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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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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獨戰雙嬌

第三十三章 獨戰雙嬌

錢萬貫搖搖頭,道:「姑娘乃是無聲劍傳人,放眼天下,恐怕難有對手,貴教教主能找到姑娘幫忙,足見雄才大略,不同凡俗。」
她接著向錢萬貫道:「姑且就當你說的話並無虛假,但你也得透露一點,讓我們大約曉得這是什麼神功絕藝才行呀!」
錢萬貫一連發出七枚金錢鏢之後,兩手交替著攀梁疾移,到達牆邊,又左移了丈許,自問沒有弄錯地方,當即一鬆手,身子幾乎是挨著牆壁落下。
錢萬貫瀟灑地笑一下,答道:「聽見了,由此可知你們一定練過一種聯手合力的神奇功夫,白姑娘也是催你施展這門奇功對付鄙人。」
這刻在他身側兩尺不到,就是廳門了。這位置正是剛才白瑤琴所站之處。照他的觀察,開關就在門框側面,伸手可及。在他感覺中,甄、白兩女總有一個已向這邊撲來。
他們一同穿過庭院的花木小徑,到了一座寬敞大廳之內。侍婢全都退下,廳堂內高懸一盞大吊燈,十分光亮,照得整個廳子都很明亮。
他重新打量對方一眼,但見她長得玉靨朱唇,嬌豔非常,看來最多是二十五六歲,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般能使天下男人為之神魂顛倒的魅力。單單是這一副容貌身材,已經是人寰罕見,何況智謀過人,武功自然也不弱。這等人才,自己以前居然全不知悉,實在是不可原宥的過失。
他的右手到處,果然摸到一根拇指粗的鋼枝,當即拔動,但聞一陣軋軋微響,大門頓時開啟,已瞧得見外面的微光。
白瑤琴這種奇詭劍法自然擅於夜戰,越是漆黑無比,越是勝算。因為夜戰之時,全憑聽覺。她隨時隨地使出那三大絕招,定可殺死敵人。即使是別的劍招,風聲也微弱得多,不易辨識。
前面是一座樹林,姜石公帶領他往林內走去,有一條小徑可以通行。大約走了里許,前後早已燃上火把照路,四周都是黑黝黝的樹林,不時有些宿鳥被火把驚起,撲翅亂飛。除此之外,別無所見所聞了。
錢萬貫頓時曉得連姜石公也不知道白瑤琴的劍術來歷。他剛才說那白瑤琴不是敵手,火候未足等語,其實是激將之計。事實上此女功力之強,已令他甚為佩服。
白瑤琴一劍削去,但覺敵人忽然失去影蹤,心中一陣駭然,暗忖他居然也練得有銷聲匿跡的絕藝,使我找不到他去向,怪不得他敢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錢萬貫笑了幾聲,他連笑聲也令人覺得很是斯文,笑完之後才徐徐道:「姑娘小心,鄙人要反擊了。」
錢萬貫得理不饒人,呼呼連劈了七八掌,把個俏麗的白瑤琴迫得團團而轉,無法反擊。
甄紅袖流露怒容,道:「怎麼啦?難道我們姊妹二人你全都瞧不上眼麼?哼!哼!不知多少異人高手願意拜倒在我們的石榴裙下,而我們都不屑一顧!」
他惕凜地忖思著眼下形勢,只聽甄紅袖又道:「錢先生賞個面子到底下落坐一談如何?我們決不輕動干戈,你大可以放心。」
她一愣之際,手腕一陣麻木,長劍已被敵人奪去。
錢萬貫未聽過有這麼一號人物,登時大感尷尬不安,心想這一回合竟是她贏。
白瑤琴想不到這個人說打就打,毫不客氣,又覺出對方掌力之強,平生罕見。心頭一震,疾忙旋身閃避。
