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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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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二章 奇妙姻緣

第廿二章 奇妙姻緣

此時天色才黑不久,藍芳時果然獨自前來,踏出內宅之後,便迅快的向錢萬貫所居的地方走去。
藍芳時冷冷道:「早就該少說廢話了,試問多活這幾句工夫對你有何好處?」
是以在藍芳時而言,此是第一次真正接觸男人,也真正湧生出愛情,因而嘗到愛情的甜蜜的一面。
他們連忙分開,藍芳時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輕罵了一聲「討厭」。
藍芳時道:「他們拼命廝殺,有什麼好看的?」
兩人默默走了十餘步,錢萬貫惶惑地道:「對不起,這一定是我的話使姑娘生氣了。」
她面色一沉,道:「你不須暗暗歡喜,我絕不會中計試試你的武功的。」話未說完,右手突然一陣麻木,好像被人扣住手肘間的麻穴一般。她反應極快,一旦發覺不妙,立刻側身向對方撞去,借身軀之力壓向毒刃,使毒刃刺入對方胸口要穴。
他大喜道:「真想不到碰見了大小姐,請到這邊房間說話。」
田若雲道:「自古以來向例是良宵苦短,我焉能不急?再說你中了我獨門迷|葯,現下只是身軟如泥,尚能說話,但再過一會工夫,便連話也不能說了。」
在另一座院落居住的錢萬貫早早梳洗過,換了乾淨衣服,便在房中等候玉人駕臨。
他們終於恢復理智,藍芳時嬌羞不勝,簡直不敢抬頭望他。
藍芳時道:「還是沒趣得很,我竟連動也不能動,將來我一定向你報復。」
藍芳時已經全無抗拒之力,眼睜睜任得他輕狂解鈕脫衣。她知道自己雖然還可以大叫救命,可是最多只能叫上一聲就會被田若雲制住,而她內力不能提聚,聲音便傳不出很遠,叫亦無用。
錢萬貫道:「在下早就有此準備,是以並不放在心上,只不知姑娘信也不信?」
藍芳時大吃一驚,道:「你受得住這等劇毒?」
她接著轉身向著他,彼此相隔只有兩尺,劍鋒抵住他胸口「紫宮穴」上。
藍芳時皺眉道:「枉你是不夜島嫡傳高弟,在這等時機勾當上,竟使我不能開口說話,多沒趣。」
錢萬貫柔聲道:「芳時,你願意嫁給我吧?可不許後悔。」
藍芳時冷冷道:「不行,我有事趕著辦,有話明天再說。」
藍芳時道:「你管我信不信!」
錢萬貫道:「俗語有道是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我既不能立不世之功,博得青史留名,又不能在武林中憑仗武功壓倒天下群雄而名垂不朽,想來想去,唯有從『賭』之一途上發展。好在人生亦不過是一連串的大賭小賭,我縱是賭輸了也沒有什麼。」
藍芳時噗哧地一笑,道:「我沒有怪你……老實說,你的外表一點也不似是當世無雙的大賭徒。」
藍芳時一聽他竟是從未與女孩子說過話,可見得他不是風流濫情之輩,頓時回嗔作喜,道:「好吧,我這回不怪你,但你下次說話要小心一些,走吧!」
這真是奇妙無比的變故,既甜蜜而又略帶辛辣。她做夢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錢萬貫會當面求婚,二十多年來的抑鬱頓時煙消霧散。她這時不但不能同情師父那憎恨男人的教訓,甚至覺得天下男人都很可愛。
田若雲道:「豈敢,但你若不肯幫助我逃出險境的話,那麼咱們就一拍兩散,把事情始末都鬧出來。」
藍芳時悲哀地道:「我何必騙你?所以我剛才極願意死在你的掌下。」
錢萬貫似是受迫不過,道:「在下突然想到姑娘不但家世顯赫,而且才貌無雙,定必早已訂下親事,是以頓時大感消沉。」
她搖搖頭,道:「不會,你儘管坦白說出,如若不說,我就當真怪你了。」
