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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曉君忖道：「如果說的是真話，則我大可以放心了。」

連曉君道：「假如你只是感到不好意思承認，毋寧坦白地承認，反正我不會怨你。」

徐少龍輕輕道：「你別問我，現在不是時候。」

徐少龍笑一笑，道：「說來話長，我們找個機會，好好細談才行。」

連曉君感到他的情真意誠，芳心大為感動。回想平生所過的日子，雖然衣食不缺，後來亦有權勢地位，可是從來沒有人對她如此呵護體貼。陣陣溫馨之感，湧滿了胸臆。

連曉君楞一下，美麗的臉上，浮起了迷惘惆悵的神色。

接下來就談論到一些細節，黃翰怡略略談了一些比較重要的，其餘就留待黃夫人與徐少龍商議。

連曉君又疑惑又好笑，道：「為什麼呢？」

連曉君瞭解地道：「我相信你這句話。」

黃雲文道：「是林夫人林秋波。」

連曉君道：「你好像抓賊似的，人家能不怕麼？」

徐少龍首先失聲慨嘆道：「啊！快到總督府邸啦！」

黃雲文誠懇地道：「除非你自己不願下嫁與我，不然的話，我決不會放過娶你的機會的。」

徐少龍的心冷了一大截，因為這位拿手做情報的高手，實在厲害不過。第一點，他絲毫不露出任何足以暗示出正在查究徐少龍的痕跡，甚至更進一步，使對方誤以為他們正在合作討論某一個行動，因此叫連曉君把所見所聞說出來，讓他們參考。

玉羅剎連曉君乾咳一聲，道：「席叔叔，你再說一遍行不行？」

小僮把聽來的消息一說，連曉君雖是江湖兒女，可是她目下的身份，卻是一個知書達禮的閨秀，因此不覺深深垂首，羞不可抑。

她說過最後這句話，突然紅泛玉頰，大為羞赧地垂下頭。

其次他還用了一個釣餌，那就是一個「有趣」的問題。這是最令人渴想得知的誘惑。連曉君趕快把前晚如何保護閻炎之事說出來，實是合情合理。

連曉君忙答道：「他的確是的，我只是想起別的事情……」

連曉君道：「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家啦！」

詹天錫道：「黃大人官居極品，聖眷正隆，現下在總督任內，歌功頌德之人固然極多，但妒嫉仇視之人，亦復不少。是以黃世兄與令妹的婚禮，不能鋪張，時日亦不可遷延過久。」

黃翰怡拂髯一笑，道：「世兄這麼說法，可就俗了。」

徐少龍已不存任何希望，暗中迅即作各種應變的打算。

黃雲文道：「家父家母都知道，但他們仍然極喜歡你，認為女孩子雖是修習過武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

連曉君道：「這一句是我下午向席叔叔說過的。」

「不錯。」徐少龍道：和_圖_書「不可能有第二次這等機會了。」

過了一陣，連曉君抬起頭，四目相對，兩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黃翰怡拂髯一笑，道：「楊世兄不是一般的凡俗士子，故此老夫也不與你轉彎抹角的說了。小犬雲文對令妹的事，諒世兄也看得出來！」

她越是顯得嬌羞，黃雲文就更為膽大，把她一拉，拉到懷中。

徐少龍道：「我這一問，大有道理。」

連曉君嬌軀一震，當然不敢抬起頭來。

席亦高道：「是的，我們正在探究一些問題，也許你對我們有所幫助。」

徐少龍忙問道：「只不知是什麼事？」

徐少龍道：「你想聽真話抑或是假話？」

連曉君道：「據我觀察所得，你雖是擅長機變，計謀百出。可是你的本質，不是助紂為虐的江湖人物。」

席亦高道：「當然行啦！我問你前天晚上，看見什麼？」

黃雲文聽她說來成理，不覺悵然，道：「你說得甚是，我雖然很不服氣，亦不把別人的閒言閒語放在心上，可是為了你之故，卻不得不向世俗之見低頭。」

連曉君再度抬頭，又碰到他那對的人的目光，忍不住道：「你幹嘛直著眼睛瞧人？」

黃雲文笑一笑，瀟灑地退開一點，但仍然執著她的玉手，道：「其實被人見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況且此地很難得有人經過。」

