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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南今非昔比，這幾天食得飽睡得夠，本來癲皮地方好像已長出毛，原來有毛地方則毛色大見鮮明光潤。

江浮雲深深凝視吳秀純一眼，輕輕搖頭。但他搖頭的意思是表示沒有朋友呢？抑是表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酒肆內客人漸見稀落，因為已經不是喝酒時間。門外春雨綿綿不絕，也使街上行人減少。

如果肯聽江浮雲的話，如果肯聽啊猛的勸阻不「出動」，就不會遇上天羅地網冰雪二老，就不會連累阿猛也泡水囚禁三日三夜。外面就算春雨綿綿，但空氣新鮮景色綺麗。他們亦可以縮在被窩睡覺或者做白日夢，幻想人間最美的事情……

跛子坐在緊靠他背後的座位，要了半斤花雕、一碟豆腐乾，口中喃喃道：「還沒有回去，真奇怪。」

阿猛睜開眼睛（是江浮雲特地弄醒他的），第一句話就說：「阿秀呢？他剛被一個看來很壞的人帶走。」

他顯然想利用矮小身材鑽過封鎖而逃入巷內。這條小巷曲折幽深，但盡頭處無路可通，是一條死巷子。不過，每一次追兵追入巷內都抓不到人，所以這一回先派人埋伏巷內堵截。

但到了很遠的路上，他忽然停步回轉身子，向這邊眺望一會，然後才揮揮手，忽然大步走了。

而這時也就忽然發覺那兩個老頭子全身上下，包括矮胖身軀四肢面孔甚至花白頭髮，都似乎射出可怕的寒冷，並不單只「眼睛」。

江浮雲嘆口氣，道：「世事的變幻真是快得可怕。我們弟兄十二年不見，想不到李二哥你已缺了一腿而劉老大卻斷了一手。」

牠向來有個奇怪特點——很自信很有尊嚴，任何惡犬迫近牠，自然會停止狂吠接著悄悄走開。何況牠現在看起來渾身充滿精力，跟牠打架一定極不划算。

左邊老頭子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們姓包，我是兄他是弟。江湖上稱為冰雪二老。」他說出每一個字好像吐出一顆冰塊，使人感到更為寒冷。

勁裝大漢一聽而知這是最毒的「雨傘節」，同時這個季節亦的確有很多蛇出現的。他吃一驚問道：「在那裏？」

江浮雲道：「我不同。我也像王九一樣獨來獨往，我其實不算是真正的捕快，我現在可以暗中幫助很多人。而最重要的是叫我辦事的人，就是我的師父。」

包冰包雪二老轉身走了，轉眼間兩個大漢出現，先左右開弓打嘴巴耳光。這一頓耳光是替負重傷的弟兄出氣，然後才用鹿筋索綁起來。

這條溪很淺不通舟楫，是西湖湖水經湧金門水門入杭城達眾安橋，共有十一座橋樑，東西兩岸都植有楊柳。而兩岸有馬路。沿岸漫步時但見柳絲低垂飄拂在清澈水面。岸邊更有許多少女少婦洗衣裳，用木杵捶打滌洗而又高聲談笑。

他不明白的是何以人家將「傘劍」伸入來對準他咽喉，他事先wwｗ.hetubooｋ.cｏm•ｃｏｍ全無感覺，同時其後亦不會閃避？當然現在閃避已太遲了，因為江浮雲毫不客氣也不遲疑輕輕巧巧割斷了他的喉嚨。

他們一定是兄弟，面孔很相像，神情也一樣沒有一絲笑容。

這一剎那的空隙，阿猛已經竄過奔向巷內深處，吳秀純也緊緊跟上。

包雪居然不生氣，道：「你很聰明，多叫幾聲會覺得比較好過比較不冷。我們兄弟還有外號，我大哥外號是『天羅』，我是『地網』，我們出道卅五年以來想抓任何人都未失過手，所以武林中說：『不怕閻王，只怕天羅地網。』」

當他們被鎖在積水地牢時，吳秀純忽然感到萬分後悔。

酒肆門口木架上擺著的好幾缸酒，有陳年花雕、五加皮、竹葉青等不同種類的紹興酒。

可是吳秀純阿猛被他們眼睛望住之時，忽然全身寒冷難當，因而全身抖顫起來。

江浮雲也常常夢見清溪垂柳風光而忽然哭醒。在那畫圖中當然還有一個明眸皓齒青春美麗的女郎。

江浮雲不能學阿南鑽洞，只好越牆進去。

他道：「我也許回京師去，但無論在甚麼地方，我定是孤獨地做事或生活。」

他弄塊破舊門板讓阿猛躺下，又單憑兩隻手指將上下鐵鏈完全扯掉，這時阿猛才算是完全恢復自由。

江浮雲腦中轟一聲，既然我瞧得出吳秀純是個女孩子，別人當然也瞧得出。她現在怎樣了？還趕得及救她脫離虎口？

江浮雲眼望門外，低聲道：「別的地方也沒有消息？」

他的眼睛深沉得可怕，也銳利到明亮得可怕。他為何要這樣子瞧人？

牠跟著阿南閃入一條窄巷，繞到一間宅院後面。阿南矯捷竄入一座空置荒蕪花園，奔到屋子牆根。那兒有不少積水，牆根貼地有個長形窗洞，一望而知是供地下室透入光線和空氣而用的窗洞。

