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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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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玉女心法

第十章 玉女心法

這個來自漁村的女孩,眼中射出熱誠的光芒,又道:「若然在我家裏,那兒雖然沒有很熱鬧的街道,沒有花花綠綠的衣服,也沒有芬香的胭脂水粉等等。但我可以去海邊。看那海鷗在碧藍的大海上,飛上飛下。那永遠不停的波濤聲,還有暖熱的太陽,曬在沙灘上,海風喚起來的味道,嗅起來真令人舒服……」
謝辰固執地道:「你坐下來。」
陳春喜忙道:「什麼條件?」
謝夫人道:「我得去問一問高半仙才行了。」
陳春喜忙道:「不,我喜歡極了。」她出身漁村,所接觸的都是樸儉漁民,是以性情直率坦白,爽爽快快的說出心中的感想。
謝夫人道:「你把陳春喜帶到那個不祥的房間,是什麼意思?」
玉蓮陪笑道:「小婢也想到,夫人心裏或者會不高興,所以想使陳姑娘自動提出不要住在那個房間,但她很喜歡那房間,還老實的說了出來。小婢一看她是個坦率的老實人,若然勸她,說不定她會把所有的話,原原本本都告訴少爺,所以又不敢勸了。」
小娟應了一聲,玉蓮這才離開。
玉蓮道:「這個房間,以前胡大小姐也住過。」
陳春喜認真地道:「從前我沒有出過門,或者還不懂得,自從這次離開家鄉,到這兒來,一路上的辛苦行程,使我懂得很多很多的事……」
謝辰道:「啊!不是變得很兇,而是太好了。」
陳春喜道:「是的,這麼漂亮的房間,誰不想住呢?」
玉蓮帶她走入一個房間內,陳春喜一看,心中暗驚,忖道:「難道讓我住在這兒?」
陳春喜聽了似懂非懂,當下隨著玉蓮行去。
謝辰道:「心事?沒有,一點也沒有。這正是一個人最可悲之事了。」
但他又不能赤|裸裸的說出真相,只好含蓄地道:「你若是太好了,人家怕在你面前說錯話或者做錯事,所以才會怕你,你明白了沒有?」
謝夫人道:「你最好專心向謝辰求教,因為他懂得一種武功,最適合女子修習。本來這一門功夫,他是為了我,而千辛萬苦地求到手的。但他卻不明白,我須得先散去自家的功夫,才能從頭修習新的武功,所以他的一番心血,竟是白費了。」
謝辰看見她進來,眼中突然亮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小娟已替她梳頭裝扮過,因而她攬鏡自照之時,幾乎認不得自己了。
謝夫人道:「他說那座院子風水不對,特別不宜陰人居住,若是主人內眷,必致家宅不安,甚至有兇亡之事。上回是胡玉真居住,高半仙說,這件婚事必將平地起風波,不歡而散。」
陳春喜站起身,走到那些書架前面,伸手摸摸那些書籍,道:「你一定是很有學問的人,我若是能夠讀這麼多的書,一定快活死了。」
謝辰道:「你真的要學武功麼?」
玉蓮上前行禮,道:「夫人召喚小婢,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知有什麼吩咐?」
陳春喜聽他提到「處|子」的問題,泛起羞意,可就不敢開口了。
陳春喜道:「假如我沒有心事,我會感到很快樂。」
玉蓮道:「那就算了。」她叫了一聲,只見一個年紀較小的丫鬟,出現在門口。
謝辰露出不服氣的神情,道:「我哪一天要去試一試。」
謝辰聳聳肩,道:「我不想教你,你偏要學。我想我母親修習這門功夫,她卻十分生氣,怎樣也不肯學。你說世上之事,奇不奇怪?」
謝夫人哼了一聲,道:「我這個兒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倔強。」
陳春喜坦白的搖頭道:「我還是不明白,如果我很好的話,我就不會責罵人家。」
陳春喜站在一旁,謝辰指指對面的椅子,道:「你且坐下來。」
謝辰道:「我一向沒把什麼門派的掌門人放在心上,自問也可以與他們一拼。」
謝辰淡淡看她一眼,道:「有話到書房來說。」
謝夫人道:「當然啦!到了年紀老大,釘子碰得多了,曉得人生中一切事情的成功失敗,完全靠命運,而不是人力所能左右。到他們悟出此理時,他們已經老了,想重新再開始,已來不及了。」
