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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濤

作者:司馬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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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誰是釣者

第二章 誰是釣者

夏流瞪他道:「別亂猜,我煩得很。」
這一個「他」就是當今蘇州府總班頭韓濟傑。只有三十歲不到,樣貌很兇,雙眉很濃,還有一股精明驃悍之氣。
然而現在清醒之後一想,實在好像沒有道理?這個人只應該像守護神一樣,只施用「保護」的神力而絕對不會是追殺不是毀滅。
「我擔心你。」韓濟傑只說了一句,像雙眼發直,沉思好一會才又道:「因為每件奇異命案的女主角,身份大致和你相同,只不過她們都已從良嫁人,而你還沒有而已。」
外表仍然瀟瀟灑灑的沈神通,走在大街上時,仍然忍不住對身邊的龐照(無錫捕頭)說:「你千方百計的把我弄到無錫來,我雖然拗不過你終於來了,但你們的方向很可能錯了。」
「啊,是的,還有彭老總。」龐照連忙承認:「他給我一封密函,說是有些線索顯示那瘋狂兇手可能再回到無錫做案。他還給我一些連我都不知道的資料,那就是本城除了被害的綠珠之外,還有一個當年杭州紅妓杜曉春。這個風韻猶存的美人,一切條件都適合。」
「如果我不是太老,為何在無錫走了這一陣,還沒有會出事的感覺?」
沈神通等了一陣,好讓對方恢復冷靜。才又道:「你不但覺得我的話難以相信,而且進一步考慮到我有沒有發高燒?我是不是還正常?」
「這麼說來,雖然那是許多可怕事情,但跟我們的交情沒有牽連?」
這個美麗女郎瞧瞧他身上雨水,又瞧瞧他濃眉深鎖煞氣騰騰樣子,居然連一句話都不問他,溫溫柔柔找出一些衣服,侍候他換好了,又用春筍似的玉手捧上一盃熱乎乎香茗。
韓濟傑放下了茶盃,倒在舒服的躺椅中,長長透一口氣,道:「我本來想過幾天才找你的。」
「這一點我們等著瞧。」沈神通又微微笑:「喜歡獵射水鴨子的人都知道,他必須藏匿起身形,還要吹哨子發出水鴨叫聲,才可以把天空飛過的水鴨群引下來。獵人既可以偽裝為水鴨子,我當然也可以偽裝變成一條大魚。」
局勢外弛內張。韓濟傑白天上班,身在府衙,其實卻至少有一百多人嚴密監視著他的住宅。任何面生可疑之人出現於附近,至少要經過二三十個人,用二三十種不同方法測試——當然是不露痕跡的測試——才能過關。
沈神通道:「假如這連串命案的動機滲有對付我的因素的話,那麼杭州暫時不會有事,所以我們應該立刻趕去蘇州。」
他走入館子裏,馬上至少有七八桌的人都站起身,也都恭恭敬敬行禮打招呼。
無錫雖然剛剛發生了離奇命案,曾經轟動全城好一陣子,但現在卻只有官門裏的捕快們仍然很緊張,居民們以及市面上一切都有如過去日子那樣生活,沒有絲毫改變。
但究竟誰是大魚誰是釣者,還待事實揭曉。目前龐照好像笑得太早了一點……
雖然一切情形都進行的很順利,但夏流卻雙眉深鎖想道:「以往七件案子,都是由我找到從前在監獄裏認識的人做拍檔,跟住再查訪適合的女人才向她下手。但這一回完全是『他』給我資料,而且怎樣做法怎樣講法就可以順利帶那女人見到方二爺,也都是『他』指示的。雖然他的指示完全正確,但問題是他為何改變了作風?將來又會變成甚麼樣子?我現在到蘇州去,一切還會像這一次般順利麼?」
雖然韓濟傑的佈防嚴密而又五花八門很多花樣,但這等手段只能瞞過愚蠢罪犯。遇到我夏少庭,哼,哼,我總有法子叫你出洋相,叫你叫苦連天。
自然還有一些別的人也讓他想起來。例如遠在北方天津的富豪,也是一代武林狂人金算盤(但是此人已死,不必太費腦筋)。
韓濟傑嘆口氣,https://m.hetubook.com.com道:「有,但仍然是老話。我雖然極之喜歡你,但我不能娶你。」
那場噩夢內容很簡單。他只不過一直被人追殺,而自己卻永遠跑不快。
夏流心臟還算強壯,所以他清醒之後,體能很快就復原如常。不過他卻老是忘不了夢中那一張英俊漂亮男人面孔,就是這個人追他抓他要殺死他。
問的人是沈神通。但這正是令人迷惑之處,因為如果是普通人感到奇怪而詢問還說得過去,但他是沈神通!有甚麼理由連我龐照都瞧得出的情勢,你沈神通反會不明白?
