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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高飛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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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多換命

第十四章 情多換命

他奔回去時,方向稍偏,錯開原來渡谷處有數里之遙。堪堪到達流沙谷邊,忽見在那一片白茫茫的沙地旁邊,一共站著二十多個人,不遠處一座小岡邊拴著二十餘匹駿馬。
不久已到了金鳳兒藏身的洞中,她一見何仲容果然把著名孤僻兇毒的天孤叟瞿寒也弄了來,芳心驚訝不已。心想這何仲容本領之大,不可思議。高興起來,雙頰上迷人的酒渦一直浮現不收。何仲容看得有點發呆,暗嘆自己緣慳福薄,這位天生麗質的姑娘,分明已對自己有心,卻無福消受。
金鳳兒摟住他的頭顱,夢幻地道:「仲容哥哥,我老是記掛著你,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你見我因我的囡囡掉在田中而急得哭了,那種憐惜我的眼色!那麼冷的天氣,你居然肯涉水替我拾回來!後來我一直在想,你必定是個非常俠義的人。五年來,我盼不到你回到我們堡中,學那六手未識的無敵神刀,我更加仰慕你的骨氣。」
天孤叟瞿寒收起金鏈,粗暴地道:「小妞兒你趁早走,他已為你換回性命,你該感到滿足。」
何仲容抗聲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決不後悔!」
何仲容雖然未見過其中四五個,但從他們的氣派態度來看,無疑這九人就是名震天下,四堡五寨的當家人物。
天孤叟瞿寒聞言立刻凝立不動。只聽她又道:「你是真個要見識我們的金龍八方天馬陣?」
何仲容卻連連在心中叫怪,皺眉尋思一事。原來他記得那天孤叟瞿寒那對寬大而厲害的鐵袖內,還有一宗飛蛇的絕藝。
何仲容聽了,心中又淒涼又興奮,正在細味她話中那句「有你這樣對我」的意思,只聽金鳳兒又道:「你可以多留一會,陪陪我麼?」他毫不考慮,昂然道:「當然可以!」
他開始陷入哀愁之中,回想起自己年來的生活及遭遇,是那麼空洞乏味,不禁感到十分空虛。
陰劍龔樹仁最是沒趣,這些人當中,只有成玉真曾經招呼他一下,但其後成玉真也極為擔心金鳳兒的生死,無暇理他。是以站得較遠,顯得孤零零的。
她動一下,問道:「為什麼你說幸而這樣?」
這位姑娘正是他冒險越過流沙谷的找尋對象金鳳兒姑娘。
金大立緩步出來之後,彈劍長吟道:「首位金龍鎮八方!」
何仲容察言鑑色,立刻又強調地道:「除非此嶺是你買了下來,在流沙谷四周立下告示牌,不許任何人進入,才可以斥責擅闖的人,但也不致於要處死啊!」
何仲容道:「我向來不作違心之論,本來我也怕死,但有些情形之下,卻不會怕死。」
趙素之離他尚有兩丈四五之遠,但對方袖上潛力湧到,但覺沖激得呼吸難通,宛如常人騎在千里馬上疾馳時,風力閉住口鼻光景。心中竟然微怯,方知此老的厲害,適才與母親趙大娘激鬥之時,竟然未出全力。
那陰森兇鷙的老人冷笑道:「成家堡的藍電刀能奈我何!」語聲中兩道寬袖,宛如雙龍出海,飄舞封拆。
好些細砂從她頭髮上滾下,何仲容走近她身邊,舉手輕輕替她拂掉髮上的細沙。他的動作非常自然,根本已完全忘掉世俗上一切拘謹。
那一堆人他首先認出了成玉真姑娘,然後便是成老堡主、金大立堡主、衛老寨主衛效青、衛成功、柳虹影,還有曾經截阻他由水渠出來的左同功老堡主。
金鳳兒歡然道:「你果真為了我冒險到此麼?」他誠懇的點頭,隨即又嘆口氣,道:「但這個難題,如何解決呢?哎,難道嶺上有人居住,是那人將你囚系此地麼?」
趙大娘立刻道:「老鬼你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閒話休提,如今只要你贏得老身,便教你開開眼界,試一試金龍八方天馬陣的威力,看看是否有資格稱為武林之絕!」
何仲容哼一聲,取出寶刀,先剁剁那條金鏈,地上的石頭吃刀刃剁得粉碎,但那條金鏈依然分毫無損。他立刻轉向石壁進攻,誰知這道石壁,竟是千載巖骨,堅硬無比,寶刀叮叮噹噹地鑿了十餘刀,不過攻入半尺。
這個女人清麗絕俗,秀髮如雲,披垂雙肩,倍添一種嬌媚之態,漆黑的眼珠和櫻唇,都上了顏色,鮮艷之極。獨惜雙睛過露,眼神外吐,不是壽相。
