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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蓮師太道：「王道兄，我們若是聯手出戰厲斜，本是勝之不武，貽笑同道之舉。可是現在聽他們說來，卻是極為不智之舉，這個貧尼倒是很不服氣呢！」

王定山哼了一聲，道：「爾等所言未嘗無理，只是貧道已騎上虎背，為勢所迫，縱想罷手，亦是有所未能。此外，董華郎狡猾機警，追蹤不易，如是放過這個機會，只怕他一旦鴻飛冥冥，便無處可以尋得他了。」

厲斜道：「等你們接得住我三招，咱們再談不遲。」

厲斜灑脫笑一笑，向艾琳瞧去，但見她對他們的對話，正側耳聆聽，顯然非常感到興趣。

漁人道：「那要看姑娘想釣什麼魚，如果想釣到大尾的，就要坐船載到離岸稍遠的地方。」

沈宇發出警告，道：「厲斜的魔刀向例是出必傷人，若不喝飽人血，難以歸鞘。師太縱是武功過人，加上王道長的卓絕劍術，只怕仍然非是厲斜之敵。」

厲斜看了好一陣子，忽然把這本冊子放在草地上，抬頭向江中望去。

厲斜道：「本人如若得窺武學聖絕之境，無敵於天下，這等及身的榮耀，已經夠了，不管什麼後世不後世的。」

「這是一種雅緻的樂趣，淡中有味，他日足供回憶。你的想法，未免太俗了。」沈宇反駁說，還揮手作勢，表示有若干憤慨。

他緩緩道：「早得很，現在還談不到什麼素心人不素心人，如果她不屬於你，就算是天仙下凡，對你也沒有價值可言。」

沈宇道：「師太既是與艾姑娘相識，不妨問問她。」

沈宇道：「我為何要傷他呢？」

王定山道：「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貧道深知厲大俠刀法精妙，功力深厚。如若這刻放過了不肖師弟，讓他托庇於厲大俠，則今後殊難再有這等良機了，貧道為了達成師門任務，豈惜這副賤軀？」

厲斜又劃出一大片耀眼寒光，那把寶刀在他手中，好像是振腕大書狂草一般，變化之奇奧，不愧有「魔刀」之稱。

厲斜笑一笑，道：「謝謝你的美意，我不來啦！」

王定山道：「貧道瞧你人品正派，言語誠懇，這話想必不假，如果沈施主肯勉為其難，貧道倒是信得過你。」

王定山道：「厲大俠刀勢一發，貧道亦能及時立斃不肖的師弟於劍下。」

厲斜沉吟一下，然後以沈宇也聽得見的聲音道：「真奇怪，沈宇這回馴良得多啦！」

事實上青蓮師太並非直接被震退，她顯然是與王定山合作得水乳|交融。故此王定山被寶刀擊退時，她也跟著後移。由於他們的精妙合作，看起來生像是同時被這一刀震退似的。

厲hetubook.com.com斜胸中泛起殺機，冷冷笑道：「好劍法，好劍法！」話聲中身上透出一股刀氣，向王定山湧撲。

青蓮師太道：「貧尼意思是董華郎之事，暫時擱下，我們聯手對付厲斜，如果贏不了他，則董華郎一日跟著他，我們一日不向董華郎下手。」

沈宇道：「我叫做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心思管你們的閒事？」

青蓮師太道：「不錯，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貧尼也只好出手幫助王道兄了。」

艾琳目光一閃，訝道：「你不是青蓮師太麼？」

可是董華郎沒有一點動靜，還把目光移開，不向岸邊瞧來。沈宇再看厲斜時，但見他的右手，很自然地落在那本刀經上。沈宇的心隨著對方的手直往下沉……

艾琳對董華郎的確已有好感，但見那王定山的長劍，對準董華郎，只須運功叱劍，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雖然厲斜的寶刀，也罩住了王定山，但顯然不能早一點砍翻王定山。換句話說，厲斜一出刀，王定山固然難逃一死，但董華郎也無法避免血染當場的命運。這等相持之勢，緊張危險之極。尤其是他們的對話，都含有爆炸性，實是令人為之提心吊膽。