老頭子滿面狐疑神色,道:「你這個人也懂得甚麼是閒心?我看未必。」
龐照立刻反對,道:「你才四十歲,最多四十一二吧?那得言老?」
沈神通索性停下腳步,還拍拍龐照寬厚結實的肩膀。微笑道:「你願不願意聽聽一個老人的建議呢?這個建議就是我們趕快重新檢討一下,因為彭璧和你的估計都可能已弄錯方向。」
龐照深深嘆了口氣,道:「師父,請你原諒我,我的確存有私心。我用盡方法把您老人家請到無錫,就是要知道本城還有沒有可能發生那種奇怪命案?既然你認為沒有,我不但安心了,而且我都已準備好,我馬上跟你走,我們非抓到那兇手不可,對不對?」
但究竟誰是大魚誰是釣者?
所謂暗中行事,就等於不是公開陪她保護她。換句話說,他只是多注意她一點,而不是形影不離地陪著地。以蘇妙妙這種女孩子來說,當然覺得不夠而大大失望。不過她仍然給他兩個已經從良妓|女的資料。以她的立場來說,她已經算是很上路很能克制自己的了。
沈神通的「釣魚理論」,細想之下好像極之有道理。
「這正是我很擔心的一點。」
所以龐照也只好使出他的殺手鐧。他說:「我怎麼知道?如果我能夠猜得出,我就是沈神通而不是龐照了!」
「好極了。我們這次稍稍改變計劃,我敢用人頭擔保,今天晚上韓濟傑回家,一定恨不得把自己一頭撞死!」
「但你又說過『機智計謀』可以補武功之不足,難道這一方面你也失去信心?」
「但這樣聽起來你好像要暗中行事?」她沒有掩飾她的失望心情。
古語有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韓濟傑平生對這句格言最是服膺,所以他做任何事都多想一點也遠慮一點。像這次的奇異命案事件,他不但先讓老伯父準備坐牢,而且已經發動所有力量早作準備。現在蘇州水陸碼頭城內城外,至少有幾百對眼睛暗暗監視任何外來的人。
夏流倒也知道有些事情例如身份姓名等,並不是躺在床上就可以憑空想得出來的,所以他很快就放棄無聊的空想,轉眼打量一下這個房間。
「你很擔心?莫非那件案子牽涉到一個像我這樣的女人?」
龐照怔了一會,才爆發出響亮爽朗大笑聲,好不容易才停止大笑道:「誰要是把你當作大魚,想法子把你釣起來,我保證這個人遲早會忽然發覺自己才是大魚,才是被釣離了水的大魚。哈,哈……」
老頭子面色突然大見蒼白,然後忽地跳起身。以他如此年老的歲數還跳得那麼高,若是在年輕力壯時,只怕腦袋全碰到屋頂。他聲音非常難聽:「你又出賣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是?我告訴你……」老頭子的手指點點戳戳已弄歪了韓濟傑的鼻尖:「我告訴你,我已經受夠了,我今年七十一歲,我決不再替你坐牢。」
「為甚麼你認為兇手還要繼續做下去呢?」
身子彎曲得像煮熟的大蝦,躲藏在黑暗中的龐照,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魚鈎——把沈神通引離了安全的深水。
沈神通終於再度出山了。
「我們?」龐www•hetubook•com•com照訝道:「除了我之外還有誰?」
清冷澄澈的湖水,以及同樣清冷澄澈的面龐眼睛,使得心緒大見急躁的無錫總班頭龐照忽然間平和舒坦,忽然發現並非到了世界末日。
龐照只好乾笑兩聲以沖淡對他不利的氣氛。老實說他絕對不敢忽視沈神通的「感覺」,因為從前已經有過數不清的例子,證明沈神通的「感覺」比任何跡象任何線索都準確幾倍。
