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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劍

作者:司馬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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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官匪一氣

第五章 官匪一氣

許天威嘆道:「我想了半天,覺得不可能會假。」路金花道:「不管真假,總得要求證一下,萬一是假的,我們就做對了,萬一是真的,于大姊說得也對,至少可以避免一場戰禍,拯救許多無辜的百姓,我們既不為名,也不為利,這批老百姓才是我們拯濟的對象……」于碧琪笑笑道:「大妹子說得比我更透澈,我們以濟世為宗旨,當然也是以廣大的民眾為對象,此外我們都可以不管,何況我們還可以由此找到叛徒,別人不可靠,就得靠自己,師叔還是把復社的工作放在第一吧。」許天威再也沒話說了,帶著路金花與歐陽兄妹,告辭了于碧琪,離開了村店不遠,發現了雨匹駿馬拴在道旁的樹上,還有夾在鞍上的一張字條:「謹留供代步,莫忘所約,前途多險,余當設法相機示警,以免為大內所乘,恭祝旅途順利!銀漢拜。」
牛天星笑道:「他不想丟官罷職,非同意不可,事實上他們早已有了默契,所以才小小接觸不作正面交鋒,否則早就大幹起來了,老英雄,官場不比江湖,有許多事情是不能以道義與是非來衡量的。」許天威猶自不信,于碧琪卻道:「師叔,這是可能的,否則家翁與柳伯伯他們也不會半途而廢,對國事如此灰心了,他們並不是逞個人意氣之輩。」牛天星笑道:「夫人這話說對了,柳林四聖說左良玉剛愎自用是客氣話,根本是看透了左良玉不足以負大任。」許天威長嘆一聲道:「國事如此,朝廷重臣亦復如此,真叫人太灰心了!人人都為自己打算,只有我們做傻瓜。」牛天星笑笑道:「本來就是,所以真正有見識的武林人絕不插手朝廷的事,只有名利之徒才孜孜不厭。」許天威道:「閣下好像是一肚子學問。」牛天星傲然笑道:「我們牛家都是謀士,不過是利用江湖來謀個出身而已,我們都不志在江湖。」許天威道:「你能保證李闖得了藏珍會退兵嗎?」「沒問題,我是得到敝族兄的通知,為全權代表來找許老英雄談這個條件的,所以我才潛伏在附近,目的在私下跟老英雄接頭,並沒有存心偷聽你們的話。」
「洪承德派遣你們的任務是什麼?」「釘住你們,了解你們的虛實,因為藏珍已被你們得回去了,洪公公發誓要奪回來。」「就是這點事嗎?」「是的!洪公公只說柳林四聖也插手了,恐怕力量不夠,已向京中調集大批好手,你們逃不掉的。」許天威冷笑道:「這個算盤未免太如意了吧,此地離京師還有幾千里,他們趕得及嗎?」牛天星道:「自然趕得及,因為洪公公已經向李自成發出通告,請他派遣武林高手迎頭攔截,兩下夾攻,絕不讓你們把藏珍圖送到左良玉的手中。」許天威呆了一呆道:「這就麻煩了,李自成手下的高手不少,他們與大內連成一氣來對付我們……」路金花道:「不會吧,難道大內不想要這批藏珍了。」牛天星大笑道:「洪公公說過了,能得到藏珍固然很好,得不到就讓李目成拿去,反正不交到左良玉手中,就算是交了差,魏相與李自成有過默契,目前雙方要打擊的是共同的敵人,你們以這幾個人的力量,想抵抗大內與李自成兩大實力,豈不是以卵擊石嗎?」
歐陽樂群見自己的兵器脫了手,臉上一紅,卻也肯服輸,連忙屈下一腿道:「許爺爺,您真行。」許天威笑著將鞭還給他道:「許爺爺也不行,但是這一招神龍擺尾,我在你外公手下吃了兩次虧,早已把解法研究出來了,你外公知道我有了對策,再也不肯上當,所以我一直無法扳本,想不到會在你手上撈回本錢。」于碧琪過來道:「小群,許爺爺對外公的鞭式比我還清楚,你以後得向許爺爺好好求教。」歐陽樂群忙道:「是啊!這鞭是我儉偷跟娘學的,耍起來雖然比判官筆順手,但我總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只苦於無人指點,許爺爺,您一定得好好教我。」許天威笑道:「你已經很好了,只有一點小毛病,一說就明白的,主要的是經驗太差,出手控制不住,像剛才的情形,你連人都沒看清楚就出手,那實在太危險了。」歐陽樂群紅著臉道:「我只以為是他又有幫手,再也想不到是許爺爺,您為什麼要救他呢?」許天威道:「這兩個傢伙身手不凡,在大內的地位一定很高,我想留個活口問問口供,他們潛伏此間的目的何在。」歐陽樂群道:「那您怎麼不早說,叫他給跑了。」
