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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粉干戈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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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干戈永息

第六十二章 干戈永息

王元度道:「不行!宣大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到時冒充管大哥上陣。換言之,他設法使管大哥落敗受傷之後,無論如何尚能支持到離開現場。這時,我拿了他的劍和刀,好在是蒙了面,又在陰暗的古森林內,對方勢難認出。此所以我不能早於指定時間到達。因為對方乃是魔教長老高弟,他的師父也一定會到場,我如是早到了,定必被他們察覺。」
他極力驅逐那頑強的睡魔,道:「今日挨得過這一關,完全是拜宣二先生所賜,咱們改天得專誠趨謁,虔心拜謝才好。」
當他掀被欲起之時,這才發覺懷抱之中,溫香軟玉,於是才記起了昨夜是自己大喜之日。不過他卻把洞房花燭夜,輕輕放過了。
王元度道:「正是如此,我對此事想了很多,發覺宣大先生定要管大哥先上陣之故,有兩個用意。一是希望管大哥得勝的話,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昭示對方。第二個用意,乃是準備管大哥萬一落敗身亡,讓我見到他的屍首,即可激起我前所未有的鬥志,這樣方有希望擊敗對方。這等用心,自是良苦。雖說以管大哥性命作賭注,卻也是不得已之舉,須得原諒。」
王元度道:「我平生以來,沒有一天不是刻苦自勵,力求上進,今日僥倖有此收穫,但恐怕還未能從此息影家園,遨遊林下。」
藍明珠嫣然一笑,道:「我怎會忘記呢?但我卻寧願沒有這種大場面。因為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假如你的劍術和內功比不上荀伯業,後果如何,豈堪設想?」
王元度終於忍耐不住,嘴巴張大得前所未有的程度,深深地吸氣,然後發出十分響亮的聲音。
此時夜更深了,王元度竭力不讓自己打呵欠,因為這對新婚嬌妻來說,實在是太不禮貌的行為。今晚乃是洞房春宵,如何能打呵欠呢?但心理上的不好意思是一回事,肉體上的需要又是另一回事。何況這打呵欠不比飢餓,絕對要形之於外,除非是忍得住不打呵欠,不然的話,就定必被人看見,同時越是睏倦,呵欠的聲響更大。
王元度歉然道:「咱們新婚未及匝月,就教你空房獨守,這教我如何能夠安心?」
他們研究之下,既然是對管中流之事無能為力,那就只好盡一己之力,完成管中流未竟之志,務必殺敗強敵了。
藍明珠驚道:「若是如此,那就怪不得你要替管大哥耽憂了……」她停歇一下,又道:「然則你可不可以爭先一著?」
王元度呆了半晌,但覺這最後一句,甚不可解。假如那森林內十分黑暗,本已看不清墨筆的字跡,何況還限在暗處拆閱,豈不是一定看不見了?既然看不見,此一密函,要之何用?
王元度驀地恍然大悟,忖道:「是了,以前我一身之外,別無掛慮,所以任何艱危險阻,都不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有了妻室,情況生出變化,所以我會覺得十分憂慮,心情也沉重起來。」他堆起笑容,道:「我想起了昨夜很對不起你,那是我們的良夜春宵,但我卻沉酣大睡,一夜都沒有理你。」
從此之後,一切正如他們計劃所安排,日子過得很平靜。王元度全心全意力求精進,雜務一概不管。
那面情鏡在甄紅袖處,一索即得,並且還把如何施展此鏡妙用之法,詳細註明在信中,交人帶回。
因此王元度已彷彿置身於光明世界,以他的眼力,四下景物,已可看得纖毫畢現了。
那黑衣人擲刀於地,澀聲叫了一聲「師父」。
王元度道:「我也不知道,她就是堅執不肯,也許與她懷孕之事有關。」
王元度道:「假如管大哥聽見你這番話,一定許為知己。不錯,他尊師若父,縱是必死之地,也不會反顧的。」
王元度心中激起了柔情,睡意頓時減退了許多,伸出一手,替她取下了障面紅巾,說道:「別怕!我一定跟你講個明白。」
王元度道:「你說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我想從明天開始,另闢靜室,日夜都https://m•hetubook•com•com勤修苦練,自然日間得騰些時間,應酬一些親戚朋友,以免人家生疑,傳揚出江湖,謠言滿天亂飛。」
藍明珠並不是不體諒人的女孩子,相反的,她心胸廣闊,性情寬厚。又深知王元度實是苦不堪言,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了,遑論談情調笑?