江浮雲笑嘻嘻回望他，由於他表情反應與眾不同，居然並不驚慌或者趕緊開溜。所以那勁裝大漢反而覺得驚訝，因而只瞧見他面孔而沒有注意其他，例如江浮雲穿甚麼的衣物？長得多高？有沒有攜帶兵器等等。

杭州城內也有一條浣沙溪，雖然不是西施浣紗的若耶溪，但風物之宜人悅目，亦自另有一種情調風味。

跛子把頭埋在酒壺中，應道：「也沒有。這兩個小鬼能去的地方我都查過。」

江浮雲三天之內已經第十八次見到那左邊挾著枴杖的跛子。

江浮雲笑嘻嘻道：「你別動，牠剛好就在你鞋子旁邊。」

江浮雲道：「我們得找個機會詳細談一談。你這三天跑來跑去可有人注意你？」

李二哥輕輕道：「小江，你記不記得我們從前最恨官府最恨捕快？」

江浮雲把一張銀票和一大錠銀子塞在他手中，深https://m.hetubook.com.com沉得可恨的眼中居然好像有痛苦神色。

其實他們並沒有故意裝出冷峻嚴肅表情，面貌衣著跟大多數人差不多。在大街上這種康健的老頭子多得很，誰都不會加以注意。

肆內固然有不少酒客用豆腐乾花生毛豆等下酒，但亦有很多帶著壺瓶來打酒的，所以人來人往卻也熱鬧。

她左臂勾住一竹籃已洗淨的衣服，右手拿著木杵，腰肢纖細靈活，細碎步伐使身段體態更婀娜多姿……

阿猛奔入人潮中，但一眨眼已奔回來，一把抓住吳秀純臂膀，驚惶道：「快走，快走，我看見他們。」

吳秀純發覺阿猛簡直凍僵已不會發抖，而自己也差不多熬不下去了。於是竭力大叫道：「狗屁，有甚麼好神氣的？」

李二哥立刻諒解而又欣然地道：「這樣很好。唉，還是劉老大行。他說你一定有理由這樣做，叫我不必考慮。但我還是一直暗暗嘀咕一直都不放心。」

江浮雲心裏把那些鐵枝當做「諸天教」的人，故此一下子就完全扳開，他自己也一下子就鑽進去，躍落阿猛身前。

難道我會死在此地？我永遠見不到春天的花朵？燦爛溫暖陽光？再也喝不到碧梧軒的陳年紹興？嘗不到西湖濱的香甜藕粥？

江浮雲道：「這樣子才好。我寧可查不出王九下落，寧可找不到吳秀純阿猛兩個小鬼，也絕對不能讓你或劉老大出事。」

阿南卻精神抖擻，不斷「侵入」路旁人家屋邊或屋後，惹來無數敵對的咆哮狂吠。

任何比較敏感細心的人一定也能看出，這對老兄弟必定很少笑，甚至一輩子未曾笑過也有可能。

這種趕盡殺絕手段確實殘酷可怕之至，因為吳秀純鄭阿猛都只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孩子而已。