王子淵心頭一震道:「那你怎麼來的?」方衣笑笑道:「我本來是釘著你老子他們去追那個小姑娘,許天威又跟另一個小孩子追上了他們,後面又跟上了柳林四聖,我覺得人夠多了,不必再去湊熱鬧,另外換條路想避開那些人的,誰知偏偏碰上你了!這是你該死,本來我也不會發現你,可是黑夜裡一聲口哨傳得很遠就把我引來了,你認命了吧。」王子淵氣結地道:「殺了我你也逃不了的。」方衣哈哈一笑道:「大內的勢力比你們天南三煞強多了吧,我要殺仇匡還是照樣宰了,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他覺得旁敲側擊,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轉告給路金花知道了,手頭劍一緊,王子淵的頭顱飛向一邊,鮮血灑了一地,印在雪地上十分刺目,他抽劍回鞘,好整以暇地在路旁找了個小坑,將屍體搬過去,又堆了些積雪蓋好,才走到路金花身邊,路金花十分軟弱,依然沒力氣,卻又怕他誤會,連忙道:「方大俠!我中了他的追魂錢鏢,幸好是毒輕的那一種,也服了解藥,但要一個時辰才能行動。」
後面追得急,兩小在前面奔更急,那兩匹馬可不像許路二人的坐騎,可以快慢由心,在一陣急催下,發了烈性拚命急跑,而且不受控制了。兩個孩子沒出過遠門,也不認識路,只知道奔寬大的路走,連滑過幾個鎮頭,也不知跑下了多少路,幸好他們的騎術還精,沒撞到人,足足跑了將近兩個時辰,冬天晝短,天色已近黃昏,馬也跑累了,歐陽樂群的白馬較差,在一個土坡上馬蹄一滑,摔倒下來。歐陽樂群動作靈敏,迅速由鞍上彈出去,總算沒被馬壓著,歐陽樂貞卻仍一個勁兒的衝前去。路金花在後面追上來,見狀要下馬,許天威叫道:「金花!妳別管,快去把那丫頭抓回來。」路金花乃繼續前奔,因為耽誤了一下,歐陽樂貞已跑不見了,她只好循著蹄跡追上去。
交手近五十招時,歐陽樂群殺得性起,長嘯一聲,鞭勢突緊,一個大漢面門著鞭被打得腦漿迸裂,倒地身死,另一個大漢見勢不佳,狠狠劈出兩刀,以攻為退,逼退歐陽樂群後,雙足一縱,竄入林中要想逃走。歐陽樂群那裡肯放鬆,他人小個子矮,卻身形靈活,身輕如燕,一個飛躍,居然由樹枝的空隙穿過去,超在那大漢的前面,凌空下擊,那大漢只顧逃走,再也想不到敵人會從頂上冒過來追擊,耳聽得勁風迫頂,銀鞭已壓了下來,只得閉目受死,那知斜裡迫來一股勁風,跟著噹的一響,將銀鞭盪了開去,歐陽樂群以為是又來了敵人,反手一鞭倒捲,只聽得于碧琪叫道:「使不得!是許爺爺。」叫聲雖急,卻比不上他的鞭快,歐陽樂群看見來人是許天威,也收手不住,可是許天威和_圖_書橫槊一格,居然很巧妙的將他的銀鞭撥開,跟著一挑,將纏在槊上的銀鞭硬由他手中奪了過去,笑笑道:「別的功夫我甘拜下風,在這條鞭上你可難不了我,當年我與你外公結拜時,時常切蹉,對他鞭上的變化,我早已瞭如指掌了。」
路金花憤極推刀,卻被許天威推開了道:「金花!我們必須言而有信,我說過放他一條生路的。」路金花道:「我們落在他手中,他就不會放我們了。」「那是他們的事!我只求問心無愧,朋友!你走吧。」牛天星從死亡線上撿回一條命,臉上略有愧色,拱拱手道:「許老英雄,牛某受你一次活命之德,只有一個報答的方法,關於你們復社的事,牛某絕對一字不提。」「那全在閣下了,你說了也沒關係。」牛天星道:「不然,魏相爺對復社份子恨入切骨,因為他知道于成龍是于謙的後人,如果他得知你們是復社的餘孽,會傾全部的人力來追殺你們的。」許天威道:「現在他就會放過我們嗎?」牛天星道:「現在他還有點頓慮,因為許老英雄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交遊廣闊,他不願太過刺|激,即使要加害,也只能在暗中行事,而且他還有一部份真正的高手留在身邊護衛他的安全,不肯放出來,如果知道許老英雄是復社的份子,他就沒這麼多的顧慮了,那些高手的武功猶在洪承德之上,許老英雄縱有柳林四聖為助,只怕也難以抗拒這批人的追殺吧。」
剛說到這兒,他忽地警覺住口道:「少嚕嗦了,我現在沒精神說這些,看了妳這一身白肉,我恨不得咬上兩口。」路金花乾脆將四肢一展道:「遲早是你的人了,你愛看就多看吧,那藏珍圖怎麼樣,莫非是假的?」「藏珍圖不假,但妳現在別談這些。」他已脫去下衣,醜態畢露,正想撲上來,路金花又道:「那匹馬是我養熟的,不會跑太遠,我一叫就來了,拿條毯子耽誤不了多久,既然要作長久夫妻,你總不忍心把我活活凍死吧,我實在冷得很。」「妳快叫吧,我等得不耐煩了。」路金花嘆了口氣,撮口發出一聲輕哨,蹄聲得得,那頭黑馬果然踏著碎步輕跑而至,王子淵搶過去,由馬包中抽出了毛毯,找了塊略為避風的地方舖好,又把路金花抱了過去,軟玉溫香滿懷,他捨不得放開了,一隻手在她身上大肆活動,路金花婉轉呻|吟道:「那頭畜生在看著呢!你等一下行不行。」王子淵喉頭直喘氣道:「管它呢,反正它也看不懂。」「我可不好意思,你把牠牽到一旁去拴起來。」王子淵吁了一口氣道:「妳真嚕嗦。」「這是人生一輩子的大事,我落在你手中,只好認命了,但你也得像點人,弄頭畜生在旁邊多噁心呢!」