但他覺得別的事可以虛與委蛇,這等事卻不能逞口舌之能,與她們敷衍。因此,他緘默不言,只搖搖頭,表示拒絕。
姜石公道:「敝教副教主有些事情向錢兄請教,兄弟且到外間安排一下,很快就回來奉陪。」
錢萬貫道:「姑娘言下之意,似乎還有別的法子可行?」
姜石公向錢萬貫道:「這位是白瑤琴姑娘,雖是年紀尚輕,但一身武功造詣,高絕一時,你也別看輕了她。」
火炬一滅,庭院中甚是黑暗,天空中那些微弱的星光,根本已是有等於無,何況在快速動作之際,大白天還嫌光線未足,難以瞧得清楚,何況是在這等景況之下,自然有如瞎子一般,雙方都得靠耳朵聽了。
這一招奇奧無比,錯非深知底細之人,莫說是在黑夜,即使在大白天也很難抵擋化解。
姜石公取過一支火炬,獨自領他轉入後面,穿過無數院宇亭閣,最後停步在一間精舍之前。
兩聲嬌叱起處,劍光如虹疾捲過來,錢萬貫哈哈一笑,人已出了廳外。但甄、白二女輕功特佳,居然沒被他甩下半步,劍氣森寒,繼續追襲,與他相距只有半丈左右。錢萬貫用了三種身法,在屋頂奔竄轉折,仍然甩不掉二女。不過在屋頂上有群星微光,可就能把對方瞧見了,所以他也不十分焦急,最低限度尚有一拼的機會。
這一劍乃是無聲劍三大絕招之一,稱為「萬籟俱寂」,果然神奇之至。在一旁的姜石公因是局外人,是以瞧得清楚,聽得明白,不由得駭了一跳,這才知道白瑤琴滅火拼鬥之故。
白瑤琴心中真恨死這個敵人,一咬銀牙,亮劍在手,陡然打個閃,迅快刺出。她牢記著對方突然出手之事,所以也如此來上一記。
姜石公泛起難得一見的笑容,道:「不錯,你總是瞧不起男人,但此人卻不可輕視呢!」
宮裝麗人道:「你一定沒法子得手,因為這人是少林大雄長老的傳人!他不但深悉無聲劍法的奧妙,同時又擅長金剛指的功夫,適才他已暗運神功,夾住劍尖,假如你運足內勁刺出的話,徒然折損了這把長劍。」
錢萬貫m.hetubook•com•com乃是少林寺千數百年來第一高手大雄長老的傳人,一身所學,博雜之極,功力又深厚精純。他趁火光乍滅之際,又施展另一種神功絕藝。
錢萬貫道:「姜兄請便。」
錢萬貫朗聲道:「姑娘劍術雖精,但火候未足,尚不是鄙人敵手,最好收劍罷戰,不然的話,鄙人當真要不客氣了。」
甄紅袖沉吟未語,錢萬貫恍然地笑道:「無怪這座廳堂之內,所有的字畫古玩俱是贗品,敢情是防備翻臉動手之時,定會毀壞各物。」
甄紅袖微微一笑,道:「琴妹妹你一向性如烈火,這脾氣還是改一改的好。」
這刻敵意已淡,另有一股溫柔旖旎的氣氛味道,白瑤琴也退下了,廳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錢萬貫這條軟鞭名為「百錢鞭」,是他別出心裁設計的兵器,除了可作軟鞭使用之外,必要時尚可拆散,當作金錢鏢遠攻敵人。此時,他用作軟鞭施展之時,更可抖動金錢,發出一片響聲,擾亂敵人耳目。
錢萬貫頓時又發覺這個甄紅袖真不比尋常敵手,見解之超卓,大是超凡絕俗。她的疑問極有深度,擊中了錢萬貫整個理論中唯一的弱點。要知錢萬貫事實上是一派胡言,隨機應變地編造這番話,目的是拖延時間,以便他有機會察看樞紐所在。
白瑤琴見他破解自己第一招「萬籟俱寂」之時,恰到好處,芳心不禁一動,果然一如錢萬貫所料,考慮到對方居然識破自己這一路秘傳劍法,則自己便不可以呆呆板板地依訣施為,只須把次序顛倒一下,定可收得奇效。她怎知對方乃是當代賭王,頭腦之靈活縝密,超絕一時。她這種想法,早就被對方算中了。
白瑤琴驚訝地望著他,心想這個男人真了不起,許多事情都被他事先料中,怪不得紅姊姊不敢輕易出手。此念一生,頓時心平氣和了不少,也不急於動手啦!
