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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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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為善最樂

第二十七章 為善最樂

在他心中,那個臥床不動的男人,以及那個清秀婦人的影子,也沒有消滅。因此他一面感到大自然孕含著的生機,一方面又嗅到永恆的死亡。這種強烈的對比,使他泛起了奇異的感覺。
馬于二人都不十分看重此事,他們的興趣落在鞍袋另一包物事上。馬仲昌伸手拿過來一掂,道:「果然不出所料,竟是許多件首飾,還有一些金塊。」
沈宇已打聽過這連威堡,在周圍百餘里之內,乃是第一大市鎮,比之一些縣城,還要繁榮。如今親眼目睹,果然不假。大概是此堡時時有外地之人來往,是以沈宇雖是裝束略異,氣宇軒昂俊挺,卻沒有引起什麼人注意。
沈宇訝道:「為什麼?」
沈宇道:「不錯,瓶子裏裝的是已研製好的藥末,紙包的則是尚待煎煮的藥材,這是怎麼回事?」
沈宇道:「沒有,一點也沒有。」
沈宇道:「他幾時回來?」
沈宇道:「男的姓厲名斜,女的姓艾名琳。他們與貴上大概無怨無仇,可是那厲斜是當代刀法大家,曉得貴上精通『毒|龍槍』絕藝,是以要來向貴上挑戰。」
于得時道:「你別找我,來回跑一趟的話,非活活累死不可。」
沈宇道:「是送藥的地址呀,我們分出一個人,趕快把此藥送去如何?」
馬仲昌道:「這話到底是猜想而已,我可不去。」
沈宇道:「不錯,我是第一次。」
沈宇道:「我有急事,要面見堡主。」
那家人道:「一來沈大爺的口音,不是附近地方人氏。二來你的身上,帶著風塵,所以小的這樣猜法。」
一會兒門邊「呀」一聲打開,走出來一個面貌老實的家人,道:「大爺找誰呀?」
那匹矯健名駒朱龍,見他行來,昂首噴氣,好像表示它還未疲倦。
沈宇道:「若是如此,那就算了。」他回轉身,正要離去,忽聽那家人喚道:「沈大爺且慢……」
那家人恍然道:「原來如此,小的馬上差人通知敝上,以免大意失手,還把性命送掉,沈大爺既然不辭跋涉之勞,趕來警告敝上,想必有很深的淵源?」
那家人道:「只不知沈大爺有什麼事,要見敝上?」
那家人道:「這個小的也不知道。」
這等情形,若是普通人家,毫不奇怪。但陳伯威名震四川,乃是一方霸王,與江湖道上往還甚密,因是之故,他的住宅自是應當大門常開,而且會有不少人出入才m.hetubook.com.com是。目下這等情形,卻屬反常。
他朝道旁那些向他注目訝視的農人或行人,微笑揮手,那些人也頷首和揮手回報,使他感到人與人之間,實在不一定全是仇恨詭詐,而仍然有純潔誠摯的情份,非常值得懷念和留戀。
沈宇道:「這是我的秘密,恕難奉告。」
那家人道:「但沈大爺遠道來此,難道不留下一言半語,就離去麼?」
馬仲昌道:「那車把式已留下暗號,說明他們一行四人,乃是前赴連威堡,我們說不定要跟到那兒去,你如換上這匹坐騎,連威堡之人,定必認得出來。」
沈宇舉手拍拍額頭,自言自語道:「假如我早知道這麼容易就可以自拔,我早該這麼做啦。唉,怪不得古人說『為善最樂』,我只做了這麼一點點的事,便獲得了豐厚的報酬,可見得古人誠不我欺。」他喃喃自語之聲,與清脆的蹄聲相應和,又是別有一番風味。
