你一聲，你們如何獲得消息的？」

清涼上人道：「既然如此，咱們只好另行設法……」

但徐少龍面上已經蒙住，同時身上穿的是一件最普通的長衫，無法看得出身份。只有一點對方可以確知的，那就是這個頭號強敵，年紀甚輕。

邱健行道：「呂大娘要在下跟蹤這位大師，她則親自跟蹤你，瞧瞧你究竟是什麼人？」

徐少龍擺手道：「這件事內情一定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講得完的。因此咱們還是留到明天再談。還有一件事，便是煩請上人轉請林秋波仙子，或者是千層劍影上官雲老師，明天設法絆住黃公子，不讓他與任何人來往，亦不可以與外界通消息。」

他的袍袖雖是軟薄的衣物，可是目下內力氣勁，貫注其上，實在堅硬得可比一片鐵板。

徐少龍已厲聲一笑，打斷他的說話。

邱健行雖是仍然不能行動，卻可以發出聲音了，當下哼哼唧唧的，完全失去了那份慓悍氣概。

清涼上人並沒有趁機馬上追擊，卻略略遲滯一下，等到對方大致上已恢復了抗拒的能力，這才疾伸右手向對方抓去。

清涼上人道：「表面上不但沒有問題，而是這四艘巨船，還受到官家暗中保護……」

清涼上人心中大為折服，忙道：「大尊者請說。」

徐少龍聳聳肩，啞聲道：「慚愧得很，那個婦人已被本座擊斃啦！」

旡欲禪師道：「沒有特別的消息。」

「啪」的一聲，清涼上人的衣袖，已捲中了那人的手和匕首。

在另一邊的徐少龍，他馭風下撲時，速度之快，逾於閃電。

旡欲禪師打個稽首，低聲道：「佛祖慈悲。」

他點點頭，道：「大尊者之意既決，自當遵行。」

邱健行道：「在下一點也不知道，此來只是奉命行事。」

他隨即離開，回到住處。到了翌日，大概是由於清涼上人命林秋波等人絆住了黃公子，所以督府方面，並沒有人與徐少龍他們聯絡。

這一回他已迫近敵人，發覺此人身材瘦矮，動作滑溜靈活之極，顯然是以輕功見長的。

清涼上人，道：「大概不會假吧！」

徐少龍道：「可有什麼消息沒有？」

徐少龍道：「大師不妨問問這廝，他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邱健行已嚐過痛苦滋味，聽得他們兩人一和一唱，駭得哀叫一聲，道：「在下豈敢欺騙兩位，實是一時慌急，發誓之時，忘了沒有家人之事……啊！啊！但求兩位老人家高抬貴手，在下感恩不www.hetubook.com.com盡……」