但這種一波三折的道理,如何說得明白,索性故作玄虛,道:「這有什麼可以驚怪的,明眼人一看而知。」
方在想時,趙大娘左手玄絲烏金環飛射如電,不論上中下三路,都在烏金環威力範圍之內,然而近身苦鬥,顯然是她所短,恰又正是天孤叟瞿寒之所長。但見他那雙鐵袖,舞得勁風呼呼,趙大娘努力奮戰,仍落下風。
何仲容立時止步,方一回首,只見一處岩石之後,走出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他看得出這位老人面上的神情,孤寂無比,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味道,令人見面卻步。
他又看了一眼,忽然又看到在那美麗的人像下面,刻著好些奇小的字跡。定神看時,那些字是「彩雲歸山,已無出岫之期,昊天不仁,遺我此哀,心死成灰,是曰天孤!瞿寒識。」
何仲容明知大難難逃,反而定睛而看,只見那道白線,竟是一條身極幼細,頭作三角形的白鱗小蛇,長度卻不清楚。那條鮮紅的蛇信,已沾上衣服。
何仲容為之一震,不知是誰認出他的廬山面目。四面一望,不見人影,暗想除了成玉真之外,便只有女羅剎郁雅知他沒死。這個呼喚他的人,莫非就是郁雅麼?聽她叫聲如此微弱,可能是被毒蟲惡蛇之類咬傷了。
天孤叟瞿寒倒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怒哼一聲,縱起半空,直撲下來。這一瞬間,雙袖招數迭連變化,教人無法捉摸。何仲容朗聲大喝,舉刀來封,不知不覺又使出十八路無敵神刀。
何仲容喜道:「在下正怕此嶺地方甚大,無處找尋老前輩!」
原來那枚顏色紅潤的玉如意,一入掌中,只覺一陣暖熱,由掌心傳入心中,甚是舒服。hetubook•com•com他怎知此是流沙谷死亡嶺特產「火玉」,雖在絕寒之地,佩有此玉,便不畏寒冷。
他陰鷙地注視著他,慢慢道:「你可是天生就不怕死?」
那老人正是天孤叟瞿寒,只見他面寒如水,又道:「你們想是四堡五寨的人了,很好,近百年來已罕能碰上你們九人俱在一起,老夫今日不緣趕上,倒要試一試號稱武林之絕的金龍八方天馬陣,有什麼出奇的能耐!」
金大立和岳真,俱因子女失陷在死亡嶺上,唯恐那天孤叟瞿寒因他們不聽警告而一怒殺死人質,這時異口同聲道:「這兩件都可以辦到,但老朽等子女失陷於流沙谷中,前後共有五人,天孤叟你只須回答一事,便是他們可曾健在?」
金鳳兒低下頭,道:「你是來找尋女羅剎郁雅麼?」
金鳳兒突然抬頭,雙目凝視著他,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何仲容道:「老丈可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天孤叟瞿寒?」他的話首先捧他一句,竟使得天孤叟瞿寒一時發作不出,只冷冷點頭。
「呼」的一聲,那塊石頭斜斜飛起,帶著一道黑線,直上半天。何仲容隔得雖遠,卻已看到那條黑線,敢情是捆縛在石上的細繩。此時地上的大捆繩索一圈一圈地消失,隨著石頭飛遠而消失得更快。那塊石頭有如長了翅膀,筆直飛出數十丈遠,然後墜在流沙谷那邊的山麓。那道細小的繩子,已隨同石頭橫貫流沙谷,在雪白的沙地上,變成一道界線。
金鳳兒向他道謝一聲,他卻不瞅不睬。
山麓那邊的金大立岳真和趙大娘豈是怕事之輩,但因此時有人質在對方手中,投鼠忌器,都不立即頂撞。
何仲容冷笑道:「你袖中一定有古怪,但暗箭傷人,算得什麼本領?」
何仲容看了又看,但心中並無一絲褻念。
現在情勢又不相同,何仲容奮勇鼓起膽子,問道:「假如我是特地來找郁雅姑娘,你仍然會跟我離開此處吧?」
金鳳兒撲到何仲容身邊,攬住他一隻胳臂,低聲問道:「他怎肯放我呢?」
何仲容大大不服,心想他這種口吻,比之開山立寨的盜匪更加兇橫,衝口駁道:「為什麼你有這種權力?」天孤叟瞿寒微覺一怔,這句平凡的反駁,居然令他為難了一下。
何仲容大吃一驚,急忙縮回岡後,幸而那一堆人都全神貫注在流沙谷對面,故而沒有發覺他。
別說天孤叟瞿寒和何仲容等未見過這金龍八方天馬陣,便四堡五寨的後輩,也從未見過九老一齊施展此陣,這時都睜大眼睛,細細端詳。
何仲容眉頭一皺道:「這條金線扯不斷麼?」說著,伸手捏住那道金線,運力抖扯一下,那條金線紋絲不動。
何仲容問道:「那麼金鳳兒姑娘呢?老丈可肯放她離山?以後我保證她決不再來侵擾老丈清靜!」
何仲容面不改色,道:「那麼你為何不取我性命?」
四目交投,忽然糾纏在一起,難解難分。片刻之後,她慢慢垂下眼光,面上浮起美麗的笑容,使人覺得既可愛,又異常可憐!