王子淵欲待抵抗,可是他的兵兩暗器都為了要逞獸|欲而解除了,放在一邊的地下,空著一雙手,只好作逃的打算,但是他的雙腳才動,方衣的動作比他更快,電閃似的掠了過來,長劍一拍,平擊在他腿彎上,將他硬打得跪了下來,王子淵還想掙起反抗,而方衣的劍鋒已頂在他的咽喉上,冰涼的利鋒壓緊他的肌膚。王子淵只要一動,劍鋒必將從他的喉頭劃過,以劍的鋒利看來,那一割必然深及氣管,再也活不成了,所以他嚇得不敢再動,口中卻不肯服輸,厲聲叫罵道:「臭小子,你是什麼人,居然敢跟天南三煞作對。」「我叫方衣,有人叫我一字魔劍。」在廟裡他雖然現身奪下了藏珍圖,卻一直沒開口,所以王子淵並不認識他,現在聽他報名之後,心中也沒什麼印象,因為這個名字在江湖上並不流傳,於是道:「你是天威鏢局的鏢師嗎?」「不!我跟天威鏢局素無瓜葛。」「那麼你為什麼要幫他們的忙跟我們作對?天南三煞可不是好惹的!你事前該打聽清楚一點。」
越跑路越荒涼,天色已黑,她還是沒追上,才發現情況不對,因為照她黑馬的腳程,即使落後十幾里,也該追上了,一定是追岔了方向,於是她想勒馬回頭,就在她勒住馬頭,想要棹頭的時候,涼颼颼射來幾點冷風。這是暗器襲空之聲,路金花本可滾身避開的,可是她又怕傷了馬匹,乃急向肩頭拔刀磕架。她的刀出得快,暗器發得更快,才架開了幾下,忽而肩頭一疼一麻,已經中了一下,倉猝中來不及去辨別是什麼,她只有咬牙揮刀繼續磕架。可是肩頭的傷處越來越不對勁,她只感到眼前一陣昏黑,整個人從馬上栽了下來,在地下一跌,總算清醒過來,然而人已經不能動彈了,她勉力睜開眼睛看去,矇矓中但見一個男人的影子從路旁竄了出來,嘿嘿冷笑道:「路金花!妳倒真有本事,居然追到我們家裡來了。」
王子淵怒從心起,對準馬腹上又踢出一腳,路金花急聲叫道:「不許傷牠。」王子淵臨時收勁,使一腳落空,回頭怒道:「臭婊子,妳居然想利用這頭畜生來傷害我,非斃了牠不可。」路金花知道已到絕境,長嘆一聲,珠淚奪眶而出,黯然道:「我落在你手裡,求死不能,只有認命了,你侮辱過我以後,求你殺了我,然後把我的屍體放在馬上送出去給我師父,這是我唯一要求的事。」王子淵冷笑道:「妳不想嫁給我了?」路金花神色一莊道:「你別作夢,那是永遠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殺我,我發誓不會繞你,用盡一切的手段,我也要報復你。」王子淵冷冷地道:「我才不在乎,我廢了妳的武功,瞧妳還狠得起來嗎?」路金花道:「你不妨試試看,我即使沒有武功,也會用別的方法來對付你,剛才你無意間說到藏珍圖,那一定有問題,單憑這件事,我就可以整得你死去活來。」
許天威沉吟不語,牛天星又道:「許老英雄不一妨詳細考慮一下,這批藏珍交給左良玉,他未必能擊潰李闖,交給了李闖,卻可以獲取雙方的和平。」許天威還是搖頭道:「不行,這個許某作不了主。」牛天星笑笑道:「許老英雄不須現在交出,到了襄陽跟左良玉的幕客接頭後,將這件事商量一下,我相信他們也會同意的,連左良玉也不會反對。」許天威道:「閣下何以敢確定呢?」牛天星笑道:「左良玉與李關爭持不下,雙方都沒有戰意,而又無法善罷,李闖要銀子,左良玉要盡職守,如果左良玉這一仗戰敗,魏忠賢可以用失職的罪名罷免他的軍權,而李闖沒有經費不能退兵,如果李闖得了藏珍,就可以給左良玉一個面子,小敗而退,豈不皆大歡喜。」許天威道:「左良玉為人相當固執,不會同意的。」
許天威道:「那麼我們復社中的叛徒是誰,你知道嗎?」牛天星想了一下道:「有點線索。」于碧琪緊張地道:「是誰?能不能告訴我們?」牛天星道:「可以,但有個條件。」許天威道:「什麼條件呢?」「藏珍圖。」許天威一震道:「這個條件太苛了。」牛天星道:「不算苛,我們只要藏珍,卻不會妨礙到左良玉的軍力,李闖與左軍在鄠境相持不下,主要的目的不在擊潰左良玉,而是想在漢中劫取一部份財貨以維持實力,左良玉缺糧缺餉,李自成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如果李闖得了那批藏珍,自動會退兵,左良玉也可以喘口氣。」和圖書許天威道:「這麼說來,你還是幫李自成的?」牛天星道:「當然,在大內,我只是名三級侍衛,我族兄在李闖那兒卻是執掌戎機的軍師,我應該幫那一邊。」
牛天星道:「魏相爺勢傾天下,比皇帝還神氣……」許天威冷笑道:「儘管魏忠賢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是他還不敢登上那寶座,因為在一般老百姓心中,只有天子而沒有魏太監,許多朝廷重臣,邊城猛將,他們所忠心的還是皇室,沒有那個皇帝在,只怕魏忠賢也當不了家。」牛天星頓了一頓才道:「魏相爺登基是遲早的事。」于碧琪忽然道:「師叔!我明白了,魏忠賢早有纂位之心,顧忌的是那些朝野忠志之士,所以他才與流寇勾結,內外交相傾覆,掃除他的那些敵人。」許天威道:「這一點我們早就明白了,妳父親于大哥創設復社,其目的就在破壞他們的陰謀……」歐陽樂群問道:「娘!我不明白,這是朝廷的事,外公只是個江湖人,何必那麼熱心國事呢?」許天威一嘆道:「你不明白,你外公的先祖就是大名鼎鼎的于謙肅愍公,他看出本朝綱紀之壞,就是敗在這批宦官的手裡,所以力主削減宦官的勢力,當時的王振就是他老人家的肅清對象,王振在朝中的勢力並不弱於現在的魏忠賢,土木堡之變,于大人以兵部尚書的身份,平定了叛亂,也扳倒了王振,拯國祚於危亡,只可惜宦官又當勢了,不但害死了于大人,還追殺他的後人,幸虧有一批江湖義士,保著于公的後人,免於毒手,從此于家就流落江湖,只能在江湖上從事肅奸衛國的工作……」