江浮雲恰好看見阿猛睏倦得張大嘴巴卻閉起眼睛，背脊靠著石柱慢慢滑坐地上，地上卻是大半尺深又髒又冷的水。

從窗洞望入去，光線黯淡的地下室一覽無遺。

鄭阿猛向來極聽吳秀純的話，叫他往東他絕對不會往西。但這次吳秀純叫他「出動」（扒兒手出動當然是去扒錢包），鄭阿猛反對的很劇烈。

雙手雙腳總算還可以移動，但範圍有限，而且一動鐵鏈就啷啷有聲。不久就會有人兇惡咒罵，甚至開門進來表演皮鞭功夫。

包冰一個個字道：「你們現在若是逃得掉，諸天教永遠不碰你們，連任何人都不准碰你們。」

但何以忽然變得很陌生？變得好像有很多回憶懷念？何以深心騰湧著極秘密極溫柔的喜悅和淒涼？

吳秀純立刻醒悟這一頭除了巷口的兩人之外，外頭可能還有很多人。所以唯一可行之路就是躲入那塊石碑後的暗洞。

勁裝大漢抬頭兇惡望去，忽然全身冷汗直冒。

吳秀純答道：「我叫吳秀純，他叫阿猛。」

吳秀純宛加在夢中驚醒，急和圖書急奔跑入巷。

江浮雲道：「我只有一條街道還未去過。我現在就去……」

其實五寸深的水已經太可怕了。第一點，水很髒。第二點，水很冷。第三點，腳板已在水裏泡了三日三夜之久（想想看多可怕）。

阿南忽然咬住江浮雲衣襟，使他從悵惘中驚醒。

勁裝大漢面色大變。他當然不敢動，趕快低頭查看，左手抽刀之時也很謹慎緩慢，怕只怕身子一動影響重心鞋子發出聲音，因而使那條雨傘節毒蛇誤會而加以攻擊。

阿猛訝道：「你沒有朋友？」

原來巷內已有埋伏。吳秀純撥轉頭當先衝向巷口，可是巷口也有兩個人堵住去路。

但當然不能到客棧或住的有人的處所，所以他走出不遠又鑽入一條小巷，這條小巷裏竟然有一間空屋，而江浮雲居然也能找得到。

包雪道：「我聽過你們。他們都說你們兩個小鬼比鰱魚泥鰍還滑溜，隨時隨地一轉眼就找不到影子。而且你們兇得像餓壞了的野貓惡狗，敢跟大人拚命。」

李二哥乾了一大杯，才嘆氣道：「沒有人知道。自從八年前令狐次道做了諸天教教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設壇杭州，他自己亦從無錫來杭暫住。第二件事是替最有名的春紅院五十七個紅妓贖身並且資遣回家，不過聽說直到現在他無錫的老宅，還有幾個都是當年紅透杭州的美人。第三件事是下令消滅神手幫……」

他們睏極而睡著時，遲早會因為站得太久而改為坐姿，因而被冰冷的水泡淹屁股而非醒不可。

江浮雲極力把腦海中劉老大濃眉方面大漢的影子抹去，因為他有很多事急須解決。他道：「我已踏遍全城大小街巷，我想應該先找到吳秀純和阿猛，因為我很懷疑很擔心他們是……」

右邊老頭子說話則像山峰積雪崩瀉，聲音既大說得又快，但同樣使人感到奇寒侵骨。他道：「你們膽子不小，很多人見到我們連屁都放不出，而你居然能開口講話，的確不容易了。你們叫甚麼名字？」

江浮雲深深嘆口氣，忽然伸手替吳秀純抹拭眼淚。但他馬上就放棄此舉，因為眼淚往往越擦越多。

吳秀純卻又發怔又發呆。

這段過程中，吳秀純阿猛只會呻|吟，連大聲叫喊都不行，四肢已完全麻木，骨髓裏仍然寒冷難當。

吳秀純極力忍住寒冷和發抖，大聲道：「你們是誰？」現在連聲音也很可恨，因已不像平時尖銳兇惡而變得啞澀難聽。

跛子李二哥道：「我們活著還算運氣好，多少弟兄都送了命，所以神手幫最後只賸下幾個小傢伙還在活動。唉，現在又少了兩個。」

阿南在前頭帶路，江浮雲趁尚有絲絲春雨，打開雨傘遮掩搭在肩頭的阿猛，迅快離開。

上次江浮雲也曾躲在裏面，把他們抱得緊緊，躲過了諸天教之人的搜索。吳秀純想起這件事，忽然更感到非躲入wｗｗ•hetｕbｏｏk•cｏm.cｏm那個暗洞不可，甚至連心窩也溫暖起來。

任何人親眼看見這種景象，一定會感到心酸。因為阿猛只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而已。諸天教竟然這樣虐待欺負孩子，真是該死之至。

不過阿猛終於拗不過吳秀純。他們在那天碰見江浮雲的小巷口，阿猛盯住潮水般來往人群，找尋下手目標。

但巷子第一個轉彎處出現兩個大漢，擋住了去路。

阿猛說道：「江大哥，你是要回京師去？」

江浮雲道：「當然記得。我現在還是一樣恨這些王八蛋。」

至於頭髮或屁股怎會透射出寒冷，那就無人知道了。當然吳秀純阿猛更不會知道。

阿南進出奔走沒有人注意理會。因為牠只是一隻狗，尤其外型看來仍然像流浪覓食的癩皮野狗。

吳秀純阿猛好希望他不要再說話，因為他說話越多就使他們覺得越寒冷，現在簡直已抖顫得像秋風中的枯葉了。再這樣下去，真可能變成兩支冰棒，那時候當然不會發抖。

如此可怕的活罪到底還要忍受多久？為甚麼諸天教的人不把他們一刀殺死（就像以前殺死很多神手幫的人一樣），卻把他們兩個鎮囚在此？而且三天之久都沒有「審問判刑」？那兩個可怕的矮胖老傢伙會不會出現呢？