錢萬貫避開她的目光,因為他覺得她這種目露凶光的樣子使她變得甚是醜陋,他寧可在心中留下她美麗的印象,這樣死在一個美女手中自然比死在醜陋的女子手中好像愉快一些。
藍芳時又道:「算啦!別在我跟前裝佯了,現在我才明白那老鬼定要迫我出來之故,敢情是利用你來迷惑我,使我上當入彀。」
錢萬貫身軀一震,收回目光,道:「對不起,在下當真甚是失禮。」他歇一下又道:「在下一向極少失態,這一次竟會如此,連我自家也甚不解。」
藍芳時不禁生氣了,道:「我已經告訴你,我一點也不在乎。」
他設法使她面對著自己,四目交投。過了片刻,藍芳時終於避開他的目光,輕輕的道:「你可是有什麼話想告訴我?」
藍芳時冷笑道:「你當然否認啦!你與他定有極深的淵源,不然他怎麼陪你進來?」
藍芳時右手麻木之感迅即消退,她瞪大雙眼望住對方,等他跌倒斃命,這一剎那間,她眼光流露出無限悲慘痛苦之意,因為她終於親手殺死了她真心愛上的人,這輩子恐怕永遠得在寂寞痛苦中渡過了。
他一隻手抓住藍芳時的玉臂,另一隻手搭在她粉頸上,堅定地把她拉近自己,終於身軀互相碰觸到。
她抬頭向對方望去,但見田若雲面上綻露出淫邪的和_圖_書笑容,他的面龐本甚俊美,唇紅齒白,配上水汪汪的桃花眼,實在足以令無數女子傾倒獻身。
她的眼淚又滴下來,接道:「你一定知道寂寞的滋味,而我這一輩子卻別想逃出它的魔爪。」
她正在忖想,突然發覺他的手已覆蓋在自己的手上,輕輕地摩娑,然後這隻怪手更進一步沿著玉腕、小臂一直到了臂上。
他老人家一回到居處,把此行經過告訴諸人之後,任得他們去談論,自己卻去把柳兒找來,暗暗吩咐道:「你只等天色黑齊,就潛入內宅,暗中監視藍芳時的行動,我料她以美色|誘錢萬貫必定另有詭計,你不妨恢復原來的樣子,以便萬一被日月塢之人發現,亦沒有多大關係,以前的事,你自己想法子編造一段謊話搪塞便是。」
藍芳時吶吶道:「但……但你已經……受傷……」那受傷二字用了許多氣力才說得出來。
錢萬貫囁嚅一下,道:「我若是坦白說出,只怕姑娘會見怪。」
他的怒氣出自真心,是以藍芳時不能不相信他真是發怒,她詭笑一聲,道:「我的妹子哪一點不配與你相提並論了?」
藍芳時冷笑道:「你以為我們怕那老鬼麼?笑話,這且不提,你心中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有沒有什麼話要我轉告明珠或是那個老鬼?」
藍芳時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心中又興奮又慌張,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墜入情網之中,自然很不容易適應,當她靜下來考慮到各方面的情形,頓時對於自己以前的作為大感後悔,甚且連王元度奉了妹子之命來戲弄她之事,她也覺得似乎可以原諒了。
田若雲長眉輕皺,道:「你心中又有了什麼事?上一次是仇恨,使你心中容不下我,但這一回呢,仍然是仇恨麼?不對!恐怕是別的緣故使你的芳心容不下我。」
於是鄉老伯等四人向外邊走去,錢萬貫無意中與藍芳時並排走在一塊,他又特意地打量她幾眼。
田若雲道:「大小姐你變得太快了,使我不敢相信,這第一次還是委屈一點吧!」
他道:「你說得對,那我就坦白說了。你突然翻臉無情而取我性命之舉,乃是出自藍巒的授意對不對?他連輸了六場,一則面上無光,二則心疼五十萬兩銀子,故此使出這等卑鄙下流的手段,但他這一著卻做錯了,我今日雖是喪命於此地,但你們日月塢也別想有一日安穩日子得過。」
錢萬貫淡淡一笑,道:「你現下正是如花似錦的年華,想不到也會寂寞,像我已屆中年之人,一直孤零零的活下來,若是從不寂寞,那倒是十分希奇的事了。」
藍芳時失聲而哂,道:「十招之內就可以贏得我?嘿!嘿!只怕當世之間沒有第二個膽敢如此誇口了,我想試一試呢!」事實上她又是為了對方那一下鄙夷的冷哼而大大動心,暗想他怎會在提起明珠之時如此感到不屑?莫非是當真不認識她?