方衣本來是想借王子淵的口回答這個問題,免得自己為難,那知王子淵狡猾似狐,居然不上當,不由怒道:「你當真不想活了?」王子淵大笑道:「你一字魔劍能放過我嗎?」方衣被他問住了,王子淵又笑道:「你別想從我口中逼出答案來,除非你自己開口,我倒想看看你是否有種把路金花也宰了。」路金花道:「方大俠!我知道你有困難,你說好了,只要能容我把內情告訴師父後,我情願死在你劍下。」方衣沉吟不語,路金花又道:「方大俠!這筆藏珍關係著千萬條生命,絕不能出岔子,我一個人的生死算得了什麼,何況我受了這賊子的侮辱,也不想再活了。」方衣冷哼一聲,棹頭向王子淵道:「你說了活不成,不說也照樣活不成,只是要痛苦百倍。」王子淵大笑道:「反正是一死,我還在乎什麼。」方衣冷笑道:「你們的詭計已經被我知道了,你們還想得到藏珍?我也不會把內情告訴天威鏢局,讓他把那幅藏珍圖如約交件好了,有我在暗中釘著,這筆藏珍絕不會落進你們手中,你別想拖時間會有人來救你,你們的人都被一個小姑娘引走了。」
王子淵的慾念在一陣搏擊下已經消了下去,可是看到她晶瑩的玉體後,又重新勾了起來,嘴角掛著冷笑慢慢地走了過來,就在他要撲上路金花的身上時,路旁忽而射出一點人影,跟著一道冰冷的利鋒貼著他的後腰,王子淵心裡一驚,就勢一滾而出,跳起來回頭一看,居然是方衣,一臉煞氣,一口冷森森的劍直指著他。王子淵嚇得連話都講不出來了,路金花已經橫定了心,忽然覺得王子淵離開了她,連忙睜目一看,發現來人是方衣,驚喜交集,急忙爬起來叫道:「方大俠!你可來了!快宰了這賊子。」她興奮之餘,竟忘了自己行動無力,勉強掙起一半,又軟軟地倒了下去,方衣卻冷冷地將她的衣褲拋到她身邊,路金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子是赤|裸的,慌忙抓起衣服想穿上,可是她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只好費力地將毛毯拉起一半,裹上身子,方衣挺著劍,慢慢逼向王子淵。
這時她才明白王子淵的陰險,他根本就沒有救她的意思,用一顆解藥只是維持她不死,俾便受他的蹂躪而已,事完之後,他還是準備殺死她的!否則一定會先替她起出錢鏢。雖然她對王子淵並沒有妥協之意,但發生了這件事仍然使她很不痛快,那是對她女性魅力的侮辱,對她自尊的傷害,在金陵時,她是對自己的姿容頗為自傲,人前人後,她經常聽見人們對她的誇耀,說她是武林的一果奇花。池曾有不少武林世家前來求過親,她都拒絕了,因為她看不上那些庸俗男子,她認為自己有資格挑剔對象。可是王子淵卻深深地傷周了她,不是那些侮辱的行為,而是他的居心,憑她的姿色居然還是保全不了自己的性命,這個男人太可恨了,要不是方衣將他的屍體埋了起來,她真想再戮他幾刀出出氣。
許天威憤然道:「拿建文藏珍去拯濟流寇嗎?」于碧琪道:「這也沒什麼不對,建文是被燕王朱棣逼下台的,這批藏珍是他備作復國之用,現在的皇帝是永樂的後人,打垮了這一邊,未嘗不是建文的遺願。」許天威道:「我們可不能以這種看法來作標準。」于碧琪道:「那我們該用什麼看法呢?」許天威無以為答,于碧琪道:「那我們就以江湖的立場來說好了,我們的目的是濟世救民,戰禍一起,遭殃的還是老百姓,假如這一筆藏珍能夠止一場戰禍,仍然是我們的目標,誰得到它,誰利用它,都不與我們相干。」許天威無以為言,雖然他不承認這個道理,卻也沒有更好道理來駁斥,只得道:「我們該走了。」路金花道:「是啊!何況牛天星的話並不可信,如果他是騙人的,或者這是一個詭計,使您煩心之餘,半路回頭,耽誤了左良玉的戎機,豈不是上了他的當。」
聲音很熟,睜眼一看,又看不清楚,努力想掙起來,那男子卻按住她道:「別動!我對妳還客氣,只用了淬輕毒的錢鏢,如果我用了追魂錢鏢,妳早已沒命了。」一聽錢鏢兩個字,路金花才知道這男子是天南三煞中王伯虎的兒子王子淵,口中怒叱道:「原來是你這小賊,暗器傷人算什麼本事,有種的跟我一刀一劍地拚。」王子淵哈哈大笑道:「我們天南門下絕不幹那種費力的事,能夠輕鬆地解決不是更好嗎?」路金花想用另一隻手去抽肩頭另一柄刀,可是手才舉起,就感到麻木不聽使喚,眼睛更為糢糊。王子淵又大笑道:「別費勁了,雖然我用的是輊毒錢鏢,時間耽誤久了一樣能送命,我給妳服下解藥再說。」路金花根本看不見,也動不了,糢糊中只感到有一樣柔軟的東西塞進嘴裡,接著是一股清涼直透肺腑,神智終於清醒了,睜眼一看,卻見王子淵的臉貼得很近,他的嘴還壓在自己的嘴唇上,又氣又急,抬手就是一掌。