他心中已泛起殺機，反而淡笑一聲，道：「原來只有姓孫的知道，這大概是因為她是統領之故。」

邱健行急得汗淚齊冒，道：「小人實在不知……」

那人雖是雙手並用，可是竟碰不到清涼上人右手一下，而被清涼上人輕輕易易的抓住胸口衣服。

壯漢身子一震，直勾勾的望著他。

清涼上人訝然望著這個神秘的人物，心想：「難道如此明顯不過之事，還有可疑的麼？」

他出手向那人右肩抓去，五指未到，勁力先及。眼看敵人已逃不出這一招擒拿，誰知敵人忽然一沉肩，就像泥鰍般滑溜溜地閃出他的掌握。

清涼上人道：「總督大人曾下令全力調查這件事，據老僧所知，這幾艘巨船是從川西沿江南下，直達此間的。」

他退後幾步，彈指傳聲。當他第三次傳出訊號，那道窗戶了無聲息地打開了，一道人影，倏然穿窗而出，宛如一縷輕煙。

只見這人手中的匕首，應袖飛起，化作一道精光，落向老遠的草叢中。

邱健行索索發抖，看來好像想跪下求饒，只是雙腿不聽指揮，是以無法辦到。

他一瞧徐少龍目光中，射出可怕的光芒，不由得心膽皆裂，氣急敗壞地道：「真的，在下願以全家大小的性命發誓，當真一點不知，如有虛言，教我全家死絕。」

對方是個身穿夜行衣的壯漢，他手中拿著一把匕首，這時發生本能的反應，揮刀抵擋這一片衣袖。

旡欲禪師道：「貧僧記住了。」

然而草叢雜樹中的人影，卻及時貼地滾開七八尺。

邱健行道：「在下一直靠這門功夫混日子的。」

清涼上人也沒有閒著，在那徐少龍躍去之時，他也迅若飄風地衝向右邊的樹後，目光到處，只見一個人蹲在草叢內。

徐少龍讓他熬了一陣，才揮手連拍，解開了禁制。

徐少龍見他身形雖然龐大，可是動作輕靈快巧，有若燕雀，心中暗叫一聲「可惜」，想道：「這個人才，單單以輕功來說，已是當世第一流的了，可是卻沉緬慾海，負上叛變通敵之嫌，豈不可惜？」

徐少龍冷冷道：「你一個在江湖上混的人，何以混到此地來？」

徐少龍心下著實惱了，剛才他施計唬了對方一下，裝出好像已知對方家中情況一般，果然迫出對方實話，曉得對方果然沒有家小。因此，他的毒誓，等於沒發一般，然而問到海陵幫如何獲得消息時，他又說絲毫不知，這就招惱徐少龍了。

邱健行道：「孫二娘才知道……」

徐少龍沉吟一下，才道：「這樣說來，關鍵一定是在他身上了。」

徐少龍打量這個壯漢一眼，冷冷道：「報上你的姓名和身份來歷。」

他定一定神，才道：「大尊者夤夜前來，有何指示？」

未時時分，徐少龍與清涼上人，在城西的李氏荒宅見面。這座荒園到處蔓草雜生，一望而知久無人跡。

hetubook.com.com清涼上人道：「是的，雖然旡欲師兄，十餘年前曾到過敝寺聽經，與老衲頗為相得，但今日咱們所作所為，關係重大，決計不能以私人感情，影響大局。」

他只看了這一眼，掌力已罩住對方。

徐少龍一掌擊中敵人，反而一楞，因為他深知這個婦人，這刻定必心脈皆斷，屍橫就地，而他的原意，本來打算生擒活捉，以便審問口供。

他這一掌虛多於實，真正用意是迫令對方不能不向右方閃避，因此，這一招雖然功力十足，勁道之強足以摧樹碎石，但仍算是虛招。

清涼上人吃一驚，道：「大尊者的意思，竟是認為旡欲師兄不可能洩秘麼？」

徐少龍轉眼向清涼上人望去，道：「依上人看來，此人的話，靠得住靠不住？」

徐少龍道：「在理論上，他應該不是洩秘之人，說不定另有難以測料的原因。因為跟蹤我之人並非第一流的人物，只不知跟蹤你的人，本事如何？」

徐少龍道：「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若不實話實說，包你死了之後，還會後悔，咱們從頭說起，你是什麼出身來歷？那婦人是誰？」

徐少龍冷冷道：「那麼誰知道呢？」

此人自然一直注意著徐少龍和清涼上人的動靜，是以老和尚的動作，他亦已看見了。

徐少龍一眼就看出此人竟是女的，無怪身量看來特別瘦矮，可是年紀已在四旬以上，面上泛著兇悍之氣。

徐少龍道：「假如是旡欲禪師通敵，對方接到這個密報之後，除非已部署了足夠的人手，否則絕對不敢輕易跟蹤咱們。」

清涼上人道：「哦！是個女的？」

但徐少龍自有辦法，他攝神定慮，施展神聽之術，馬上聽到床中傳來兩個人的呼吸聲音。

徐少龍道：「上人的意見，在下自應遵從……」

徐少龍想了一陣，才道：「請問上人，假如你是旡欲禪師，明知約晤之舉，極為秘密，當中除了他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得知，則一旦消息洩漏，嫌疑最大的人自然只有他了，那麼他豈肯輕易洩漏消息？退一萬步說，他縱然向對方報告了，可是對方會不會這樣輕舉妄動的跟蹤咱們呢？」