詹天錫神色不變，好像早已猜到他會這麼說，當下問道：「楊公子這話怎說？這件婚事，有哪一點不妥了？」

黃雲文釋然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極聰明的人，尤其是令兄，文武全才，機智絕倫。但最使我佩服的，還是他的正直誠實……」

徐少龍起座躬身道：「黃大人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就是了。」

因此，他迫不得已打消了向她眨眨眼睛，或作個什麼表情暗示的打算。

以他們兩人表面上的兄妹關係，雖然可以時時見面，可是實際上這等見面，不如不見。所以在實質上而言，他們的確有「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陌路人」之感。

徐少龍並非想這樣，可是他發覺當連曉君目光移到自己這邊之時，席亦高也向他望過來，而他的目光，銳利得宛如刀劍一般，心知只要露出一點點痕跡，便將被這機警異常的老手瞧破。

馬車忽然停下來，他們的談話也到此為止。

玉羅剎連曉君道：「是呀！侄女也看不見有什麼東西值得一提的，所以大有無從奉告之感。」

連曉君苦笑一下，忖道：「我本想把一切真相告訴他，作為他對我的真情的報答。但這麼一來，他勢必不能娶我為妻了，我為何要把自己的幸福一手斷送hetubook.com.com？」

連曉君幾乎要說出「不是真的兄妹」這句話，可是心念轉處，發現若是實話實說了，對黃雲文反而可能帶來橫禍，當下說道：「我們兄妹都不是簡單的人呢！」

連曉君道：「因為我家兄妹，實在不是……」

過了一陣，她沒聽到聲音，不免感到奇怪，抬頭一望，恰好碰到黃雲文灼灼注視的目光，吃了一驚，連忙低下頭去。

黃雲文的書僮聽到消息，連忙跑上亭去，連連道：「恭喜少爺和姑娘，恭喜！恭喜！」

席亦高搖頭道：「沒有。」他旋即會意過來，微微一笑，態度相當友善。

徐少龍雖然已料到有談論婚事的可能，但現下一聽人家提出來，心頭仍然湧起了又酸又苦的情緒。

只聽詹天錫又道：「這件親事，既蒙楊公子允許，相信已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只是有一點必須先得到楊公子諒解才行……」

連曉君認為不稍稍透露出一點內情也不行，當下道：「正如你也知道的，我兄妹都練過武功，而武功卻是煩惱的根源，往往給人帶來莫名其妙的災禍。」

黃雲文道：「你既然不比凡俗女子，所以我認為我的出處，定須先行與你計議。」

席亦高擺擺手，道：「算啦！我們不提這個。我對少龍的查證，乃是例行公事，不能不這樣做，事實上亦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黃雲文道：「這是發自衷心之言，想裝也裝不來的。」

連曉君的目光先射向席亦高，接著才轉到徐少龍臉上。

徐少龍道：「如果你要聽假的，我就信口胡吹一番，諒你難分真偽。如果要聽真的，對不起，等你終身底定之後，我們才談不遲。」

但他接下去卻沒有別的動作，就這樣耳鬢廝磨地貼立在一起。

他們稍為談了一些總壇大寨中之事，徐少龍獲得席亦高的暗示，便辭出書房。本來席亦高還有話與他說，但礙於連曉君，又不便再度命她迴避，是以索性暫時不談。

徐少龍肅然起敬，道：「在黃大人的立場，自應如此，小生恭敬從命就是了。」

連曉君道：「你叫吧，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當她望到徐少龍時，但見他神色嚴肅，找不到傳召自己前來的線索。

這麼一來，除非連曉君已經背叛五旗幫，預早得到徐少龍囑咐守口，不然的話，這席亦高毫無敵意，她焉會提防？

連曉君玉臉泛起紅暈，心頭鹿撞。黃雲文瞧她一眼，但見她無意流露的嬌羞，美不可言，幾乎看得呆了。

連曉君道：「當然可以，我的想法是如果你肯要我，我就不願嫁到黃家。但除了你之外，這件親事，卻是我的最佳歸宿，這個機會，這一hetubook.com.com輩子大概只有這麼一次。」