這個消息,他真不忍心在新婚燕爾期間,向藍明珠透露,挨到現在,可就不能再拖了。
王元度道:「我得依照宣二先生的留言,到某處一地方,求取駐顏靈藥,以便消解我義母心中之恨。」
藍明珠道:「是的!自當如此。」心中卻道:「你如想早早休息,為何不趕緊揭下我面上紅巾?這一條紅巾,使我多麼難過啊!」
王元度道:「假如命運許可的話,我願長侍妝台,永遠不離開你們。」
這兩個結盟兄弟的心中,都充滿了難以言宣的歡愉,憧憬著會晤嬌妻時的歡樂光景。
藍明珠點點頭,道:「這也是沒有法子之事,我早就想得很透徹了。」
大家取下蒙面黑巾,管、王二人一同向宣翔拜見。
王元度過了此關,真是說不出這是怎樣的一番滋味。
他啟函看時,裏面赫然另有一個密封的信,另外有一張信箋,寫著寥寥數語。箋上寫著的是:「可如期出發,不必憂懼,但切記定要攜帶情鏡在身,另函可於森林內暗處拆閱。」
森林內十分黑暗,走了不遠,就生似已回到黑夜裏。
這個女子,雖然雙眸未啟,但她在他心中引起的卻是溫柔、賢慧、體貼、美麗等感覺的總和。
她說得出做得到,把王元度推倒,替他解靴,又寬下頭巾外衣等,以便舒適地大睡一場。
王元度說道:「這一點你有所不知了,管大哥是代表他的師父宣大先生實踐多年之約,以非得先行出手不可。如他贏了對方,我就不必上陣了。」
眼前陡然一亮,原來已走到一片曠地,大約有六七丈方圓,並無樹木雜生。頭頂上的重重枝葉,透下些許天光。
他早晨起來,和藍明珠到湖畔散步。秋風把許多草木都吹黃了,腳下踏的儘是落葉,一派蕭索凄緊的景象。
藍明珠已有了身孕,肚腹微隆,勉強堆笑相送,但王元度轉身欲行之時,她再也禁不住雙淚直流。
在她想來,如若兩人聯手,威勢自是大不相同,可操勝券。所以她明知其中另有困難,也盡力相勸。
他默默思忖著許多事,尤其是眼前的景象,使他有著陌生而又甜蜜之感。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美貌的女孩子,最後竟變成了他的妻子。而他本人,本是究心於武功,奔走於江湖的人,於今亦有了家室。
問題又出在新娘子不可以叫新郎官動手取下障面紅巾,那是表示新娘子賦性淫|盪,有迫不及待的意思。這也是莫大的忌諱,雖然一個人決不會因此而變成了淫|盪,但留下這等口實,到底十分不妥。然而如此相待下去,也不是辦法。
藍明珠一點也不知道王元度是何等窘困,心中只憐惜地想道:「可憐他已疲累得不得了,但他卻還極力支持著,不肯睡著,以免冷落了我。唉!這又何苦來呢?假如他趕快取下我面上的紅巾,一切都可以圓滿解決了。但他卻沒葙想到這一點,使我也是愛莫能助。」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王元度消磨了十多天綺豔溫馨的生活,便計劃如何應付那魔教修羅門高手之事。
藍明珠故意把面部向著他,道:「你說什麼?」
這是因為他必須及早準備,下苦功修習上乘絕藝。若是沉溺於溫柔鄉中,功夫有退無進,結局就十分可怕了。
只聽王元度說道:「大約半年之後,我便得去赴一個神秘的約會。對方是魔教修羅門的一個後起高手。照鄉老伯的說法,這個高手,比荀伯業只強不弱。」
此時,寒氣刀光,潮湧而至,竟抵住他那堅強莫匹的氣勢。
頭上濃蔭遮天,也不知有多少重枝葉,簡直不透天光,四下傳來霉濕的hetubook•com•com氣味,以及異鳥、怪獸的啼叫聲。
這一番應酬,直到晚間筵開百席之時,仍然在進行著。尤其是那些年輕的一輩,對王元度的仰慕崇拜,簡直已達到了瘋狂的地步。這些年輕的武林子弟,假如不讓他們親晤王元度,不但他們不肯罷休,同時會結下仇恨。所以王元度顧不得休息,極力支持著會見所有前來求見祝賀之人,這真是比一場惡鬥下來,還要累人。