她仍然閉著雙眼,錢萬貫道:「你肯不肯嫁給我?」
錢萬貫一瞧便知不妙,可是這刻身在毒刃威脅之下,全然無法逃生,當下想到今日若是如此死在她毒刃之下,雖有一身武功亦無從施用,那真是難以瞑目的遺憾,他泛起這個意念之際,同時又想到現下唯有極力設法拖延時間,至於拖延之後便又怎樣,已來不及多想了。
藍芳時迅如電光石火般想道:「原來他想趁動手的機會殺死我,這樣也好,我反正活著也沒有一點意思,不如陪他同赴黃泉,因此我須得用盡全力,才能迫他煞手盡出,早點結束這一件可悲可厭的事。」
藍芳時扭捏了半天,陡然間把師父諄諄叮囑的話都記起來了,心中大為驚惶,道:「你是不是在玩弄我?」
田若雲沉吟一下,似是考慮她這話是否另有詭謀,至後才道:「你責怪得是,但當初我不明白你的態度,是以不能不預作提防。須知你這刻雖是能如常說話,可是若要放聲大叫,卻反而全無聲音,這正是我為何不怕你大聲高叫的緣故,現下你既是這麼說,那麼我就解去失音的藥力,以增情趣。」
錢萬貫道:「鄙人自會央人向令尊提親,只不知找什麼人比較妥當?」
錢萬貫被她如此頂撞,卻毫不介意,徐徐道:「既是如此,在下便遵命不想及姑娘之事。在下已到了貴塢兩日之久,好像從未見過姑娘之面,莫非姑娘從不出來觀戰麼?」
穿過一道長廊之時,忽然有人驚訝地低聲叫道:「大小姐,是你麼?」
錢萬貫面色一沉,嚴肅地道:「姑娘如若尚未訂下親事,在下打算央人向令尊求親。」
身軀碰觸著的感覺,對他們兩個人都感到同樣的奇妙和刺|激,緊接著不但是身體,連嘴唇也黏貼在一起,久久不曾分開。
錢萬貫勃然大怒,道:「胡說八道,你為何要把我和令妹連在一起?」
藍芳時又勾起最初的疑懼氣惱,因為她乃是被對方一句「箱中之人」這件秘密迫得出來陪客,她怎知和_圖_書此是鄉老伯所為,還以為錢萬貫亦已知悉自己陷害妹子之事,所以這麼注意她。當下沒好氣地道:「你贏了幾場就得意洋洋,哼!總有一天你會把性命輸掉。」
藍芳時無奈點頭道:「好。」便隨他走去。她對此人極有戒心,因為這個不夜島田少島主乃是色中惡魔,奇技絕藝又多,稍有不慎,便有落在他魔掌中的可能,一旦被他所污,不但永無面目再見錢萬貫,甚且很難不受他的控制利用。
錢萬貫貼著她耳邊道:「當真已沒有解藥麼?」
他又情不自禁地凝望住她,這是他活了四十年以來第一次被女性吸引。他的心情跟那十八九歲的少年初戀時並無二致,只不過他比較鎮靜從容,不像少年們那等緊張失措而已。
她玉腕一抖,毒刃快如閃電般劃出去,這一招毒辣異常,但錢萬貫身形不退反進,欺近了好多,出手搶奪毒刃,只見他五指如鉤,扣腕拿穴,手法細膩精巧之極。
藍芳時驚噫一聲,急急變招,口中道:「原來你出身於少林。」敢情他使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正是少林不傳之秘,故藍芳時一瞧便知。
這還是其次,最驚人的是她整個身軀已落在對方雙臂之內,他身上的男性熱力傳過來,好比是電力一般,使她大大顫抖起來。
這時四個人分為兩對,鄉老伯和朱機伯二人走在前頭,相距已遠。這是因為他們越走越快,而後面的兩人卻越走越慢之故。
錢萬貫的嘴唇落在她的唇上,兩人都抱得很緊,熱烈異常。
他立即裝出惶恐的表情,道:「在下此生從來不曾與異性打過交道,是以說的話大欠考慮,還望姑娘大度包涵,恕我唐突佳人之罪。」