她真摯地泛起快樂的笑容,追憶地道:「我時時坐在岸邊,看那些燕子,在垂柳和水面間輕快地飛掠,清澈的溪底,成群的小魚游來游去。那時候,心裏頭真是舒服極了。」
玉蓮道:「上一回他怎麼說的?」
陳春喜登時泛起憂色,低頭沉思。
陳春喜道:「我已經坐得太多了。」
她搖頭道:「我不知怎樣說,但我覺得很快樂,如果沒有心事的話……」
陳春喜訝道:「我住在這裏麼?唉!我用不著住這麼好的房間。」
謝夫人道:「男女之間的事,難說得很。陳春喜雖然出身貧寒,可是她有許多優點,不是一般閨秀可以比得上的。例如她性情淳樸率直,又充滿了青春活力。至於她的儀態修養等等,只要她肯學,肯力爭上游,定然不成問題。所以,久而久之,阿辰喜歡上她,也不是稀奇之事。」
她換的衣服,完全是婢女小娟另外拿來的,不但合身適體,而且質料甚佳,穿在身上,十分舒服。
陳春喜聽得津津有味,那種表情,鼓勵謝辰趕快說下去。
謝辰一直很少開口,陳春喜還不知道自己應該扮演一個怎樣地位的人,所以也不敢說話。反而是玉蓮間中問起一些她家的情形,又問到她以往的生活情況,才算是打破沉默。
謝辰訝道:「有什麼快樂?」
陳春喜實在想不出這點小事,有什麼打緊。但她沒有駁他,當下默然落坐。
晚飯時,她被帶領到鄰院中的飯廳,發現只有謝辰一人,另外玉蓮也隨侍在一邊。
然而他是謝夫人的獨生愛子,是以謝夫人對他也無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奈何。
玉蓮忙道:「那是少爺的吩咐,小婢哪敢擅自作主。」
陳春喜道:「是不是變得很兇?」
陳春喜歡喜地道:「好啊!你若是到那兒去,我們村子裏的人,一定都很驚奇地來看你,他們會拿出最好的魚蝦請你吃。」
她嘆息一聲,又道:「我在路上,真的有時會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他的詩簡直說到我心裏去了,你說好不好?」
謝辰沉吟一下,道:「你最好還是不要學。」
陳春喜道:「世上之事,往往如此。」
那些美味的菜餚,使陳春喜覺得老是吃不夠似的。但那些周道的服侍,卻又令她有點不安,因為她長到這麼大,一向事事自己動手,近兩三年來,更要招呼父親和哥哥,一切家務,都是她做的。現在連飯也不必盛添,這在一個做慣事情的勤快的人,反而覺得不舒服。
謝辰下了決心道:「我一定要去一趟。」
陳春喜站起身,正要隨玉蓮行去,突然想起一事,轉頭向謝夫人道:「夫人如果有暇,可肯傳我一點本事?」
她的聲音表情都流露出強烈的種種意味,因而連聆聽的謝辰,亦受到感染,彷彿真看見這些寧靜而美麗的畫面,還聽見那使人感到安慰的波濤聲。
謝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他道:「假如你一定要學這門武功,我就出一個難題給你。」
謝辰道:「你須得獻身與我,方可學藝。如果你不願意,我命人把你平安送回家去。但如果你願意,卻別忘了一點,那就是你永遠也練不到最高的境界。」
她突然悟出這個風度瀟灑,而又多才多藝的男人痛苦的根源,敢情在他的母親身上。這真是毫無辦法的難題,越是有本事的人,所受的痛苦就更深更大。
這時陳春喜已經沐浴更衣完畢,她即使在入浴之時,也遭遇了不少尷尬之事。
他的情緒,顯然正如這黃昏一般,也就是說,以他的年紀而論,正是日正中天之時,可是他的心情卻宛如暮色一般地消沉。
他舉目打量這個女孩子,突然發現比剛才又更美麗了。雖他說不出來,但他曉得這是因為她表現出她靈魂中的美麗,所以使她整個人都增添了一份光輝,令人喜歡與她接近。
陳春喜道:「那老夫子說,這是一首五言絕句,是以前一個最有名氣的大詩人作的,這首詩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唉!真是好極了。」
謝辰想了一陣,突然煩躁起來,大聲叫道:「玉蓮,玉蓮……」
謝辰道:「因為你練成了這種武功之後,就變成十分正經的人了。」
她才走出院門,一個僕婦守候在廊上,向她道:「蓮姑娘,夫人要你去見她。」
他又反省一下,覺得自己對她,好像生不出卑鄙的情慾。在以往,他見到美麗的女孩子,總要情不自禁地想和-圖-書到某一方面,這種齷齪的念頭,現在幾乎不好意思加諸在這個純潔淳樸的姑娘身上。