王元度悄聲禱祝至此,停歇了一下,才又道:「好教大哥得知,大嫂已產下麟兒。小弟已替她安排好一切,生活無憂。等到適當時機,小弟定必叩稟宣大先生。他老人家念你為人忠義,為師殉身,一定會傳小侄兒以絕世武功,使成大器!這件事不論小弟能不能生還,也早已有了準備,不必多慮。你弟婦也有了身孕,小弟即使死於妖人刀下,亦不致無後,這是咱們都堪告慰之事。」他再說過道別之言,然後站起身,大步走去。
王元度瞧瞧她,笑道:「你的耳朵被這塊紅巾蓋住了,為何不拿下來?」
藍明珠道:「現在不必了,你今日經歷了如許大風大浪,身子一定疲累之極!快點躺下,賤妾替你寬衣脫靴,你不用操一點心。」
王元度展臂擁抱著她,兩人在被衾中竊竊私語,這時方有洞房花燭,香暖春濃的竟味。
這洞房的春宵,藍明珠曉得必是白白虛度了。她一點也不著急這事,只要王元度依照俗禮,揭開她面上紅巾,她就可以起來,服侍他安睡一夜。
藍明珠道:「這一點你放心,除了必須要見的人之外,我會盡力掩飾,連我爹也不讓知道。你只專心一志地勤修苦練,那就行啦!」
藍明珠心中道:「這話由我問你才對。」她不由生出啼笑皆非之感,說道:「什麼?我還聽不清楚。」
王元度心知這個消息對藍明珠的打擊一定很大,所以極力設法以委婉的方法,讓她知道。首先他定須讓對方們曉得,他也十分留戀這美妙的時光,對於不久的將來要別離一節,甚感痛苦。因此他用隱喻的方法,說道:「明珠,你們可還記得咱們的婚禮?那一天,天下各地的英雄豪傑,都聞風雲集。據說這是武林中史無前例的盛大場面。任是交遊最廣闊的人,也請不到這麼多的高朋貴友。」
要知一地有一地的風俗迷信,藍明珠的鄉俗是一定要新郎官取下覆面紅巾,這才大吉大利,能夠白頭偕老。此事非同小可,意義重大,所以藍明珠是寧可信其有,定要依俗禮行事。
王元度雖是恨火熊熊,卻沒有忘記宣隱的指示。突然左手亮出情鏡,暗中凝注功力,施展此鏡的奇奧魔力。
藍明珠道:「對啊!這真是極重要之事。」
那黑衣人突然間連退三四步之多,王元度方自驚愕,只見對面的樹後,轉出一人,縱聲大笑道:「好!好!你們兩個人的功力造詣,已快要趕得上我老人家啦!」
藍明珠雖然恐懼之極,但她又怕影響了王元度的鬥志,當下勉強抑壓情緒,裝出放心之態,道:「哦!原來管大哥也有份,這等形勢當然又大不相同了,以你們兩人的武功,全力施為,天下難有敵手啦!」
王元度蹲低身子,但見此人背上插著一口長刀,取過一瞧,正是管中流故物,不由得心頭大震,伸手去摸撫過屍體之時,不禁微微顫抖。
他謹依鄉老伯所囑,小心地不敢洩露行藏。
他閱看過之後,立刻收起信箋,走到香火旁邊,但見這支線香,指著西面,已堪堪燒完了。
經過一夜酣睡,翌日醒來,才不過是破曉時分。王元度以多年養成的習慣,眼睛未睜,就要爬起身打坐練功。
藍明珠道:「那麼你為何不早點出手,與管大哥一同上陣應戰呢?」
藍明珠道:「啊!我聽不清楚你的話。」
藍明珠道:「管大嫂為何不肯前來?這兒都是相熟朋友hetubook.com.com。」
王元度吸一口氣,舉步向西面走去,二十步之時,停了下來。這兒比較光亮了一點,隱隱約約可以辨認出周圍的景物。
王元度道:「天下之事,常常是形勢迫人,以致不得已爾,我又何嘗願意冒這等險呢?但事至如今,我已是天下武林矚目之人,因此有很多常人不會碰到之事,都發生在我身上了。」
王元度心想:「我還有一關更難捱的,如果告訴了你,只怕會把你駭得睡不著覺呢!」
王、管二人相視一眼,會心微笑,可不敢露出絲毫看破了宣翔原先用心的神色。當下陪著這位老人,舉步走出這座巨大黑暗的森林。