沈宇連連點頭,道:「這話大有見地。」他一面說,一面檢視鞍袋內的東西。
他在堡中信步而行,轉得幾轉,已知道前面的一座巨大府第,必是堡主陳伯威的居處了。略略走近,但見大門緊閉,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那婦人滿面淚痕,雖然已是四十上下之人,但面目輪廓,甚是清秀,還有幾分風韻。她急急道:「你可是從連威堡來的?」
綠油油的禾苗,長遍田間,野外也是一片翠綠,遠山如黛,在這一幅寧靜的景色中,又透出一片蓬勃生機。
沈宇道:「是的,但看這情形,恐怕已來遲一步啦!」
馬仲昌遲疑一下,才道:「好,你應該得一份。」他摸出六七塊金子,放在沈宇掌中。
沈宇笑一笑,道:「厲斜現已赴連威堡,如果他與陳伯威動手,分出勝負,陳伯威敗陣的話,縱然不肯,也沒有法子。」
于得時道:「這地址是什麼意思?」
馬仲昌承認道:「正是此意。」
沈宇無奈道:「好,我去一趟,但你們小心些,現下已扯上連威堡,情勢就複雜啦!」
沈宇道:「帶來了。」說時掏出藥包,還順手將那一份金飾,放在旁邊的几上。
馬仲昌訝道:「我什麼地方說得不對?」
沈宇頭也不回,逕自舉步行去。那家人迅快奔過來,攔住他的去路,施禮道:「沈大爺慢和*圖*書行一步,小的有話奉稟。」
那家人驚異地道:「若然沒有,如何肯來通知?」
隨日影漸移,這些田野村莊,都拋在後面。
他愉快地漫想道:「數年來我一直覺得人生苦不堪言,久已不知歡愉和寧恬的心境為何物,現在忽然重獲此樂,實是值得探討其中之故。」
沈宇道:「我一點也不替厲斜擔心,他如果遭到陳伯威暗算,那叫做大限難逃……你們看看這是什麼?」他手中拿著一個小包裹,已經拆開,卻是兩個玉瓶和幾個小紙包。
不知不覺中已來到這幾間磚屋前面,沈宇約略一望,已知道一共有十四戶人家。在屋處平坦的土坪上,有幾個正在遊戲的兒童,都停下來瞧他。沈宇跳下馬,向一個較大的男孩招手,叫他過來,問道:「那一家有病人,你必定知道吧?」
沈宇問道:「這話怎說?」
他已問過幾次路,所以穿過一個村莊,便向右方的一條土徑馳去,並且曉得在里許外山坡上的幾間磚屋,就是目的地了。這條路突然變成青石板路,因此馬蹄敲踏其上,聲音特別清脆。
沈宇道:「你們聽我說,這一包藥材,配在一起,有急救保命的功用,一定是有人病危,才派人趕緊送藥的。」
沈宇道:「如果連威堡有兩個人,則一定有兩匹坐騎,斷斷不會一個騎馬,一個步行之理,再看這一匹坐騎,繫在道旁樹上,可見得他們雙方遭遇之際,並不是猝然碰上,換言之,李奇決不是突然被殺而致坐騎逸走,所以假如還有一個人,則他的坐騎,往哪兒去了?」他的分析,精微清晰,雖曲折而曉暢,那馬于兩人聽了,都不得不服氣。
沈宇道:「我懂得很,你意思是說,陳伯威如果迫得不擇手段之時,便是極可怕的敵人,是也不是?」
馬仲昌道:「小沈,我們哪有時間幹這個?」
男孩指一指左邊的一間屋子,沈宇道:「我是送藥來的,他家裏有人在麼?」
沈宇拍拍它的頸子,然後跨上去,順著來路行去。
馬仲昌道:「別說是小財,我瞧這一包飾物,價值還真不少呢!」
馬仲昌道:「據我所知,這匹紅鬃寶馬,乃是連威堡堡主陳伯威的寵物,愛逾性命。但這也罷了,最要命的是他剛剛續娶不久,便將此駒贈送給他的新夫人,聽說那位新夫人,把這匹馬當作命|根|子一般。你們想想,連威堡豈能任他侵吞了https://m.hetubook.com.com這匹寶馬?」
沈宇笑道:「你這回猜錯了。」
那家人道:「不在。」