董華郎手中也拿著長劍，可是在那中年道人面前，他大見觳觫，分明對他十分恐懼。

厲斜沒有乘機出手，一則青蓮師太已移到王定山旁邊，持劍作勢，準備接下任何人對王定山的攻擊。二則厲斜胸有成竹，認為必能擊敗這兩個出了家的高手。而且他本來就恨不得找到堪以一鬥的敵手，如果這兩人的確能夠一拼的話，亦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厲斜道：「哦，你是董華郎的師兄？」

沈宇道：「不是一路，在下由於種種牽扯不清的關係，變成了籠中之鳥，俎上之肉，在他們的兇威之下，苟延殘喘……」

艾琳道：「諒他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來。」

只見刀光如虹，長驅迅劈，「嗖」的一聲巨響過處，把王定山和青蓮師太一齊震退了兩步。

艾琳道：「我看這個人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

厲斜冷冷道：「不錯，你是誰？」

厲斜找了一株樹下，坐在草地上，縱目而觀。

厲斜道：「董兄，你到船上陪她如何？」

艾琳道：「你和王道長竟是一路的？」

艾琳道：「那麼你願意死在厲斜刀下麼？」

她柔聲道：「沈宇說得對，道長你若是與董華郎同歸於盡，實在太不值得了。」說話聲中，這位豔麗的少女，搖著金絲鞭子，向他們行去。

厲斜銳利的目光，也在這個女尼面上轉了一下，但覺此尼甚是面熟，https://m.hetubook.com.com可是一時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沈宇只聳聳肩，舉步行過去。他小心地避開厲斜或王定山的刀鋒劍勢，以免其中任何一人，乘機出手。

厲斜哼了一聲，道：「現在不是談是非的時候，你先須過得本人這一關，方有資格向董華郎報仇。」

厲斜道：「那你就錯了。」他的聲音很沉著有力，一聽而知他自信具有堅強的道理：「我與其身在其中，心裏空自盤旋著得失之心，倒不如跳出圖畫之外，在岸邊看她泛䑲江上。再說，她如是專心垂釣，勢不能與任何人說話。你瞧，我在岸邊觀賞這幅絕世之畫，豈不是比混溷其中好得多？」

厲斜點頭道：「本人絕不介意。」

厲斜道：「你好沒見識，我陪她前去，有何樂趣？」

厲斜冷冷道：「你有什麼困難？」

他翻動披閱，嘴唇微微噏動，不問可知他是在念這本書中寫著的字，也許那是圖解注文，沈宇見了，心中砰然一跳，恨不得搶過來看看。

忽聽車簾一響，一道人影，飛落地上。眾人才看清楚來人是位妙齡尼姑之際，這位比丘尼一揮手中長劍，冷冷喝道：「艾姑娘不許再往前走。」

董華郎馬上向漁人問道：「你的釣竿能不能借來用用？」

他寶刀一揮，劃出一片光芒。登時寒飈四起，潛力鼓蕩。這時不論是圈中或圈外之人，都無法預測他再次發出的刀鋒，劈向哪一個人。

厲斜仰天長笑一聲，道：「你們若是能夠在我刀下逃生，日後定可震動江湖，傳為佳話。嘿！嘿！你們簡直是井底之蛙，除了在四川地面，在你們門派勢力範圍之內稱雄外，還知道些什麼？」