宣翔道:「咱們一道回去吧,老夫瞧瞧小孫兒的根骨,是不是吾道中人?」
但可憐她的新郎官已經全然動彈不得,疲累欲死,只恨不得馬上閉上雙眼,大睡一場。
藍明珠道:「這等事你也是不必想的,在你說來,也是痛苦之事,我只不過暫時少和你親近而已,算得什麼呢?」話雖如此,其實她可是心比黃蓮還苦。她的責任也夠沉重的了,既要擔承王元度一身安危的憂懼,又得助他保持秘密,瞞住外人耳目。這等強顏歡笑的日子,委實不好過。
他一打開信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箋上的字跡,發出了螢光,在黑暗中,雖然完全不能說得是光亮,但辨認是些什麼字,卻毫不困難。
王元度寬心大放,嘴角含著快樂的笑容,很快就墜入黑甜鄉中。
藍明珠道:「管大哥的無情刀,冠絕一時,諒可贏得對方。」
王元度含怒哼了一聲,挺劍迫去。
藍明珠沉吟一下,道:「是了!她雖然與管大哥相戀,但並未明媒正娶,而管大哥也不知何往。咱們則是鋪張揚厲的婚禮,何等風光。管大嫂早就想到這一點,心中一定感到難堪。並且也自知在這種場合中,一定使得大家都很尷尬。何況她轉眼間肚子就得隆起,羞於見人。有這種種原因,她自是寧可獨自住在鄉間待產了。好在她不是平常人,絕對不會被人欺負,我們過些時候,必須要去看看她,同時給她打點打點。」
藍明珠嘆口氣,道:「以管大哥的為人,既是師尊之命,縱然是必死之事,也不敢推辭。因此我們即使想得出妙計可以代替他,也是不行。」
他停下腳步,掏出密函,心想此處如此黑暗,如何能看得見呢?轉念之時,已拆開信封,取出信箋。
那黑衣勁裝之人,倏然舉腕提刀,作勢欲劈。
藍明珠那如花似玉的面靨上,泛起甜蜜歡悅的笑容,輕輕道:「有話等明天再說吧!我們天長地久,有的是時間。現在,你先入睡一覺,好恢復精力。」
一個月後,王元度在曉風殘月中,與藍明珠話別。
王元度道:「恰恰相反,管大哥的無情刀淵源出自修羅門。當年宣大先生並不重視此事,隨便傳了管大哥幾招刀法,那是宣大先生與那魔教長老較量之後,所記下的刀法。現在對方既是修羅門高手,管大哥的無情刀全然無用,須得改習劍法。」
藍明珠滿面憂色,道:「這樣說來,你離家這一段時間,我還得設法掩飾,瞞過別人耳目,還當你在家中,這才不會被魔道中人生疑了?」
然而王元度卻沒有坐起來的意思,他勉強撐開沉沉欲墜的眼皮,不好意思在這等時候,一徑先睡。他乏力地道:「明珠!你今天害怕麼?」
(全書完)
王元度眼皮都睜不開了,卻還迷迷糊糊地應道:「這又有何不可?」用力坐了起身,甩一甩頭,使自己清醒過來。這可發覺自己適在洞房之中,不覺大吃一驚,道:「現在很晚啦,請他老人家來作什麼?」
在山區行了一日,晚上也不敢借宿山家,清晨起身,疾撲向那亙古以來少有人跡的大森林。
王元度雖是武功高強,但要他無聲無息地行走於林中,幾乎是辦不到的事。
他算算日子,還有和-圖-書一個月就得動身了。於是從床下拉出一個鐵箱,打開了銅鎖,取出一封柬帖。這是宣二先生留下的密函,囑他這時候方可拆開。
王元度也依依話別,難捨難分。
藍明珠柔聲道:「我怎能不害怕呢?唉!真是難為你怎能挨得過這一關的。」
他深深嘆息了一聲,咬牙切齒,低聲說道:「管大哥,小弟今日定必替你報仇雪恨!你英靈有知,須得暗佑小弟,殺敗強敵,唉!你平生尊師愛友,義氣如山。誰知你一生卻抑鬱不得志,最後還喪生於妖人刀下,可恨!可恨!」
藍明珠忽然動彈一下,然後輕輕道:「你想什麼呢?」
他向地上望去,只見一個黑巾蒙面之人,僕臥地上,動也不動。