金鳳兒揚一揚手上的金鏈,道:「若不是有人,難道我自己縛住自己?敢情你還不知隱居此嶺有個天孤叟瞿寒?他的大名,天下無人不知,武功之高,連我爹爹那一批人都不敢說贏得他。」
何仲容看了似懂非懂,揣摩一會,有一點他敢肯定的,便是這個繪刻此玉的人,姓瞿名寒。
原來她腳下踏著的細繩,已由這邊八個老人一齊合力,運佈內家真力,故此沙陷之後,依然挺直。那老婆子乃是四堡五寨中百粵韶洲趙家寨的當家趙大娘,論起輕身武功,在九人中要算第一,故此腳下繩子雖然承力不大,她卻仍能在上面馳過谷去。
何仲容微笑道:「將來我才告訴你,現在你先回去吧。」
「哦,果真是那妞兒的力量。」他果然放鬆了手,收回那條白色的飛蛇,繼續道:「你明知老夫不會放過她,故此也求一死,可是這樣?」
老人噫一聲,屹立原處,鷙視著他。
何仲容忙道:「在下何仲容,此生並無師承,如今膽敢來謁見老前輩,實是求情而來!那邊的一個石洞中,老前輩扣禁著一位金鳳兒姑娘,與在下有點淵源……」
何仲容透口氣,心中的不安漸已消失,細細看那條金線,敢情不是線,而是極幼細精巧的金鏈,一頭扣住她的手腕,另一頭從洞壁穿入去,不知繞了多大的彎,才從另一邊出來,復又扣好。
起來瞧瞧她睡熟的美麗姿態,悲不可抑,心想自己真是福淺緣薄,命既如此,夫復何言。終於揮淚離開,直奔回流沙谷去,原來他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他之所以不肯釋手,原來是在心中將這個畫中玉人,來跟金鳳兒成玉真兩位一時絕色作比較。何仲容為人正派,雖然對金鳳兒和成玉真有所偏愛,但仍能客觀地細細比較。但覺這三位絕艷仙妹,各有所長,實在不能評出高下。
何仲容哈哈大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你看看我顏色變了沒有?你儘管發令教惡蛇咬我,何仲容要是皺一下眉頭,算不了好漢!」
眾老一齊和道:「赤兔南離稱威烈!」
天孤叟瞿寒只好撤招讓開,但雙袖上下飄搖,不離趙大娘身形,二十招不到,已迫得趙大娘形勢兇險。
天孤叟瞿寒見他年紀輕輕,功力卻高明至此,微噫一聲,倏然又運足全力,一掌拍去。
天孤叟瞿寒聽了,反而眉頭一皺,道:「小輩你在老夫面前叫字號充人物,可找錯了對象。」
何仲容乾脆地點點頭,便跟老人飛奔下山,暗自苦笑想道:「反正多加點毒素在體內,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唉,我這一生,就像一場噩夢!」
金鳳兒聰明絕頂,聞言已知不妙,尖叫道:「不,不,你騙我的。」
何仲容衝進去,喜道:「老天,果然讓我找到你。」
「很好,你伸出手來。」他說,一面探手入長衫內摸出和*圖*書一支銀針,尖端烏黑。
這刻眼看鐵袖屢屢拂到趙大娘面門胸前,如要取她性命,可說易如反掌,但天孤叟瞿寒卻沒有以劇毒飛蛇突襲。這一點頗教他不解,故此皺眉尋思。猛見那八老中,雲寨主已掣出一面狀元牌,鍾老寨主自腰間摘下一條圍腰玉帶,迫得最近,大有躍躍欲動之意。驀地恍然大悟,忖道:「天孤叟瞿寒智計出眾,心地狠冷,他那對劇毒飛蛇,一定是要等到被他們多人圍攻之時,為了突圍脫身,這才動用。」
何仲容讀書太少,只知這些話十分悲慘,便嘆一口氣,忽生奇想道:「瞿老丈啊,你當年活著之時,雖然遇到這麼悲慘的事,但你仍然比我幸福,因為你可以有所惦念哀痛,同時也曾有過一段美妙難忘的時光。但我呢,卻一無所有……」
那趙大娘到達山麓後,立刻執起繩子那一端,這邊成永也獨自握住一頭,兩人一運力,細繩扯得筆直,高達胸口。
八老在四周圍觀,見此情形,已察覺趙大娘武功雖強,但比起此老,尚遜一籌,各各心想敗局已成,便早作準備。那仙霞嶺雲家寨老寨主雲希和南昌府鍾家寨寨主鍾子光,因與她同屬一派,份外關心,彼此打個眼色,特別移得近些。
天孤叟瞿寒一看而知這一招內蘊變化,收回肉掌,雙袖齊飛,夾拂而至。袖尚未到,已有一股腥風撲鼻。
天孤叟瞿寒生性孤僻,最厭恨有人嚕囌,雙目大睜,怒道:「再多說幾句,老夫連你也不放過!」