那少女發出嘖嘖之聲,表示十分驚訝,再度向錢萬貫打量,但覺這個已近中年的人十分儒雅斯文,不但瞧不出練過武功,更瞧不出他竟是豪氣干雲的大賭徒。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白瑤琴哼一聲,道:「紅姊姊,我還是不服氣,定要跟他再比劃一次。」
姜石公早就氣惱於心,如今有人挫折她一次,當然值得高興。但看她那般的委屈痛苦,卻又不免有一點同情之心。
她深知這等人才世間罕見,不知不覺中當真泛起一縷愛慕之情。
最後姜石公道:「他敢這般豪賭,已可見得性格大異常人。何況他又是少林寺出身的一流高手,論武功堪稱少林第一,論輩份,連寒雲大師也矮他一輩。當今的方丈大師好像也得叫他一聲師叔呢!」
錢萬貫心下狐疑,忖道:「她不知有什麼話對我說,別的人都事先避開了。」
但見他左手揚處,兩枚金錢鏢連番激射,分襲甄、白二女。錚錚兩聲響處,這兩枚金錢鏢都被她們以長劍擊落在塵埃。但兩女都心頭一震,暗想這人好強的內力,居然能以小小的金錢鏢,震得自己虎口發熱。
他當此之時,腦筋已極快轉動,忖道:「她見我破去這一招,動疑而捨去第二招『宇宙銷聲』而改使『天聾地啞』這一招。我就料她定必如此,但如若她竟不如此,我就難免傷亡之厄了。」
他的外表雖是斯文之極,但做事卻爽快無比,一口應承了,便向庭院中空曠之處走去。
錢萬貫乃是文武全才而又擅於詞令之士,這個場面雖是尷尬,他仍然有法子婉言推卻。
這一剎那真是緊張非常,只因在這等地方,他唯有依靠金錢鏢把敵人迫開,不讓她們纏近身。這刻盡行發出,簡直是孤注一擲。假如這一伸手摸去,找不到開關所在,他可就面臨生死榮辱的大關頭了。
此是錢萬貫的策略,為的是誘使白瑤琴把一身所學完全施展出來,好讓他在火光之下看過一遍,證以自己以前所知,若然記憶得不錯,他就可以放心大膽施以反擊。這是說當她老是不能取勝之時,定必叫姜石公熄滅火炬,以便在黑暗中以無聲無響的三大絕招取勝。
姜石公叩動門環,昏夜中這清脆的聲音傳出老遠,透出一種深邃空洞的味道。錢萬貫心頭一震,忖道:「這裏面不知住的什麼人?連姜石公也不能一徑進入,可見得大有來歷。」當下暗暗凝神戒備,以便應付任何突生的變化。
錢萬貫做夢也想不到豔福從天外飛來,眼前這個宮裝麗人雖是帶點邪氣,但這只是她行事偏邪,手段不正而已。為人決不是淫邪放蕩,人盡可夫之輩。相反的,她對自己的身體頗為珍視,才會認為錢萬貫若是娶她的話,便不致辱沒大雄長老傳人的身份,至於白瑤琴人既漂亮,武功又強,自然亦堪以匹配。
要知大凡高手拼鬥,比之一般武師的狠命相撲全然不同。任何一位名家高手,武功越強,便越發謹慎小心,務求在交手前後,不論是心機、智計,以至地形風向都得講究,萬萬不可有絲毫疏忽。只因武功到了某一水準以上,若是硬拼,很難分出勝負敗,定須一方露出破綻,方易得手。因此,高手們上陣之時,定必步步小心,不露絲毫破綻。
甄紅袖面色一沉,其冷如霜,道:「不錯,還有一條路可以免去同歸於盡之厄,那便是割下你口中的舌頭,永遠不能說話,我們姊妹才可以放心。」
大凡火光明滅m.hetubook.com.com之際,任何人的視力都受到影響。像他們武功高強之士,也不過比常人影響較少,以及恢復得很快而已。
甄、白兩女手中長劍風聲微弱之極,尤其是甄紅袖,更是達到無形無聲的地步。錢萬貫好不容易挨到一個機會,騰身縱起,右手一探,已抓住屋頂的橫樑,左手連揚,金錢鏢激射出去,又密又快。他根據對方的劍路,判斷出她們可能在哪幾處方位,是以這七枚金錢鏢先後發出,並非盲目亂射。