鄉老伯的聲音從長廊的彼端傳來,他道:「喂!你們怎的好像難捨難分,敢是打算要請我老頭子喝幾杯喜酒了?」
錢萬貫道:「聽起來我好像很倒霉,因為倘若你不曾愛上我,我就不會死了,對不對?」
藍芳時面頰上泛起嬌豔的紅暈,道:「那是你的事,何必說給我聽?」
這時錢萬貫的性命已完全被她捏在掌中,若然藍芳時存心要取他性命的話,無論他用什麼身法手段,都難逃一死。
錢萬貫道:「別擔憂,我練的是童子功,普通的兵刃不易刺得破我的皮肉,何況你當時不是運足內力用掌勁送出,而是借身體之力碰過來,焉能傷得了我。」
錢萬貫忙道:「姑娘責備得是,在下實在不該多嘴。」
他們走入一間黑漆漆的房間,田若雲已把室中之人支走,然後點亮燈光,請她在椅上落坐。
可是唯一顛撲不破的疑念,便是鄉老伯何故點名叫她出來觀賭?此舉豈能毫無用意?而這個大名鼎鼎的賭王行年已在三旬以上,焉能未有家室?若是已有妻子,又怎會隨隨便便就跟自己要好?可知定必是明珠擺佈的陷講。
她吃一驚,雙頰霎時都紅透了。她萬萬想不到這個心裏很中意的男人竟會拿婚事當面打商量,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之事。當下感到一片昏沉,此是刺|激過甚之故。
田若雲傲然一笑,道:「敝島絕藝向例在不知不覺中就制住對方,如若讓你發覺得出,那就談不上絕藝之稱了,我將來定會傳你幾手,你就可以縱橫天下啦!」
藍芳時幾乎讚佩出聲,因為他的確善窺別人的心意,說得對極,自然她忍住不說出來,只淡淡一笑,道:「別打擾我,讓我想想看有什麼法子可以送你們離開此地。」
黑影中閃出一人,正是不夜島的田若雲,他雖是一身極普通樸素的打扮,可是那張俊美的面龐仍然惹人注意。
錢萬貫道:「原來姑娘雖是出身武林名門貴家之中,對武功竟無興趣,這倒是一件奇異之事。尤其以姑娘如此年輕之人,居然並不好奇。」
藍芳時極力裝出淫|盪的笑容,可憐她一輩子都厭恨男人,哪曾試過獻媚拋笑,因此她實在毫無把握,不知道自己裝得像不像。
鄉老伯只冷淡的嗯了一聲,忖道:「那女子心腸惡毒之極,剛才若不是我及時使出無上氣功隔空點住她手肘麻穴,小錢早就向閻王爺報到了,而他卻執迷不悟,還要娶她為妻,這叫做壽星公上吊,嫌命長啦!不過一個人墜入情網之後,很難勸得動他,倒不如另行設法為妙,唉!我如不是要她出來陪我們吃飯,焉有這等糟糕之極的事情發生呢!」
藍芳時勃然大怒,正要出手痛擊,一提真氣,這才發覺全身綿軟,半點勁力也提不起來。
錢萬貫道:「不錯,有很多的話要說,可是現在卻說不出一句。」
他雙眉一皺,伸手奪過毒刃丟在地上,他奪刃時內力湧出,把藍芳時震得連退數步。
錢萬貫失笑道:「別傻啦,憑你和令尊,誰敢玩弄你呢?除非是不要命了。」
藍芳時搖頭之時,對方已拾起毒刃塞在她手中,道:「反正我不在乎再傷一次,所以你大可以用全力對付我,以證明我說的話無一字是假。」
藍芳m.hetubook.com.com時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像火焰一般逼視著自己,以致渾身血液迅急奔流,腦子好像不大會思想。但她倔強的個性使她依然不肯就此投降,極力裝出平靜的樣子,道:「我一點也不在乎,你不說就算啦!」