路金花橫下了心,用力將舌根一咬,可憐只增加了一點痛苦,再也無法咬得更重,而王子淵的手卻開始去解她的衣服了,路金花的雙手雖能勉強行動,那裡抵得過他獸|性般的暴力呢,求死無策,眼看著不免受辱,明眸中禁不住流出了傷心的急淚。王子淵剝下了她的外衣,僅剩一條鮮紅的肚兜,包在潔白的胴體上,益發顯得楚楚可憐,他的身子壓在路金花身上,俯下鼻子,在她胸前嗅了一下,讚賞地道:「如蘭似麝,這股處|子的幽香真令人銷魂,只遺憾地點太壞,如果有紅燭羅帳,一定更綺情。」說著和_圖_書又伸手去解她的腰帶,路金花差點急昏過去,又咬了一下舌頭,藉輕微的痛苦使自己鎮定下來,改用一種哀告的聲音道:「既然你吻過我了,我雖是武女,卻也不是路柳牆花,你忍心在冰天雪地之下糟蹋我嗎?」王子淵哈哈大笑道:「正因為妳練過武功,體質很結實,絕對不會凍壞,妳別跟我來這一套,等妳體力恢復了,妳還肯讓我施為嗎?咱們先把好事成了,等一個時辰後,妳能行動了,那時再說好了,妳想嫁我,就跟我回去,否則妳走也好,找我拚命也好,一切都聽妳自主。」
方衣不說話,彎腰將她的毯子揭開了,找到肩頭中鏢的地方,先用劍將鏢挖了出來,然後在自己身邊取出了一個藥瓶,倒了一些粉末在傷口上,但覺一陣火熱,卻很舒服,他又將王子淵的衣服拿起來,掏了一陣,取出好幾個藥瓶,逐一檢點後,終於選中了一瓶,倒出兩顆藥丸,塞進她的嘴裡,隨即動手替她穿上衣服。當他搬起雙腿,為路金花套上長褲時,她的心裡倒是怦怦亂跳,可是方衣卻如同木人般全無感覺,將人侍候好後,他又去治馬,好像對醫馬也很內行,在馬頸下的經絡上用手輕輕一點,黑馬立刻醒轉,四蹄伸了幾伸,立刻翻身站了起來,奮蹄一蹬,好像把他當作了敵人。路金花忙喝道:「小黑子!你瘋了,這是方大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你怎麼對他無禮起來了。」黑馬搖頭奮鬣長嘶,依然攻擊加敵,方衣只輕輕一笑,用手在馬股上輕拍了一下,朝路金花歉然地笑一笑,隱沒在路邊山溝裡了。
想到這裡,他的身子也抖了起來,方衣冷笑道:「你欺負路姑娘時何等英雄,現在別裝可憐相了,天南三煞是成名人物,王伯虎的兒子怎麼連條狗都不如。」王子淵此時唯一的希望是能拖得久一點,等父親他們前來援救,因為他是受命出來巡守的,超過了換班的時間,接手的人找不到他,必然會出來搜索,因此他儘量找話說,想了一下道:「你聽見我們在廟裡的談話了?」「不錯!否則我怎會一直跟著你們,雖然你們有頭老狐狸,在藏珍圖上弄了手腳,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路金花忙問道:「方大俠!他們在藏珍圖上弄什麼鬼?」方衣將劍收緊一點,催逼王子淵道:「你說!」王子淵剛想開口,忽然會過意來,哈哈一笑道:「我偏不說,有本領你自己告訴這臭婊子,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用一個字把事情說明白。」
許天威沉思半晌才嘆道:「真能如此,許某沒話說,而且就此退出江湖,再也不管這種髒事了。」牛天星笑道:「這倒是明智之舉,除非老英雄也有平步青雲,衣朱帶紫的興趣,否則不如及早跳出是非坑,話就這麼說定了,在下要走了,至於另外逃走的那個人,是洪承德的心腹,最好是能殺了他,否則就請迫緊一點,我在前途等著,抽冷子給他一刀,事關機密,絕不能留活口。」說完拱拱手,提起刀來逕自走去,才走出十幾丈,斜裡樹上飄下一條人影,舉劍直劈,牛天星揮刀一架,居然將那條人影震退幾步,看清是歐陽樂貞,一手持劍,一手提著血淋淋的人頭,才笑笑道:「小姑娘身手不凡,果然將那傢伙殺了,倒省了在下麻煩。」歐陽樂貞怒叱一聲,揮劍再攻上去,牛天星依然從容舞刀,把她震退了道:「小姑娘,我並不是真的怕妳,剛才我跟令兄動手沒有用真功夫,失手被制也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向許老英雄說幾句要緊話,現在我要走了。」
從王子淵她又想到方衣,覺得這個男人更可恨,第一次為她救傷,在矇矓中醒來畤,發現被他抱在懷中,一掌將他打跑後,經許天威的解釋後,心中對他雖有歉意,卻也有一絲惆悵,因為他僅是為了救她才抱她。而這一次只是在更狼狽的情形下被他救了起來,可是對她晶瑩如玉的裸體,他竟像是一塊木頭,尤其是幫她套上長褲的時候,對她那些屬於女子最寶貴的部位,他既沒有故意避忌,也沒什麼特別反應。冷靜!自然!根本沒把她當個女人,這是個君子的行為,然而,這些君子的行為並沒有使她產生尊敬。如果方衣能小心翼翼地不觸及她,或是有意無意間撫摩她一下,甚至於輕佻地多看她兩眼,那會使她好過些,至少,這些舉動可以證實她女性魅力的存在。王子淵固然可恨可殺,還對她有著一份非非之心,這個方衣,簡直是一塊冰,一塊石頭。同看過她身體的兩個男人,王子淵死了,方衣走了,死的不去說他了,走的那一個呢?