甄紅袖微笑一下,道:「姑且就算你說得對吧,但最近教主卻嫌權力分散,作了不少安排,似是有意對付我。這種種跡象不免使我大為氣惱和不安,是以密囑姜石公留意奇才異能之士,錢兄乃是第一位當選之人。」
錢萬貫豈能說出「不」字?只好點點頭,隨她一同躍落院中。她帶領著他步入另一個較小的廳中,錢萬貫方一落坐,舉目瀏覽四壁的字畫以及富麗的陳設之時,早有俏婢迅快送上香茗和細點,極是慇勤。
甄紅袖道:「別急,有的是機會,等一會再說吧!」
他一掌就把白瑤琴震得玉臂酸麻,使她不能接續猛攻。
錢萬貫道:「難怪姑娘不肯輕信,這是因為一則這門功夫真不易練。但這還不是真正的理由,事實上是因為敝寺歷代門人俱是出家皈依我佛之士,慈悲為懷。這一門『不僵神功』太以狠毒,與佛門宗旨大相違背,是以不但從無人練,甚且還認為此是邪門功夫,絕口不提。因此,千百年以來,武林中從來無人曉得敝寺尚有這等功夫。」
白瑤琴氣惱之下,惡念頓生,暗暗提聚功力,伸手去接那劍。她曉得武林規矩是對方送還兵器之時,不論有多大仇恨,也不能趁接取兵器之時施以暗算。她卻是任性驕傲的人,為了要洩心中之忿,可就不管這一套武林規矩了。
甄紅袖展然一笑,露出一排潔白齊整的牙齒,道:「錯非是錢兄,誰也說不出我們姊妹的來歷。請吧,我們到廳裏談一談。」
他要查的樞紐便是門窗鐵柵的開關,本來這等消息的開關多半是設在外面,由外面的人操縱。但錢萬貫察知對方進行這件事時,十分秘密,恐怕連姜石公也不曾與聞。這是因為她們須得防備萬一自己不肯答允婚事,傳出去變成了笑話,所以不讓任何人參與。因是之故,這一道封門窗機關必定設在廳內,由她們自行操縱。
白瑤琴道:「如若他是大雄長老的傳人,有這等功力我也相信,但他怎知我打算暗襲他呢?」
他這個姿式便得以向前蹲俯,假如是向後仰倒,使出鐵板橋的架式,則雖然能夠平貼地面,可是一則速度較慢,二則那麼一倒之時,帶出很大的風響,對方立時可以警覺而改變劍式。目下只是迅快蹲低,情形大不相同。
甄紅袖這刻倒不急於動手,她在群星微光之下,打量著這個不可一世的高手,但覺從他的外表看來,沒有一點賭徒或武師的氣質,有的只是彬彬文質,典雅的氣度,倒像是個飽學而又曠達的名士。
這個念頭電掠而過,雙方亦都不曾停頓,一個是長劍如風,一個是雙掌翻飛。看看又攻拆了十多招,突然間劍刃劈風之聲全消,劍光也同時隱沒。
白瑤琴想是平生第一次遭人如此冷落,登時嘴唇一噘,氣惱地道:「你敢是看不起女子,以為我的武功不值一哂麼?來,我們先印證一下武功。」
白瑤琴哼一聲,道:「撒謊,這麼神奇的功夫,為何無人肯練?」
錢萬貫掌拍袖拂,居然把她凌厲凶毒的六七招完全化解了。
自然沒有了舌頭還可以用筆書寫,不過這條路根本就辦不通,甄紅袖也深深明白,所以不必多所考慮。
錢萬貫沒有做聲,心想:「她的話不知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難道就這樣便可以把我羅致在她麾下麼?」他頓時意味到情勢嚴重,一個說不好,便將是大動干戈血濺當場的局面。因此,他暗中查看一下這座十分寬敞的廳堂,但見有窗有門,出路甚多。單單是在這座大廳之內,亦足以盤旋激鬥了。
白瑤琴嗔道:「誰還要你相讓不成?」剛剛說完,錢萬貫使出他的拿手絕藝,左手驀地硬擋了她一劍,劍臂相觸,竟發出鏗鏘之聲,有如斬在鋼鐵上一般。
因此錢萬貫必須小心運用他剩下的八枚金錢鏢,可是目下形勢卻迫得他不能不孤注一擲,須得用「滿天花雨」的手法發盡這八枚金錢鏢,使敵人不能不暫時退開,讓他有時間拉動開關,以及有時間逃出。
