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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宇道：「當然沒有，拿眼前之事來說，你向玉珍下手，也是懷疑我和她有曖昧關係。可是你弄錯了，我和她只是一種父女似的感情，我把她看作親生女兒般愛她，這話你信不信呢？」

她那微弱的聲音越來越低，沈宇最後只聽到「使用迷離神火」，以下就聽不清楚了。接著他發現這個昔年迷離秘宮中的「玉女」，已經氣絕身亡。

向相如攤一攤雙手，道：「她一直昏迷不醒。」

向相如道：「等你到了我這種年紀，我敢說你一定相信命運，絕無例外。可是現在我縱然說得唇焦舌敝，把許許多多證明命運之事說出，你也不會相信的。所以目前我不打算說服你。」

向相如道：「我在另一個房間內發現她，你猜那個房間內有什麼擺設？」

沈宇道：「復仇女神祇是你秘宮中的神靈，與別人何干？」

沈宇心念電轉，已想得一法，當下道：「不，晚輩正在想，要不要請向前輩介紹一下，到鏢局裏混一個時期。」

向相如擺手道：「桂紅蓮死了之後，老朽已沒有仇家，而且我也決定從此當真歸隱，鏢局之事我也不管了。這兩件物事，你留在身邊，也許有用得著的一天。」

向相如笑道：「就怕沈兄不肯屈就而已。」

桂紅蓮道：「是一筒特製的火藥，只要灑上一點在我屍身上，點上火，不到半盞熱茶時分，便只剩下一小撮灰燼。」

沈宇沉吟一下，才道：「晚輩現在且回客店，這件事等明天再從長計議。」

沈宇無暇安慰他，問道：「范姑娘怎麼啦？」

沈宇對此無法作更深入的解釋了，只好聳聳肩，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啦，但你的種種猜疑妒忌的確是錯了，在你垂危之際，我決不會騙你的。」

沈宇道：「在這等時刻，我何必再騙你？」

他隨即問起沈宇對付桂紅蓮的情形，沈宇扼要說出，最後還把兩隻銀筒取出，要還給向相如。

沈宇感到她話聲中，已消失了暴戾之氣，因而使這句話添上傷感的意味，同時也使人相信是實話。心下忖道：「俗語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她變得近人情起來。」他四下一瞧，舉步向樹林行去。

他臨走時見范玉珍尚未回醒，但又見向相如並不著急，料想向相如必有相當把握，是以也很放心。

桂紅蓮嘆口氣，道：「我已感到支持不住，ｗｗｗ•ｈｅtuｂoｏk•ｃoｍ•com果然時間無多了。」

桂紅蓮道：「你那時當真沒有在外面鬼混麼？」

沈宇道：「這可能是他假裝出來的態度而已。哼！總之他雖然已死，但至今還能控制你的心靈。」

桂紅蓮道：「侯天恨說的，你不會不信他的話吧？」

桂紅蓮道：「你這一點情份，已經救了你自己一命啦！因為你如果早先接受我的火披材，則我可能不把迷離神火拿出來。這樣等到你使用火披材時，便難逃炸死之禍啦！可是現在已經不要緊，我把本宮兩件寶物都送給你，尤其這迷離神火……」