厲斜道：「我決不肯如此低估他。你最好也小心點，免得他一旦反噬，你可能有措手不及之虞。」

王定山皺皺眉頭，道：「厲大俠不可出口傷人，我等縱然是見聞不廣，但亦不至於如尊駕形容之甚。」

青蓮師太淡淡一笑，道：「那要看厲斜的意思了，他若不介意貧尼幫助王道兄，貧尼自是願意見識見識他那名震天下的魔刀……」

別人聽了這話，還不能怎樣，但此言傳入了沈宇耳中，可就使他大感驚訝，而且忍不住問道：「你為何不去？」

王定山和青蓮師太交錯換位，雙劍吞吐之際，密合無間。也使得觀戰之人，無法查看得出絲毫空隙。

沈宇道：「這樣說來，假如艾姑娘不插手的話，師太也不幫助王道長了，是也不是？」

王定山考慮了一下，才道：「在勝負未分以前，貧道不能不考慮到董華郎的問題，他可能乘我們拚鬥之hetubook.com.com際，悄然逃走。」

王定山道：「貧道知道，用不著姑娘叮囑。」

厲斜盯住他，道：「你有什麼提議？」

王定山和青蓮師太稍稍分開，雖然僅僅是各佔方位，可是已顯示說不出來的契合，彷彿他們的心靈，完全融合在一起。

董華郎發出一下吟聲，厲斜道：「董華郎可是負傷啦？」

董華郎正要舉步，猛可剎住，敢情王定山發出一股凌厲無比的劍氣，罩住了他。

厲斜沒有作聲，沈宇接口道：「王道長不可行此下策，你雖是奉命清除門戶，但如果定須與董華郎同歸於盡，實在很不划算。倒不如暫時罷手，待圖良計。」

厲斜曉得世上這等固執之人還真不少，看來王定山不是作假，心想如若讓他殺死了董華郎，自己日後豈不被天下之人所恥笑？他這麼一想，議和之念泛上心頭，當下道：「道長此言差矣，你就算奉了師門掌教之命，聲討董華郎之罪，亦應當按照規矩，給董華郎拔劍的機會。而你卻學了江湖無恥之徒所為，突加襲擊，哼，哼，只怕峨嵋派從今以後，要被天下英雄譏笑。」

董華郎突然大叫一聲，聲音淒厲，一聽而知發生了巨大變故。

沈宇犯不著讓她有機會表演，趕快閉口不言。

他很有風度地退開數步，但突然間面色變得更白，眼中射出兇殘森厲的光芒，遙遙盯住那兩個對手。

王定山聲冷如冰，道：「貧道早已說過，個人的生死，並不放在心上。」

沈宇眼見厲斜雙手都離開那本小冊子，心跳頓時加劇，暗念如果這刻江中的漁船，忽然發生事故的話，厲斜勢必迅快躍奔而去。

沈宇在丈許之外，高聲道：「王真人萬萬不可，這董華郎的性命，豈值得用你的去交換？我可不是幫忙他，事實上我甚願親見他死在你的劍下，但太不值得了，對也不對？」

「若然如此。」王定山道：「厲大俠縱然練到天下無敵的登峰造極地步，也不過是一個殺人如麻劊子手而已，後世之人，誰會景仰敬崇於你？」

暮色漸深，艾琳收起釣竿，厲斜則收起了那本刀經。沈宇輕輕嘆口氣，也收起了他的僥倖之心。

但見大路上多了一輛馬車，而除了董華郎之外，還有一個中年道人，手提長劍，指著董華郎。

厲斜道：「如果他敢作怪，那是他自尋死路，你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他徐徐稽首，道：「厲大俠殺機之盛，氣勢之強，貧道還是平生第一次遇見。」

中年道人應道：「貧道峨嵋煉氣士王定山便是。」

青蓮師太接口道：「厲大俠如果心中不充滿殺機，相信魔刀的威力，要大打https://www.hetubook.com.com折扣，是也不是？」

青蓮師太道：「這話就不對了，若是須得憑藉冷酷無情的殺機，方能達到至高境界，便不算得是真的天下第一。」

他的側面，相當好看。挺直的鼻子，濃黑而勁展的眉毛，以及緊緊閉著的嘴唇，都在顯示他具有果斷的「強人」性格。

厲斜道：「話不是這麼說，這廝脾氣倔強得很。目下如此馴良，一定有不軌的圖謀。」

艾琳徵求意見地向厲斜望去，道：「你來不來？」

艾琳接口道：「大概不輕，你過來吧！」

他繞到董華郎身後，伸出右手，抓住對方手臂，便往身邊一帶。董華郎踉蹌退開三步，總算脫離了王定山的凌厲劍氣。

艾琳哼一聲，道：「他敢不馴麼？」

但見這個中年道人，雖然面貌平常，裝束和那口長劍，俱有古樸味道。可是他的姿式和動作，卻透出瀟灑飄逸的風度。他目光如電，注定在厲斜面上，等到他笑聲收歇，這才開口，道：「尊駕敢是白衣刀客厲斜大俠麼？」