沈神通沉思了片刻,才微笑道:「你擊中了我的要害,我在這一方面還不肯認輸。假如這一連串香艷兇殺命案,幕後兇手是陶正直的話,顯然他想做漁人,想把我這條魚從茫茫江水裏釣起來。我不想讓他成功,你也不想對不對?」
「大概是因為我忽然討厭武功吧?」韓濟傑沉重地嘆息一聲,又道:「假如我不是修習少林正宗童子功,我老早就娶了你,現在兒子恐怕也有兩三歲了。但是我現在還不敢丟掉這門神功。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仇人?」
是那一種小妞兒沒說清楚,不過袁維大概很明白他意思,所以立刻裂嘴而笑,道:「當然動得了,你敢不敢打個賭?」
只有知府姜明誠大人,以及鴇母毛三娘知道內裏緣由。
沈神通又道:「同一個兇手,同一性質的案子,極少會在同一地點再發生。這話我記得告訴過你。」
「你告訴過我。」美麗女郎的微笑很溫柔,聲音又悅正:「你昨天說,蘇妙妙,我這幾天很忙,大概沒有功夫來看你。」
「但現在趕去蘇州卻又可能太遲了點。」沈神通連連搖頭,聲音變得很嚴肅。
龐照生平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這位師父叫他猜猜看。試想那沈神通乃是當代全國知名智慧人物之一,他的腦子裏的想法豈是容易猜得出的?
老頭子沒有被他的話岔開,用頑固聲音道:「你買許多酒菜,又要翻修房子,但你卻好像不是打算娶媳婦。你肚子裏究竟有甚麼鬼主意?」
蘇州不是小地方,雖然也不算很大,但卻非常著名。諺云: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全中國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知道我國有這麼一個富庶美麗的地方。因此,能夠在蘇州公門中坐第一把交椅,韓濟傑自然不是泛泛之士。
「我的忠告是你立刻辭掉公職,那些兇殺案便跟你完全不發|生|關|系了。」
「你沒忘記就好。武功是玩命的學問,生存或死亡,勝利或失敗,只繫於一線之間,一絲一毫也勉強不得。」
蘇州也像江南其他地區一樣,梅雨連綿不停,好像天空已破了一角而永遠會漏水似的。但中午時分飯館子很熱鬧,外面的梅雨似乎毫不影響人們的食慾。
龐照不但不敢粗率大意地忽視沈神通的猜測,相反的簡直百分之百相信,故此面色登時變得很難看。假如他不是私心自用,硬把沈神通先拉到無錫,則現在他們兩人很可能已趕到蘇州,也可能來得及制止命案發生。龐照面色變得難看便是此一自責想法之故。
沈神通對他的無賴辦法倒也毫不在意,還笑一笑才道:「我們先不趕去蘇州,先等等消息再說。」
他歉疚地搖搖頭,順便把夜風吹到頭上面上的雨水甩掉。
他抬頭望望迷濛灰黯的天色,雨絲打在臉上令人有清涼醒腦之感。他又道:「這種天氣,不管是兇手也好,辦案的人也好,能夠往甚麼地方走呢?我們是辦案的人,我們既不願也不能離開江南。我看兇手大概也差不多,他是不願以及『不肯』冒雨跋涉離開江南。除了杭州和蘇州之外,你看還有甚麼其他的城市更合適的?」
韓濟傑抗議道:「侄兒我辦好這件案子,就辭職不幹。我若沒有公職在身怎會沒有閒心?」
從前交通不發達,地方大而又沒有人口登記這一套,所以就算是受公職的捕快,若是撒手逃走到別省別州過活,顯而易見是極難查獲的事。故此若有大案件發生,捕快m.hetubook.com.com們——尤其是捕快頭兒——的家屬就得受點活罪了。
以前他很少給這些只會講究吃喝嫖賭的有錢人好臉色,通常他總是裝作看不見他們行禮打招呼。但任何人每當知道大禍臨頭情況不妙時,反而往往會改變平時習慣作風。
