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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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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面對仇敵

第三十一章 面對仇敵

「我姓厲名斜,愛站在哪兒你可管不著。」他的話雖然不大和善,但面上的神色,卻似乎沒有什麼惡意。
但她表面上,可不能表現得十分願意,至少也得假裝一下,當下道:「厲先生,雖然賤妾已是殘花敗柳之身,無所愛情。但這樣路邊相遇,隨即作出苟合之事,好像有點不對吧?」
厲斜擺擺手,溫和道:「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是好色輕薄之徒。」
「這話怎說?」
「不必投店了。」他道:「老實告訴你吧,我剛才的要求,並非當真的。」
藍冰心道:「我趕回去一趟。」
沈宇點頭道:「我知道有些人,不喜歡沽名釣譽。」
他此一猜測,乃是承接藍冰心的反應獲得的。
藍冰心尋思,道:「聽你的口氣,好像終於親近了。但當時既在筵席上,自然不可能馬上就歡好,必是後來訂下密約。」
「不對。」厲斜得意地道:「當時的情形是,主人恰好離座,回到後面更衣,偏生又遇到一陣狂風,把燈燭完全吹滅。於是這一對才子佳人,便有了倉卒之歡。這個美姬事後還向秦少遊說:今日為學士瘦了一半。一句話,就點出當時驚喜交集的心情了。」
厲斜眼珠一轉,顯然是計上心頭。他道:「假如你沒有騙我,那麼你就是今世的薛濤啦。我倒是願意與你結為密友,以我想來,你既然曾經淪落青樓,則多我這個男人,也不見得有什麼損害。況且我決不會虧待你,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藍冰心立刻下馬,道:「當然可以。」
藍冰心聽了,當真受到感動,心想,他如果不是我的仇人,那該多好呢!但命運卻捉弄我們,使我不得不盡力殺死他,以報伯威之仇。她悄聲道:「厲先生不為世俗之見拘囿,小女子佩服不已。」
藍冰心啊一聲,道:「賤妾哪敢這樣猜想你呢?」
藍冰心道:「好啦,我們談到這兒為止,反正像我這等出身之人,遭人取笑玩樂,已是司空見慣。」
藍冰心禁不住低頭瞧瞧身上,心想:「莫非我這一身孝衣,惹起了他的懷疑?又或者是我雙眼紅腫未消,被他看出來了?」她面上不禁流露出驚慌之色,態度變得很不自然。
沈宇等她摘去白花黑布之後,才驅馬去了。藍冰心獨個兒在路邊等候,過了好一陣工夫,突然感到一種奇異的感覺,也不知究是什麼原因,不由得轉頭四看,瞧到背後時,竟駭得跳起來。
藍冰心「喲」的叫了一聲,道:「厲先生的意思,敢是教賤妾跟你走麼?」
厲斜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道:「那麼你竟是淪落風塵中的女校書了?」
王干道:「沈兄此去,只不知有何妙計,可以擊敗厲斜?」
他說得很誠懇和認真,藍冰心也不由得相信了,故此問道:「為什麼不輕視和-圖-書我這種人呢?」
沈宇大為驚訝,問道:「這是什麼緣故?」
藍冰心訝道:「這話怎說?」
沈宇計算一下,若是容她回轉去一趟,所耽誤的時間,很難預料,說不定會拖到晚上才得動身。如果耽誤這麼久,對於追趕厲艾二人之事,無疑大有妨礙。因此他趕快道:「假如這件事不致影響大局,那就等到你報完了仇才說不遲。」
沈宇問道:「那麼這頭婚事,竟是你自己的意願了?」
沈宇實在測不透她還有什麼事,比報仇還重要?當下向她試探道:「是不是有些什麼貴重物事,忘了叫他收起來?」
厲斜笑了一下,先不說出結果,卻向藍冰心問道:「你猜他們可曾親近了麼?」
藍冰心定一定神,才道:「你……你是誰?幹嗎站在我後面?」
藍冰心吃一驚,道:「現在?那怎麼行?」
厲斜道:「因為你雖然淪落於風塵之中,但你氣質幽雅,談吐大方,宛如解語之花,似你這等人才,如果不是命不逢辰,怎肯自甘墮落?既然不是出於自願,而是由於不可抗拒的命運,難道我能因命運不濟而輕視你麼?」