眾老齊齊大聲複誦道:「東南巽位八龍驤!」
當下正想告訴他關於石洞秘室的經歷,那天孤叟瞿寒容色變得大大不善,冷冷續道:「老夫隱居此嶺數十寒暑,凡是擅入我禁區者,有死無生!」
何仲容苦笑一下,道:「我們身份懸殊,若然我能活下去,你家中肯讓你和一個窮小子要好麼?與其一生痛苦思念,倒不如像現在這種結局。」
天孤叟瞿寒點點頭,道:「是的,而且趕快,趁老夫心意未改,即速離開此地!」
何仲容見他沒有殺死自己,倒覺得不悅,冷冷道:「也許是這樣。」
那個白髮皤然的老婆婆,突然向谷中躍去,其快如風,沿著細繩直向死亡嶺疾馳而去。
她露出兩個酒渦,輕輕搖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反問。忽又問道:「你在成家堡初見我時,可認得我?」
兩老同時飛出,一是雲希,手持狀元牌,一是鍾子光,雙手握住玉帶。雲希先道:「艮是狀元……」鍾子光接著朗吟道:「……坤是相!」他們接得快速有力,使人精神一振。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道:「不是,我姓金,你可記得?」這個嬌軟的聲音,彷彿從一堆石頭裏透出來。
但有一樁異處,便是那塊岩石竟然會向內移動,假如再砍鑿下去,那塊石頭可能滑入深處,使得金鳳兒貼在石壁上,那時節有力難使。
何仲容吃一驚,只因他知道天孤叟瞿寒不但功力奇高,而且袖中飛蛇防不勝防,趕快猿臂一伸,攔腰把她攬住,急急道:「姑娘你萬萬不可魯莽!」
雄心豪情,陡然洶湧上心頭,突然鬆手退開一步,堅決地道:「我去找那天孤叟瞿寒,要他親自來解開這條金鏈!」金鳳兒還未及說話,何仲容已轉身疾奔出洞。
何仲容搖搖頭,道:「本來我不想讓你知道,但是……噢,你別這樣,我的性命算得什麼呢!」
何仲容沉住氣,看他們如何過谷。只聽那三個老人齊齊大喝一聲,六掌微沉,然後同時向上一推。
何仲容感動地道:「我一個窮小子,居然得到你這個仙女般的紅顏知己,已經不枉此生了,鳳妹妹……」兩人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他又道:「我有自己的苦衷,故此請求那老丈換回你的性命!幸好是這樣,否則我們的痛苦更大。」
「西方金馬是仙鄉!」岳真手捧仙人掌,縱落西方方位。
何仲容使出少林無敵神刀,如雷霆萬鈞,猛攻勇斫,霎時已鬥了十二招。
在這熱情如火,兩情融洽的頃刻間,何仲容已忘掉自己生命短促的煩惱,而光是這麼頃刻的溫存,他覺得已補償了一生的不幸,再也沒有別的遺憾。
何仲容立刻不會回答,吶吶道:「我……我沒有什麼意思。」這時他的心中,極是後悔自己的試探,惹來這番沒趣。
趙大娘又連攻了七八招,身形卻自動湊近去。原來大凡兵器越長,則內力越難貫注,尤其是玄絲飛爪上的「玄絲」,乃是軟物,更難流貫真力。此所以她雖因距離遠而佔得有攻無守之利,但對方化解她的攻勢卻甚容易。她為了要使得招數有力凌厲,就不得不自動縮短距離。
何仲容聽她自報姓金,大喜不已,循聲躍過去,不覺失笑。原來那一堆石頭堆疊得甚高,把一個石洞的出口堵住了大半。從外面看來,怎樣也看不出這裏有個石洞。
原來那趙大娘以一條長達十丈的「玄絲飛爪」成名江湖,乃是趙家寨不傳之秘,淵源深長,招數極是毒辣精妙。這時但見她施展那長長的飛爪,如臂使指,剎時間已攻了四五招。
趙素之尖聲道:「他想是害怕了呢!」
趙大娘此言,乍聽以為她自負氣盛,其實卻極為高明。第一點封住天孤叟瞿寒責問四堡五寨之人,何故擾他清靜之罪。第二點她的武功,比之其餘八人,高低相差最多不過一線之微,故而她若輸了等於八個人單打獨鬥,都難望贏得對方。第三點,趙大娘雖是名震武林的成名人物,但天孤叟瞿寒年逾九旬,比她與及餘下八老,都大上二十多歲。細究起來,趙大娘勝了固然成名露臉,輸了一招半式,也不致對聲名有多大影響,故此這一戰對她而言,利多於害。
趙大娘最是氣憤,但此時不能發作,只好忍耐。
金鳳兒心慌意亂,嚶然一聲,倒在他的懷中,俏眼中已流下淚珠。何仲容心靈大震,這一剎那間,他已確切地知道自己在這位艷妹www.hetubook.com.com心中的份量。突然一陣衝動,低頭吻在她兩片櫻唇上。