田若雲道:「你須得設法讓我和師叔離開這個四面皆水的鬼地方,我們就商量這個。」
藍芳時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推究,我最恨被人家放在腦中尋思究意。」
藍芳時心中殺機更盛,冷冷道:「你如說不認識,我這柄毒刃此刻定必已刺入你的胸中了。」
她嬌軀微微一震,停步道:「是我,你可是田兄?」
她搖搖頭表示尚未訂過親事,錢萬貫心中爆發出笑聲,忖道:「這一局我又贏了。」
錢萬貫道:「在好幾天前她曾臨場觀戰,是以得知她就是令妹,其時亦見到了姑娘,不過令妹與姑娘一樣,都不認識在下。」
他又忍不住側頭望住她,目光中流露出心中的溫柔,對方先是狠狠地白他兩眼,但接觸到他動人的目光之後,便也漸漸柔軟下來。
世上再沒有一件事物比「愛情」更迷人的了。藍芳時這一生自從懂事以來,一直都懷著仇恨世間一切的想法,這是由於她自小失去母親而後母對她很壞之故。其後,她拜在何心寒門下,她這個師父把天下男人都說得一錢不值,以致她也受到傳染,對男性甚是仇恨憎厭。
他仰天一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坦白說出心中的話吧!」
錢萬貫嘆一口氣,道:「假使現在不說,將來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這等少林心法世間罕見,五招不到就完全控制住局勢,那藍芳時但覺身軀被對方的內力罩住,移動之際遠不如平日俐落迅快,而她手中的毒刃至此也全然遞不出招數,心中極為訝駭不已。
她第一次對男性動心是王元度,不過當時形勢使他們不能繼續接觸,而如今王元度更成為她心中最恨之人,當然完全談不上愛情。
錢萬貫心弦起了共鳴,他哪能不知道「寂寞」的滋味,這四十年來,他幾時不是活在寂寞當中?
田若雲輕佻地笑道:「古人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這話一點不假,如此良宵,我們豈可以白白糟蹋?」他起身走到她身邊,輕狂地俯身向她嘴唇吻去。
藍芳時清醒過來,腦中掠過許多舊事,同時想出一個方法,便道:「光是用嘴說可不行,我要用一把淬有劇毒的短劍抵住你的要穴,然後詢問你一些話。假使你沒有騙我,自然沒事,如若有一句虛言,我就取了你的性命。」
她想了許久,最後決定待會兒去訪晤錢萬貫,瞧瞧情形有沒有發生變化,才於當時決定自己的做法,譬喻說向他和盤托出自己最近對付王元度的陰謀,表示懺悔改過之意,一方面也須找卓遼收回他殺死王元度的要求。
藍芳時微微一笑,道:「時間還多著呢,何須如此的匆忙?」
藍芳時恍然道:「原來如此,那麼我不妨告訴你,我的眼淚正是為你掉下來的。」
藍芳時萬想不到這其中竟有如許古怪,真是又驚又喜,人都呆了。
錢萬貫忙道:「現在有點眉目了,姑娘所指的人莫非就是前頭走的鄉老伯?鄙人可以發誓說鄉老伯與我之間毫無秘密約定,甚盼姑娘相信此言。」
錢萬貫道:「姑娘一直沒有問起在下何以在此處停步之故呢!」
田若雲反而訝疑起來,道:「你居然不叫喊,卻是大出我意料之外。」說時已停下脫衣的動作,又道:「有什麼話請快點說?」