龐照連連點頭。這道理其實就像現代的軍事常識——剛剛中了炸彈砲彈的坑洞,必定是最安全的地方,因為任何大砲決不會永遠瞄準同樣目標不停的發射。而空中飛下來的炸彈,更加不會落在同一地方,此理甚明。所以除非那兇手無可選擇(例如不能到別處去),或者故意要這樣做之外,他當然不會在同一地點再做同樣性質的案子,此理亦甚明。
「好像沒有任何城市能比蘇州或杭州更合適。」龐照說:「如果我是兇手,在蕪湖做完案之後,當然不是到蘇州就是到杭州去。」
夏流經過「賜福坊」回到寓所之時,已經冷汗濕透了衣衫,完全是一副驚魂未定樣子。
龐照道:「我正是這樣想。不過既然你能夠一口道破,可見得絕對沒有發高燒也沒有不正常,我也知道『人面獸心』陶正直不是容易對付的傢伙,可是連你也舉手投降的話,我就覺得無法接受了。」
「當然不,我是為了一件案子在傷腦筋。我現在根本不知道應該怎辦?」
沈神通道:「當然是彭璧。他給了你甚麼指示?」
夏流(原名夏少庭)從噩夢中掙醒,已是一身冷汗。
然而前面提到的兩個人,加起來卻只怕也比不上「人面獸心」陶正直一根指頭。
「我當然一萬個不想。」龐照大聲說:「但你已經是第二次提到幕後兩個字,莫非還有幕前幕後的分別?」
這個人的種種態度行徑雖然近乎瘋狂,但推情度理之時卻條理縝密得很。這是夏流的直接感覺。跟這種人打交道合作,小心翼翼還是不夠的。除了事情敗露時,會被他出賣而危險外,還有就是將來永遠都有把柄在他手中,那時候他要你圓就圓,要你扁就扁,一輩子吃定了你……
「的確是陳年舊話了,可是你難道為了這句話特地跑來找我?」
「太遲是甚麼意思?」
沈神通想了一下,忽然露出微笑,反問道:「你以為呢?」
他要等甚麼消息?如果蘇州真有發生命案,就算在路上也可以得到消息,甚至比在這兒等還可以早一點知道!
但韓濟傑在府衙簽押房裏,坐下了又站起來,站一會又坐下。看來他心神不寧的程度,大概快到要找心理治療專家了。
在那種環境、條件、制度之下,你要是當上了府縣父母官,擔保你也一定會使出這一套,以免大案子破不了,而又沒有人頂罪替死。
「這些話你不必講下去了,你先應付這件案子要緊。不過案子既然還未發生也還沒有疑犯,你怎麼應付?你能抓甚麼人?」
他走過去捏住袁維大鼻子,直捏得他哎哎叫出聲,才冷冷道:「我問你,如果你已經一身大汗,疲乏得連腳也幾乎抬不起來,這時若是那種小妞兒在你面前,你還動得了動不了?」
「既然是瘋狂的人,那就甚麼都說不定了。你從前開口閉口都提到武林,但這一次反而是我提起。為甚麼你不提呢?」
韓濟傑抬目打量一下這間屋子,道:「咱們這間祖屋好像也應該叫人修蓋翻新了。」
在他看來,這間房雖然是在蕪湖城內一家客棧中,但比起方家集方二爺的房間好像沒有甚麼差別。所以嚴格的說,他並非看這個房間,而是看自己腦子裏的思想。
「我只希望幕後的真正兇手不是陶正直。假如是他,我給你一個忠告。」
「武林中有沒有武功很高的瘋子?如果沒有,你大概就會比較安全一些。」
蘇妙妙欣然笑道:「那還不簡單?你日夜陪著我,就不必怕有甚麼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了。」
韓老伯的手指軟弱無力,大概再戳上一百下韓濟傑的鼻子仍然會好好m.hetubook.com.com的。他老人家似乎終於想通這一點,所以停止這種無聊動作,開始享受美酒佳餚。反正「牢」是坐定了,不吃白不吃。誰叫他是韓濟傑的嫡親伯父,而且又是唯一的親人呢?