他忽然停下腳步,因為在前面的樹身上,有一點火星,鼻中同時嗅到一陣檀香的香氣。
十餘天之後,王元度風塵僕僕,抵達山東境內的蒙山地區。
她從紅巾邊縫,窺見王元度癱瘓似的躺著,芳心中又是憐惜,又是著急。憐惜的是王元度已盡了他最大努力,渡過平生最艱險的一關。著急的是他如不起身揭下覆面紅巾,在傳統的風俗來說,這是極不吉祥之兆。她打算與他白頭到老,廝守終身,當然不願意在這洞房花燭夜,就先來一個不吉之兆。因此之故,她心中的著急,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
此時全場過萬之人,爆發出歡呼喝采之聲,簡直聲震四野,那莫愁湖的平靜綠波,也被這雷鳴似的歡呼聲,震得粼粼蕩漾。
紅燭噗地被吹熄了,藍明珠解衣之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她已鑽入被窩,帶來陣陣香氣,以及軟綿溫暖的感覺。
「這就是我的妻子了!」他暗暗想道:「世事實在十分變幻奇妙,我居然有了妻室……」
王元度道:「我問你岳父大人來此,有何事故?難道不能留待明天再說麼?」
依規矩,這面上的紅巾,必須是新郎官揭開的。
藍明珠一看快要成功了的計策,又要功虧一簣,連忙柔聲道:「元度!別讓我猜悶葫蘆好不好?」
他心中又怕過了時間,誤卻大事,這又使他不能慢慢地走。
藍明珠緊緊貼著他,道:「你十分疲累,我所深知,這如何怪得你呢?」
王元度一怔,道:「你怎麼啦?不是要我告訴你麼?」
這道人圈緩緩移動,好不容易才回到屋裏,這時王元度根本沒有時間運功調息,因為各方友好,包括身份十分高隆的各派掌門人或武林各派的耆宿名家,都忍不住急急向王元度道賀。
若是騷人墨客,眼看著這湖畔蕭索的秋色,一定生出無窮感慨。但藍明珠卻只覺心情舒暢歡愉,反而感到秋高氣爽,正是散步或泛舟的好時光。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覺已到了春暖花開,鶯飛草長的時節了。王元度自覺功力大有精進,心中甚喜。
王元度卻沒有聽到她心中的話,說道:「明珠!我今日唯一感到遺憾的,就是管中流管大哥不曾來參加咱們的婚禮!還有管大嫂,更是可憐。」
藍明珠急得出了一身香汗,左思右想,突然有了主意,當下說道:「元度!現下雖是夜深,但諒我爹還未就寢,我有幾句話想跟他說,煩你吩咐外邊的人一聲,著她們去請爹爹來可好?」
藍明珠聽到這兒,已大驚失色,插口道:「這話可是當真?竟比荀伯業還高明麼?」她的聲音已經微微顫抖,可見得她心中何等驚惶恐懼。
只見一個黑布蒙面,一身勁裝疾服的人,提刀在手,屹立在場中。
王元度乃是正直君子,平生不打誑語,說道:「我們不是合力對付人家,而是輪流上陣。不過據我所知,管大哥這個頭陣打不下來,大概只能消耗對方功力,他本人的性命,大是可虞,這是我最擔憂之事。」
因為葛翠翠不久就將嫁與卓遼,變成她的嫂嫂。白瑤琴則與呂傑過從親密,如膠似漆。錢萬貫和甄紅袖就是為了她之故,陪和-圖-書了她前赴襄陽,大概讓呂一超見過之後,便有喜訊傳來了。既然與兩女都無關,說到柳兒,莫說已與柳昭有了婚嫁之議,縱使不然,柳兒她曾是藍家婢女,也不該有任何問題。她越是猜想不出,就越覺得事態嚴重。
王元度下得擂台,由於人人皆向他擠去,所以藍巒、羅春山、錢萬貫以及一眾年少英雄,立刻組成一道堅固的圈子,不但替王元度抵住四下的人潮,同時亦把那些美貌姑娘們納入圈中。
半夜時分,王元度脫力似的倒在床上,藍明珠一身吉服,有如一般的新娘子,靜坐床邊。
藍明珠露出瞿然之態,可見得她芳心中已有了警覺。