何仲容睜大雙眼,呆了一下,心中想道:「她這般情景言語,難道真個對我有情,故此剛才我叫錯,因而不悅?」這個思想他一向不敢讓它湧上心頭,就是怕自己自作多情,將來鬧出笑話。此所以不論成玉真或金鳳兒,無論對他如何好法,他也不敢作此想。
金鳳兒嚶然一聲,倚貼在他身上。一剎那間,這兩個年輕的幻想豐富的男女,齊齊擁抱住對方。
第四位尚未縱下谷中,只見死亡嶺上,一條人影如奔雷逐電般瀉下來,一晃眼已堪堪馳到山麓。此人來勢兇猛,使得那抓著繩索另一端的趙大娘,也鬆手轉身,觀看來人是何路數。
四人一齊越谷回到這邊,六個老人迎將上前,大家停步在谷邊平地上。
她又道:「你剛才走過洞口,我認得你的背影,若果你正面對我,恐怕反而認不出來呢!」她嫵媚地笑起來,頰上兩個酒渦,任何男人看了都得怦然心動。
她訝然道:「你不走麼?為什麼呢?你不走,我也留下。」
何仲容想起身中毒丐江邛的劇毒,明日便得自殺,遲早不過一日光景,是以夷然不懼,大聲道:「老丈不放過我可以,請放走她吧!」
只見他面色一沉,眼露兇光,生澀地道:「老夫就是不准任何人擅闖,違者處死!」說罷「呼」的一掌,迎面拍到。
這邊八個老人一齊以雙手執著繩索,但並沒有扯起來,谷中的繩子依然貼在沙上。
金大立喝聲好,劍上風雷迸發,搶攻過去。天孤叟瞿寒身形微側,正待讓開敵鋒,然後反攻。哪知金大立疾掠而過,跟著人影亂閃,數股風力已先後襲上身。
眼看趙大娘已迫近到兩丈之內,玄絲飛爪漫天匝地般捲將過去,招數極是繁複毒辣。那天孤叟瞿寒也較見吃力,開始移步閃避。但二十招不到,天孤叟瞿寒陰惻惻長笑一聲,突然改守為攻,一袖盪開飛爪,捷逾鬼魅,直撲到趙大娘身邊,左袖是「惡風暴雨」,右袖是「女媧補天」,兩袖各挾沉重潛力,分頭襲至。
他看看那靠在壁上死去的老人,浮起一陣憫然之感,想道:「這位老人真是多情種子,直到瀕危之際,仍然將這面刻繪著他心愛的人的玉牌,貼在心上,卻不知這位畫中人,是他的什麼人?」
何仲容如言伸出左手,老人捋住他的手掌,一針刺在他脈門處,然後鬆手,將針收回袋中。
趙大娘猛可橫閃,「唿」地自懷中射出一道烏光,直取敵腹,去勢之快,較諸敵袖猶有過之。八老齊齊喝采助威,原來她懷中射出的烏光,乃是玄絲飛爪的另一頭,繫著一枚烏金環,以左手控制,專門對付迫近身來的敵人。
原來大凡人類,俱會有這種心理,便是碰上了普通人,都據理力爭,但如明知對方不可理喻,則除了動之以情之外,不會用道理駁詰。天孤叟瞿寒出了名的孤僻不近人情,是以擅入此嶺的人,一旦面對著他,都不會問他有什麼權力這麼幹。如今驟然被何仲容一問,他回心一想,果然沒有可答之言,是以不由得為之一怔。
何仲容雖然明知對方衣袖拂不到面門,但仍然盡力往後一仰,倒躥出去。
天孤叟瞿寒仰天打個哈哈,道:「老夫正是此意!」
還未奔到山巔,忽聽旁邊有人冷哼一聲,這一下哼聲,直鑽入耳中,宛如有形之物,可見那人內力之精純。
剛剛說了這兩句,何仲容雙目一瞪,忖道:「他這兩句話,可不正是那方玉牌上刻著的麼?這樣看來,這位老人才是正式的天孤叟瞿寒哩!」
他茫茫然順腳而走,忽聽有人叫道:「何仲容!」叫聲甚是嬌細,似是女子口音。
天孤叟瞿寒環顧九人一眼,陰聲道:「我這流沙谷死亡嶺從來罕見人跡,想不到今日如此熱鬧。但四堡五寨之名,只可欺欺庸俗之輩。」
何仲容大大一楞,情勢轉得太快,使他有點迷惑,當下問道:「老丈真是放我走?」
說到這裏,天孤叟瞿寒已現不耐之色,冷冷道:「心死成灰,是曰天孤……」
趙大娘冷冷道:「若是藥仙公冶辛口出此言,我們非把他當場殺死不可!但你這個天孤地僻的老鬼,不知天高地厚,且饒你這一趟!」
光是這一些年輕人,連成玉真在內,已有十個,加上不是四堡五寨的峨嵋陰劍龔樹仁,共有十一個年輕的。年紀老的一共是人男一女,大家都在六旬上下。
天孤叟瞿寒冷笑道:「老夫不顯點手段,你們大概不知武林尚有別人!」說著,走將開去,趙大娘卻不跟過去,因此相距已有四丈之遠。
何仲容自覺已換了一個人,他只要有一口氣在,絕不能讓金鳳兒死在此洞。