錢萬貫從容暇逸地道:「姑娘請亮劍吧!」
錢萬貫道:「姑娘這話只有我們三人六耳聽到,我不說出去,誰會知道?」
錢萬貫心中凜然,忖道:「聽她的口氣,似是已對我發生情感。此事非同小可,須得小心應付才行。」要知甄紅袖這種女人不比尋常,武功心計,俱是一時之選。加以她在一元教中的地位極高,經驗閱歷都與一般女子不同。因此,她一旦動情,非同小可。他若然不能接受,便須得早早安排好,免得因愛生恨,變成了勢不兩立的強仇大敵。
這錢萬貫出身於少林,見多識廣,雖是寥寥數招,已瞧出這個少女的劍法不同凡響,在武林中雖然聲名不著,但百餘年前卻出過驚世駭俗的高人,也是女子之身,仗劍縱橫天下,未逢敵手。
他和姜石公同乘一輛馬車,在二十餘騎簇擁之下,落荒www.hetubook.com.com而行,薄暮之時,到了一處,停下馬車,那些騎士們紛紛下馬。
剛說到這兒,那少女便咭一聲笑起來,道:「這名字真是俗不可耐,虧你也敢帶了這種人前來。」
白瑤琴忿然道:「紅姊姊別中他虛聲恫嚇之計。」
錢萬貫轉目瀏覽全廳一眼,但見家具都極為名貴而又古雅可愛,壁上一幅山水中堂,配以對聯。此外尚有不少較小的橫軸書畫及鏡屏等飾物在四壁。錢萬貫文武全才,精於鑑賞之道,略略一瞥之間,已瞧出櫥架中的許多古玩固然是贗品,牆壁上的名家字畫也非真跡,心中大感訝異。
要知那宮裝麗人不但能完全無誤地指出他的心思,並且又道破他的師承來歷,這才是極使錢萬貫惕凜之處。
姜石公道:「別笑,他想是故意取這麼一個名字,讓別人猜測不透。我不妨先告訴你一個故事。」他隨即把錢萬貫如何與藍巒豪賭之事說出,內容果然精采緊張之至,少女只聽得雙眼圓睜,有點透不過氣的樣子。
前面有幾個人越牆而入,很快就打開大門。
錢萬貫道:「這話甚是,區區練過一種功夫,能夠借敵人拳掌或兵器擊中要害時的力量,激發出無堅不摧的神功掌力,一十八掌之內,定能使敵手通通當場斃命。這一門絕藝在敝寺之中,千百年來無人肯練。」
她的手剛一握住劍柄,內力欲發未發之際,背後兩丈遠處傳來一陣嬌滴滴的聲音,道:「琴妹妹,你可知道這個人是誰?」
錢萬貫下車後伸個懶腰,這才回頭四顧,發現那南阿洪等魔頭們都已不知去向,眼下只有一個姜石公陪著他。此外便都是他的心腹死士,號稱為三十六鐵騎這一干人馬。
正當此時,錢萬貫突然煞住掌勢,斯斯文文地道:「姑娘若要亮劍,可趁這刻取出使用。」
他一想起了藍芳時,頓時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救她脫險,然後細訴別後的相思。
錢萬貫其實是為了藍芳時而心情激動,以致面色生出變化。他明知姜石公會錯了意思,卻不說出。
十餘招下來,錢萬貫便感到不支了,因為甄紅袖功力更高於白瑤琴,又是在黑暗之中,她們的無聲劍法發揮出最大的威力。事實上他能抵擋這十餘招已經很不容易了。
錢萬貫道:「甄姑娘說得甚是,在這座大廳之內,別無逃路,以你們兩人合力施為,區區定然在黑暗中喪生無疑。不過姑娘們亦須考慮到一件事,那就是你們既是曉得家師聲名,當知敝寺絕藝多達七十二種,其中有些世人從未聽聞過的,威力甚強。假如區區為勢所迫,不得不施展出來,鬧個同歸於盡的話,彼此都沒有益處,你說是也不是?」
甄紅袖向白瑤琴道:「琴妹妹,咱們總算碰了一次釘子啦!說良心話,這樣我反而對他更為敬重呢!」