「一點也沒有。那兇手大概是個瘋子。」
老實說,夏流對那總班頭韓濟傑的高度警覺性,也是十分佩服的。這個捕頭居然警覺到可能會有危險,所以派出許多人看守住他的家!但有甚麼用?誰教他碰上的對手是犯罪天才夏少庭(即夏流)?
袁維面目雖然醜陋,但卻不愚蠢。他馬上發覺情形不對,跳落床問道:「你的荷包被人摸走了麼?」
沈神通聲音很和藹,甚至可以形容為「偏袒」「護短」等等。他說:「好,我們走。此案若是不破,你的屁股遲早遭殃(從前慣例是上頭限期破案,如不能破案,有關的捕快們就要挨打板子)。」
「意思是兇手如果決定在蘇州做案,這件命案已經發生,已經不可避免了。」
「師父請說,弟子洗耳恭聽。」
他看見夏流搖頭,立刻又道:「莫非你吊膀子被人家給逮住?被人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說出來聽聽吧!」蘇妙妙說:「雖然我只是個蘇州園的妓|女,但我和旁的人多少有點不同。例如人人都知道雖然是自由身的妓|女,也必須住宿妓院裏。但我卻托你的福,可以自由自在住在外面。」
可是韓濟傑連連搖頭,道:「她們都沒有資格,雖然不算老,卻不夠漂亮。你知不知道,越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出事,就越能夠轟動一時。假如這個年輕美女居然又是本府捕頭的妻子,當然更轟動了。」
「坐牢」這件事,對任何豁達樂觀之人也絕對不會變成輕鬆愉快的經歷,何況韓老伯的口氣顯示根本已經不是第一遭。所以他氣急敗壞以及惱火的心情實在很有理由。
但為何在夢中會懷疑「他」?難道「他」竟然會是靠不住不可信賴的人?
他居然很和氣地向所有的人抱拳笑笑,然後叫伙計包了幾式著名的點心,以及幾式精美菜餚——自然不外乎雞鴨豬魚等——帶走。
不管他的「釣魚理論」有多麼深奧,但事實上他已經像向來潛隱於百仞江底的大魚,浮到可以看得見也可以釣得到的地方了。
世上大概很少人沒有嚐過這種可怕滋味。不論夢中是由於甚麼原因而逃跑,反正總是跑不快總是瀕臨被抓到的邊緣。這一類噩夢不但令人筋疲力竭,甚至可以使不強壯的心臟停止跳動。
袁維眼睛因興奮而瞪得很大,卻也兇光四射。道:「我希望你不要出錯。韓濟傑絕對不是好惹的,而我若是落在姓韓的手中,我就算不想供出你也一定不行。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他看見那個英俊漂亮的男人,交給他一張字條,紙上寫著方二爺名字身份地址等等,又寫著綠珠的資料。
然而袁維躺回床上繼續喝酒哼曲之時,夏流到更煩了。不過「賜福坊」的危險情況可萬萬洩漏不得,否則袁維一知道了,反而會出岔錯。
就這樣,第二日蘇州府人人皆知那總班頭韓濟傑,替紅妓蘇妙妙贖了身娶作老婆。
原來從前做公門捕快雖然可以隨便發狠欺負良民百姓,比現代的警探威風十倍都不止。但有一宗卻是比現在警探慘百倍的,那就是他的家屬隨時隨地有「坐牢」之虞。簡單的解釋就是上級長官要他的家人充作人質,擔保他一定破案同時也不會逃之夭夭。
韓濟傑終於大步出衙,冒雨走到一間外表蠻漂亮新淨的寓所。在那寓內一間佈置得很精雅的小廳內,看見了一個最多雙十年華的美麗苗條女郎。
所以他看見那壯健醜陋的和-圖-書袁維,不但躺在床上咿咿呀呀大唱小調,手中還抱著一罎紹酒一口一口灌到肚子之時,就不由得加了三分怨怒,幾乎連鼻毛也豎起來了。
「這是個好主意,我剛好也想到這一點。」韓濟傑又考慮了一陣,道:「但我仍然要趕緊查明蘇州地面還有多少個已經從良的年輕女子。我也不能不管她們的安危,對不對?」
除了連串命案的新消息之外,還有甚麼別的事情別的案子值得關心的呢?