何仲容自服小還丹後,目力迥異昔時,已自看出那婆子在沙上走了兩丈之遠,衝力已足,便改為踏在繩上飛馳。這邊的八個老人,十六隻手掌挨著執住繩子這一頭,全都顯出十分吃力的樣子。
金鳳兒悲悲切切地哀哭起來,何仲容溫柔地擁抱著她,自家也暗暗垂淚。過了好一會,金鳳兒哭了一場,神思昏沉,竟然睡熟在他懷中。
轉瞬間他已渡過此谷,又有一位老人縱入谷去,這位老人何仲容未曾見過,原來是西安府岳家堡堡主岳真,他也是貼著繃得直直的細繩,飛馳過谷。
金龍堡堡主金大立環顧眾老一眼,便突然緩步出來,右手抬處,微聞鏘的一聲,如龍吟虎嘯。但見一道金虹,耀目生輝,原來他已掣出一口金光燦然的長劍!此劍雖不能斬金削鐵,但因鑄時含蘊金精,復經千錘百煉,質堅刃利,同時份量特沉,稱為「金龍劍」。四堡五寨之中,以金龍堡的武功最是正派,成就一向最佳,至今仍處在領導地位。
天孤叟瞿寒方一站定,已聽趙大娘梟聲喝道:「瞿老鬼接招!」一道黑影,直奔對方。天孤叟瞿寒鐵袖一拂,一股潛力,將那道黑影盪開hetubook.com•com
她沒有做聲,呆呆看著他。何仲容詫道:「金姑娘,你怎麼啦?為什麼不出去?啊,你身上的沙哪裏來的?」
一道銀虹落在北方方位,現出身來,卻是柳老寨主柳伯聰,手中一柄銀芒四射,長長彎彎的馬刀。柳伯聰洪聲道:「坎水烏騅干御史。!」
金鳳兒輕輕嘆道:「何仲容你不必徒費氣力啦!」
天孤叟瞿寒聽她聲如梟鳴,口舌尖利,心中雖氣,但明知說她不過,當下陰惻惻笑一聲,道:「現在你們聽著,第一,不准再有一人過谷;第二,你們都回到那邊去,要怎樣比劃都可,老夫奉陪。如若不聽老夫之言,嘿嘿,可就後悔莫及。」
這一次何仲容已無法倒退,心中叫一聲「我命休矣!」只見對方鐵袖到了胸前半尺之處,便自停止前進,但袖內|射出一股白線,已襲到胸口皮肉。
天孤叟瞿寒用一根頭髮,不知如何一弄,將金鏈解開。
老人眼中陰鷙之色漸收,換上茫然迷惘之情,最後嘆一口氣,道:「你去吧,老夫不殺你了。」
那條人影驟然止步,現出身形,卻是個頎瘦老人。他洪聲喝道:「即速停止擅闖老夫禁地,否則後悔莫及!」
何仲容搖搖頭,道:「我自從離開姑娘,一直在鏢行中混飯吃,這段日子,想起就要噁心,金姑娘你呢?」
何仲容坦白地道:「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姑娘,故此現在雖然長大了,但一眼便認出來。不過那時不知姑娘可記得五年前之事,故此不敢上前和你說話!」
眾老齊齊復吟道:「首位金龍鎮八方!」
衛效青手捧御史筆,躍將出來,朗朗長吟道:「雲程萬里負忠良!」
且說天孤叟瞿寒孤伶伶站在陣中心,但毫無懼色。金大立洪聲道:「瞿寒你一定要試試我們金龍八方天馬陣的威力,如今陣已佈好,你尚有何待?」
退出石室,心中感慨仍在,隨手關住石門,照原來樣子閂緊。
天孤叟瞿寒浸淫於武功達八十年之久,火候之精純和功力之高強,不在話下。此時一任對方招招猛攻,卻夷然無事,只將雙袖連揮,便自化解,由始至終,雙足未曾移動過一寸。
天孤叟瞿寒不愧是當今武林前五位高人中藥仙公冶辛的師兄,一雙鐵袖,飛舞拆封,隨手消解了趙大娘的攻勢。
金鳳兒微笑道:「你著急什麼,人始終不免一死,早點死了,也無所謂。有你這樣對我,再得到我爹來見上一面,我死也無憾。」
天孤叟瞿寒自顧自走出洞去,毫不理睬於她。她轉眼望著何仲容,哀求地道:「你別答應他,我們一齊回去!」
「你已中了老夫戮神針,只有十二個時辰之命,如今老夫去替你放開那妞兒,但你不得對任何人洩露老夫袖中秘密!」
「全部健在。」他冷冷道:「現在過去那邊,老夫一道與你們過谷。」
眾老一齊和道:「雲程萬里負忠良!」
天孤叟瞿寒深深凝視她一眼,陰惻惻道:「臭丫頭你竟敢信口雌黃,罪該萬死,老夫若不是昔年那才貌傾絕天下的愛妻夭逝,因懷念於她有此生不殺女性的心願,嘿,憑你這句話,今日就教你死在當場!」話聲甫畢,鐵袖一拂,「呼」的一聲,一股潛力激拂過去。
天孤叟瞿寒暗中微凜,心想光是這個金大立,武功已如此之強,再加上那麼多人,天下有誰能敵?