沈宇道：「晚輩自問是服膺道理之人，如果向前輩說得有理，晚輩焉能不信？」

向相如大訝道：「你想到鏢局做事？」

沈宇笑一下，道：「向前輩相信世上真有邪法這等事情麼？」

桂紅蓮道：「他的預言完全靈驗了，不但你後來又發出浪子的本性，在外面拈花惹草，而最後果真也殺死了我。」

沈宇道：「晚輩別無所長，只有一點武功，看來加入保鏢這一行，最是合適了。」

桂紅蓮好像回憶了一下，才道：「是的，他把這一些指出來了。」

桂紅蓮問道：「你到哪兒去？」

向相如搖頭道：「不，你且收著，老朽實在沒有用。就算你堅持給我，我也不會拿來使用的。」

向相如道：「後面這一點理由最足以重視，可能是咱們行動夠快之故，但也可能是她根本不打算害死她。」

桂紅蓮道：「呸！秘宮中只有我玉女桂紅蓮可以不聽他的話，我嫁給你之舉，他就大大的不贊同。」

沈宇道：「我為什麼定要相信他的話？」

向相如的房間燈火通明，沈宇敲敲門，只聽向相如道：「是沈兄麼？」

桂紅蓮道：「你不用費事張羅了，我這兒有件物事，可以處理我的屍體。」

向相如笑道：「他自幼就混這一行，故此識人甚多，本身武功還過得去。在這行業中，他算是南邊有點名氣的人了。可是他當然不能與真正的武林名家相比，尤其是像沈兄這等家學淵源，所見所聞，無一不是當代頂尖人物。張弘揚哪裏插得上一腿呢？」

向相如搖頭道：「以你這等一流高手，豈肯屈駕於鏢行中？」

他也憂慮地向床上的女孩子望去，又道：「只是從相法上看，玉珍福澤甚厚，不致年少夭折，但願老朽沒有看走眼才好。」

沈宇道：「可是晚輩年輕識淺，雖然有幾www.hetubook.com.com手功夫，但對保鏢行業完全是門外漢，只怕擔當不起大任。」

她一面說，一面掙扎著取出兩枚小圓筒，筒身發出爛銀光色。她托在掌中，說道：「這兩件物事你拿去吧！鏤著一條龍的銀筒，是一種迷幻目光的藥物，只要灑少許在火炬上，所發出的光芒，能令人弄錯距離方位，但你記住，你本人須得站在比敵人靠近火炬，也就是說距火光近的人，目光就不會被迷幻。」

沈宇問道：「老前輩作此安排的話，只不知現任的總鏢頭如何安插？」

之後，他迅即後退，轉眼間那具屍身湧起一團藍色的火焰，既沒有聲音，而火焰的光線也不強烈，一點也不會引起人家注意。

沈宇道：「一來看范姑娘的呼吸面色，都不似是身體受到傷害。二來在桂紅蓮口氣中，也沒有一言半語暗示范姑娘已經遇害的。」

他瞧瞧沈宇好像蠻有決心似的，當下又道：「如果沈兄當真想參加鏢行，老朽馬上安排一下，叫南京鏢局恭聘你做總鏢頭。當然這等差事，在沈兄還得屈就的。」

沈宇道：「誰說的，我不信！」

桂紅蓮道：「胡說，我與你分手時，他還勸我不要感情衝動，應該容忍。」

向相如欣然道：「只要沈兄有一試之意，別的事都好辦。」

沈宇道：「可是桂紅蓮臨歿時說，要您每天晚上使用這迷離神火。」

沈宇道：「我已經說過，不忍焚燬你的屍體。」

他收起銀筒，忖道：「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焚屍滅跡的方法。」

沈宇啊了一聲，道：「這辦法聽起來對你太殘忍了，我今晚已出手傷了你，何忍再以烈火焚燬你的遺體？」

向相如道：「這一點老朽就不知道了。」

沈宇忍不住道：「向前輩很相信命運麼？」

有了這麼一個瞭解，他毫不遲疑地取起那兩個銀製圓筒，在光身的銀筒內，倒了些許黑色粉末在她屍身上，然後點燃了火摺，引燃她的衣襟。

向相如察言鑑色，心知有事，問道：「沈兄好像很注意這家鏢局，莫非其中有人曾經得罪過你麼？」

沈宇跺腳道：「你難道至死還不醒悟，侯天恨實是破壞咱們的唯一罪人，我不知他用什麼方法控制了你，使你堅信他的預測和指示？」

桂紅蓮沒有作聲，顯然正在思索他的話。

沈宇道：「向前輩這話很使人寬慰。」

沈宇認為這個問題以後討論不遲，當下轉個話題，問道：「向前輩，您剛才提到鏢局和-圖-書，莫非您替哪一個鏢局幫忙麼？」

沈宇道：「那是什麼？」

桂紅蓮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和他時時要在一起修煉大法的呀！他總是毫不隱瞞地把他觀察到的一切事情，告訴了我。」