她狠狠的盯著眼前這個瀟灑文雅的男人,心中說不出是愛是恨,不過由於王元度的那件舊事,使她深懷戒心,暗自忖道:「我寧可冤枉他錯殺了他,也不願兩次受明珠的愚弄,她這刻恐怕躲在房中暗暗竊笑,笑我自稱憎恨男人,其實卻見一個愛一個。」
他舉手阻止她開口,又道:「現在我還有時間,我不是說過十招之內能制服你麼,為了證明我平生言不輕發,這就試上一試。」
藍芳時本已運力掌指上,正要推出毒刃,聞言及時煞住吐出毒刃之勢,當真是險到了極點。
藍芳時不禁低頭垂眼,現出嬌羞之狀。她心中充滿了感激和快樂,只因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等含有愛情意味的言語,而說話之人又正是一個不凡之人。
藍芳時其實是隨口敷衍,哪裏是真心設計,所以這辦法並不高明,現下既是被他駁回,只好認真用點腦筋,想出可行之計,說出來應付他一下,總之,一切都須等她見過錢萬貫之後方能決定。
藍芳時面色一變,道:「你還未曾成家立室麼?」
錢萬貫道:「奇怪,姑娘本來好像有點同情我,何以目下態度大變,在下終必會推究得出這個原因。」
錢萬貫停頓了一下,才又道:「姑娘取我性命的決心,已從雙眼中流露無遺,在下真敢打賭呢!不過我身死之後,賭贏了和*圖*書亦毫無用處,閒話休提,言歸正傳。」
她好聲好氣地道:「你這樣看人法,很失禮的呢!」
他的舉止神色之間都很嚴肅,開口就談到如何逃出此地的問題。
藍芳時雙眼一閉,心想他果然在第九招就得手了,猛覺毒刃被奪出手,落地時發出嗆嘟的清脆的響聲,同時間面門間壓力消失,已可以如常呼吸。
錢萬貫的江湖閱歷何等豐富,一則猜出這其中必有重大緣故,二則臨危不亂,依然保持鎮定和冷靜,他道:「大小姐這話似是含有莫大的深意,可惜鄙人愚魯,竟測度不出其中之故。」
錢萬貫洒逸地向她微微而笑,道:「不錯,嫁給我,令尊已付出五十萬兩的嫁妝,莫說世之豪富不會有如許氣魄手筆,即使是帝王之家,只怕也辦不到。」
但錢萬貫馬上感到她流下來的淚水,有點涼颼颼的感覺,心中一軟,微微抬起頭,以便說話。
藍芳時道:「當然啦,我若不愛你,那時你走你的陽關大道,與我有什麼干係?」
錢萬貫淡淡道:「我練的是童子功,別人立刻身死之毒,我可以支持一炷香之久。」
田若雲居然沒有吻她,只不過迫到極近察看她的眼睛,徐徐道:「我已看出你沒有一點助我脫困的打算,既然如此,我先與你尋歡取樂,以後你大概就不能不幫助我了,對不對?」說時,伸手把她抱起來,放在榻上,接著很快地剝開她的衣服。
藍芳時推他一把,道:「你快去吧!我會找機會跟你再見面,現在談到這些事豈不太匆促了一些?」
只一眨眼間,那藍芳時身上已只剩下褻衣了,手臂和大腿都裸|露出來,在燈光之下顯得雪白耀眼,更足以挑逗起男人的慾念。
不過眼下定必無人會來救她,所以她必須自力更生,自己設法逃過這場大劫。這希望自然極微,但她仍然用盡全力去做,絕不輕易放棄。
錢萬貫咄咄逼人地又道:「姑娘請坦白告訴我,你到底訂了親事沒有?」
田若雲道:「沒有別的人,那是敝島的部屬的住所,他們一向在中原混跡,無人知是敝島派來的,我可囑他們騰出房間。」