邊說邊往前走近,路金花惶急地道:「你想幹嘛?」王子淵奸笑道:「妳又不是個小孩子,我不相信妳連我要幹什麼都不知道,妳放心好了,我這個人最重情義,至今還沒有討老婆,絕不會始亂終棄的。」路金花自然知道他的目的何在,拚命想掙扎,卻又苦於行動無力,急得全身直抖,王子淵一把拉住她的衣服,口中淫狎地笑道:「別怕!人生總要經過這一遭的,瞧妳冷得發抖了,我來給妳溫溫身子。」路金花怒吼道:「你敢碰我一下,我馬上就咬斷舌根自殺,我師父與柳林四聖都跟著來了,他們絕不會放過你。」「雖然妳服了第二道解藥,至少也得一個時辰才能恢復體力,因此妳想嚼舌都沒辦法,否則剛才妳早就咬斷我的舌頭了。至於妳師父他們,絕不會找到這兒來,因為這是一條死路,除了通到我們所居的隱賢谷,那兒也到不了,路口還標著指示牌,誰叫妳不長眼睛便闖了來,妳師父要找妳,也一定往大路上去了。」
路金花急叫道:「方大俠!你等一等,我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是方衣再也沒理她,黑夜裡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風聲,路金花叫了幾句,不知怎麼,竟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淚,黑馬過來,親熱地用舌頭舔她的手,路金花將一肚子悶氣都發在牠身上,一掌拍過去,打在馬鼻上罵道:「都是你,把方大俠給氣跑了。」黑馬負痛長嘶,狀似十分委屈,路金花才發現自己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不少,居然能行動了,心裡十分奇怪。照王子淵的說法,應該一個時辰才見效,現在連半個時辰也不到,莫非方衣後來給她吃下去的是另一種解藥嗎?藥瓶就放在地上,她起身拾來一看,瓶上還貼著紙條,說明藥的用法以及錢鏢的毒性,但並不像王子淵所說那樣,藥分兩種,一種是解毒,一種是復原,都是立刻見效的,但必須將錢鏢取出,因為鏢上的毒是永久性的,如果不取出錢鏢,解藥服下去也沒有用。
方衣只付以一聲冷笑,王子淵又道:「你現在趁我手無寸鐵時制住我不算稀奇,我父親找到你時……」方衣沉聲道:「天南三煞是什麼東西,在廟裡陸中揚曾對我連發三粒索命珠,可傷得我一點汗毛?」王子淵背上湧起一股涼意,想到廟裡的情景,的確有點害怕,陸中揚的索命珠是三煞的暗器中最厲害的一種,這傢伙扮死人時連中三珠,寸毫不傷,邪門的厲害。路金花卻興奮起來,大聲道:「姓王的!你知道方大俠為什麼會被人稱為一字魔劍嗎?」王子淵搖搖頭,方衣卻冷笑道:「你的記性真壞,你們殺了左手劍劉玉麟後,公孫夢和_圖_書龍跟你老子他們不是談起過我,一字魔劍的名號也是從公孫夢龍口中傳出後我才知道的,我還記得,你怎麼忘了?」王子淵匆忙之間,的確忘了那回事,現在聽他一提,記是記起來了,心中直打哆嗦,一字魔劍對人說話,向來只用一個字,超過一個字,對方就非死不可。大內副教練仇匡就是為了這個緣故,雖然當時逃過了殺劫,仍不免在江上斷送了性命,現在他與自己也說了這麼多話,看來自己這條命也保不住了。
許天威長嘆道:「我不管了,把藏珍圖交到地頭,你們自己商量去吧,左良玉既不反對,你用不著找我。」牛天星笑道:「但是為了遮掩耳目,藏珍圖還是在老英雄手裡丟失較妥,這樣魏忠賢也沒話說了。」許天威憤然道:「我不幹,我不參加這種齷齪的密謀!」牛天星道:「李闖不想擊潰左良玉,為的是不願魏忠賢太安穩,這與你們復社的宗旨不謀而合,再者我可以提供復社的線索,老英雄何不考慮呢?」許天威沉思片刻道:「我該怎麼做呢?」牛天星笑道:「很簡單,洪承德向李闖求援,正好是個機會,遇到李闖的人,老英雄交出藏珍圖就是了。」許天威道:「我不相信左良玉會如此糊塗。」牛天星笑道:「這不能怪他,他也許當初是抱著一片丹心,想為國家盡點力的,但朝政廢弛,處處迫害他,他不得不為自己打算,同時也為皇室保存一部份實力,試想他們都垮了台,朱家的天下立刻就易轉到魏忠賢手裡了,老英雄如果為難,我可以找左良玉寫一封親筆信,作為收到藏珍圖的憑證,同時也附上復社叛徒的名單,由李闖的武士交換藏珍圖,老英雄該沒話說了吧。」
許天威拱拱手道:「承情!承情,朋友何以對許某突然關心起來了呢?我們的立場還是敵對的呀。」牛天星道:「第一,我們同為江湖人,而魏忠賢只重視他的心腹班底中那批太監,對我們江湖人呼來喝去,不當一回事,我一不希望他成功,第二,我族兄在李闖那邊混得比較得意,他那邊成功了,我的出息大一點,根據這兩點理由,我自然希望魏忠賢的敵人多一個好一個。」許天威冷冷地道:「朋友別忘了許某跟李自成也不同道,而且也是站在敵對的地位上。」牛天星笑了一聲道:「你們復社的主要目的是推翻宦官把持朝政,至少李闖不會是你們主要對象。」許天威道:「朋友對復社的情形似乎很熟悉?」牛天星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因為我是李闖與魏相中間的線人,李闖手下有幾個復社份子,魏相曾經要求李闖加以翦除,我居間傳話,故而較為熟悉。」