謝辰覺得這話不易解釋得清楚,因為他的本意,乃是說陳春喜若是變得太聖潔美善的話,他便不能與她親近,連玩笑也不能開,更談不到摟摟抱抱等放浪形骸的動作了。在謝辰這種帶點邪氣的人想起來,實在是可怕之事。
此後一連兩天,陳春喜整日無所事事,只在午晚用飯之時,才見到謝辰。
他道:「可是這『蘭心玉簡』的功夫,女子修習之時,亦有缺陷,那就是修習之人,如果不是處|子之身,縱然苦練一輩子,也不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謝辰道:「好是好,但我還不算十分喜歡這一首。還有很多更好的,叫人讀著讀著,幾乎要掉下眼淚。」
謝辰忍不住道:「聽起來真不錯,哪天你帶我到那兒瞧瞧。」
謝夫人吃一驚,道:「這等事豈可輕易去試?須知一個人只有一條命,若是失去,永遠沒有再試的機會了。」
原來這個房間,陳設得高貴雅淡之極,所有的家具裝飾,都是上好質料,陳春喜雖然沒見過世面,可是在這間房間中,便感覺得到一種說不出的氣氛,好像能使一個人馬上變得高貴起來。
陳春喜不禁大喜,連連道謝。她忽然想了起來,道:「那麼你教不教我武功呢?」
這天晚上,她下了決心,等到飯後,謝辰要回到書房之時,她鼓足勇氣,叫道:「謝大少……」
不過在別人看來,她雖然打扮得跟一般的閨秀小姐一樣,但她仍俱有一種淳樸的和充滿活力的味道。
玉蓮道:「陳姑娘,請隨意歇息吧!」
陳春喜焉能不信,不禁泛起羨慕渴望的神情,道:「這一首詩我讀著就要掉淚了,可想不到還有更好的。」
謝辰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慢慢地教你。」
謝辰道:「因為這門武功,是當世間最上乘的武功之一,只適合女人修習,功力造詣越深,氣質變化越大,到了登峰造極之時,就簡直變成聖女了。試想你如果變成聖女,多麼可怕,人家可能連話也不敢跟你說。」
謝辰感到興趣,問道:「是一首什麼詩?」
陳春喜越聽越胡塗,道:「若是變得很好,人家為什麼要害怕呢?」
陳春喜點頭道:「我明白了。」
謝辰回想一下,認為自己並不曾在書籍中,得到過很大的樂趣。當下道:「你不必羨慕,等到你真個能讀這些書籍之時,你就不會覺得快樂了。」
這謝府之內,曲檻迴廊,高堂深院,一進連一進,也不知佔地多少。陳春喜一路行去,穿院過宇,但見一時雕樑畫棟,一時綠窗朱戶,一時又花卉雜植,兼具假山亭榭之妙。
謝辰道:「明白就好,現在要提到這個難題了,那就是我要你答應一個條件,才把功夫傳授與你。」
玉蓮道:「少爺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
陳春喜訝道:「有這等事麼?我前些日子,學會了一首詩,已經覺得快樂極了,那是一個老夫子在路上教我的。」
陳春喜疑慮地道:「我一定要學,只不知你出一個什麼難題?」
陳春喜坐了一會,竟忘記了自身的問題,問道:「你有什麼心事呢?」
陳春喜總是覺得這個年輕男子,籠罩著一股抑鬱之意。因此,她一見到他時,就會泛起了同情之感。
玉蓮點點頭,走到內室,便見到謝夫人。但見這個容顏媚豔的婦人,眉頭深鎖,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謝夫人道:「大凡是年輕之人,加上聰明才智過人,以及練有一身武功的,都不免會有一段狂傲自大的時期。像他這種人,我可瞧得多了。」
謝辰不耐煩地道:「你帶陳春喜去休息。」他自個兒站起來,蹬蹬蹬的走了。
本來她每次用飯之時,見到謝辰,都想問他傳藝之事。但是謝辰的沉默,使她感到彆扭而說不出口。
陳春喜一時倒答不上來,謝辰冷笑一聲,道:「怎麼樣,可見得你根本沒有什麼足以快樂之事。」
陳春喜道:「真的想學。」
玉蓮沉吟一下,道:「假如你向大少爺說,你不喜歡這個房間,他或者讓你換一間。」
謝夫人道:「不錯,你家的『修羅密手』雖然可以獨步天下,亦是宇內至為上乘的武功之一,可是除非你已練到登峰造極,功力通神的地步,否則就敵不過宇文老魔的兇毒心法。因為你們彼此間功力相若之時,他的獨門魔刀,由於兇鋒強絕,佔了莫大的便宜。」
然而陳春喜還不止喜愛這些,她接著又道:「在另外不遠處,有一條溪流,兩岸都是青草和綠樹,有許多是垂柳,柔軟的柳枝垂下來,幾乎垂到水面。」