甄紅袖道:「就算你的話一點不假,但是常言道是話出如風,我要你選取我們姊妹兩人之一這話業已出口,無法收回,假如我們聽了你一番話,便放你離開,我們姊妹還有顏臉在江湖上行走麼?」
甄紅袖但覺敵人兵器上傳來強勁無匹的內力,不敢繼續進擊,連忙也運內力抵拒了一下,隨即收回長劍。目光到處,但見敵人手中提著一條軟鞭,卻是用一根筋索穿過許多金錢,形式古怪之至。
姜石公遲疑一下,這才壓熄手中火炬。
忽聽姜石公嘿嘿冷笑道:「此處雖是龍潭虎穴,但錢兄身負絕技,竟也膽怯變色,實在甚使兄弟失望。」
那俏麗少女道:「好吧,軍師爺向來言不輕發,更少有推許人之事,我相信就是了,他是誰呢?」
眾人湧入那三清大殿中,但見甚是荒涼殘破,卻還乾淨,似是有人不斷打掃。錢萬貫甚是驚訝,忖道:「此處甚是隱僻,離小星塢也不過百里左右,難道藍芳時被囚禁此處嗎?」
錢萬貫兩指挾著劍尖,將劍柄送到她面前,道:「姑娘請收回佩劍。」
但錢萬貫卻深知這一派最厲害的有三大絕招,俱以寂無風聲為主,第一招稱為「萬籟俱寂」,第二招稱為「宇宙銷聲」,第三招稱為「天聾地啞」。第三招練到化境之時,不但全無音響,甚至可能連劍光也瞧不見,端的厲害無比。
這一連串的手段,完全是針對白瑤琴倔強好勝的性格而使的。此所以白瑤琴一早就覺得不對勁,她怎知人家處處佔先,使她這個倔強性格的人覺得很不是味道,因而反倒在心理上受了挫折,先輸了第一回合。
白瑤琴聽了這一番話,覺得不能不信,但又怕中了敵人之計,不敢真信,一時說不出話。
姜石公本來也說過是一個女子要見見她,當時他還以為是藍芳時,卻萬萬想不到一元教的副教主竟然是個女子。
錢萬貫外表雖是斯文,但目下對那宮裝麗人深具戒心,雙眼射出懾人的光芒,盯住了她,口中沉聲道:「這一位姑娘是誰?姜石公兄何不替兄弟引見?」
又走了一程,忽見前面樹林稀疏,竟是一片曠場,一座相當寬大的古老道觀,屹立在曠場中。
這一派武林中稱為「無聲劍派」,數十年以來,已經罕得有人提到,想不到今宵在這等僻野之地,竟碰上這一劍派的高手。
可是這一場豔福卻使錢萬貫感到煩惱,莫說他已鍾情於藍芳時,即使沒有,也不會考慮這種政治式的婚姻。
假如今宵換了別人,即使是王元度、管中流他們,也一定大大吃虧,偏偏錢萬貫淵hetubook•com.com博無比,功力又強絕一時,形勢便大不相同。
他左手一揚,八枚金錢鏢嗤嗤連聲激射出去,分取不同方向,右手同時之間向門框摸去。
大門內竟是一個花木甚多的庭院,甚是幽雅。
這時他雖是一一拆解了對方的劍招,可是表面上卻顯得有點狼狽。
白瑤琴長眉一皺,倔強地快步走去,她寧可想不出何處不對勁,也不肯被人認為畏怯。
甄紅袖道:「不錯,我平生酷嗜收集古物及名家真跡,當然怕被一些不解風雅之士毀壞,所以此處以贗品擺設。你果然機警之極,連這一點也察破了,可惜還有一件未曾瞧出來。」
錢萬貫見了這種種安排,不禁大為凜惕,曉得這姜石公能夠當上極秘密而又極強大的一元教的軍師,實在真有一套。似他如此安排法,小星塢縱是出動一兩百人,亦決計查不出他的行蹤去向。
這刻雖是只有一支火炬,光線暗淡。可是在他們這等高手來說,一切都瞧得夠清楚明白了。
甄紅袖沉吟一下,道:「這個道理雖然講得通,但貴寺各種絕藝俱是佛門高僧所創,哪一位會創出如此惡毒的神功秘藝?」
偌大的廳堂中,便只剩下他和甄紅袖、白瑤琴三人。白瑤琴按劍走到門邊,與他們相距三四丈之遠,似是避嫌走開。
要知錢萬貫本是天下無雙的大賭徒,凡是賭術極精之人,不但擅長計算,記憶力強,同時還須精於揣摩別人性格心理。白瑤琴不過是個少女,焉能瞞得過這個賭王高明無比的眼光?