這位老和尚徐徐道：「本來貧僧尚有憫恕之心，但此人既冥頑不靈，吃點苦頭，也是應該。」

他沉吟一下，才道：「上人必定是因為別無可疑的人物，才會主張拿下旡欲禪師，追究洩秘之事。」

此是徐少龍攻心之法，在適當的時機使上一回，收效之宏，比更殘酷的手法而時機不當大得多了。

徐少龍冷冷道：「你是什麼出身？」

清涼上人道：「大尊者欲知何事？」

因此，他更不遲疑，左手掌勢橫劈出去，一招「橫掃千軍」，掌力激起一片嘯風之聲，猛擊敵人後心。

徐少龍道：「大師你瞧，此人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若不把他修理一頓，叫他講真話勢比登天還難……」

徐少龍冷冷道：「我只須搜和-圖-書查你身上之物，就可以證明你的身份，你信不信……」

徐少龍道：「尚有一些漏洞……」

徐少龍拱手揖別之後，隱入荒園的黑影中，即摸出一物來，迅快動手。不久，他已變了一個樣子。原來他在兩鬢，貼上一些灰白色的頭髮，唇上黏上一些短髦，身上收拾一下，便變成一個雙鬢斑白的中年人。

徐少龍道：「想那旡欲禪師，出身少林，素負俠名，咱們莫說不忍就此讓他蒙恥含垢，即使證據確鑿，也須予他一個再度證明的機會，因此咱們再試一次，便知實情如何了。」

徐少龍頭腦靈活，反應極快，這時已確知自己非得施展毒手，迫使敵人招架，才足以留下敵人。

徐少龍道：「你枉自在江湖上混了不少日子，卻仍然分不清對手的本事，你雖然願意從實供出，但仍須先嚐點活罪，否則你一輩子也不知天高地厚。」

清涼上人道：「咱們四下的暗哨，都沒有警訊，可知今日只有兩個人，進入此地。」

徐少龍的看法就是邱健行誠然因為地位階級夠不上，所以不知機密，但話說回來，他既是能參與行動，則他的地位仍算不低，因此有關消息來源的秘密，定必或多或少，聽聞得一點風聲。

當他凌空撲下之際，草叢中果然閃現出人影。

徐少龍道：「她的身法滑溜無比，但武功卻稀鬆平常，這真是叫人大感意外……」

徐少龍頗感意外，因為在他意料中，這些人當是五旗幫中人才是，如何會變成「海陵幫」呢？

那個中年婦人翻腕發掌，硬封敵招。

兩人商量一下時間地點，獲取了協議，決定由徐少龍即晚就去通知旡欲禪師。

清涼上人又催問一聲，他才低低道：「在下只有孤身一人，不過……」

他彷彿在什麼地方，聽過這種聲音，和充滿權威的語氣，是以他心中大為震動。

徐少龍應了一聲「老君賜福」。他們隨即移到那邊的院牆下，距房間相當的遠，即使有人趴到窗下竊聽，也沒有法子聽得見他們交談之聲。

徐少龍道：「那個婦人呢？」

邱健行道：「在下知道的都說出來啦，大尊者如若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

他的目光移到邱健行的臉上，腦海中泛起了他剛才受驚怕死之態。是以在惱恨之外，還加上鄙視之心。

清涼上人道：「也不高明。」

徐少龍道：「這樣說來，你是擅長跟蹤的能手了？」

清涼上人訝道：「這話怎說？」

目下邱健行卻利用水蛇孫二娘已經死亡的情勢，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顯然有不盡不實之嫌。

徐少龍臨走之前，問道：「還有一件事尚望清涼上人賜告。」

那個瘦矮滑溜的敵人，身子向前一傾，便猛可迅疾旋轉過來，變成面對面的情勢。

徐少龍道：「不然，他居然發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毒誓，企圖矇騙咱們，真是可惡！」

但見老和尚左手寬大的袍袖，迅急向那人肚腹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