沈宇一徑入房,過去抓起那男人一隻手,把一把脈,便頹然放下。這時,正在悲啼的婦人忽然跳起身來,反倒把沈宇駭了一大跳。
沈宇道:「我與貴上是素昧平生。」
馬仲昌道:「我才不這樣想,假如此駒仍是陳伯威之物,則他在落敗認輸後,自然只好放棄這匹寶馬。可是現在情勢不同,陳夫人一定捨不得,放不下。陳伯威在這等情形之下,便只好不擇手段務求奪回此馬了。」
他舉目四望,但見這間屋子,雖是山村鄉居格局,家具都甚粗樸,可是壁上掛有一幅山水長軸和對聯,佈置得也頗為高雅。沈宇登時聯想到這個已經一瞑不起的人,生前定是高雅脫俗之士。可是他們居然與連威堡似乎有著極深的關係,倒是使人感到不解。
于得時道:「小沈說得是,老馬你敢是看錯了?」
沈宇通了姓名,又道:「請快點通傳,我見過堡主之後,就須得趕快回去。」
那男孩倒沒有奇怪他既來送藥,何以又不知人家姓名。當下道:「這兒都姓藍。」
沈宇道:「陳堡主到底在不在家?」
他悄然行出屋子,忖道:「這個婦人伉儷情深至此,實是難得。我且讓她忙碌一下,先別打消了她的希望。雖然這個希望,只如曇花一現,甚是短促,但仍然比沒有的好。」
沈宇卻在包裹的布上查看,旋即喜道:「這兒果然寫著地址。」
于得時道:「這麼好的一匹馬,留在這兒,任得別人弄走,太可惜啦!」
左廂房內突然傳出一陣悲啼,沈宇知道不妙,連忙奔過去,探頭一望,但見房間不甚明亮,一個婦人跪俯在床邊,發出悲聲,床上躺著一個男人,雖是匆匆一瞥,亦看得出他已經骨瘦如柴,想是臥床已久。
那個婦人趕緊煎藥,沈宇默默看她忙碌,打消了告訴她,這個男人已經氣絕斃命的想法。
沈宇忖道:「是了,厲斜和艾琳,必是在這兩夜一日之內,到過此地。瞧這大門深閉的情形推想,陳伯威無疑已經敗北。」他念頭一轉,馬上緊行數步,登階走到門邊,敲動門環。
沈宇藏起來,才道:「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這個病人,此人一定貧病交迫,才會除了藥物之外,還有首飾黃金之贈。」
沈宇並沒有急急趕路,但由於朱龍腳程甚快,是和_圖_書以雖然不是急趕,還投宿了一宵,可是在翌日上午,也就到達距連威堡不到十里的地方了。
沈宇問道:「他們姓什麼?」
那家人哦了一聲,道:「小的雖是門外漢,但隨侍敝上已久,見聞頗廣。像這等印證武功之舉,時時都會發生,實是不足為奇。但無論如何,小的還是十分感激沈大爺的好意。」
他不管對方信不信,立即策馬掉首馳去。
于得時道:「這倒是省事,我們不必跑來跑去,在這兒等候就得啦!」
沈宇道:「猜得好,可惜的是你家堡主,成名之後,已經自傲自滿得很,以我看來,他的失敗,只不過是早晚之事。」
馬仲昌道:「除了厲斜、艾琳和趕車的之外,還有一個,當必也是連威堡之人。」
沈宇道:「剛才你提到他們一行四人,前赴連威堡,只不知何以有四人之多?還有一個人是誰呢?」
沈宇沉吟道:「好吧,我特地來告訴他一個消息。據我所知,日內將有一男一女,會來此向堡主生事。」
其餘兩人都贊成了,當下散開搜尋,這三人都有一套辦法,各自尋蹤覓跡,不久,都先後找到藏匿朱龍之地。
那家人神色如常,道:「謝謝沈大爺賜告,小的記住啦。只不知道這一男一女是什麼姓名?又是什麼來歷?是不是敝上的仇家對頭?」
那家人道:「大爺貴姓大名?」
那婦人急忙道:「藥呢?帶來沒有?」
馬仲昌道:「厲斜打算吞下此駒無疑啦?」
馬仲昌一瞧,道:「哦!原來是七里鋪,距這兒大約是一百里左右。」
沈宇解開韁繩,翻身上馬,問明方向走法,最後伸手攤掌,道:「拿幾塊金塊給我。」