艾琳皺皺眉頭，道：「你少作聲，提防我給你兩個嘴巴子。」

王定山道：「正是，但董華郎玷辱師門，其行可誅，貧道有這等師弟，實是痛心疾首而又萬分慚愧。」

王定山遲疑道：「我們聯手對付厲大俠之舉，只怕將被天下英雄恥笑。」

董華郎立即與這漁人商量，租下他的漁船，讓艾琳乘坐。他雖是樣樣都能及時安排妥當，令人感到很舒服。但卻沒有絲毫矜功誇能的言語或神色，因而叫人感到願意接受這些好處。

沈宇對此人的警覺性，相當佩服。因為他的確有所圖謀。關於艾琳方面，現在自然也沒有那麼容易，就殺得死他，雖然他還不至於反噬。

艾琳道：「王定山，你如果出劍擊殺董華郎，自家亦難逃一刀之厄，這是很顯然的事實。」

董華郎回到岸上，便到大路上等候。不久，馬蹄和車輪聲遠遠傳來。

艾琳道：「好，就這樣決定，沈宇，你過去把董華郎拿下，但不准傷他。」

那漁人連連答應可以，並且釣餌等物一應俱全，艾琳更是歡喜，問道：「我在哪兒下鉤好呢？」

董華郎道：「是的。」

厲斜道：「隨他的便，反正他也不足以污我的寶刀。」

他轉眼望向江中，只見艾琳已坐在船頭，持竿垂釣，江上的微風，吹得她一頭長長的秀髮直飄動。

沈宇大感不平，道：「與素心之人泛䑲於碧波斜照之間，焉得沒有樂趣？」

艾琳也道：「是呀，道長身為出家之人，卻不惜付出自己性命，務求殺死董華郎，這等心胸，似是與道教大旨有違呢！」她從另一個角度，斥責https://www.hetubook.com.com王定山心狠手辣，違背道家的教義，可算是別開生面的方法。

王定山問道：「這位沈施主與厲大俠等不是一路的麼？」

艾琳道：「他要跟我們一道走麼？」

沈宇瞧著這個敵手，又望望江上衣袂飄拂的艾琳，心中感到一陣洩氣，隱隱發現自己正處於極惡劣的形勢中。

厲斜道：「這是事實，多言無益，你們一齊上來吧！」

沈宇搖手道：「別把我拖下水。」

厲斜道：「傷得可厲害？」

董華郎卻向江邊瞧看，他一定也看見了。厲斜的動作，甚至會看見那本擱在草地上的小冊子。

艾琳答道：「因為你不喜歡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厲斜身在空中，已發出一聲震耳長笑，星飛電掣般落在大路邊，這陣震耳的笑聲，使得那中年道人也不得不轉眼瞧過來。

忽見厲斜從囊中取出一本冊子，褪去絲織的囊套，便是一本薄薄的書籍。

但王定山動也不動，手中之劍依然指著董華郎。這可使得董華郎不敢移動分毫。

青蓮師太道：「這話豈能令人相信？」

王定山道：「厲大俠庇護惡人，又干涉敝派之事，處處不合江湖規矩，卻還以道理責難貧道，豈不可笑？」

他果真說得頭頭是道，沈宇無言可對，但見艾琳嫣然一笑，跨上漁船。

沈宇接口道：「他的確很能幹，又善解人意，我跟著你們，也可以沾光不少。」

「這話也有道理，把董華郎交給沈宇如何？」

厲斜與艾琳坐在一起。厲斜道：「這個人雖然有點邪門，但卻是極能幹的角色。」

厲斜和艾琳動作如電，聲音入耳之際，各各雙掌按地，便如勁箭般飛射而去。

董華郎道：「好的，厲兄要我扮演啞巴，這也是新鮮的經驗。」他自我解嘲地說了這一句，便登上漁船。

青蓮師太湛明冷靜的目光，也曾先掃過厲斜，見他認不出自己，當下大感放心，冷冷應道：「不錯，正是貧尼。」

艾琳點頭道：「沈宇之言，實是不假。」

沈宇恨得牙癢癢的，心想董華郎如果真心相助，便應把握機會，製造出一種驚人事件，誘使厲斜不顧一切的衝到水邊。這麼一來，他垂手而得到那本刀經，豈不甚妙？

原來青蓮師太與他數次見面，均是作俗家裝束，除了有滿頭青絲，以及適體的鮮豔衣服之外，還塗脂抹粉，是以特別漂亮迷人。現下雖然看來面貌清秀，但由於身份的截然不同，故此厲斜一時根本想不到是化名為「菁菁」的那個美女。

王定山道：「師太的意思是……」

厲斜道：「這也不算什麼秘密。」

「貧道正想，如果將他交給我們雙方都認可之人監管，便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