這個悶葫蘆他只好存放在心中,不過宣隱既然囑他放心如期前往,他已當真不再憂慮,用心苦練。
這便是鄉老伯的訊號了,從這支香所指的方向,再行二十步,就可知那管中流是生是死了。
藍明珠轉頭望他,流波顧盼,柔聲道:「我也感到這是平生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王元度認出是管中流的口音,驀然恍悟,忖道:「是了!宣二先生早就看破了內情,然而假如事先對我說破,則我的武功固然無法精進,同時表情口氣都無法如此迫真。早先裝死之人,乃是鄉老伯,他聽了我的禱祝,被情鏡一照,頓時生出不忍之情,所以現身出來解圍。」
藍明珠道:「你不去麼?敢是有事不成?」
王元度又道:「但人生中必有波浪起伏,我雖是有永不分離之心,但還有一件事未了,到時必須走一趟。」
鄉老伯大聲道:「我用此法迫使你們武功精進,剛才雖是一招未發,但那森厲的殺氣,已足以把普通的高手殺死了。」
王元度愣頭愣腦地望著她,實在不耐煩再作這等沒有意義的問話,心心唸唸之中,只想倒頭大睡。
藍明珠深情地注視著他,心想:「他這話說得如此纏綿多情,敢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在後面麼?」
王元度生怕駭壞了她,連忙說道:「你別緊張,那廝武功雖強,但不見得比我行,何況我這一邊還有管大哥先打頭陣。」
藍明珠道:「那麼元度你須得早作準備才好,這是十分艱險之事,須得全力以赴才行。」
他頓時感到十分歉疚,但他禁不住細細審視這個美貌的女子。他有生以來,從未有過機會,能夠如此坦然歡暢地,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細看一個女子的面龐。
王元度歉然道:「錯非是你,真想不到這等地方。不錯,過些時候,你可去看看她,幫她打點照顧。」
然而他突然記起了對鄉老伯的允諾,他還須面對一個強大、神秘不可知的敵人。這個任務,可以說比對付荀伯業還要很險得多。因此,王元度的心情突然沉重起來,覺得十分憂慮。
藍明珠心中長嘆一聲,口中卻道:「從來有道是男兒志在四方,你方在盛年,豈可從此株守家園呢?只不知你還有什麼事情未了的?」她當時腦海轉到葛翠翠、白瑤琴她們身上,但旋即放棄了這個想法。
王元度大吃一驚,卻沒有忘記收回情鏡,口中說道:「鄉老伯,是您老麼?」
他迅即取出一條黑布,套在頭上,把刀插向背後,擎劍於手,又跪下低聲道:「管大哥你即管瞑目,小弟如是不敵,天下無可贏這妖人之士,咱們哥倆只好認命了!但望你英靈暗佑,擊殺仇人!」
他接著厲聲喝道:「你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王元度又道:「這大半個月以來,真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美妙生活。無怪古人有『溫柔不住住何鄉』的話了。」
黑暗的樹林中,他的步伐發出哧哧的聲響,十分堅定有力,快慢如一,節奏既鮮明而又雄渾。行家耳中,一聽這陣步伐聲,就可知來人功力蓋世,尤其是這股堅凝強大無可倫匹的氣勢,最是難當。
王元度蓋上了被子,只覺心裏頭和身上一般的和暖溫馨,滿腔儘是甜蜜歡暢之感。
王元度打過一個呵欠之後,反正是一件穢,兩件也穢,於是乎呵欠之聲大作,竟是打個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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