沈宇道：「這位張局主的大名，晚輩似是沒有聽過。」

桂紅蓮道：「半夜三更有什麼看頭，我猜你打算找一塊地方，以便收埋我的屍身，對不對？」

沈宇聳聳肩，道：「我到處瞧瞧而已。」

沈宇對他這個理論有點不服氣，可是現在不是辯論的時候，當下也不接下去，舉步走到床邊，低頭瞧了一陣，才道：「范姑娘大概不會有性命之憂。」

沈宇哦了一聲，走過去瞧看。

沈宇道：「如果真有邪法，而使用之人又往往是不擇手段的惡人，只不知為何這個世界沒有被他們統治了？」

沈宇道：「聽起來很像是邪法或什麼的。」

沈宇忙道：「晚輩何德何能，哪能一去就當總鏢頭？」

桂紅蓮道：「就算你說對了，但對他有何好處，本宮規矩是玉女和金童不得結合，而且我向來不喜歡他。我們分開之後，我還是不喜歡他。」

向相如道：「一點也不錯，桂紅蓮向玉珍施展邪法，使她陷入昏迷中。」

沈宇不好承認，但亦不否認，默然不語。

向相如淡淡一笑，道：「像你這種超凡絕俗之士，信心堅強。有很多事情，你會認為如果換了你處理，情況便不一樣。所以我的經驗和見聞之事，根本不能令你信服。」

問過這一句之後，沈宇不禁微微後悔，因為桂紅蓮的情況看來已經不妙。所以他當前的急務，便是查詢一下有關范玉珍之事。假如她絲毫無恙，自然最好，如果受過暗算，便須尋求解救之法。相信在這等時機下，桂紅蓮很可能坦白回答的。因此他很後悔在她垂危之際，還問到這等無關宏旨的問題。

向相如道：「沈兄這話有何根據？」

沈宇回應一聲，推門而入。但見向相如愁眉不展地站在房間中央，在榻上躺著一人，正是那純潔美麗的范玉珍。

沈宇道：「我已曉得你們迷離秘宮有這種奇異的手段，你信不信呢？」

桂紅蓮透一口大氣，又道：「可是你終於違誓殺死我，所以你一定活不了多久。復仇女神向來沒有一次不靈驗的。」

一陣夜風吹拂起這個黃衣老婦面上的紗巾，沈宇的夜眼看得清楚，但見她滿面俱是硬疤，五官不辨，實是奇醜非常。他心中若有所悟，忖道：ｈttｐs://m•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oｍ「如果我是她，也希望向相如使用火披材級銷毀我的屍身，免得在收埋之際，看見了奇醜的面孔。」

沈宇道：「他已經死了，我哪須怕他？」

沈宇道：「晚輩迫不得已，把她殺死啦！」

向相如搖頭嘆一口氣，道：「她落得這等下場，恐怕當真是我的過錯呢！」

桂紅蓮道：「哦！原來你早就發現了，好在我沒有打算仗恃這迷離神火殺死你……可是現在也不重要了……」

只過了片刻工夫，藍色火焰已滅。沈宇走過去一瞧，但見燒焦了一塊的草地上，只有小撮白灰，骨骼血肉以及衣物，全部焚化。

對於這個老婦之死，沈宇一點也沒有憾疚之意。因為從她本身的行動和言談中，已證明她活在世上，不但是多餘的，而且還屢屢傷害別人。也許沈宇不該判決別人的命運，然而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情況之下，他的選擇就與平時不一樣。而事後能不能心安理得？就得看這些因素來決定了。