陳春喜忙道:「那麼我更不配住在這裏了。」
玉蓮道:「這樣說來,你不是不想住這裏,是也不是?」
她馬上就感到悶得發慌,而由於她始終不明白自己在謝辰府中,處於何種地位?所以她不敢亂跑,老是耽在一個地方,連胃口也沒有了。
那俏婢在廳外應了一聲,走將進來。
陳春喜感到他口氣不善,心情頓時緊張起來。
謝夫人嘆口氣,道:「他就是這麼倔強,殊不知一個人無論有多少本事,也敵不過命運。他現在年輕氣盛,不信這一套,但等到年紀老了,就曉得命運是不可抗拒的了。」
謝夫人向陳春喜笑一下,道:「他就是這個樣子。」
謝辰雖然仍有桀傲之色,可是卻沒有反駁謝夫人的話。陳春喜可就發現這謝辰雖然時時無禮頂撞他母親,甚至出言嘲責,但當她縱論武功之時,他卻十分專注地聆聽,而且都接受她的見解,由此可知謝夫人在武功方面,必定能使謝辰十分佩服。她暗自忖道:「這樣看來,我若是得到謝夫人https://m.hetubook.com.com傳藝,一定強過拜謝辰為師了。」
這短暫的瞬間,陳春喜的思想,突然比從前成熟了不知多少倍。她忽然發現人生竟是如此複雜,命運是這麼不可捉摸,而且幾乎沒有人能夠反抗得了。
到得書房,但見收拾得一塵不染,地方寬敞明亮,四下籤架牙軸,琳瑯滿目,藏書甚是豐富。另外在壁上掛有刀劍琴簫等物,頗為雅緻。
她搖頭道:「不,我站站就行。」
謝辰道:「這門武功,相傳是西天玉女所傳心法,有一本秘笈,名為『蘭心玉簡』,只有女子方可修習,男人得到了,一點用處都沒有。」
謝辰面色一沉,很不高興地道:「我還未傳授你武功,你已不聽話了,將來練有一身本領之後,豈不是更不把我放在眼中?」
謝夫人搖頭道:「你不行,照種種跡象看來,厲斜的功力造詣,已可以與當今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拚個高下。」
陳春喜哪曾想像得到碰上這麼複雜奇怪的人,是以一方面既感不安,另一方面也想得頭昏腦脹,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謝辰這等富貴人家,樣樣講究,洗澡的設備和價值昂貴的香澡豆,都使她這個土包子不知如何使用。
謝辰忽然又恢復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只搖搖頭,不置可否。他望著窗外,對面屋脊上的落日餘暉,已經暗暗消逝,昏暮之色,已開始降臨到庭院中,因而那些花草樹木,看起來有點朦朧之感。
陳春喜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這種變化,老實又帶點失措地,坐在謝辰指點的座位上。
她這一輩子還是第一次走入如此華麗寬大的宅第,險險目迷五色,連方向也弄不清楚。心想,這麼大的一座府第,要多少人才住得滿啊?不過她一路上倒是很少看見人,只碰見過兩個僕婦,還有三個丫鬟。
謝辰卻不放過她,問道:「你可明白我說的話麼?」
現在謝辰仍然是那種懶洋洋的樣子,好像天下間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玉蓮道:「小娟,你服侍這位陳姑娘,讓她洗澡更衣和休息。你在隔壁房間,隨時聽候使喚。」
陳春喜大惑不解,問道:「為什麼呢?」
玉蓮道:「小婢曾聽少爺提過幾次,所以只知道一點,但不詳細。少爺說他絕不信這一套,還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玉蓮馬上問道:「那些人後來都變了麼?」
玉蓮道:「好在少爺不一定會喜歡陳姑娘,小婢是想到這一點,才稍稍放心。」
謝辰自然曉得這是李白所作,此詩歷代以來,傳誦不輟,幾乎無人不識。他笑一笑,道:「怎麼好法呢?」
她不禁以同情的眼光,望著這個男人,腦海中忽然泛起了黧黑英俊的沈宇的面影,他也表現得如此消極,當時曾經使她十分同情,現在回想起來,莫非他也有著這種不能解決的痛苦?
謝辰撇開剛才的話題,問道:「娘,我若是碰上厲斜,你瞧怎樣?」
陳春喜道:「為什麼變得正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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