沈宇道:「這樣吧,我們在附近搜搜看,反正他們既是前往連威堡,咱們不怕會追丟了。」
沈宇反問道:「怎見得我是遠道來的?」
這一匹坐騎,果然不愧有馬王之稱,雖然較為矮小一點,可是這一馳去,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平穩不過。在黑夜中,此駒一點也不覺得為難,越奔越快,到後來簡直像一支箭似的,而蹄下卻不曾顛簸過一下。一直驅馳到日上三竿之時,沈宇才緩下速度。但見在綠油油的田野中,已經有許多農人作活。
馬仲昌道:「人家留下的暗號說得明明白白。」
他與這名家人談到這刻,已知道他雖然面貌忠厚,身著家人服飾。但他一定不是下人身份,單以他的見識口才而言,已是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易多得的人才。其次從這人的神情口氣中,他觀察不出厲艾二人到底來過沒有,也看不出陳伯威是否已經慘敗身亡。
那家人道:「這樣說來,沈大爺與敝上從來未曾見過面了?」
于得時道:「我也不管。」
他先將朱龍藏在一片樹林中,這才徒步前往。踏入連威堡,但見屋宇連綿,人口稠密,街道甚是齊整寬大,店肆林立,顯出一片繁榮景象。
馬仲昌道:「別人也不一定敢要,除非他認不出連威堡的烙記。還有一點,那就是此馬留在這兒,連威堡之人如能及時發現,將可從這匹馬的線索中,找出埋起來的屍體。」
這個問題甚是顯淺,是以他很快就得到答案,敢情一是他已振奮起勇氣意志,要以一己之力,將艾家那段血海深仇,予以化解。二來他此行乃是存下救人之心,並非為自己忙碌,而從善行之中,泛起了衷心的快樂。這兩個原因,第一是他的人生之中,暫時有了高尚的目標,以往迷茫的困惑,已經消失。第二個原因使他獲得了力量,任何一個人在行善之時,必定會得到快樂,這種高尚的行為,能使人感覺得到自己的價值。
沈宇道:「堡主既然不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馬于二人都嗅到一陣藥材香味,于得時訝道:「是藥材麼?」
沈宇道:「哈,這就對了,一匹千金難買的千里馬,怪不得藏在此處。」
他們是黑道偷竊門中高手,練就了辨識財物的本領,所以不需打開來,就曉得裏面有些什麼。
那家人道:「沈大爺好像還是第一次到敝堡來的。」
馬仲昌道:「小沈大概還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沈宇從鞍袋中取出藥物,大步行去,到了門口,只見房門半掩,門內便是一間小廳堂,寂然無人。他特地咳一聲,跨入屋內。
晨間的空氣十分清新,他深深吸了幾口,但覺近數年來,胸襟從來沒有這麼開朗暢快過的。
男孩點頭道:「二叔病得很厲害,二嬸在屋裏。」
馬仲昌道:「這也是個辦法,但厲斜如若侵佔此駒,準有的是樂子。」
沈宇冷笑道:「印證武功雖是等閒之事,但無奈厲斜的刀法,至毒至辣,有個規矩是寶刀出鞘,須得見血方回,因此他與別的武林人全然不同。」
那家人道:「沈大爺說出這等話,可見得不同凡俗。敝堡主實是不在,並非自傲自滿,不接見四方英豪。」
于得時笑道:「真想不到竟發了一筆小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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