她們迅即撲上去,分從南北兩頭夾攻。當她們劍招發出之際,頭頂上的大吊燈驀然熄滅,大廳內登時一片漆黑。
白瑤琴道:「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但聽甄紅袖說道:「今晚錢兄縱然能使我們姊妹止息干戈,讓你安然離開。但日後終不免要在兩陣對壘間,以兵戎相見呢!」言下大有遺憾之意。
那些俏麗侍婢高挑燈光,把庭院照得十分明亮。宮裝麗人已姍姍走到白瑤琴身邊,柔聲道:「我知道你恨死他,所以想教他吃點苦頭,對不對?」
姜石公跨入去,火炬照處,照出前來開門之人,竟是個姿色俏麗的少女,一身勁裝,帶著佩劍。
白瑤琴在後面跟著,心中感到不大對勁,但一時卻想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因此,走了幾步,便停下來尋思。
當然她們亦須防範他找到開關,逃出此廳,是以定須佔奪這個位置。她們的戰略是等到錢萬貫的二十四枚金錢鏢完全用光之後,方始正式圍攻。
白瑤琴運劍拆解,抵死不肯後退半步。兩人在黑暗中極迅快的攻守了二十多招,白瑤琴長劍威力漸強,眨眼間已使到關節眼之處,驀地一劍刺去,卻全無聲響,連劍上的光華也黯淡得多,單憑目力,實難辨認。
錢萬貫已走到空曠地方,回身望住她,微微含笑。
錢萬貫大為訝駭,心想我的打算完全被她察破,如此說來,這個女人當真是我的勁敵了。
錢萬貫鐵臂一格,噹的一聲,架開長劍,右手一招「手擎景雲」,掌力山湧而出,登時把白瑤琴這一記絕招破去。
甄紅袖微微一笑,向錢萬貫道:「你可聽見了?」
他的面部胸膛以及雙手仍然是向著白瑤琴,當下大聲喝道:「白姑娘小心啦!」雙手連環疾劈過去。
姜石公應聲晃燃火摺,把火炬點著,舉高一照,白瑤琴玉面變色,長劍已落在錢萬貫手中。他見了這等情形,也不知高興好抑是同情她的好。只因這白瑤琴向來眼高於頂,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
他們靜靜地互相注視著,白瑤琴不耐煩起來道:「紅姊姊,我們動手吧!」
因此,錢萬貫趁火光一滅,立刻提氣運功,下半身毫無跡象地扭轉,如此便變成上身和下身完全相反。他身軀雖是後扭得如此厲害,可是若然沒有瞧見他的腳尖,誰也無法發覺出來。
他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波瀾,定神一想,這才緩緩道:「甄姑娘想來也是無聲劍派的高手,這一派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無怪武林中凡夫俗子,全然未聽過姑娘的芳名了。」
錢萬貫奪得敵劍,縱開丈許,笑吟吟道:「姜兄可點燃火炬,這一場到此為止。」
錢萬貫道:「聽不聽由你,看招。」馬步一踏,揮掌拍出。這一掌挾著勁風呼嘯之聲,勢道威猛之極。
現在他已查出了一點端倪,但尚未敢確定,最好多一點時間讓他觀察。當下說道:「甄姑娘問得好,這一門神功其實是本著無上慈悲的宗旨方始創出,若然碰上了罪孽滔天的惡人,天下之士都無力誅除,此時敝寺練過這門神功的人,便可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慈悲心,捨身為世人除去大害。兩位姑娘至此可相信區區的話麼?」
錢萬貫在姜石公挾持之下離開了小星塢之後,舟行甚速。但數十里後,便舍舟登陸。不過錢萬貫可觀察出這個姜石公果然是不同凡響,詭計之多,使人歎為觀止。
甄紅袖又道:「我們早就調查過錢兄你的行事為人,只不過直到剛才,方知你是大雄長老的傳人而已,因此,我立刻改變了計劃,打算更進一步的借重錢兄力量,保存我這一派人馬的性命。我不妨坦白點說出來,那就是錢兄可以在我和琴妹妹兩人之中,選擇一人為妻。你幫我之時,這樣就不致於辱沒大雄長老傳人的身份了。」
錢萬貫仰天朗朗大笑道:「很好,區區倒要好好的見識一下無聲劍派的絕藝。」說話之時和_圖_書,左手探囊取出一把金錢鏢,又道:「區區就用身上帶著的二十四支金錢鏢,領教兩位姑娘的劍法絕學,小心了。」
這幾句話把白瑤琴氣得長眉倒豎,惱聲罵道:「放屁,有本領即管使出來。」她接著向姜石公道:「熄火。」
僅是數十里水程,便不下十撥人馬上來接觸過,由姜石公親自指示機宜。
她的劍勢受這一阻,頓時失去了機先。錢萬貫右手蓄聚內力,呼呼連劈數掌,把她迫得連退七八步之多。
這座屋宇既美觀又新淨,似是最近方始修建的。
白瑤琴道:「雖然如此,但若是傳將出去,我們還有什麼面目見人?妹子認為須得把此人收拾下,不論是生擒或是殺死,也不能讓他出得此門。」