她等如告訴厲斜說,她的身份,乃是妓|女。
沈宇誠懇地道:「你現在就得改變才行。」
王干道:「既然如此,但望沈兄小心行事,在下禱祝大仇得報,你們馬到成功。」當下由沈宇先走,到了大路上,不久,陳夫人便騎馬獨自趕來。
厲斜笑一笑,道:「他早已經在墳墓裏了,我可惜生遲了二十年,沒能拜識親炙於他。」
她迅即泛起嫵媚的笑容,輕輕道:「厲先生可猜錯啦!」
「是的。」她抬起眼睛,望向碧空中的片片白雲,面上流露出惘然的神情,似是突然之間,記憶起已往情景。
陳夫人苦笑道:「先夫雖是有一對兒女,但不是我的孩子。我留在堡中,對他們反而有害無益。倒不如復仇之後,如果不能自盡殉夫,也可削髮出家,了此殘生,永遠不回堡中最好。」
「但我一定要告訴王干一件事。」
「這事載在古今詞話上,我可沒有杜撰。」
沈宇道:「有時候也會鑽牛角尖的,這就是人性中的弱點,明知如此,卻無法克服。」
藍冰心若在平時,一定連啐他幾口,並且加以大罵。但現在情形兩樣,她正愁沒有機會與他接近,何況她為了得報夫仇,已決定不惜犧牲性命,務要達到目的,區區身體,豈會愛惜?因此她心中已千肯萬肯,只要獲得與他密切接近的機會,總可以找到萬無一失的時機,用毒劍刺殺他。
厲斜道:「誰說沒有?」
陳夫人淒然一笑,道:「那些身外之物,我怎會放在心上。」
「那麼……」她輕輕道:「你想怎樣呢?」
沈宇無奈道:「我跑一趟,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省點時間,你在路邊等我,不要走開。」
厲斜感到不服氣地道:「你看來一點也不像那一類的人。」
厲斜聳聳肩頭,淡淡道:「你一個女流弱質,我怎會和你計較?」他說完之後,目光仍然在她全身上下轉動,倒像是發現了什麼破綻,是以繼續查看個不停。
藍冰心搖頭道:「沒有啦!」
「此地行人馬車,雖然時時可遇,但咱們如果躲到林子裏,一定不會被人撞見,你意下如何?」
沈宇道:「什麼事?」
藍冰心聽到此處,已經大為震驚。因為厲斜已表現出他過人的才智了。
沈宇道:「智取力敵都可,唯有見機行事。一時之間,倒是不易作答用怎樣一個辦法。」
他停歇了一下,又接著道:「少游當然也很欣賞,便借箜篌觀看。此姬久慕少游才名,芳心暗屬,老早就希望有機會與他親近了。」
王干沒有說話,想來這事必屬實情。
藍冰心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
沈宇仔細看了她一陣,才道:「你的裝束,定須稍加改變才行。」
厲斜正色道:「你別這麼說,至少我不會輕視於你。」
沈宇道:「那麼我們也該動身了,我可以化妝為老僕,侍候著你,一路行去,可以掩飾行藏。」
那個白衣青年眉頭一皺,道:「我又不是鬼魂,你何須駭成這等模樣?」
原來在她背後,站著一個白衣男子,只有二十餘歲,相貌相當俊秀,腰間佩著一口長刀,皮鞘上鑲珠嵌玉,顯得十分名貴。
厲斜眼珠一轉,嘴角泛起一絲詭笑,道:「可是食色性也,此是千古不易之理,只是世上罕得有人敢於承認罷了。」
藍冰心吃驚問道:「宇文登現下在哪裏?」
沈宇一聽這敢情十分重要,不禁暗罵自己愚蠢。「我這就走,你把馬匹借我一用,好不好?」
藍冰心欲待不允,可是她發現沈宇相當堅持這一點,是以遲疑了一下,才下了決心,說道:「好,勞你駕跑一趟,告訴王干一句話。」
厲斜道:「那是一個武林千百年罕有的奇才宇文登,外號『魔刀』,他所創的刀法,至今仍然是天下第一,舉世無雙。」
「賤妾雖是知書識字,但命比紙薄,過的是向人歡笑背人愁的日子……」她說到這裏,竟然低首斂黛,楚楚含顰,接著又道:「當然啦,賤妾這等生涯,見的世面自然比旁人多了。」
「我明白了。」沈宇道:「一定是關於你父母兄弟方面,未作安排?」
藍冰心點點頭,而且好在她聽陳伯威談起過那成都的勾欄風月,還記那些秦樓楚館的名字,當下道:「賤妾曾在成都的醉月樓棲身了一段時間。」
沈宇望望天色,道:「我只怕趕不上厲斜他們,如果追丟了,咱們的心願完全落空https://m.hetubook•com•com,豈不難過?」
「只有一句話?」
藍冰心問道:「那怎麼辦?這附近哪有客店可投?」