說將起來,「寂寞」當真是最可怕的經驗,由於它尚未達到使人痛苦得求死的程度,所以世間古往今來,無數的人年復一年的在寂寞中度過,直到了卻殘生方罷,所以它是使人無法擺脫的痛苦。
藍芳時眉頭一皺,道:「你威脅我麼?」
錢萬貫身軀搖都不搖,站得穩如泰山,藍芳時深知毒刃的厲害,見他居然挨得這麼久,不由得大為佩服他內力的精純深厚,否則早就支持不住了。
藍芳時道:「那兒有什麼人?」
強烈的自卑感使她失去理智,眼中閃射出瘋狂的光芒。
藍芳時冷硬地道:「我當然不信,還有就是你幾時認識我妹子的?」
那錢萬貫別過藍芳時,趕上鄉老伯,便道:「不瞞老前輩說,晚輩打算成家啦!」
他一想就曉得無法推卻,無奈道:「好吧!你儘管問。」
藍芳時問道:「你想起什麼事了?」
她到底不是一般的女流可比,到了此時仍然不肯放棄掙扎,當下說道:「田若雲,你且慢動手,我有句話要問你。」
藍芳時忙道:「慢著,你先告訴我,你幾時使用藥物向我下手的?」
錢萬貫真料不到她武功如此的高明,當下亦施展全力,左手是「掮、按、撥、擠、揉、挒、肘、靠」,一派近身肉搏空手奪刀的精妙手法,指尖始終不離她握刀的掌指臂腕,右手則如驚雷駭電,長攻短打,儘是開闔招數。
他把話說出之後,反而心情沉重,極是擔心對方會給他一個耳光或痛罵一頓。因為這話說得太坦率了,時間上似乎也過早了,試想人家訂過親事與他何干?何故會因此而消沉?豈不是等如已赤|裸托出了愛慕之意?
田若雲沉吟道:「此計不妙。我和衛師叔都是不夜島的人,水中功夫還過得去,這兩夜我們都在水中探道,得知所有關隘出口都守得十分嚴密,我們竟無法越雷池一步,這夾帶之計平時尚可,現下風聲如此的緊,即使是你的座船也難免搜查。」
那田若雲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拔開瓶塞,放在她鼻子下面,她頓時嗅到一陣辛辣的香味,田若雲道:「現在你不怕說不出話了。」
他又動手解她的衣裳,手法的熟練迅快,足以使女人們也自嘆弗如。
錢萬貫道:「當然未啦!否則我剛才怎敢唐突親近你呢!」
無奈她這刻心中已有了錢萬貫的影子,所以絲毫不為所動,反而生出憎厭之感。
但錢萬貫居然又睜開雙眼,眼中神光依然如故,毫無散渙之象,他驚訝地瞧著她這種奇異的反應,心中大是迷惑不解。他道:「你怎麼啦?難道還會為我落淚不成?」
田若雲聽出不對,當即冷笑一聲,道:「很好,我為了你之故,不惜得罪日月塢,現下變成喪家之犬,漏網之魚,整日提心吊膽的蟄伏躲藏,而你卻安穩舒服的當你的大小姐和_圖_書,那麼你請吧,我總有法子使你過不了安穩日子。」
這刻她連續使出奇奧凶毒的手法,那口短短的毒刃劃出無數森寒光華,沒有一招不是可以擊斃對方的狠招辣手。
殊不知錢萬貫一旦把這件事當作賭局處理,便冷靜無比。他已掌握住對方的情緒,這刻乃是故意使她生氣,以便察看她的真情。
他退開數尺,運氣作勢,沉聲道:「小心了,我要出手啦!」
藍芳時怒道:「什麼?現在都撇得一乾二淨了,剛才你還說認識她的。」說時卻又想到這等情況,錢萬貫當然可以說是識得藍明珠,只差在他沒有說明藍明珠不認識他而已。
錢萬貫這刻想不答應也不成,因為不答應的話分明是表示有假。雖然按道理縱是全無虛假,亦不能答應她這麼辦,試想情勢弄得如此危險,只要答錯一句話,或是略有誤會,豈不是白白送命?