那白玉牌的另一面,赫然是一幅人像,畫筆精妙絕倫,刻工也細緻無比,將那個女人半身像畫得栩栩如生,眉目含情,幾乎可以呼之而出。
那八角石花盆的草香,使得他惡心欲嘔,頭腦暈眩,忙忙退了出洞。
這塊玉牌,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攜走,於是他輕輕放回老人只有枯骨的手掌中。
岳真縱聲笑道:「金兄我等也手癢不禁呢!」
原來四堡五寨這一座金龍八方天馬陣,首創的九位老輩,昔年乃是結盟兄弟。此陣雖因各人散居各處,但每人仍可將本身在此陣的步法出手等傳授給下一輩,那下一輩的人,不須見面訓練過,只要四堡五寨的人到齊,湊起來便可成陣。動手之時,除了每個方位應有步法,主要還是各堡寨的獨門招數,恰好能夠彼此配合成一個整體。是以此陣被稱為武林之絕,便是因為四堡五寨的武功本已高強,復又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整體,威力何止陡增九倍。
語聲方落,左老堡主左同功,手持紅光飛揚的烈火旗,離眾而出,朗吟道:「震宮天馬最堂堂!」
她舉起左手,只見一條極細的金線,縛住玉腕,另一頭卻通向石壁上。她苦笑一下,道:「我怎能出洞去呢?」
何仲容方感詫異,不知他們鬧什麼玄虛,那位老婆婆已到了谷心,忽然傳來一下響聲,剛好在她腳底陷了一個大坑。但那老婆子並沒有跟著沙陷而墜下,仍然捷如飛鳥,直渡彼方山麓。
趙大娘最後躍出,亢聲道:「東南巽位八龍驤!」
金大立不欲天孤叟瞿寒再說出難聽之言,便道:「令正才貌雙絕,傾絕一時,我等也曾耳聞。但現在即將動手,你似不宜分心。須知我們這座金龍八方天馬陣,昔年以六緯神功號稱天下第一位高手的雲溪老人,尚且被家祖等布下此陣,苦戰多時,仍無法脫身呢。」金大立所提及的雲溪老人和祖父輩,俱是百餘年前的武林高手,而這座金龍八方天馬陣,便是他們祖父輩所創,雲溪老人號稱為天下無敵,一生唯一受挫,便在此陣之中。
又是二十餘招過去,趙大娘使個敗式,躍出圈子,梟聲喝道:「瞿老鬼你且罷手!」
其實這幾句並不深奧,所謂彩雲歸山,便是喻指佳人已死,有如彩雲一般,回到深山去,再沒有出岫的日子。蒼天殘酷不仁,遺留給他以這種無法排遣的悲哀。於是,他的心已像她的身體一般死去,並且化為灰燼。自今而後,他便自稱為「天孤」,也即是如今武林中人因他年老而稱為天孤叟瞿寒。
這一首似詩般的口令說完,九人已各站好方和-圖-書位。只見有八人是接八卦方位,團團而立,金大立則手持金龍劍,在圈子之中,隨意站立或移動,卻無不剛好扣住整個陣勢。
天孤叟瞿寒掌中捏住敵人性命,卻不即取,冷冷笑道:「無知小輩,這就是老夫不准任何人擅闖禁地的理由,你能反抗麼?」
何仲容暗運真力,出掌相迎,「啪」的一響,兩人對了一掌。這一掌彼此都貨真價實,盡出全力。何仲容接是接住,但身影搖晃一下,終於退了一步。
何仲容真恨這個老人心地惡毒,更不言語,抱著金鳳兒直奔到山下,越過流沙谷,施展腳程,趕到翡翠山下,便將她放在一叢樹後的大石上,從囊中摸出那枚燙手生熱的玉如意,放在她掌心中。
天孤叟瞿寒冷笑一聲,暴喝聲「好」,雙袖一揮,先取金龍堡主金大立。他也明知金大立乃是本陣之首,只一動他,此陣便算是發動。
何仲容心中一動,疾閃開去,「鏘」的一聲,掣出寶刀。
何仲容何嘗有什麼慧眼,只因早先對方雙袖一拂時,腥風撲鼻。他曾被那毒丐江邛以詭異手法,種毒體內,這印象深刻無比,是以一嗅聞著腥風,便直覺地留意對方雙袖之內可能有古怪。最後這一招,對方明明可以拂上身來,卻不這麼辦,僅僅拂向他面門半尺之處。這一來靈機一動,趕快退開,並且開聲喝問,誰知果然喝穿內中玄虛!