藍冰心馬上意會到這個白衣青年,一定是她想報仇的對象厲斜了。儘管她報仇之念既切且堅,可是如今驀然對面相逢,卻也禁不住掠過一陣驚悸。
沈宇被她嚇了一跳,問道:「怎麼啦?」
這一下倒是考倒了藍冰心,她訝然問道:「秦學士有過一段怎樣的風流韻事?與我們現下的處境,有何相干?」
「那也不是。」她皺眉搖頭,又道:「我娘家方面,除了家父有病之外,別無牽掛。」
藍冰心故意忸怩作態,道:「天啊!果真有這等情事麼?」
厲斜道:「這個故事,載在古今詞話中。說是秦少游在揚州的劉太尉家中飲酒時,劉家家姬出席侑酒助興,其中有一姬,擅長吹奏箜篌,你想必也知道,箜篌是古樂,當時已少有傳世,所以大家都認為這是大堪激賞的絕藝。」
「不!」厲斜搖搖頭,說道:「林內仍然可能被牧童樵子所窺見。」
兩人才一見面,陳夫人忽然哎一聲,以手掩額,驚道:「唉,不好了……」
「對不起。」厲斜向她道歉道:「我倒沒有想到這一點,只知道你是很聰明的人,說不定為了不讓我猜中,所以捏造身份哄我,不錯,任何良家婦女,絕對都不肯冒稱為神女的。」
「那也不是。」厲斜歉然解釋道:「我只是感到你的氣質,不是風塵女子,所以借這件事,試探於你,如果你堅持不允,我就知道你是假冒的神女了。」
她答應之後,便準備移步。誰知厲斜卻沒有動彈。她等了一下,抬頭瞧瞧他,見他微微含笑。不禁訝道:「你怎麼啦?不是說到林子裏麼?」
沈宇想起了在七里鋪村居住的藍姓中年夫婦,那個男人曾是病重垂亡,等到他把藥送到,已經氣絕之事。他馬上問道:「你是什麼地方的人?娘家姓什麼?」
沈宇一聽,果然不錯,心中琢磨了一下,認為當此時,實是不宜將她父親病逝的消息告訴她,免得她再受到沉重的打擊。只聽藍冰心又道:「說起來我真是又慚愧,又可憐,為了這頭婚事,家父見我居然甘願嫁與陳伯威,氣得與我斷絕了往來。」
藍冰心怯怯道:「是的,我管不著,若是說錯了話,請你原諒。」
厲斜目光一閃,道:「你回答得毫不遲疑,沒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作態,可見得你的出身,或者你的夫家,必定有相當的地位,是以你見過世面,並不因話題談論及你已婚未婚之事而羞澀得不敢啟齒。」
藍冰心點頭道:「對。」
「你將來告訴他也來得及呀!反正還有七八個月,孩子才生下來。」
厲斜的詭笑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迷惑之色,喃喃道:和_圖_書「你的身份來歷,以及何故獨自坐在路邊,委實教人難以測度,以你的姿色年紀,孤身出門,乃是危險無比之事,必受親友勸阻。但你現下正是在大路上,獨自一人,這是很不可解的現象之一。」
陳夫人道:「我吩咐王干許多事,獨獨有一件最重要的,卻忘記告訴他。」
陳夫人道:「我正要告訴你,因為我們在路上一塊兒走,有時候可能要互稱姓名。我是七里鋪人氏,姓藍,名冰心。」
「沒有法子?」藍冰心更感迷惑,暗想莫非他染上了殺人之癖,是以無法制止?她接著道:「這還不簡單麼?你不下手去殺就是了,沒有人拿著你的手呀!」
藍冰心一聽敢情是要她不要戴孝上路,並非有關孕婦的問題,這才心下釋然,微微一笑,道:「好的,你放心去吧。」
厲斜道:「因為我殺死了不少人。」
厲斜很自然地伸手在她頰上輕輕捏了一下,笑道:「不要佩服我,這世上恨我之人,不知有多少。」
沈宇道:「既然夫人尚有兒女,那就不必離堡啦!撫孤之事,豈不更為重大?」
藍冰心忙追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人?人死不能復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呀!」
藍冰心一方面震驚,另一方面卻禁不住感到有趣,很想知道他還觀察出一些什麼沒有。
藍冰心大失所望,所以面色很自然地微變,道:「原來你是尋開心的。」
厲斜停歇了一下,便又接著說道:「大凡是待字閨中的少女,縱然是十分落落大方,但在這等情況之下,亦不敢與我平視對看。因此,我認為你是名花有主的羅敷,當然,還加上你體態衣著等方面的表徵,獲得此一結論。」