向相如沉吟一下，道：「她這話自然有用意的，可是老朽還怕什麼呢？就算是死神降臨，也沒有關係。」

沈宇誠懇地道：「向前輩還是收下這兩件遺物的好。」

沈宇登時心頭一震，暗暗歡喜。敢情這家鏢局，正是諸若愚設法盤頂過來而不曾成功的那一家。他萬萬想不到世事如此之巧，竟然在向相如這裏，獲得密切的關係。

沈宇問道：「只不知是哪一家鏢局？日後晚輩遇上，亦可得知。」

她的聲音大見衰弱，但她接著急急道：「另一個光身的銀筒，裝的是剛才我說過的特製火藥，我們俗稱為『火披材』，只要一點點，就可以把屍體完全燒去，只剩下一小撮白灰。假如是本宮之人，一見便知道這是使用過火披材，可是現在本宮連我這最後一個人也死了，這個秘密，只有你曉得啦！」

桂紅蓮聲音中流露出驚訝之意，道：「你現在已經不怕他了麼？」

向相如頷首道：「不錯，裏面有一座八角神壇，四面插著很多幡旗，還有寫著符籙的燈籠等物，玉珍便是躺在神壇當中，像現在這個樣子，昏迷不醒。」

向相如道：「這一點你不用費心，總鏢頭去年病逝之後，便由局主自兼，還未有適當人選。」他停歇一下，又道：「保鏢生意近來很難做，這是因為南北各省這些年來，黑道上新出了一些人物，加以同行競爭劇烈，風險越來越大。假如這一年來不是局主張弘揚親自出馬，只怕業務更形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振了。」

在夜色中，他轉身奔回城去。不久，就抵達向相如的居處。

向相如道：「本城有一家鏢局，是我的一個晚輩開設的，所以我暗中支持他。」

向相如又問道：「你那邊的情形如何？」

向相如道：「我年紀與你這般輕之時，什麼都不信。」

沈宇道：「這話也是侯天恨說的麼？」

桂紅蓮道：「你還是準備後事吧！據我所知，在復仇女神之前立的誓，百試不爽。」

向相如道：「天下間萬事萬物，都有相反的一方面，假如邪法是某一個人用種種方法使他具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則另一方面，亦有人具有強大的不受邪法控制的力量，也說不定冥冥中便已有種種打擊，使修習邪術之人，難以久存於世。」他說的雖然是推測之言，卻是以智慧和人生經驗體會出來的道理。

沈宇訝道：「我要這些物事作甚？」

他說得很誠懇，桂紅蓮道：「聽起來你倒不是假情假意呢！」

沈宇連連點頭，目光落在范玉珍身上，說道：「假使范姑娘她不是獅虎爪牙下的弱小動物，這豈不可悲可怕？」

沈宇腦中開始有了比較明確的圖畫了，說道：「他說的話，你到如今還沒有忘記任何一句，你這麼聽他的話麼？」

沈宇立即詰問道：「侯天恨在咱們未分開以前，就對你這樣說麼？」

向相如道：「天下萬物自然而然有一種平衡的現象，例如獸類中的獅虎，兇猛無比，其他充作獅虎的食糧的動物，看起來不難絕滅，可是你注意到沒有？獅虎之類的猛獸，生殖緩慢，而弱小的動物，卻繁殖得甚快。甚至越弱的動物，生和長都更快些，所以不會絕種，這就是自然平衡的一種。」

沈宇道：「這一點我也知道，可是最後仍然他得到勝利。因為你終於相信我在外面拈花惹草，也相信我會殺死你。」

桂紅蓮吃力地道：「那迷離神火……可用很多回……你最好每天晚上，把燈移到……床頭，使用迷離……神火……」

桂紅蓮道：「我信不信都沒有關係了……」

向相如道：「是本城的南京鏢局。」

沈宇道：「向前輩特別提到，可知那一定是很奇怪的擺設了。」

桂紅蓮道：「他可不都說對了？等我們在黃泉相見時，我便永遠不會失去你啦！」

沈宇道：「以我想來，他一定使用某種方法，使你深信我會背棄你去和別的女人鬼混，你妒心一起，便百般懷疑，而且越來越厲害，終於由於你這種可怕的妒忌而使咱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