但江浮雲在花園後門，那只是木條釘成的欄柵，他從空隙向園內張望時，一個勁裝大漢奔過來，兇惡地瞪住他。

鞋子旁邊雖然踏倒了不少野草，卻顯然沒有任何毒蛇。

李二哥道：「還沒有。你別忘記我已經七年沒露面了，杭州地面上出來走動的人都不認識我啦。」

他道：「我走了，希望你們一切順利，更希望你們將來生活得愉快。」

因為他看見江浮雲的油紙雨傘已經從欄柵縫隙伸入，傘尖根本已伸到他咽喉，而尖端居然突出一把鴨舌似的劍尖。

這兩個年輕人本來就是忽然感到很冷才回身觀看，而現在他們卻恨透自己為何會索索發抖？最多不過被抓住被殺死而已，豈可表現得如此膽小害怕丟臉？

江浮雲笑道：「我看見一條蛇，一節黑一節白。牠鑽入園子裏……」

可是後悔已經太遲了。如果再泡一天半天，就算諸天教肯放了他們，恐怕也活不成了。因為雙腳已有潰爛感覺，全身肌肉麻痺而骨節卻疼痛難當。

吳秀純很想摔掉他給的東西，但全身都動彈不得，最可惡的是眼淚竟然沿著兩腮直流下來。

吳秀純根本不是想「鑽」過封鎖，所以當左邊那大漢揮動鐵尺大喝抽掃之時，他已早一步改變方向撞入大漢門戶敞開的懷抱中。

那兩名大漢仍然堵截在第一個轉彎處。吳秀純身子一矮向左邊牆和圖書下空檔衝去。

窗洞是用鐵枝豎直排列封住，連阿南也鑽不進去。

吳秀純忽然發覺現在連叫嚷也辦不到，更莫說動彈逃跑。

室內有兩根石樁，但只有一根石樁旁邊有人，是鄭阿猛。

江浮雲道：「令狐次道這個人很神秘，有關他的資料很少。當然我不能向本省有關衙門查詢，因為諸天教一定有人滲入各衙門任職，我不能打草驚蛇。我最想知道只有兩件事，一是他為何仇視神手幫？二是王九是否匿居杭州？王九本是獨行大盜，以何因緣得到諸天教庇護？」

這條小巷口熟得不能再熟，巷牆每塊磚頭幾乎都摸過看過。

江浮雲又道：「我一回杭州，就到各處細心看了幾天。咱們神手幫已經絕跡，但諸天教也沒有佔奪這地盤。如果他們佔不到這些地盤，何以把咱們神手幫趕盡殺絕？」

李二哥的面孔從酒盃抬起來，訝道：「你還恨？你自己呢？」

總之他們年紀雖輕，對人生對未來雖然有無數憧憬無窮幻想，但現在卻恨不得立刻死掉，免得再受活罪。

吳秀純心跳得很厲害，他知道是噩夢，所以面色變得非常蒼白，眼睛的神采也已消失無蹤，變成死魚的眼睛一樣。

這一手很像著名的招式「乳燕投懷」，但吳秀純絕不是「乳燕」，而是吸血蝙蝠。

你只要見過這些情景，不但永不能忘懷而且一定會常常在夢中出現。

李二哥道：「他們忽然失蹤，當然值得擔心和懷疑是諸天教所為……」

轉兩個彎就已奔到那塊石碑之處。可是吳秀純和阿猛卻沒有去摸兩塊石碑，反而回轉身子望去，只見兩個年約六十左右矮矮胖胖的老頭子站在七八步之處。

但可惡的包雪又說道：「剛才我們有個人被你們刺破肚子，不知道活得成活不成。所以我會叫人將你們綁回去發落處罰。你們心裏一定暗罵我冰雪二老一大把年紀還欺負小孩子，但你們錯了。你們能夠使我們二老出手，江湖上必定大為震動，你們可以向任何人神氣一番。」

阿猛手腳上的鐵鏈都很快被扯斷。江浮雲在他睡穴拍一掌，隨即連人帶鐵鏈都帶走。

又如果你棲遲他鄉羈旅異國，你聽到杜鵑啼聲記起溪畔畫圖。你只好重重嘆氣甚或泣下數行淚了。

江浮雲真的走了。他揮一揮衣袖，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他踏過如茵的春草斜坡，漸漸走遠。

這兒是一間地下室，也可以說是地牢，因為吳秀純和鄭阿猛都被「鎮」在石樁下。

順著東浣紗溪路慢慢走，江浮雲忽然覺得很蒼老，腳步龍鍾沉重。

地上的水雖然只有五寸，但如果春雨繼續不停的下，過一兩天必定會增加兩三寸。

他袖內的短刀深深插入那大漢肚子，使他痛哼一聲向後便倒。

李二哥又乾一大杯，道：「我也記得那條美麗的街道。你去吧，我們還是用老法子見面。希望我們都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