「是的。」她的面靨忽然泛起紅暈,顯示羞澀的嬌態,看起來特別動人。她壓低聲音,道:「請你告訴他,我已經懷了孩子,有兩個多月啦!」
以她想來,沈宇一定是叫她改穿適合孕婦身份的衣服,這等事實是不便與一個年齡相當,卻仍是陌生的男人討論下去。
「這人是誰?」她不禁露出駭然之色。
「我娘家世代書香,家父更是大有才名。因此,他看不起陳伯威,認為他只是江湖上的強梁之流。」
藍冰心道:「他正是這種人,可是家父卻極為卑視他。唉!人與人之間的誤會,永遠都沒有法子解釋得清楚。」
「賤妾只好聽你的啦!」
厲斜搖頭道:「不是跟我走,而是與我歡好一番。」
王干道:「夫人的離開,須得妥作安排,但並不費事,因為負責駕車的老關,再靠得住沒有了。」他停歇一下,又道:「但有一件事,在下斗膽請問沈兄。」
「我與伯威,實是情投意合,雖然他年紀大了一點,但這算得什麼?他並不是粗魯不文的武夫,雖然他在外面的聲名,跡近強梁橫行之人,但事實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暗中運用他的力量,維持著數百里方圓地面的安寧,使商民受到實際的益處。」
沈宇道:「為什麼不行,你把頭上的白花,臂上的黑布取掉,雖然身上還是孝服,但穿著白衣的女孩多的是,倒也不致使人注目。」
她發現對方的目光,在自己的頭面和身上掃視,不禁又紅暈滿面,心想:「莫非他這一來,看出我的肚子已經大了?」
厲斜堅持地道:「沒有什麼不對,你既是通曉文墨,想必也知道秦少游在揚州的一段風流韻事,我們又何嘗不可呢?」
藍冰心裝出迷惑和不滿的神色,道:「我為什麼要裝作神女呢?這又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藍冰心玉面一紅,道:「我個人無所謂,但這個孩子的將來,卻不得不打算一下,現在先告訴王干,他便會預作安排了。」
藍冰心不敢多言,含糊應道:「好的,我改就是。」
藍冰心現出歡喜的神色,道:「聽起來你倒是個通情達理之人。」
陳夫人搖頭道:「不行,這件事非馬上告訴他不可。」
藍冰心欣然道:「謝謝你的誇獎,也許是賤妾讀過一點書的緣故吧!」
「的確如此。」沈宇苦笑一下,道:「人與人之間一旦發生了誤會,實在很難有機會解釋。最可悲的莫過於固執己見之人,老是認為別人不對,而由於環境、身份、時機等因素,旁人都不能相勸。其實呢,他認為別人不對的看法,不過是人家不是依照他的方法去做而已,這種人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厲斜淡淡道:「是的,人死不能復生,此是千古以來,無人能夠挽回之事,我也深思冥索過這個問題,卻沒有法子。」
只聽厲斜又道:「你舉止儀態,大是嫻雅,加以我剛才故意以言語相試,得知你知書識字,並非一般的女子可比。」
沈宇見她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自己只好裝出一點也不在意的態度。不過他心中卻對自己有點不滿,暗念:「這個消息,當然該由她自家去說,我搶個什麼勁呢?」只是目下又不便改口,於是應道:「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別的事麼?」
他的態度雖是悠閒,可是卻有一股森冷之氣,陣陣湧到,教人不寒而慄。
藍冰心聽了這話,方始明白厲斜為何拚命盯著自己的緣故,敢情是因為得見路上有個孤單女子,所以要猜測一下她的身份。她頓時略感釋然,心頭的大石落了一半。由於她不知道厲斜最後會不會猜中,再就是恐怕沈宇回來時碰上,是以她心頭的大石,不能完全放下。
藍冰心也是冰雪聰明,玲瓏剔透之人,當下忖道:「這樣說來,他已經沒有其他的觀察心得,才須得從我的反應中,獲取新的猜測。若是如此,我就可以設法防禦啦!」
厲斜笑一笑,溫和地問道:「你先告訴我,這個猜測對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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