洞內三尺之遠,一位姑娘婷婷而立,但滿身以至頭髮,都有細沙沾染。
他由衷地道:「想不到姑娘你一位千金小姐,尚記得我這個流浪人,後來又承蒙你在水牢解開我的穴道,贈以鋼剉。此所以我一聽郁雅姑娘說及你失陷於此地,便冒死而來。我因曾經傳出死耗,除了在水渠中碰上成姑娘和後來碰上郁姑娘,她們知我尚活之外,別無他人,是以早先一聽你的叫聲,便以為是她們兩位之一。」
金大立堡主首先疾馳下谷,貼著繩索直奔過去,這刻縱然腳下崩陷,以他的功力,定可及時抓住繩索。
天孤叟瞿寒大喝一聲,乘他刀法至此而盡,手法微挫之時,「唿」一聲左袖捲住他的藍電刀,右手袖拂到他面門之前半尺之處。
眾老一齊和道:「震宮天馬最堂堂!」
天孤叟瞿寒冷澀地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哪一派的?來找老夫作甚?」一連三個問題,言語卻簡潔異常。
金鳳兒咬唇道:「不行,我去找老傢伙算帳。」轉身便想奔出洞去。
「天孤叟瞿寒?」他腦中閃過那面玉牌下面刻著的字,微感迷糊,然後又評道:「這個人計謀毒辣,只看壁上那塊絆住金鏈的石頭,設計之巧,可以知道這個人的是足智多謀!」
何仲容聞言住手,她又道:「我們還未談過話,分別了五年,你一定有許多事可以告訴我。」
這麼一想,登時焦急起來,一面四顧,一面叫道:「可是郁姑娘麼?」
天孤叟瞿寒一來無言可對,二來他多年來未曾說話,口舌生硬,心中急時,便說不上來。
那九個老的,果然就是四堡五寨的當家人物,這時全都聚齊。只因他們雖然分裂為三派,但表面上仍然沒有擺明。加之這次大家都有子女失陷在死亡嶺上,單獨靠幾個人之力,絕對無法飛渡流沙谷。是以不約而同,一齊聯合起來,暫時拋棄掉心病。
天孤叟瞿寒嘿然有頃,才問道:「老夫一向以一雙鐵袖和一對肉掌,便足以縱橫湖海。晚近才練成袖裏乾坤,內中藏有一對具有靈性的飛蛇。老夫雖曾以這一對飛蛇,噬斃了五六個江湖人,但因知者已死,外間終無人能知,你是如何知老夫袖中有物?」要知他說這一番話,並非無話找話,只要何仲容說出原因,他便可以在毒死何仲容之後,設法補救。
這時何仲容毫不猶疑,疾奔上山巔,他準備奔上嶺巔,打量好此嶺形勢,這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眾老一齊和道:「西方金馬是仙鄉!」
天孤叟瞿寒左袖一拂,何仲容手中藍電刀飛上半空。但他卻感覺不到蛇牙咬噬,定一定神,只見那條白蛇筆直對著他胸口,蛇信吞吐不休,卻沒有咬下。正看之時,手臂一緊,右肘曲池穴已被對方五指扣住。
眾老也大聲道:「艮是狀元坤是相!」
他再細細一看,許多年輕的他都在看棚上見過,如趙素之、左昆、孿生兄弟鍾智、鍾勇、柳虹影的兩個弟弟柳堅、柳城、雲紀程的妹妹雲霞。
成老堡主成永手持指日鞭,飄身而出,落在正南方,長吟道:「赤兔南離稱威烈!」
何仲容這回不肯硬架,一招「急流鼓棹」,先抵住了對方掌力,然後錯腕扣脈,掌心更暗藏力量,俟機外吐。這一招原是武當派絕招,變化精微之極。
天孤叟瞿寒無隙可乘,卻仍然搶攻不已。轉眼間已使完第十二招,天孤叟瞿寒左袖拂處,又捲住藍電刀,右袖已送入何仲容胸前。
眾老一齊和道:「坎水烏騅干御史!」
何仲容隨手放在囊中,好奇之心忽起,想道:「這枚玉如意這麼奇怪,那位老人手中白玉牌,想必也有奇異驚人之處。」遂伸手輕輕取過來,只見一面雪白瑩潔,玉質絕佳。翻過那面看時,不由得微微一怔,定睛而瞧。
他們帶來一捆長索,幼細僅及小指,這麼一大捆,少說也有數十丈之長。何仲容到達時,他們已開始動手。只見三個老人,一齊伸出雙手,舉在頭頂,六隻手掌上,放著一塊一尺見方的石頭。
天孤叟瞿寒突然出現,走過來一指點在她睡穴上,然後道:「你送她出谷之後,也別回來。記住你只有十二個時辰的壽命,老夫的戮神針針尖蘊有天下無二之奇毒,當世之間,除了老夫師弟藥仙公冶辛能夠解救之外,再無他人能夠救你!」
天孤叟瞿寒不耐多言,道:「你可別後悔!」
金大立手中長劍一揮,金虹電射,與他鬥起來,三招已過,陣勢仍不發動。但金龍劍風力特重,招數也凌厲異常,比起趙大娘,又顯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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