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來客面上打量一下,最後有點驚訝地望住錢萬貫,輕啟櫻唇,吐出鶯聲,道:「軍師爺,就是這個人?」
四下相繼點起燈光,錢萬貫舉目四望,原來有五六個侍婢點起燈火,此外,在白瑤琴後面的一叢花樹後轉出一個宮裝麗人,珠翠滿頭,環珮叮噹,風姿佳絕,令人疑是天上嫦娥出現在這人間。
甄紅袖道:「你雖是大雄長老的傳人,深悉敝派無聲劍法的奧妙,但我們姊妹二人聯手之下,情形大不相同。」
原來他們自從離開了小星塢之後,每走數里,便有人在岸邊打招呼,或有小船迎上來。
錢萬貫一直沒有開口,聞言只是攏手一揖,漠然移開眼睛。他表現得如此冷淡,大出姜石公和白瑤琴意料之外,都不禁一怔。
錢萬貫只要完全看過她的劍路,就較有把握。此外,他一早就對此女施展策略,例如冷淡地對付她,一說要比武,就當先走向空曠之處,以及其後猛可出手,迫她取劍等等。
白瑤琴方自焦急,因為她已落入被動挨打的局面,自然有敗無勝。尤其是此人功深力厚,非同小可,若然挨上一掌,定必重傷無疑。
白瑤琴道:「何止吃苦頭,我真想一劍刺死他呢!」這話雖是近乎無賴,但錢萬貫卻覺得這個少女倒是坦白得可愛。
他迅即沿著屋樑移了七八尺,然後又發出金錢鏢。這一回並非直接向對方發射,而是先取牆壁,鏢一碰壁,登時反彈回來,襲擊敵人。這一來既可以不讓敵人發覺自己的位置,又可以威脅及敵人背後,可收一舉兩得之利。但當然這等暗器手法乃是不傳絕學,並非人人都可以練得成功的。
甄紅袖徐徐道:「我只是一介女流,本來不配充任副教主之職,無奈蒙教主推許,極力勉強,只好接受了。」
要知假如她們不是無聲劍派之人,則這個啟閉門窗的開關便不會設在屋內。因為假如單單是要把敵人困在廳內,則焉能讓敵人有啟開的機會?她們只不過要利用漆黑無光的地方,即可擊殺敵人。故此,錢萬貫方敢如此肯定。
須臾有人開啟門扉,發出響聲,終於咿呀一聲,打開了大門。
姜石公正要開口,忽然改變主意,不加干涉。
錢萬貫振起精神,使出全身絕學,右手以威猛無倫的掌法迫住甄紅袖,左手本是握住一把金錢鏢,這刻從指縫中露出大半枚,便利用鏢鋒硬碰白瑤琴的長劍。因此在黑暗中,但聞錚錚脆響,不絕於耳。
宮裝麗人道:「他是當世的賭王,從未輸過,若不是智力過人,豈能老贏不輸?你不信的話,可瞧瞧劍尖,定必留有痕跡。」
數十里後,他們棄舟陸行,那艘大船另行載了不少人,依然往前駛行。
甄紅袖微笑道:「若是只有冀望你守信不向外人宣揚的話,倒不如馬上動手,拼個同歸於盡的好。」
他猛一剎住腳步,左掌呼地劈去,硬是把白瑤琴的長劍封住。右手同時抖出一條光影,捲住甄紅袖的長劍。
但目下白瑤琴忽感不妥,這便是失機之處,務必盡力查究出來,設法彌補這個弱點,方可放手一拼。
她一揮手,但聞軋軋之聲從四方八面傳來。錢萬貫轉眼四瞧,敢情所有的窗子門戶都被鐵柵封住,不能出入。自然這就是她口中所說自己沒有瞧破之事了。他一點也不慌張,微微而笑,雙眼卻骨碌碌轉動,細細打量門戶。
姜石公道:「自然要替錢兄引見的,這一位就是敝教副教主甄紅袖,平生罕得履跡紅塵之中,更不與凡俗之人見面。今日肯出見錢兄,可見得錢兄迥異俗流。」
錢萬貫身軀向後一仰,上半身已旋回原狀,那就變成用背向著對方了。
姜石公道:「他就是名滿江湖的百錢莊主人,姓錢名萬貫……」
白瑤琴舉劍一瞧,果然不假,不禁訝駭地瞧著這個斯文的中年人。芳心中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滋味。
他若是能查出開關所在,設法啟開門窗逃出,便可以免去今日這場大難了,此是關鍵所在,為了爭取時間,他不得不編造一番假話,以便拖延時間。
她使出絕招之時,果真不用「宇宙銷聲」這一招,卻改使「天聾地啞」,但見她身形閃處,已站在對方身側,劍勢攔腰橫削出去。
且說白瑤琴果然中計,運劍力攻,看看鬥了將近百招,什麼手法絕招都用過了,還是未能取勝。
錢萬貫微微一笑,道:「鄙人平生不曾輕視過任何人,不過姑娘若然要考究鄙人技藝,當得奉陪。」
她的劍路凶毒而奇詭,出沒無常,使人難以提防。
白瑤琴聞聲頓時煞住內力湧出之勢,道:「我不知道,我恨死他了。」說時,跺腳抽回長劍。錢萬貫便退開幾步,含笑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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