黃雲文也跟著她們走了，廳中只剩下六個人。徐少龍一看這形勢，已知端倪，當下打起精神應付。

連曉君道：「你既不肯表示要我，那就等如說不要我啦！」

千層劍影上官雲已與徐少龍見過幾面，是以道賀之時，態度比較誠懇。清涼上人則還是初次露面，他不知道這個青年，就是「大尊者」，是以心下疑慮，道賀之際，口氣很淡。

這時黃雲文與連曉君單獨相處，在後園一座小亭內正在閒談。

黃雲文道：「二十年內，你免不了常常被我這樣瞧法的。」

連曉君跟著徐少龍離開，來到大廳。

這個消息，迅即傳入內宅。

連曉君道：「狗屁！我不相信。」

連曉君勾起了好奇之心，忙道：「說吧，我放大膽子聽就是了。」

徐少龍道：「假如我完全以理智分析，當然可以毫不遲疑地說出不要你的話。但我很不幸卻考慮到，當時光流逝，多少年之後，我憶念起你時，將會有什麼想法呢？會不會痛悔現在說的這一句話呢？」

徐少龍這時才順水推舟的答應了。席上的氣氛，登時大見親切輕鬆。

席間黃翰怡談笑風生，黃夫人也興致甚高，氣氛十分溫暖輕鬆。一直到席罷，都沒有談到婚事。

他一提起她的「終身」，連曉君登時陷入沉思之中。

連曉君嫣然一笑，道：「令尊他們知不知道呢？」

徐少龍否認道：「話不是這麼說……」

他停歇一下，又道：「但我還是願意順從你的意思，只要你覺得安心和快樂的事，我都願意為你做……」

連曉君輕啐一聲，道：「想不到你也這般貧嘴！」

小僮笑嘻嘻道：「小的恭喜你們兩位呀……」

連曉君道：「但我已知道自己的想法。」

詹天錫等他坐好，這才笑著說道：「這一件事倒是不便吩咐的，那便是有關令妹的終身大事。」

黃雲文道：「你希望我將來做什麼？是博取功名，投身宦海？抑是閉門讀書，論述著作？」

徐少龍與清涼上人公開見面還是第一次，免不了假惺惺地應酬一番。

黃雲文道：「她道楊楠兄雖是儒雅書生，但身懷絕技，不是平凡之人。你家學淵源，一定也差不到那兒去。」

徐少龍道：「我的姓名一點也不假，就是徐少龍。」

連曉君道：「你究竟是誰？」

連曉君道：「我問的是你的真正身份。」

玉羅剎連曉君芳心暗暗歡喜和感激，因為黃雲文的這幾句話，雖然是淡淡之言，卻深含情致。

玉羅剎連曉君斷然道：「不，你用不著說很多話……」

連曉君會意，知道徐少龍乃是恐怕有人竊聽，一直等到傍晚時和*圖*書，他們應邀到總督府赴宴，兩人在馬車中，連曉君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一點實情了吧？」