錢萬貫亦是平生破題兒第一遭對女孩子動心,最幸運的是她接受了。在他的賭史上又加上一次空前的勝利紀錄。
大家一齊起身,藍巒道:「有勞朱兄率芳時代我送客,我有點急事趕辦,還望鄉老伯及錢兄恕罪。」
藍芳時道:「我去安排一下,親自離開此地一次,你和衛步青便可乘搭我的船隻悄悄逃出。」
他立即恢復了賭徒的冷靜和機智,用局外人的眼光對這件事全盤加以考慮過。然後在一個轉角處伸手拉住她,兩人停下腳步,四面都寂靜無聲。
錢萬貫如若得知她右手忽然麻木,當然會急急躍退,但這怪事發生得無影無跡,故此藍芳時身子一衝,毒刃就透過衣服刺中了他胸口的「紫宮穴」。
她不敢睜眼,喃喃道:「我的老天呀!我剛才為何要向你下毒手?」
錢萬貫道:「我若能夠不死,你才告訴我這話,豈不更好?」
藍芳時哪知對方已從她的喜怒當中查出她的心意,而這時對方已展開了攻擊,還迷迷糊糊的問道:「是呀!這是什麼緣故?」
藍芳時既不回答,亦沒有一點表示。錢萬貫突然間豪情迸發,忖道:「我此生曾經經歷過各式各樣的豪賭,連性命也敢下注。難道在這個女孩子面前就失去了往昔雄風?不,我定要拿出賭徒本色,搏她一搏。」
藍芳時陡地抬頭瞪視他,眼光中充滿了敵意,道:「你既是很不耐煩,為何還賴著不走?」她已經很客氣了,若是依她一向的為人,這話便該改為「你快給我滾」。
他忽然想起一事,頓時顯得十分失望頹喪,默默的走了幾十步,還不開口。
藍芳時取出一口一尺不到的短劍,先送到他眼前,但見鋒刃上現出藍汪汪的顏色,一望而知淬有劇毒,並且有一股腥氣撲入鼻中。
兩人對視了片刻,錢萬貫雙眼一閉,藍芳時在心中說道:「完了!他要倒下去啦!」此念方生,熱淚隨之而湧出,心中儘是悲苦之情。
錢萬貫心想那藍明珠當必是個淫盪|女子,她姊姊才會如此胡亂牽扯,是以只鄙夷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不必說了,可惜我已中了你的陰謀圈套,不能出手,否則以你這等女流之輩,十招之內就可以把你制服了,氣數如此,夫復何言。」
藍芳時腦海中浮出王元度的影子,是以會想到錢萬貫如此對待她,可能又是藍明珠的唆使,使得玩弄過之後,對方一走了之,她則只好忍辱含恨而死。這個想法使她幾乎瘋狂起來,所以眼中射出冷酷可怕的光芒,她緩緩道:「你認識我的妹子麼?」錢萬貫出人意料之外地點點頭,表示認識藍明珠。
她一點也不曉得該當如何對付這個奇怪而又可愛的人。
藍芳時搖搖頭,道:「若是那樣我就不會告訴你了,反正連我都沒有解藥,你非死不可,唉!但願我沒有做錯,我此生只曾愛上了你一個人,可是卻死在我的手中……」
藍巒雖是輸了這一場,但神情輕鬆而愉快,這使得其餘四人都十分感到意外,不明白他何以輸敗之後反而顯得愉快。
藍芳時吃了一驚,睜開雙眼,道:「嫁給你?」
只聽錢萬貫大喝一聲,左手扣住她的右腕,右手奔雷般向她面門擊去,這一記勢足力猛,若是劈中,藍芳時的面骨全部碎裂。
錢萬貫道:「你說第一次之時在下已聽清楚了,實在不必再說一遍。」他的口氣很輕鬆,但這句話卻十分鋒利,含蘊著許多意思。
藍芳時不能不讓步低頭,道:「到房間去有什麼話要說?在此地說還不是一樣!」
錢萬貫說出自己的居處,便喜孜孜地走了。
好在他似乎急於逃走,色心全消,這一點乃是極好的保證,想必可以挾制他不敢妄生邪念。
錢萬貫道:「當然很有淵源,但事實上在下今日才跟他老人家見面的,在今日以前,從未跟他說過話,也沒見過面,只不知姑娘相信不相信?」
錢萬貫須得用點氣力抱住她,因為她連站都站不住了。幸虧這一點在錢萬貫這等內家高手全然不成問題,別說是個女孩子,即使是一頭大象他也抱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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