說著解開腰帶,將中衣也褪了下來,粉腿如玉,丘壑隱約,觸手滑膩,激動了他的慾念,可憐路金花除了瑟縮戰慄外,再也沒有任何辦法了。在慾念的鼓動下,王子淵也像瘋了一般,跳起來脫下自己的衣服,百無一策下,金花忽然擠出一絲希望,以婉轉的聲音道:「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王子淵道:「除了要我放妳,別的事都行。」「這地下又冷又冰,我光著身子躺在上面實在受不了了。」「那可沒辦法,倉猝之間,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等我們成了夫婦,我再為妳佈置一所金屋吧。」「我不要求你換地方,我馬包裡有毯子,你拿來給我墊在身體下面,這點要求你總可以答應吧。」「那當然可以,只是妳的馬不知跑到那兒去了,小乖乖!妳別出花樣了,我們都是武術世家,門當戶對,配我也不會辱沒妳,何況我父親馬上就可以富甲一方,做王家的媳婦,遠比妳闖江湖保鏢有出息得多。」「藏珍圖已經被我師父奪回去了,你們那還有財路呢?」「妳不知道那張藏珍圖…」
許天威與路金花怕他們跑遠了,連忙縱馬追上,他們的坐騎是精選的良駒,一下子就追上了,兩個小孩子自然不肯服輸,拚命策馬前行,許天威連聲叫都喊不住,路金花追上道:「師父,他們是第一次這麼痛快,就讓他們高興一下吧,反正我們可以追得上,何必掃興呢?」許天威道:「這麼縱馬急奔,太引人注目了。」路金花笑道:「山路上沒什麼人,何況我們都亮過相了,走得再慢,也不會避免人家注意的,剛才跟于大姊耽擱太久,也該趕一陣,柳伯伯規定我們每天不得少於百里,而且要趕在天黑前找到宿處,更得給他們在後面留下一個宿處,天已過午,不趕也不行。」許天威原也憋了一肚子悶氣,很想藉機會發洩一下,遂不加阻攔,緊緊策馬在後追著。
語畢將足一蹬,飄身入林,歐陽樂貞飛身舉劍追劈,卻只削斷了一片枝葉,牛天星已不見蹤影,歐陽樂貞還要追,于碧琪將她叫住了,滿臉愁容地對許天威道:「師叔,牛天星的話恐怕是真的,此人的武功遠在群兒之上,尤其是最後顯示的一手無影身法,並不比柳伯伯的雲龍三現遜色,貞兒的兩式震天劍也未能奈何他,可見他被金花妹子制住是有心如此的,您老以為如何?」許天威長嘆一聲道:「我想回去了。」路金花忙道:「回那裡?金陵還能容我們立足嗎?」「不管那裡,反正我要退出江湖了。」于碧琪道:「師叔!這不像您該說的話,您是復社的僅存元老之一了,這批年輕人還要您來領導,國事不可為,我們復社的工作卻不能中止。」許天威眼中含淚道:「妳叫我從何幹起?」于碧琪莊容道:「從我們能力所及處幹起,我們並沒有倚仗左良玉成事,也不能因為他就改變了初衷。」許天威想想道:「可是這幾幅藏珍圖呢?」「自然照原定的計劃送去,假如真有左良玉的親筆收執,您就把藏珍圖交出銷差,也好有個交代。」
許天威看了一怔道:「這銀漢又是什麼人?」歐陽樂貞笑道:「一定是牛天星,他是借銀漢雙星的牽牛星來暗示他的名字,這個人倒寫得一筆好字。」紙條上有莫忘所約的話,加上前後語氣,也透露了牛天星的身份,大概不會錯了,許天威深深一嘆道:「這個人豈僅有一肚子學問,也有一身好武功,只可惜……」他沒有說下去,大家也明白他的意思,歐陽樂貞笑笑道:「沒什麼可惜的,世上有壞人才能顯出好人,如果每個人都像許爺爺,天下早就太平了。」許天威只有付之苦笑,兩個小孩子有了馬匹,倒是十分高興,何況這兩匹馬一紅一白,正好合他們的喜愛,歐陽樂貞搶了紅馬,她哥哥則跳上白馬,搶著衝向前去。
她沒有一般世俗女子的拘泥思想,認為女人的身子是貞操的象徵,給一個男人接觸過,就非嫁那個男人不可,可是像這樣赤|裸裸地呈現在一個男人之前又當別論了,然而她能嫁給方衣嗎?能忍受他每言一字的冷漠嗎?即使有這個心,方衣要她嗎?不久之前,她但求一死,現在撿回了生命,而且也在魔爪前保全了貞操,她反而迷惘了,對那個一連救她兩次的男人,她有一種恨意,卻又說不出來是怎麼樣的一種怨。怏怏地收拾一下,卻沒忘記把王子淵留下的解藥收了起來,有了這些,可以不受王伯虎追魂錢鏢的威脅了。跨上馬往回走時,她感到一陣冷意,那是由一陣寒烈的山風所引起的,由這陣冷風,她心裡反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溫暖了。因為她想起了方衣為她穿上衣服的情景,這個冷漠的男人畢竟還是對她有點情意的,否則大可不必多事,等她自行復原了再自己穿著好了,而且也要不了多久!可是他不捨得讓她在暴露中多耽那一下。也許他是個不善表達感情的人,只會用這種細微的手段來表示他的關懷,這個男人還不完全是塊冰冷的石頭。剛才幾乎有一度,她想拉出劍來自殺了,卻因為這一個細小的發現而為自己找到了生趣,變得高興了。
她的毒雖解,功力卻沒有恢復,這一掌雖快,落手卻不重,王子淵被打得一跳而起,怒罵道:「妳瘋了,我好心餵妳解藥,還用真氣幫妳送下去,妳反而動手打人。」路金花怒叫道:「臭賊!我恨不得殺了你。」王子淵先是一怒,繼而笑道:「好呀!妳的刀就在腳下,不妨殺殺看,我絕對不還手,也不躲避。」路金花看見自己的一柄刀在腳下,另一柄刀還插在肩上,雙手齊動,想把刀握在手中,那知手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連刀柄都握不住,肩頭的刀只拉出一半,腳上的刀則提都提不動,王子淵大笑道:「中了我的錢鏢,服了解藥雖能保住性命,至少要有兩天不能動,除非再服下第二種解藥才能恢復功力,妳要不要?」路金花拚了最大的勁,好容易才坐起身子道:「把藥給我,我恢復了功力,再跟你拚一場。」王子淵笑道:「拚我也不怕,藥我也照給,但是那藥一定要我用嘴餵下去,妳是否還有興趣接受?」路金花頓了一頓,沉聲道:「要!」王子淵笑道:「那我又要親妳的嘴了,妳可別打人。」