「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去還是不去?」
但龐照卻不得不回答:「因為到現在為止,一共已有八宗相類似的命案。行兇者顯然是心態失常的瘋子,你難道認為他會忽然痊癒而停止這種可怕的邪惡的罪行?」
沈神通腳步放慢,一面思索一面說道:「彭璧既然有些線索,也不能完全不信。我可能已經太老了,所以感覺已沒有從前敏銳。」
韓濟傑沉吟了一下,道:「從前我還跟師父沈神通跑腿之時,好像聽他講過,東海地方有幾個近乎瘋狂的高手。東海離這兒幾千里路遠,他們跑來幹甚麼?」
鬼主意也即是心懷鬼胎之意。韓濟傑果然露出馬腳,縮頭縮腦地應道:「我已決定娶房媳婦侍候您老,所以屋子也不能不修一修。當然這一切要等我把這件案子偵破結束才有閒心有時間。」
「當然不會,我可以跟你打賭。」沈神通心中輕輕嘆氣。他想起了目下長江下游勢力仍然最大的幫會「大江堂」,那個幫主嚴溫正是這種人。
蘇妙妙的眼光也像她微笑那麼溫柔。她轉望韓濟傑眼睛:「但你還是來了。為甚麼?你有甚麼話不敢對我說麼?」
韓濟傑把美酒佳餚輕輕放在一張木桌上。桌邊的老頭子抬頭用昏花老眼望望他,搖頭嘆道:「現在日子艱難,你何必亂花銀子?你平日對我這個老伯父已經很孝順,為甚麼今天買了這麼多酒菜來?你是不是要娶媳婦了?」
龐照親自棹舟以最快速度在太湖某一角幽靜港灣找到沈神通。當他出發之時,心中既著急而又憤怒。因為第八宗命案雖然發生於蕪湖而不是無錫,但他敢打賭如果還不能趕緊偵破趕緊抓到兇手的話,這類命案還會繼續發生下去。
夏流仍然微微而笑,絲毫不洩漏心中的警惕和嫌厭。因為既然他明知袁維會有這種後患,卻仍然叫他去做這件案子,自然另有辦法另有把握的。由此推論,既然夏流有把握有辦法,他何須露諸神色?
他到底是誰?他叫甚麼名字?
「我聽你提過這個人的事蹟。我最記得有關武功方面,你說他的劍法掌力輕功都是第一流的,曾經有一次武當派特級鷹系高手司馬無影,加上『猛將』朱慎的悲魔之刀,他們聯手圍攻仍然收拾不下此人。」
他的手下們固然不敢惹他,連一些師爺們平時雖然可以藉上頭命令支使他,但現在也都躲得遠遠。這叫做「拳頭在近,官府在遠」,明哲保身的讀書人當然極懂得此理。
蘇州事實上還沒有甚麼驚人大案發生。韓濟傑只不過從兩省總捕頭彭璧密令中,算來算去知道問題快要輪到自己頭上,所以才早一步先向老伯父打個底,倒不是馬上要老頭子去坐牢。
「案子還未發生。」韓濟傑說:「但蘇杭附近幾個縣一連串發生了八件案子,案中每一個女主角都很像你這種身份。」
龐照忙道:「一路上的車馬舟船全都準備妥當,我們馬上走。趕到蘇州我擔保一點不勞累。」
「陶正直不是『傢伙』,他是一流一的高手,多方面都是。例如武功、智計、古怪本領等等,甚至瘋狂也比任何人都高明。」
他們的新居地址也無人不知,甚至許多小孩頑童都聯群結隊去討糕餅糖果吃。
龐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嘴巴張得比離水之魚還大些。這怎麼可能?天下無雙的公門第一高手沈神通,居然也有不能和不敢偵捕的罪犯?是不是耳朵出毛病聽錯了呢?
「我的確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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