徐少龍發覺了這種情形，心中對清涼上人的持重，暗感佩服。

徐少龍默然不語。

馬車繼續駛去，車內這一對青年男女，默默無言，各想心事。

連曉君吃一驚，道：「誰說我修習過武功？」

連曉君的眼睛轉回席亦高臉上，問道：「席叔叔，是你叫我來麼？」

一絲希望湧上心頭，雖然弱得有如風中的游絲，但已夠他興奮的了。

連曉君道：「原來如此，那麼席叔叔在這間書房內，可曾發現了什麼值得一提的物事沒有？」

連曉君輕輕道：「假如我還不走，給人家知道，一定會暗暗笑我，看不起我。」

詹天錫道：「黃大人賢伉儷亦對令兄妹非常愛重，意欲與楊公子結為親眷，今晚特地當面奉懇這件大事。」

連曉君泛起一抹淺笑，道：「這是你的前程，你的事業，不應該問我。我一介女流，懂得什麼？」

席散之後，林秋波借一個藉口，把連曉君弄走。

他正在傷腦筋之時，但玉羅剎連曉君竟在凝眸尋思，並非如他所料般急急說出當天晚上的情形。

總文案詹天錫首先把談話轉入正題，道：「楊公子，今日之宴，實是黃大人有事奉商……」

徐少龍聳聳肩，道：「如果你對我這個人的人格，還信任得過，最好不要多問。」

徐少龍道：「謝謝你的誇獎！」

連曉君心中大感不安，問道：「她怎麼說的？」

黃雲文大訝，道：「這……這話從何說起？」

詹天錫也笑道：「若然不是這等終身大事，楊公子真該罰酒呢！黃大人的意思，十分誠懇，還望楊公子速速作主。」

她下了決心，低聲而堅決地道：「雲郎，妾身承蒙你的眷顧，此生難忘，但我勸你最好別娶我為妻，現在還來得及，你去向堂上稟告一聲……」

黃雲文心頭泛起了甜蜜之感，滿懷憐愛，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玉掌。

連曉君輕輕道：「你最好還是不要娶我……」

「不是什麼？」

連曉君心頭湧上一陣憂惶，道：「唉！那座府邸，即是其深似海的侯門！」

過了一陣，連曉君才道：「少龍，你希望我嫁為黃家之人呢？抑是不想這件親事成功？」

黃雲文道：「我有句老實話想告訴你，又怕你駭著了。」

黃雲文道：「你害怕麼？」

席亦高運用技巧，不著痕跡地道：「很有趣的一個問題，你先告訴我，你前天晚上，看見了什麼？」

這個五旗幫握有大權的重要人物，武功甚高，是以很難有殺他滅口的希望。但如果被他把消息傳回去，則眼前已經成功了一半的「屠龍計hｅtuboｏk•cｏm.ｃｏm劃」，勢必受到極大的破壞。

黃雲文道：「因為你實在太動人啦！二十年只怕看不夠。」

連曉君笑道：「你如果不怕人家說閒話，我怎會反對？還巴不得你天天光臨寒舍呢。」

書僮知趣地走開了，黃雲文仍然一言不發。

黃雲文道：「我知道，但只要你不反對，我可以上你家去呀！」

徐少龍苦笑一下，道：「這是無法作答的問題，你心中明明知道。」

徐少龍大感興趣問道：「只不知你的想法，可不可以告訴我？」

黃雲文吃了一驚，忙道：「不，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談不到幾句話，你就要回家了。」

連曉君問道：「只不知你們在探究什麼問題？」

徐少龍道：「黃大人言重了，舍妹不過是蒲柳之資，家世貧寒，豈敢當得雲文兄的青睞。」

黃雲文道：「什麼事情？可不可以說出來聽聽？」

緊接著就是一番見面時的應酬寒暄，酒席是擺在內宅的一座小廳內，除了總督黃翰怡夫婦，以及黃雲文之外，作陪的人有林秋波、上官雲、清涼上人，還有一個就是總督府總文案詹天錫。此人乃是黃翰怡最心腹親信的人，不但寫得一手好文章，而且熟諳吏務，才智過人。

黃雲文驚疑地瞧看她的表情，問道：「難道令兄不是聰明機智，正直誠實之人麼？」

連曉君輕輕推他一下，道：「我們這樣站著，若是被人看見……」

徐少龍道：「唉！世上之事，能有說話這麼簡單就好了，你要知道我真的陷入矛盾之中。」

連曉君聽了這話，也就做聲不得了。

連曉君隨口道：「我想到你的家世……」

他指指上官雲和清涼上人，又道：「這兩位都是高人異士，特地恭請他們兩位見證。」

黃雲文道：「我們如是結為夫婦，此後便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縱是遭到什麼宵禍，亦永不後悔。」

他定一定神，才道：「承蒙黃大人不棄，願與寒門結為秦晉，小生受寵之餘，卻覺得有點未妥。」

黃雲文柔聲道：「慧珠，恕我喚你的名字……」

她抬起頭望他一眼，道：「我將有一段時間不能到這兒來啦！」

黃雲文連忙說道：「你若是這樣想，那就錯了。要知家父也是出身清寒，所以他總是讓我們明白處世立志的道理。而門戶之見，正是他老人家最反對的。」

徐少龍道：「小生一介布衣，家道寒薄。舍妹又幼失庭訓，行止不免時時有乖禮儀，因此豈敢高攀……」

黃雲文心下瞭然，卻故意皺起眉頭，道：「今天又不是過年，你一個勁的恭喜什麼？」

黃雲文誠懇地道：「你不是庸脂俗粉，相反的，你不但飽讀詩書，極有才情，而且聽說你還修習過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