眼前確是不見了那漢子,許天威卻笑道:「跑不了,你路姑姑早已將他制住了,否則我還會站著跟你說話嗎?」歐陽樂群回頭一看,才見路金花將那大漢用刀尖指著咽喉,逼靠一棵大樹上,不由讚佩道:「路姑姑,您配合得真好,這傢伙很扎手,您怎麼就制住他了。」路金花一笑道:「師父出手救他,我就知道是要問口供,趁他拔腿想溜的時候,輕輕一刀就把他釘在這裡。」于碧琪道:「小群,你學到了吧,聞江湖不是容易的事,光憑武功高是不夠的,必須要智慧跟經驗配合,你光知道殺人,叫你活捉這傢伙,你就辦不到。」歐陽樂群訕然一笑,許天威已走過去道:「朋友,我們在店裡見過,不必盤查你的身分了,請教如何稱呼?」那大漢頓了一頓才道:「牛天星,西廠三級侍衛。」許天威笑笑道:「我聽說李闖手下有個謀士叫牛金星,也是武林高手之一,跟閣下有關係嗎?」牛天星默然片刻才道:「那是我同族的兄弟。」許天威哦了一聲道:「難怪大內要攔截我這批鏢貨了,原來你們官匪竟串通成一氣…」
王子淵究竟還是聽了她的話,因為那頭黑馬緊貼他們站著,有時還把頭伸過來,實在很煞風景。放下路金花,他轉身去牽馬,手才摸到韁繩,路金花忽而厲聲叫道:「小黑子,踢死他。」黑馬將頭一昂,人立而起,前蹄飛揚,迎頭擊了下來,王子淵倉促遇變,不提防有此,饒是閃避得快,後股上也被挨了一下,踢得滾出丈餘遠,黑馬受過搏擊訓練,一擊中敵後,身子一擺,揚起後蹄又踢了過去。王子淵身手不愧矯捷,第一次不注意受了一踢,再也不會上當了,就地一滾,反而搶到黑馬前面,迎頭就是一拳,這一拳凝足全力擊出,換了差一點的馬匹,只怕已腦骨碎裂了,可是這頭名駒訓練有素,懂得趨避,頸子一扭,躲開了正鋒,額上被拳風擦過,只打得昏倒下來。
歐陽樂群怒道:「宦官這麼可恨,你們這批武林人為什麼還要替他做走狗,甘心受他的驅策?」午天星低頭不語,許天威嘆道:「江湖人並不個個都是好的,有的人眼中只有名利,那裡懂得忠奸之分。」牛天星忍不住道:「什麼叫忠奸,誰又是天生該當皇帝的,本朝的開國皇帝朱洪武還是當和尚出身呢,他能當皇帝,魏相爺自然也能,只要把那些礙腳石一一搬開……」許天威冷笑道:「魏忠賢外結流寇,內殘忠良,即使他能得手,那批流寇又將如何解決呢?」牛天星道:「成則為王,敗則為寇,朱洪武以草莽起家,李闖如果能成功的話,自然也能當皇帝。」路金花怒道:「你究竟是站在那一邊?」許天威冷笑道:「他們唯利是圖,誰當政就站在誰的那一邊,他幫魏忠賢,牛金星幫李自成,一家人分踏兩條船,到時候看誰的力量大,他們就倒向那一邊。」
王子淵一呆道:「藏珍圖是真的。」路金花沉聲道:「管它真的假的,你說過你們快要富甲天下了,可見藏珍圖上一定有問題,我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你總知道後果,不僅我師父,還有大內的武士,左良玉與李闖幕下的門客,都會釘著你們……」王子淵怔了一怔道:「妳真的不想活了。」路金花昂然道:「不錯!否則我就忍辱偷生,不把這件事先說出來了,往後我再對外宣揚豈不是更好。」王子淵道:「這下子我真的不能再放過妳了。」「最好你現在就殺了我。」王子淵赫赫冷笑道:「那可沒這麼便宜,到了口的肥肉,我豈會又吐出來,我非要擺佈得妳死去活來。」路金花雙目一閉,躺在毯子上以絕望的聲音道:「來吧!隨你怎麼侮辱好了,有種的你事後也別殺我。」
路金花悶聲不響,王子淵笑嘻嘻地又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了一顆,放在口中嚼碎了,湊到她嘴前,路金花居然張開了嘴,他奸笑著將舌頭渡了過去,路金花狠命一咬,力氣雖然不大,卻也將王子淵咬得很疼,他憤然一掌將她推倒,跳起來怒罵道:「不識抬畢的賤人,大爺好心救妳,妳反而恩將仇報,當真不要命了。」路金花怒叫道:「臭賊!你用暗器偷襲已經夠卑鄙的了,居然還敢佔我的便宜,將來我不把你碎屍千段,誓不為人,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否則總有你好受的。」王子淵臉色先是一變,繼而哈哈大笑道:「小娘們兒,王大爺不信妳有這麼狠的心,敢謀殺親夫。」路金花怒罵道:「放你的屁。」王子淵赫赫冷笑道:「我們嘴也親過了,總不成妳還能去嫁別人,妳要殺了我,不是謀殺親夫嗎?」路金花目中射出了一股怨毒之色,雖然在暗淡的光線下,也使王子淵心中為之一悸,頓了一頓才陰笑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們索性把關係扯近一點。」
牛天星道:「對了,大內的江湖人都是我們引進去的,反正兩頭不落空,總有一邊會成功的。只有你們才傻得不知時務,要去幫那個左良玉,他現在是個偏帥,將來充其量也不過是個督帥,能給你們多大好處?」路金花怒極將刀尖頂前一點,刺破了牛天星的頸皮,一絲血水慢慢流下,許天威忙道:「金花!別殺死他,我還有話要問他。」牛天星冷冷地道:「不必問,問了我也不會說,因為說了你們也不會放我活命,你們是復社餘孽,魏相爺正在追搜你們,你們還會讓我活著嗎?」許天威冷笑道:「那倒不見得,反正我現在已經跟大內公開抓翻了臉,即使不是復社份子,大內又會放過我嗎?你只要識相一點,許某保證留你一條活命。」牛天星想了一下勿道:「你要知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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